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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佑轩一开始很排斥,但后来也逐渐被念禾的真诚打动了。现在,他已经是游家的二少爷了,同时,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整整拥有游家一半的财产,游老爷在当初早暗自就立下过遗嘱,将自己的所有财产的一半,交由自己的私生子继承。这下,他在游家的日子自然不好过了。 不过,游念禾这个人对佑轩倒还不坏,他很欣然地接受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他的弟弟游念谷对佑轩就恶劣多了,虽然蓦然没有直接看到他怎么对待佑轩,可是,从他平时对佑轩恶声恶气的样子来看,他就明显感觉到这个人对佑轩有很深的敌意。 车子到了游府的门口,蓦然付钱后下了车。他将手机拿了出来,启动外部显示屏上的自拍功能,当这是镜子照了照自己,虽然头发已经修剪得很整齐了,可他还是理了理,再向大门走去。游府门口是防盗的铁栅门,他先按了门口的呼叫铃,很快传出了女佣小梅的声音:“请问是哪位?” “我是安蓦然,小梅,帮我开门吧。” “我知道了。” 安蓦然突然感到有些奇怪,怎么今天这样的日子,他却会有一种很压抑的感觉呢? 蓦然是个推理小说家,当年大学毕业后,他一直没有找到工作,所以决定投身文坛。但是他的文笔不是特别好,但想象力很丰富,所以他本来想成为幻想小说家,可是投稿了几次都失败了,最后写了几部短篇的推理小说,才得到一定的认可,但是他也没什么名气,所以一直很郁闷。佑轩劝他不要当职业作家,他却认死了这条路,后来和一家杂志社签了合同,为这个杂志的侦探小说专栏每个月写一篇短篇推理小说。 这种生活,已经持续了一年,虽然经常因为各种原因被编辑痛骂,有时候不得不加入一些为了讨好读者而非常庸俗的情节,但是他并不想放弃写小说。而为了写出推理小说,他花费很长时间在网络上搜索大量案例,研究犯罪心理学,次都要修改五六稿甚至七八稿才可以刊登出来。 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即将面对的是非常可怕的风暴。 游家是一栋两楼的复合式别墅,周围是一个花园,这可以说是非常理想的豪宅。不过,佑轩在这个家庭所即将要面对的,却是难以想象的斗争。而且,美枝也要和他生活在这个地方了。说到美枝,蓦然对于她是非常欣赏的,她是个很有思想和见地的女性,但是对人性看得太过美好,所以在这种充斥着家族争斗的豪门中,她未必可以获得她想要的生活,她太悲天悯人,读一首唐诗也可以泪流满面,实在不像这个时代的女性。而佑轩也竟然被她所吸引,忘却了自己发誓要成为单身贵族的誓言,追求了她三年,最后得到了她的芳心。 推开大门,一楼那宽敞的大厅展现在他眼前,满屋子的人们互相敬酒道贺,两边的桌子上摆放着果点,而中间的大桌子上则摆着一个三层的大蛋糕,,佑轩和美枝则站在蛋糕旁边,和游家的大少爷游念禾交谈。他看见蓦然走进来后,连忙向他这里走来。突然,端着一盘水果的小梅撞上了他,还好佑轩及时托住了果盆,没让水果掉在地上,他和气地对小梅说:“你以后小心点就是了,快送到桌上去吧!”小梅歉意地笑了笑,走开了。然后他走到蓦然面前,对他说:“老同学,你终于来啦!没想到你这样一番打扮也很不错啊!我记得你一直说希望有机会可以穿一次西装的,今天让你如愿了!” 蓦然看着眼前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佑轩,他今天穿的也是一件西装,打了一根暗花的领带,胸前别了一束玫瑰。他身上似乎也喷了香水,这倒是让蓦然有点以外,他记得过去他从来不擦香水的。佑轩无疑是很美的,他宽宽的额头和略微突出的面颊,一对浓密的眉毛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是的,他就是过去和蓦然无话不谈的姚佑轩,如今则是游家的天之骄子。虽然游家的人大多排斥他,但是根据遗嘱,如果遗产的继承人不能找到他或者找到他但不接纳他让他认祖归宗的话,他们仅有的遗产继承权也将会被剥夺。所以,哪怕一万个不愿意,游家的人也只好接受这个私生子。 蓦然本来想好了一大堆要恭喜他的话,可看见穿着这身衣服的佑轩,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只是很机械性地问了一句:“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佑轩?” 佑轩对蓦然的话有些不满意,他微微皱了皱眉,对他说:“蓦然,你说些什么呢?你今天应该恭喜我啊,说什么我过得好不好,我当然很好了!因为有美枝在啊!” “是啊!你现在当然是得意了!白拿了那么多钱,更是抱得美人归,你还有什么不好的?今后在这个家,我们能不能讨到一口饭吃,还得看你的脸色了!”说这话的游家的二少爷(其实准确地说是三少爷,佑轩现在是二少爷)游念谷,他瞪了佑轩一眼,说:“告诉你,也别得意地太早,这栋房子还是我妈名下的,在这个家,还是我妈说了算,你可别以为有一天能把我们全赶出去!” 佑轩根本不理会他,看得出来他早就懒于应付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恶言相向了。蓦然从他的眼神中,也看出了一丝哀伤。是啊!在母亲去世后,好不容易又有了新的亲人,却是这等水火不容的局面。本来,佑轩是打算在继承遗产后自己添置房产的,但是游念禾再三挽留他住在游家,并保证会尽力协调他和这个家的关系。听了这些话,佑轩也勉强答应了。而且,他还有一方面的想法是,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和自己的兄弟和睦地相处。但是,蓦然很清楚,在这种由各种经济利益,通过血统来世袭家族基业的豪门,兄弟往往是你死我活的仇人。但是,和美枝接触的时间长了,佑轩也逐渐开始把生活理想化了。 晚上九点,游家的客人都围坐在一张桌上,气氛始终有些尴尬,还好游念禾一直在努力维持着平和的氛围,向各位长辈敬酒,并不断地说些祝福的话语,才不至于使场面很僵硬。蓦然扫视了一下桌面,从今以后要与美枝一起生活的游家人有六个,游念禾与游念谷兄弟,以及游太太,还有游太太的妹妹和她丈夫,以及他们的女儿蓝凤婷,除了游念禾和蓝凤婷以外,其他四人都对佑轩敌意很深。目前,游念禾安排佑轩在游家名下的金龙地产公司担任职务,遗嘱中给予佑轩的财产以现金和银行存款为主,并没有给予他公司的任何股份,但是游念禾依然不顾母亲和弟弟的反对,为佑轩在公司安排职务,不过目前人事部还没有决定给予他什么职务,但是佑轩已经把原先的工作辞退了。 游念禾似乎和佑轩是同一年出生的,只是比佑轩大了一两个月而已,当时游金龙也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他太太腹中骨肉而没和她离婚,而佑轩的母亲出于善良而没有把怀孕的事情告诉游金龙,她是在生下孩子以后,才被游金龙发现的。而这当中具体的情况,因为两位当事人都已经过世,所以也不清楚了。游念禾可能知道自己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这个弟弟的不幸,所以非常愿意善待他,而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也曾经是美枝的追求者之一,他如此豁达的胸襟倒是让蓦然非常佩服,但他也担心他会不会内心中藏着别的心机。 这时,游念禾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他举起酒杯,站起身对身旁的佑轩说:“佑轩,过去我的家人可能让你难堪了,今天是你订婚的大喜日子,这杯酒敬你,希望你可以忘却过去的不快,从此我们一家人努力生活,把金龙公司发扬光大!”佑轩似乎也很激动,他站起身来说:“哥哥,你放心,有你这句话,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那个时候,蓦然真的以为,也许这个家庭有一天真的会接纳佑轩,他和美枝也会有光明的未来。但是,这一切只是一个庞大的阴谋的序幕而已。 大约十点左右,蓦然离开了游家,他走到马路上的时候,佑轩和美枝坚持要帮他叫计程车,美枝握住他的手说:“蓦然,大学里的同学,也就我们几个还能够多见面了,以后一定要经常来看我们啊!” “哪里,”蓦然打了个饱嗝,说:“等你们正式结婚的日子,一定别忘了给我发喜帖啊!” 这天回到家,因为太累了,蓦然倒头就睡,甚至都没脱身上的西装。他是离开家人住在单人公寓的,所以生活一向自理,不过他对生活比较马虎,所以经常会这样随便。 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这时,他突然发现床头的手机有多来了一条短信,他翻开手机盖一看,是佑轩在九点的时候发来的,他点入信息一看,写着:蓦然,发生大事了,我怕吵着你睡觉所以是发短信过来,昨天半夜念谷在他自己房里自杀了!我们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被他的惨叫吵醒,警察来后忙了半天,确定是自杀,可我感觉有点问题,你现在可以出来一下吗?在你家门口的布兰咖啡厅,我等你到一点。” 蓦然顿时睡意全消,想不到他一直在写推理小说,却遭遇了真正的命案,游念谷为什么要自杀?或者,是阴谋? 他迅速洗漱完毕后,赶到了那家餐厅内,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佑轩。他连忙走上去坐在他对面,急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旁边的侍应生走过来,对他说:“先生,请问要点什么?” “一杯拿铁咖啡吧,”蓦然说完,立刻继续问佑轩:“他是怎么死的?” “他用刀刺入胸口死亡。”佑轩满脸的阴霾,他拿着调羹无目的地搅动着咖啡,说:“昨天大约凌晨两点左右,从他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结果我,哥哥,还有妈……他们都醒了,结果念谷的房门是锁着的,于是我和哥哥撞开了门,一进房门就闻到浓烈的血腥味道,灯大开着,念谷倒在沙发下,他的胸口用垫子隔着插着一把水果刀,我们很快就报了警,根据警察的询问,现场的门窗都是好好锁着的,那个房间的大门钥匙在念谷身上,也没有备份的,虽然没有找到遗书,但是从现场状况来看谋杀的可能不大,所以初步判断是自杀,死亡时间也和我们听到叫声的时间吻合,游家装设有防盗监控录象,没有外部进入的迹象。但是,我总感觉有点奇怪,比如他为什么要拿着一个垫子隔着刀子和胸口,如果是怕痛可以选择别的自杀方式,而且他死的时候穿着睡衣,而他房间里的衣柜就在沙发对面,他大可以穿着地体面一些,而且他床上的被子掀开了一角,似乎是在凌晨因为某种原因起了床。最关键的一点,是拖鞋,他死的时候倒在地上,右脚穿着拖鞋,但左脚却光着,拖鞋就掉在沙发侧面。我总感觉现场很不自然,在他自杀的地方,是这个房间比较窄的一个空间里,衣柜和沙发隔墙放着,中间是一个茶几和几张凳子,他死的时候还弄翻了两张凳子,实在是非常奇怪啊!” “这样啊,”蓦然思索着,对他说:“可以让我去你家他那个房间看看吗?” “警方还在采集证据,不让一般人进入现场,因为案子还有些疑点,所以他们本着负责的态度还想勘察一下。” “不过,现场是个密室,这点可以肯定吗?” “是的,门是从里面反锁的,窗也没问题,也没有找出其他可以进出房间的通道,所以很难想象如果是谋杀,凶手是如何逃出去的。” 蓦然想了想,说:“真是棘手,没想到会遭遇真实的密室杀人事件,好吧,佑轩,我尝试着帮你分析分析,看看会不会有可以推翻自杀观点的证据!” 第二章 突变 蓦然回到家中后,开始整理起一些今天即将要交到编辑部去的稿件。他的脑海中依然回忆着佑轩和他说的话,手上开始沁出汗珠,打开了电脑。 蓦然将U盘插入电脑主机的USB接口,打开自己保存的文档,正要把文档复制,突然门铃响了起来。他放下鼠标,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外面的人是美枝。她腼腆地问:“不好意思,蓦然,我知道你今天一定很忙,不过我现在心很乱,所以我一定要来找你说几句话。佑轩他……都告诉你了吗?” “先进来吧,”蓦然打开了防盗门,让她走了进来。他走到饮水机前,拿了一个纸杯,倒了杯温水,然后回过身走到刚坐到沙发上的美枝面前,把水杯递给了她,说:“先喝点水吧,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接着,就坐在了电脑桌前的椅子上。美枝并没有喝水,而是将它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对蓦然说:“看来你知道了,现在游家所有人都已经和我们宣战了,很多人都认为游念谷自杀是因为我们,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他会那么想不开的……昨天,我本来还本着一颗虔诚的心,想努力和游家的人友好相处,可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佑轩考虑到游夫人情绪太过激动,所以已经决定暂时搬出游家。他现在去了警察局作笔录,我实在很心烦,所以来找到你……” “佑轩……”蓦然忍不住问:“他没有和你说……关于游念谷的死,他有说过些什么吗?” “你……”美枝是个思路非常敏捷的人,她立刻明白了,站起身走到蓦然面前,问他:“他是不是怀疑这不是自杀?” “怎么说呢?在没有证据之前,这只是单纯的猜测而已。”蓦然示意她坐下,然后问她:“你说游家的人都和你们开战了,这意思是说……包括游念禾在内的人都开始憎恶你们了?认为你们是害死了他弟弟的凶手吗?” 美枝摇了摇头,说:“不,他是唯一一个比较冷静的人。反应比较激烈的是游夫人和她妹夫,游夫人甚至不认为这是自杀,她一直拼命对我和佑轩吼叫,说佑轩杀死了她儿子,而表小姐,她也对我冷冰冰的,在那个充满火药味的地方,我已经无法忍受了。说实话,我反而很怀念当初佑轩还是很贫穷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不会遭受到任何的憎恶,也不需要有那么多困扰。我甚至打算和佑轩商量,让他放弃财产的部分继承权。” 蓦然想了想,问她:“我问你,你回忆一下,昨天游念谷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呢?” “应该没有啊,”美枝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在宴会结束后就立刻回房间去睡觉了,那把凶刀是厨房里的水果刀,他可能是半夜起来去厨房里拿了刀到房间里自杀……如果是案发前倒实在没有什么奇怪的,可是,今天上午发生了一件事情,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算奇怪的地方。那个女佣人小梅,她突然提出了辞职。当时全家都沉浸在悲痛中,谁还有心思去管她,给她结算了工钱就让她走了。但是她不可能会是和念谷的死有关,她只是一个毫无利益关系的下人,不至于要杀死自己的主人吧?” 蓦然沉思了许久,对美枝说:“可不可以查出她现在的地址?” 下午三点,从编辑部出来后,蓦然就立刻接到了美枝打来的电话,她把小梅的地址告诉了蓦然。蓦然和她通完话后,心想:虽然不知道小梅是否和这次事件有关系,但他一定要想办法查出真相。 其实,这件事情和蓦然根本没有关系,他也不是侦探或警察,根本没有义务调查,即使从朋友的角度上来说,他也没有立场介入。只是,佑轩不一样。蓦然是不能对佑轩的事情坐视不管的。因为,佑轩曾经救过他的命,而且,还重新让他的人生充满希望。这一切都是因为佑轩,所以他的幸福如果出现了裂痕,那么,蓦然认为自己有义务去填补。 蓦然其实并不是一个具有侦探头脑的人,他也是在最近几年才开始狂啃推理小说的,其中以江户川乱步和柯南·道尔为主,然后,通过这其中的思路来构思出类似风格的小说,不过他还是坚持要有自己的原创风格在里面。但是计划杀人和现实中的杀人毕竟是不一样的,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所做的,可能根本帮不了佑轩,但是,无论如何,为了佑轩的笑容,蓦然愿意赌一赌! 小梅的家住在一个僻静小区的公寓里。他走到了她所在的楼层,根据门牌号找到她家,然后开始按电铃。门开了,居然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她一见到蓦然,立刻笑容可掬地说:“这位先生,您是来租房子的吗?请进请进!” 租房子?蓦然连忙说:“老人家,您误会了,我是来找花小梅小姐的,她在这里吗?” “哦,你说她呀,”老太太不免显得有些失望,接着说:“她是我之前的房客,好象是在替一户大人家做工,每个礼拜周末才回来,周一到周五都是我自己住,今天上午她来,结清了房租并且说她以后不会来住了,所以我就在小区里贴了这间房子的出租广告,所以我还以为你是……” “那……她没说什么?” “没有啊,说起来,她今天付给我的房租,都是崭新的百元钞票,从一刀钱里抽出来给我的,估计是傍上有钱人了,呵呵,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世风不古啊……” 走出了小区,蓦然开始陷入了沉思中,突然他看见前面走来了佑轩,他立刻走上去,问他:“你怎么也来了?难道是来找小梅的?” 佑轩看见蓦然也有些吃惊,但很快镇定下来,说:“没错,我总感觉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你来晚了,”蓦然说:“小梅已经搬走了。这样吧,我刚坐车过来的时候看到一家小店,现在也快五点了,不如去吃点东西,讨论讨论这件事情吧。” 佑轩点了点头,随后两人结伴走入了店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个外地的打工妹拿着菜单上来问,佑轩说:“来一个鱼香肉丝,一个宫爆鸡丁,一瓶三得利啤酒,再帮我拿……一包烟。” 蓦然忙说:“佑轩,你不是已经戒烟了吗?喝点啤酒倒没什么,可我不能让你抽烟,你妈去世前要我好好照顾你,不能让你抽烟的!” “别提我妈了!”佑轩低吼了一声,然后对旁边的打工妹说:“还不快点去!”吓得那打工妹连忙跑到厨房里去。蓦然叹了口气,对佑轩说:“你怎么了?心情不好也不能发这种无名火啊!我让你不要抽烟也是为了你好,何必要这样呢?” “对不起,蓦然,”佑轩叹了口气,说:“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不错,我是来找小梅的,不过,我想她不是凶手,而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 “佑轩,”蓦然打断了他的话,正色问他:“我认为美枝的建议是对的,我总感觉这一切隐藏了一个阴谋,你还是放弃遗产继承权吧,伯母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见你牵扯进豪门的恩怨,她到死也没告诉你你的身世,可能就是因为她不想看到你会变成今天这样,要挣扎在矛盾的漩涡中。当初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能得到今天的幸福,我想,你还是听美枝的话吧!” 佑轩惊讶地问:“美枝来找过你?她要我放弃遗产吗?说实话,我何尝想要这笔钱呢?过去自由自在的日子,我认为反而更合适我,可是,现在游念谷死了,我总感觉很不对劲,这不是单纯的自杀,很可能隐藏了某个可怕的陷阱,我必须为死了的人负责,因为这个阴谋可能是为我而设计的,那么我就不能够坐视不管了!” “听你的口气,凶手是游家内部的人?这实在说不过去,如果他们杀的人是你,那动机倒是很充分,如果你死了,应该由你继承的那笔遗产自然就会回归游家,可是死的人是游念谷,他死了,对游家人而言有什么好处?如果是要栽赃给你,那根本不该设计成自杀的假象。其实,也可能真的是自杀,如果游念谷是因为不甘心财产被你得到而自杀,那你拿着这笔钱心里也不会舒服啊!” “不是自杀!”佑轩激动地说:“昨天晚上,他还对我说,总有一天他会把我赶出游家,他恨我入骨,怎么会自杀了断自我?如果说自杀是为了抗议我的存在,至少该有张遗书吧?更何况他也没必要用刀刺入胸口那么激烈的手段自杀吧?比这更好的自杀手法多的是,隔着个垫子更不自然……” “那是什么样的垫子?” “是……里面装了羽绒的沙发垫,不过刀子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减弱其杀伤力,警察的推断是死者担心血迹飞散导致死相难看,所以才拿了个沙发垫挡着,可是如果担心死相难看可以用更好的自杀方式啊!” “恩,谈谈小梅吧,”蓦然问他:“你对她了解多少?” “听念禾说,她母亲过去也是在游家帮佣的,负责伺候游夫人,后来成为了念禾的乳母,她在半年前已经去世了,小梅和她母亲的性格不太一样,个性比较小心眼,但是她因为有心脏病,所以游家的人也不会在非原则问题上和她多计较。” 蓦然于是把小梅以前的房东说的话告诉了佑轩,他听了以后相当惊讶,立刻站了起来,说:“难道说她……在敲诈谁吗?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几天后,在游家,念禾正在为弟弟的后事做准备。他已经为弟弟预订了灵位,并且和殡仪馆进行了联系。说实话,在这个家里,大家的心情都很低落,这件事情只有由他自己处理。对于这令人猝不及防的突变,游家陷入了莫大的危机。姨夫只关心念谷的死对于金龙公司的股价造成的影响,在房间里研究上市行情,母亲悲伤过度,这几天滴水未沾,粒米未进。 这时,蓝凤婷走入房内,见他收拾行装正准备要走,忙问:“表哥,你要到哪里去啊?” 念禾回答她:“悲痛归悲痛,但是公司里诸事待办,念谷死了,人事变动上的问题要解决,他的工作我也要替他负责。凤婷,等会你让顾妈煮碗粥,你一定要劝我妈多吃一点。” “表哥!”凤婷含着眼泪说:“你不能陪陪我吗?我一个人在家里好害怕啊,总感觉好象二表哥随时都会从哪里走出来似的,请你留下来好吗?” 念禾摇摇头,对她说:“你已经二十二岁了,是大人了,需要学着照顾大人了,我有必须要办的事情,父亲把公司交给我,我就必须负责,否则怎么对得起他在天之灵呢?凤婷,你放心,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他走到门口,正准备下楼梯,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凤婷的咒骂声:“那个姚佑轩,他出现后,我们家就彻底毁了!”念禾闭上了双眼,握紧手中的公事包,走下楼去。 来到公司后,他先处理好了所有的善后工作,并召开记者招待会,申明念谷的死不是外界传闻的那样是游家内部争夺遗产造成的血腥事件,而是由于念谷因工作压力较大而选择的偏激行为,警方已经结案,断定为自杀事件,游家不会因为这次的突变而影响金龙公司的正常运营。 但是,记者们的问题大多很尖锐,有一个记者直接说:“游经理,我们认为需要姚佑轩先生亲自出面说明问题,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他已经搬出你们家,而且好象还要放弃遗产的继承权,您说游念谷先生的自杀和遗产无关,只怕投资者不会那么容易信服。” 念禾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看着眼前众多的闪光灯,他定了定神,对着麦克风说:“我希望各位记者不要轻易地听信谣言,虽然姚佑轩先生搬离了游家,但是他并没有放弃遗产继承权,这一点,”他对身边的一个个子很高的,穿着西装,年约三十岁的男人说:“我父亲生前的律师何浩为先生可以证实这一点,他已经通知了姚佑轩先生办理遗产领取手续的具体日期。” 接着,那个名叫何浩为的律师对着麦克风说:“不错,我可以证明这一点。金龙公司前任董事长游金龙先生在临死前立下遗嘱,将他生前的所有个人财产,包括不动产,二分之一交由他和姚雨青女士生下的孩子继承。通过调查已经证实姚佑轩先生就是这笔遗产的合法继承人,我已经通知他办理遗产过户手续的具体日期,姚先生并没有推辞。” 念禾继续说:“各位记者,你们应该相信金龙公司的实力,我们公司自成立以来,三十年内都是本市房地产界的龙头,本市许多标志性建筑的工程都是由我们公司负责的,自然有许多竞争者会恶意中伤我们,这次事件和遗产争夺没有关系,我个人可以保证。如果各位不相信,那么我承诺,我弟弟游念谷死亡后,他本应得的遗产,我个人拒绝接受,这一点我咨询过何律师了,是可行的。至于姚佑轩搬离,是由于他和家母有些误会,希望各位不要相信那些歪曲事实的谣言!” 说是那么说,可是第二天登出的报纸中,还是认为念禾的解释太暧昧,但是念禾为了公司的利益,必须要出面辟谣,否则的话会导致投资者对公司失去信心,事实上已经有几个股东要求退股,公司在今年的几个重大招标工程也受到了影响。 这天在念禾的办公室内,突然响起了电话铃声,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声音:“请问是金龙房地产公司总经理游念禾先生吗?我是花小梅,我……” “小梅?你现在在哪里?” “我啊,现在住在一个很舒服的地方,比起以前那种日子来真是舒服多了,你要不要来我这里看看?哈,不逗你了,最近你很伤脑筋吧?其实,我有些东西很想给你看看,你有没有兴趣啊?” “无聊!”念禾立刻挂断了电话。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佑轩走了进来。他对念禾说:“大哥,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对了,刚才我进来前好像听到你在说‘小梅’,是不是?” “没错,她说有东西要给我看,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对了,佑轩,你要不要考虑接替念谷的副总经理职务,我相信你的能力,我们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你的实力应该不会输给我的。” “等一下,大哥,你说小梅有东西要给你看?大哥,其实,我怀疑小梅和念谷的死有关系……” “是吗?你说给我听听看。我这部电话有她的来电显示,如果她真有问题,我等会打电话问她。” “好的,大哥。是这样的……” 第三章 阴谋 这天早上,在蓦然家附近的那家餐厅内,蓦然正和游家的老管家顾妈谈话,顾妈是个大约五十岁的精明妇女,一直把游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蓦然以想了解一些关于念谷的死亡状况为名义把她约了出来。 “很抱歉打扰你,”蓦然拿出一本笔记,问她:“其实,我认为这次的事件不是单纯的偶然。佑轩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无论如何也要帮助他才行。所以……” 顾妈点了点头,她虽然上了年纪,但是透出一份慈祥和和蔼,令人对她很信服。她点了点头说:“念谷少爷的死,我也感觉没那么简单,我是看着这小子长大的,他这个人争强好胜,而且还很自恋,我实在很难想象他会自杀,而且是使用这种如此激烈的方法自杀。佑轩少爷实在是个好人啊,那天他要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我实在很难过啊。记得他第一天来我家的时候,我就看到他常穿的那件衬衫上有颗纽扣掉了,当时我还寻思着要替他补一补,可那天他走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衬衫上纽扣已经补好了,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会像佑轩少爷那样自己花时间和精力去补纽扣啊,还有,我记得有一次我进他房间打扫,看见他的一个录音机,就想按开听听看,没想到无意中把里面的内容洗掉了,他居然也没有怪过我。而念谷少爷就不一样了,我进他的房间,只要稍微动一动他的东西,就对我大发雷霆……啊,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没办法,年纪大了就容易罗嗦……” “没,没有,”蓦然继续问:“你认为有谁会从游念谷的死中得到好处呢?” “这个,如果说为了遗产什么的,应该不会是去杀念谷少爷,”顾妈说:“他这个人个性冲动,很容易结怨,但是如果这真是谋杀,我实在想不通凶手是如何布置密室的,那个房间的钥匙只有一把,凶手杀人后怎么离开呢?除非他能飞天遁地。所以,我也只能认为是自杀。” “能不能……形容一下他死时的样子?” “恩,我记得,唉,别提了,死人能有啥好样子,算了吧,别说了。安先生,我这几天也睡不踏实,您就问点别的吧!” “那……”蓦然见顾妈也说不出个究竟,于是决定问他关于小梅的事情:“你了解小梅母亲吗?” “这我还会不清楚,她是个好人啊。可是命苦啊,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还要出来替人家做事,偏偏太太当时又专门欺负她……” “欺负她?”蓦然问:“怎么说呢?” “阿晴,啊,就是小梅的妈妈。她为人倒还厚道,可是当初太太好象知道了老爷在外面欠下了风流债的事情,和老爷理论却往往被老爷打,她一肚子的气没地方发,就经常在阿晴身上出气,米饭嫌太硬,洗脚水嫌太冷,连骂带打,她看准阿晴是老实人,就对她特别恶劣。不过话说回来了,太太其实也很可怜,当一个花瓶式的女人,虽然吃饱穿暖,却得不到丈夫的心,也挺惨的。也因为这个原因,小梅也很讨厌太太,只是嘴上不说出来而已。” “那么……小梅这个人又怎么样呢?” “她呀,说实话,还真不怎么样,手脚还算勤快,可是太小鸡肚肠了点,而且总是感觉心理不平衡,没事就对我诉苦,说这世界怎么怎么不公平,她怎么就要当下人什么的。我也实在受不了她,现在她辞职了,我倒也落个耳根清净。” 蓦然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把这些事情一一记录下来,心想:这都是很重要的线索。 这天晚上,夜很深了,可是蓦然还是拿着笔记在书桌上看着。目前的情况看来,小梅有许多可疑之处,她的那些钱,如果按照佑轩所推断的,是敲诈得来的,那是怎么得来的?可是,她敲诈的人是谁呢?这和念谷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第二天,在金龙公司内,游念禾怒气冲冲地闯入他姨丈,副总经理蓝傲的办公室,对蓝傲说:“姨丈,我听浩为说,你要接收念谷的股份和遗产?” 蓝傲是个精明的老狐狸,他早就料到游念禾会来兴师问罪,所以早打好了如意算盘,他对念禾皮笑肉不笑地说:“别发火嘛,念禾,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公司啊,现在公司周转不灵,我当然要多拿点股份,多为公司出力啊!念谷的股份,你已经放弃了,那么由我接受也理所当然,遗产也一样啊!” “这是董事会的事情,最近我一直在开会商讨这件事情,你不要以为妈现在管不了公司的事情,你就可以乱来!我很清楚你在想什么,你无非就是想要有一天霸占公司嘛,爸生前就知道你的想法,但是因为妈一直护着你,所以你才胆大妄为!现在公司处于危难关头,我希望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只考虑自己的利益!” 蓝傲顿时变了脸色,站起身对着念禾骂道:“你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后生,别以为自己是大学生就了不起,这年头大学生满大街都是!我帮你爸打江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今天下午董事会就会召开会议,表决念禾的股份的归属。你如果现在想要这股份了,就去董事会争取票数啊!” 念谷大约有这家公司15%左右的股份,如果和姨丈本身的股份合并,持股就会超过念禾,到时候他就会名正言顺赶他下台自己做总经理。念禾开始感到紧张,但是他表面上依然很镇定,对蓝傲说:“姨丈,我进公司的时间没你长,所以经验上或许输你一筹,不过我们年轻人敢拼,我不认为我会那么容易输给你!好,下午的董事会,看谁会赢!” “都是什么时候了,你们居然还在内讧!”念禾回头一看,是他的母亲,游金龙的遗孀封彩屏。封彩屏今年五十五岁了,她目前是这家公司的董事长,她很懂得权术,经常和政府内部的人搞好关系,以便随时获得内幕消息,游金龙去世后,她倒也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过岁月也在她身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迹,她在慨叹时光荏苒的同时,也时刻关注着她两个儿子的成长,但是姚佑轩出现了,她其中一个儿子死了。这灾难性的打击,令她难以承受,可是,日子还是要过的,她现在,只有坚持下去。 封彩屏对两人说:“董事会由我来主持大局,念谷的股份自然应该由念禾来继承了。蓝傲,你听着,现在公司是非常时期,我不希望出差错!” “可是,董事长,”蓝傲没想到她回来了,可是还是不死心,说:“董事会的人都认为我应该持有这些股份,我已经做好了接受股份的准备,可是您……” “董事会的人都该卖我三分面子吧,”封彩屏对念禾说:“念禾,你听着,那个姚佑轩实在太可恨了,你绝对不能让他当副总经理,否则别想要这些股份!你就让他到人事企划部去上班!听着,政府今年要在市中心投资建设摩胜大厦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这是一项民意工程,利润也很丰厚,今年有三家外资的房地产企业要和我们竞争,他们的经济实力都相当强,你们要立刻准备招标案,我会和我认识的政府官员想办法多疏通,总之,这个工程一定要拿下!知道了吗?” “我明白了,董事长。”念禾回答后,正要离开办公室,突然回过头,对封彩屏说:“妈妈,其实,佑轩在房地产方面也很有天分,其实招标案,我认为可以交给他负责!妈,你暂时放下对他的恨,试着相信他,他是很有才华的!” “休想!”封彩屏吼道:“如果你想让一个凶手来负责这件事情,我就立刻让你停职!” 下班后,念禾刚走出公司门口,就拿出手机拨通佑轩的号码,接着对手机那头说:“听着,佑轩,摩胜大楼工程的招标案就麻烦你了,到时候我就说这是我自己负责的。等到工程招标结束,我想妈妈也没办法了。这是我对你的信任,你一定要帮忙!” 蓦然终于从佑轩那里拿到了念谷被杀的房间的结构示意图。这是个坐北朝南的房间。站在门口的话,床就在门的左边,旁边摆着茶几,茶几上有一个电话。而右面是一个比较狭小的空间,对内凹陷进来一些,靠着外部墙的是一个黑色衣柜,当时他们破门而入后,大家搜过衣柜里,没有藏人,中间是一个大的玻璃桌子,两边各摆放着两张椅子。靠内部墙边是一个沙发,和衣柜差不多宽,上面放了三个那种羽绒垫子。这个房间里只有一盏灯悬挂在墙壁上,而开关就在沙发上方。 目前的确看不出特别明显的破绽。有些小说中,关于密室杀人手法,除非是室内有秘密通道,否则大多数都是凶手杀人以后,用钥匙在外面锁好门后,再利用某种手法从门缝里把钥匙送回死者身上。这房间不会有秘密通道,而佑轩后来具体地说钥匙是在念谷拉了拉链的口袋内,这实在很难想象是怎样的手法。而且,门是在里面被反锁的,这就更加让人疑惑了。 这的确是一个密室,凶手究竟是怎样的人物?或者,这的确是自杀? 这一切的背后似乎藏着很可怕的阴谋,但是蓦然却难以洞悉。而他最近又听佑轩说小梅曾经打电话给念禾,说有东西要给他看。但是那电话似乎是从杂货店的公用电话上打的。现在,也不知道小梅究竟在哪里? 同时,杀人动机也是个问题,游念谷因为什么原因,而非死不可呢?佑轩虽然和他有嫌隙,但是他不是那种会为了那种理由杀人的人。那么,凶手是处于豪门内部的恩怨而杀死他吗? 这个阴谋,也许远比他想象的可怕,他有办法承受吗?或者,真的有必要卷入吗?可是,只要是为了佑轩,只要是为了他,那么就一定是值得的!他把笔记本合上,走到电视机前,打开电视机,想看点新闻。这个时候正好播送到一条新闻:“市政府今年要完成的几项便民工程中,最浩大的莫过于摩胜大楼的建设了,城市规划厅的专业人士指出,摩胜大楼建成后将成为我市标志性建筑之一,在上个月市中心爆破工程结束后,政府已经向本市十多家房地产公司公开招标,目前最被看好的是中法合资的沙尔南房地产公司,而目前风传因争夺遗产而导致内部矛盾加剧的金龙房地产公司反而不被看好,但是金龙公司的经济实力并不下于沙尔南公司,因此目前很难知晓最后将由谁中标……” 很快,电视里又开始播报新的新闻,蓦然却已经没有心情继续看下去了。他关掉了电视,躺到了床上,闭上了双眼,他希望让自己可以沉浸在静谧的气氛中,暂时把烦恼抛开。 现在是晚上七点左右了,在这独身一人的房间内,一切都是那么安宁,而安宁,曾经是蓦然迫切渴求的事物。但是,他曾经经历过一些,让他的内心无法安宁的往事。如果,没有遇到佑轩的话,如果他没有对陷入那样窘迫境地的他伸出援手的话,那么他也许会陷入永远的黑暗中吧…… 这个时候,耳边也会听到那样的话语:“就凭你也配和我们谈人格?你真是个恬不知耻的家伙!” “如果你今年考不上大学,我就绝对不放过你!听着,蓦然,如果你连高考也失败,你这一生就彻底完了,永远不要再去想着写小说了,这世界上没几个人能当作家的,爸爸比你有更多社会经验!” 失败,失败,永远的失败,永远的颓废,无论是在怎样的环境下,蓦然也没有过自我,是的,自我,早就被人践踏得粉碎了。就连幸福,也都是遥遥无期的,成为小说家更是荒诞的梦想。 其实如果可能,蓦然并不想成为推理小说家,整天都要思考如何去成功实施一个杀人的计划,即使是假的,对蓦然来说也不是件快乐的事情,何况他本身也不擅长写逻辑性很强的故事,他本来是想写幻想小说的。能够在今天,可以当一个“作家”,虽然始终要迎合大众口味而背离自己的本意,但至少,蓦然找回了自我。他永远不会忘记,佑轩对他伸出的手,将他从痛苦深渊中拯救出来的手。 只要,自己所做的一切,能让佑轩的处境变好一些的话,蓦然就一定会去做的。 同一时间,蓝凤婷和她父母之间的战争终于爆发了。她的父亲自然就是蓝傲,母亲是封彩屏的妹妹封彩霞,她母亲是一个做事很专制武断的人,她对佑轩的存在非常抵触,而当她得知自己的女儿要嫁给游金龙生前的私人律师何浩为的时候,坚决反对,蓝傲对何浩为也有些怨恨,因为他始终怀疑那份给予姚佑轩遗产的遗嘱有些问题,可是却一直没有证据。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希望这个人当自己女婿,拿游家的财产。 这天,蓝凤婷被父母叫入了房间内,她母亲威严地看着她的神色,示意她坐下,然后问她:“凤婷,你真决定了要嫁给何浩为吗?我告诉你,休想!” 凤婷一向痛恨母亲的专制,立刻予以回击:“妈妈,你不可以左右我的一生啊!我和浩为真心相爱,你何苦拆散我们呢?” 蓝傲立刻呵斥道:“住口!长大了就学会和妈妈顶嘴了!我们把你养这么大,难道是让你来忤逆父母的吗?你也知道,你大姨妈一心要让念禾继承公司,咱们毕竟不姓游,也没办法。可是姚佑轩是个野杂种,他白拿了那么一大笔钱,将来很可能会成为公司第二把手,如果他野心再大些,甚至可能要并吞公司!你现在不快点找个好点的靠山嫁过去,难道将来我们三个被姚佑轩那个孽种给赶出游家,你才后悔?而且那个何浩为很可能和那个姚佑轩是一伙的,搞不好那遗书是他们两个合伙伪造的!你嫁给他,难道不考虑自己的将来?” “你,你们……”凤婷气得浑身发抖,她明白了父母的用意,索性吼道:“好,很好!原来你们养我是为了把我当成你们巩固地位的工具!爸,妈,你们怎么就不为我着想?” 封彩霞脸色沉了下来,走到凤婷面前,说:“我不为你着想?我和你爸还有多少年好活?我们只为了自己吗?姐夫他生前风流,死后又把所有财产拿去养那个情妇生的孽种,我们将来总要为你留退路吧!凤婷,你头脑单纯,根本不懂做生意,更不用说如何搞房地产了!将来你在公司里,也只能是帮游念禾做佣人而已!但是如果你找上个好靠山,就可以成为公司的大股东啊!其实我心目中早有合适人选,就是我说过的那位华侨富商凌志风,他这次回国已经打算定居,并决定娶一个国内的女子为妻,他不久前与我接洽,有意对我们公司进行投资,进行几个跨国的房地产开发项目,全部都是几十亿美金的大项目啊!我估计几年后,凌先生必定成为我们公司最大的股东,如果你成为他太太,那么有什么好处自然不用说了吧?我给他看过你的照片,他也很中意你,凤婷,听我一句劝,你必须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啊!” 凤婷是个爱情至上的女孩,由于她的生长环境,毕业后自动进入了金龙公司担任工作,但是她学习的是文艺类专业,对于经济并不是很了解,所以她被安排的职务是担任部门经理的秘书,主要是负责拟订合同,审查帐目等,所以她的工作乏味但并不辛苦,薪水也不算低,因此她对于社会的复杂,利益关系的争斗,是用很肤浅的善恶观定义的,她厌恶拜金主义,对于为了金钱而嫁入豪门甘做花瓶的女人也很厌恶,所以她对母亲这番话充满仇视,她立刻厌恶地看了母亲一眼,说:“妈妈。我知道了,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维系在金钱之上,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们看过《欧也妮·葛朗台》吗?那就是对这个丑陋的家庭的最好诠释!”说完,就转身冲出了房间。 蓝傲气得把桌上的花瓶扔在了地上,他正要发作,突然电话铃响了,他只好忍住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是游府吗?” “啊,是。你找谁?” “是蓝先生啊,你好,我是花小梅啊,干脆就和你们说好了。我呢,有点东西想给你们看看。这些东西,如果你们看了,恐怕我出再高的价钱也愿意买下来,不如见个面怎么样?” 蓝傲觉得她话中有话,问她:“你到底想给我们看什么?” “恩,比如,可以让你们知道游念谷为什么会死的东西啊,我现在的地址是……” 蓝傲挂了电话后,转过身对妻子说:“彩霞,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呀……” 第四章 父子 第二天早上,蓦然被一阵刺耳的铃声吵醒了,他在睡眼惺忪之间接起电话,“喂”字还没出口,就传来了责任编辑冷冷的声音:“你的作品在问卷调查中被许多读者批评,现在很多人都希望我们多开辟一些娱乐专栏,不喜欢看到你这种水平那么差的小说,所以我明确告诉你,如果你这次的小说水平还不提升,我就会在下个月下半月刊上取消这个栏目,让你改写我们炮制的关于当红明星的隐私之类的。” “这,这怎么可以?”蓦然立刻睡意全无,他立刻起身,紧张地握住话筒说:“责任编辑,《茶,拿茶》在去年不是还因为我的小说而增加销售量吗?娱乐方面爆料虽然好,但是现在这类新闻太多,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地胡乱炒作,读者反而会不信任我们!” “这你不用操心!我们用你不是因为你文笔好,纯粹只是当初进行问卷调查的时候有许多人希望开辟一个写推理小说的专栏,你一开始不也是不会写,后来逐渐才学会的吗?我想好了,你不是和现在金龙地产公司前任董事长游金龙私生子丑闻事件的主角姚佑轩很熟悉吗?现在摩胜大楼的竞标已经开展了,而且因为游家发生了自杀事件,其中必然有许多关心这次竞标的读者想知道的事情,如果你了解到一些内幕,再进行一些加工的话,说不定可以让我们杂志销量大增!” “我会写出让读者满意的小说的!拜托您不要取消这个专栏!”蓦然急切地说,他根本就不想利用自己和佑轩的友情。” 好,你听着,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责任编辑说:“这次的故事必须要有浓厚的性暗示,凶手的内心必须要刻画地比较变态一些,死者要全部设定为女性,杀人手法要始终贯穿着变态这个主题,这是我综合了读者的意见提出的!别说不想这样写,你如果不这样写,我在下个月的上半月刊就进行改版!主编已经采纳我的意见了,你必须这样写!”说完,电话就挂了。 蓦然开始明白到他必须要面对一个残酷的问题,他一直避免自己写不健康的内容。虽然文化局的审查很严格,可是这种杂志并不是正规出版物,他如果不是为了谋生绝对不会为这样的杂志写稿。这和他预期的人生实在相差太大了。他叹了口气,起床开始洗漱。 忙完一切后,他就打开了电脑,决定先拟一个标题。变态的杀人手法,大多都需要切割人体的器官,或者将尸体进行不人道的处理。蓦然感觉自己现在已经完全背离了当初写小说的宗旨,现在自己为了钱,连自己写小说的理念也要放弃。 可是,他不可以失去工作。当初毕业的时候,自信满满地拿着自己的一些幻想小说的稿件去了几家著名的杂志编辑部,可对方都认为不到出版水平。后来只好去人才市场找工作,他是学经济专业的,但是理论和现实是完全不同的,他没有拿过奖学金,也没有推荐信,更不用说人情关系了。最后,在生活的无奈之下,他选择了现在的职业。 真是讽刺啊!当年在大学里充满了抱负和理想,可是到了真实的社会,才发现自己幼稚地可笑。为了赚钱,人居然可以改变任何东西。这就是社会,人只能够被社会改造,只有不断蜕变成另外的样子。 相比之下,佑轩会不会比他幸运一些呢?他现在已经开始为金龙公司工作了,目前那笔遗产他应该已经拿到了。 这时候门铃响了,蓦然放开鼠标,站起身去开门。是谁呢?佑轩吗?不,他现在为了写竞标书应该很忙碌,那么他不会来,那么,是美枝? 突然一声低低的咳嗽传来,蓦然浑身一震,即将要碰到门把的手自动缩了回来。 他回中国了?啊,是的,现在这个时候当然该回来了。 开门吗?可他怎么知道自己住这里?蓦然犹豫了片刻,把门打开了。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浮现在他眼前,他穿着那身西装,那神情依然肃穆。看起来,他也多了不少白头发。 “怎么,不请我进去吗?蓦然?”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这不难查出来吧?你难道让我一直站外面?” 蓦然打开了防盗门,说:“您进来吧。” 房间实在有点乱,桌子上堆着报纸,换下的几件衬衫还没有洗,堆放在沙发上。蓦然感觉很尴尬,他拿出一张凳子给来客坐,然后自己也坐下,说:“不好意思,今天没烧热水,不能帮您泡茶了。” “你还真把我当成客人了呢!”那来客大约五十几岁,他睿智的双眼扫视着蓦然,看着他桌前已经打开的电脑,问他:“你现在真的在帮三流杂志写稿子?” “说正题吧!”蓦然问他:“您什么时候下的飞机?” “我三个月前就到中国了。”老者平静地回答:“这次我暂时不会离开了。我这几年一直关注着你的动向,你难道一直都不想做点正经工作吗?现在这种杂志很容易停刊,你随时都会失业,你明明是经济学院毕业的,却不去从事那种工作?” “我只是想做自己擅长的事情而已。”蓦然紧咬着嘴唇,心中不断呐喊着:嘲笑吧,蔑视吧,验收我的狼狈吧!然后,你想要说些什么呢?” 那老者开口了:“蓦然,你放在你母亲坟前的花都已经谢了。昨天我刚去为她扫过墓。怎么了?你好象还没称呼过我呢!” “是啊,抱歉。”蓦然终于说出了那个称呼:“爸爸。” “这次回国,是为了竞标摩胜大楼,另一方面也为了看你。当年你说因为憎恨我,所以才决定靠自己发展。我只提供给你大学的学费,而毕业后你说要创造自己的人生,现在呢?你说我没有人格,把金钱看得比人更重要,可是现在你知道所谓金钱是什么了吧?是生命的支撑点,没有金钱,你连正常的生活也无法维持了吧?” “您误会了,”蓦然说:“我没有恨您,我也知道金钱是人生重要的组成部分。可是人不应该被金钱奴役而抛弃原则。我可以理解您的做法,但是,我无法认同。爸爸,我希望您可以了解我的想法!我希望可以被您所理解,我只是想要争取实现梦想的机会,事实是我错了,所以您是胜利者,但我不想去沙尔南公司上班。我……不想让自己陷入金钱和欲望的漩涡之中去,我希望可以让自己……” “现在的你,和当年的我很相似啊。”接着他就说:“我听说了。关于姚佑轩的事情,你想要侦破那起自杀案件?很好,既然你对自己有信心,那么就努力去尝试看看。我可以提供给你一些线索。如果你可以查出真相的话,我就接受你过去对我的教诲,还会帮你写推荐信,但是如果最后你一无所获,我就要你辞职和我去公司上班!怎么样呢?” “好!”蓦然顿时感到浑身热血沸腾,接着说:“如果我赢了的话,希望您可以遵守约定!” 而这天,又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可怕事件。 蓝傲和封彩霞来到了花小梅现在居住的地方。 那里是在闹市区的高级公寓,乘着电梯来到十三楼,他们夫妻两人来到了小梅说的房间门口,蓝傲开始敲门,可却发现门是虚掩的。他们两人走进房内,客厅很大,放着两排沙发,墙角处有一个书架,旁边放着一个衣架。房间看起来很多,而看起来是浴室的门则亮着灯。蓝傲走到门前,发现门是锁着的。难道她在里面洗澡?仔细看看沙发上的确放着换下来的衣服,茶几上也放着小梅的一副眼镜。 “花小梅,你在里面吗?我是蓝傲!如果你在洗澡就说一声!” 可是没有回音,而且里面也没有传出水声。蓝傲感觉有些奇怪,回过头对封彩霞说:“老婆,好奇怪啊,没有水声,而且是早上,洗澡干吗还要开灯啊?虽然小梅是近视眼,可也没这个必要吧?” 封彩霞点了点头,突然说:“小梅有心脏病,会不会是洗澡的时候突然发病了?如果是那样就麻烦了!” 蓝傲感觉有道理,于是继续对里面喊:“花小梅,你是不是在洗澡?快回答我!” 见里面还是没反应,夫妻两人于是立刻把门撞开,两人都大吃一惊。只见小梅身着浴袍倒在地上,表情看起来非常惊恐,嘴角已经流出唾沫。蓝傲连忙对封彩霞说:“快,快去打电话叫救护车!”接着,他就去听小梅的心跳,已经停止了,而脉搏也已经消失了。身体已经开始僵硬起来,可能昨天晚上就死了。他摇了摇头,对身后拿出手机要拨打电话的妻子说:“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彩霞,报警吧,总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啊!” 封彩霞一听小梅死了,手机都掉到了地上,惊恐地问:“怎么会死了呢?我们如果报警,会不会认为是我们杀了她呀?要不离开这里吧,反正没人知道我们来过!” 蓝傲骂道:“你真是糊涂!她又不是被人谋杀的,看情形是心脏病发作自然死亡的,你快报警就是了!另外通知凤婷快点来这里!” 这个时候的凤婷正在何浩为的家里,她对浩为哭诉着:“我们该怎么办呀?我父母一定要我嫁那个凌志风,我一心只想和你在一起呀!浩为,你绝对不要放弃我,绝对不要!” 浩为怜爱地看着凤婷,对她说:“你放心吧,我想将来伯父伯母会发现我是个有为青年的,现在……”这个时候凤婷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凤婷一看,是母亲打来的,她马上翻开接听,当母亲告诉她发现了小梅的尸体,她相当吃惊地问:“那现在警察来了没有?” “还没有,不过应该快来了。凤婷,你现在马上过来一下吧!” 凤婷忙说:“知道了。我立刻过去!”接着,她对浩为说:“我妈说小梅死了。可是妈妈她怎么突然去见小梅呢?麻烦你了,浩为,开车送我过去吧!”浩为点了点头,就和她一起上路了。 赶到现场的时候,警方正在勘查现场,拍照存证。两个民警正在向蓝敖夫妇询问问题。这个时候凤婷要进来的时候被警察拦住,说:“对不起。小姐,里面发生了尸体,你们不能随便进去。” “是我父母发现了尸体,”凤婷急切地说:“请你们让我们进去!” “抱歉,你们不可以进去,在外面等着吧。” 而在里面,蓝傲在接受询问时没有说小梅所说的想给他们看的东西,如果这件事情被传媒报答出去,一定认为游家有什么丑闻,必然影响目前公司竞标摩胜大楼的计划,只说小梅想要请他们来做客而已。 警察在勘察现场后,认为不是单纯的自然死亡。死者的确是心脏病发作,可是她在洗完澡后如果病发应该进入客厅去找药吃,没有理由把自己锁在浴室里面,而在她房间内就放了一瓶撕去标签的药,已经拿去给鉴识科化验,看看是不是心脏病药。而且蓝傲说来的时候门是虚掩的,有可能是小梅忘记锁好门,但是如果这是谋杀的话,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希望尸体尽快被发现,另一种是因为没有钥匙,那就说明不是熟人作案。目前看来不排除谋杀的可能性,房间内没有打斗痕迹,尸体也没有受伤,由于不了解死者的经济情况也无法确定是否有东西失窃。而法医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天晚上十点到十一点间。那正是她给蓝傲打完电话半小时以后。 警察询问了楼下的管理员,问他有没有可疑人物进出大楼,但是他并没有对谁印象特别深。而邻居说这个女人刚搬来不久,对她也不熟悉。警察判断这很有可能是谋杀,至少是人为的事件,因此将蓝傲夫妇带回警察局做详细的笔录。 念禾和封彩屏很快也赶到了警察局,好不容易问完了笔录,留下了联系方式,刚刚走出警察局,一群记者就围住了他们。他们纷纷说道:”蓝先生,听说死者是游家以前的女佣吧?可是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她却能在离开游家以后入住高级公寓,这是怎么回事呢?还有,这次确定是谋杀吗?这和游家有没有关系呢?”蓝傲连忙用手护着脸不让他们拍照,心想这帮人怎么消息那么灵通,而念禾很镇定地说:“这件事情当然和游家无关,小梅在我们游家工作了很长时间,又是我乳母的女儿,她的死我很难过,游家会帮她准备丧事,但是这件事情的确和游家没有关系,我们也不知道小梅为什么有钱住入那里。” 记者还是不依不饶地问:“没有那么简单吧?我们调查过,游念谷先生去世后第二天花小梅小姐就离开了游家,现在她也死了,这两者真的没有共通点吗?” 这些记者实在厉害,什么都查得清清楚楚,好不容易才离开他们的包围坐上浩为的车子离开,蓝傲抱怨起来:“是谁告诉记者的呀?这件事情也能炒!”念禾看着蓝傲,问他:“姨丈,小梅让你过去到底是什么目的?你如果顾虑到公司在警察面前隐瞒了些事情我也可以理解,但是我希望自家人面前就不要隐瞒了。” 蓝傲叹了口气,说:“她说有东西要给我看,说得神神秘秘的,好象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 念禾点了点头,说:“反正她现在也死了。我们什么也别想了,专心负责这次的竞标吧。我得到可靠消息,这次沙尔南公司的董事长安雾晨已经回国,负责这次竞标了。他过去是爸爸的主要竞争对手,这次不能大意。” 而在这城市的另一个地方,安雾晨坐在他的私家车上赶往市政府,在车上,他正和人打着手机:“总之,麻烦你多帮助蓦然了,他很聪明,游家现在陷入了他难以想象的阴谋,如果他要单靠自己抽丝剥茧,恐怕有些麻烦,你定期把他的调查结果告诉我,我……要让他好好地成长起来。拜托你了,美枝。” 第五章 怪声 蓦然赶到游家的时候,佑轩也已经来了多时了。 相比上次客厅内喜气洋洋的氛围,这次许多人都沉着脸,一语不发。封彩屏见蓦然来了,便对身边站着的顾妈说:“顾妈,去帮安先生泡杯龙井茶。”接着,站起身,盯着蓦然,她的眼神中似乎充满着期待,那是仿如看见了救世主一般的神色。 她扫视着屋内每一个用异样眼光看着她的人,对蓦然说:“安先生,我想问你,念谷他真的不是自杀吗?” “夫人,”蓦然看着封彩屏的彷徨的目光,他又看了看佑轩那迷茫的表情,知道也许是说出他的结论的时候了。于是,他坐在了佑轩旁边,说:“我有一定的自信认为,他不是自杀而死亡的。” 这话刚一出口,蓝傲就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用嘲讽的口气说:“安大侦探,你以为自己写了几部推理小说,就真当自己是福尔摩斯了?连警察都认为念谷的确是自杀的,难道你还嫌游家不够乱吗?” 蓦然早就料到会是如此。他的眼神垂了下来,突然,一双明亮的眼睛闯入他的视眼。那是蓝凤婷。她拉住发怒的父亲,说:“爸,安先生也许有他的想法,你先不要生气,听他把话说完嘛!”蓝傲怒视了她一眼,斥责道:“你还看不出来他和姚佑轩是一伙的?我看他们两个一搭一唱,是想让我们家的混乱扩大,借此渔利呢!” “住口!”封彩屏喝道:“蓝傲,安先生是我请过来的,你别多嘴!如果念谷真的是被谋杀的,难道你想让他冤死吗?还是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蓝傲见封彩屏这么说,也只好不再说了。 接着,封彩屏对蓦然说:“安先生,我听佑轩说,他拜托你调查念谷的死,那么,你说念谷不是自杀的,那我问你,凶手是如何逃离他的房间的?” “很抱歉,”蓦然说:“我没有掌握到任何的可靠证据,只是通过表面现象进行判断而已,因此我无法回答您。如果说我的推理正确,那么凶手也许就在这个房间里,如果被他听到,让他销毁重要的证据就麻烦了。但是我会尽力调查的。” 封彩屏叹了口气,说:“劳你费心了,安先生,好,如果你可以查出凶手,我将给予您五万元人民币的奖励!只要您可以把证据,人名说出来,我就立刻给你开一张现金支票!” “没有必要。”蓦然说:“我不是侦探,不需要报酬。我和我的一个亲人有过约定,所以会将这次的案件调查清楚。至于花小梅,她的死亡很可能是被人灭口了,她说自己有重要的东西要给我们看,也许她知道了凶手杀人的真相,所以她想要讹诈你们,牟取私利,凶手担心她泄密而将她杀害。所以,杀她的人和杀念谷的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为了便于调查,有些事情我想要问问你们。一些关于念谷的事情。” “我知道了,你随便问吧。” “他有没有和你们家里的谁产生过冲突?” 蓝傲立刻又说道:“那还用问,当然是你的好朋友姚佑轩了!那天你也看到吧,他对姚佑轩恶言相向,真要是谋杀,凶手八成是他!” 佑轩很冷静,一点也没有恼怒的样子。蓦然立刻反驳他:“不可能,如果是佑轩,他为什么要提出可能不是自杀的观点?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 “哼,那可难说啊,”蓝傲对他说:“这小子说不定就是利用我们这种心理呢!说不定是拿了那么多钱还不知足,想再杀几个人捞一笔呢!念禾,枉费你对这小子那么好,可也许人家其实是在背后捅你一刀呢!” 念禾摇了摇头,他回驳蓝傲:“姨丈,我相信佑轩不是这种人,当初在学校里美枝介绍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就很了解他,他这个人重情重义,不会那么做的。而且如果他是为了遗产杀念谷也说不通,遗产并不会转到他的名下啊,我绝对相信不是他!” “念禾,人心隔肚皮,阿姨劝你别太相信他,”一旁的封彩霞也打开了话匣:“你还太年轻,别轻易地被他给骗了!” “好了,别多说了!”封彩屏接着问蓦然:“安先生,你还想问些什么?以我所知,念谷不是一个容易和人结怨的人,而且如果这是谋杀,手法也太高明了,是精心布局的杀人,恐怕不只是结怨那么简单的。” 蓦然又说:“游念谷房间的钥匙没有备份,那他是否不喜欢别人进他房间而经常锁门呢?” “那倒也不是,念谷他性格比较孤僻,如果他不想让别人打扰他会把门锁住,但是平时他不会轻易锁门,而睡觉的时候他绝对不会锁门,而相反会把门打开,他说这样可以呼吸新鲜空气,他这个人对睡觉的环境要求也很高,所以我们在他睡着后都不敢大声说话或接近他的房间,更不用说进去了。他只要感到室内空气稍微不流通就可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不过他一旦入睡,往往睡得很沉很香,鼾声连楼下也可以听到。” “是吗?那他平时根本不会锁住门窗吧?” “没错,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平时生活中也有很多挑剔的习惯。” “我知道了,”蓦然接着问:“那天你们在他惨叫以前,都睡得很沉吗?” “差不多吧,因为念禾帮佑轩准备订婚宴会到了很晚才结束,女佣们也花了很长时间才收拾好东西。念谷他在宴会结束后就赶回房间睡觉了,我们大家因为都很累,所以说没花多长时间就睡着了。” “啊,”顾妈突然说:“其实,我有些话想说,但是,不知道可不可以成为线索。” 封彩霞急切地说:“那你快点说啊!” “那天凌晨,我因为做了个噩梦所以猛然惊醒了,接着,我好象听到些声音,低低沉沉的,接着就仿佛听到了砰的声音。我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这也可能是我的错觉。我的房间就在楼梯下的一个封闭式的房间里面,所以听不太清楚。那声音有点像是哭声,所以我后来想,难道是二少爷在将要自杀的时候在哭吗?但是现在听你们这一说,也许是二少爷和凶手的对话,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离开游家以后,蓦然和佑轩一直走到车站都默默不语。突然,蓦然对佑轩说:“佑轩,我爸爸,他回来了。” “是吗?”佑轩看着蓦然,说:“那个曾经把你写的小说毁掉的父亲?” 一阵刺骨的风刮来,蓦然迎着风走了几步,说:“我想,其实我并不恨他。我也许真的选错了道路。佑轩,你有信心……和我父亲较量吗?” 佑轩笑了,那一直洋溢在他脸上的爽朗的笑容再度浮现了。是的,蓦然还记得,在那一天,佑轩将险些溺死的他救活的时候,同样的笑容。 爸爸,你看到了吗?你也可以有这样的笑容啊! 这时候,蓦然的手机来了一条新的短信息,他翻开手机盖一看,上面写着:“又出现了新的死者,你能够成功把凶手抓出来么?” 蓦然立刻发短信回复了父亲:“当然有。” 接着,蓦然打开手机的功能表,打开“应用”中的“录音机”,原来他刚才把对话都录了下来,便于自己回去慢慢研究。佑轩对他说:“用手机录也不错,不过我是用磁带录的,我还是用惯了老式的东西,还是怀念过去那时候用便宜的东西的时候啊!现在就连手机都不怎么会用。”接着,他也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袖珍录音机,对蓦然说:“我也录下来了。” “这个录音机是你新买的?我记得你家本来那个不是坏了吗?” “不,是我问美枝借的。既然你录下来了,那我今天还给她好了,你用蓝牙发到我的手机上好了。” “是吗?”蓦然看着那袖珍录音机,对佑轩说:“我记得她家那个录音机不是这个啊?” “啊,不是,她最近在考托福,所以要用大录音机听听力,这个小的是她父亲以前用的。” “考托福?”蓦然惊讶地说:“她难道想出国吗?” “其实是我想和她去国外定居,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总感觉这里是伤心之地,我也想继续到国外深造,考更高的学历。我在大学的时候就考过托福了,你还记得吧?” 蓦然点了点头,把手机的蓝牙功能打开,问佑轩:“你打开蓝牙了吗?” “啊,是的。” 这时候,蓦然突然用肃穆的眼神看着佑轩,对他说:”佑轩,拜托你了,你和美枝一定要幸福,一定要!” 佑轩那柔和的眼光似乎回答了一切。 而这时候,在游家,封彩屏把妹妹叫到了自己房间里。她用疲惫的眼神看着惊惶不安的妹妹,问她:“彩霞,其实你当初早就知道了吧?姚雨青和金龙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吧?金龙给了你多少好处才封住了你的口?” “不,姐姐,”封彩霞立刻喊着:“我哪里有啊,你别听公司里的人胡说,我绝对没有帮姐夫隐瞒过!” “不用撒谎,我全调查清楚了!你什么都知道,金龙当初重用蓝傲也是因为你知道了他的事情吧?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见隐瞒已经无济于事,封彩霞只有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姐姐:“姐,我,我当时没想到姐夫会和那个女人生下那个孽种啊!我更没想到姐夫居然被那个狐狸精迷成这样,把家产的一半白送给了姚佑轩!那个女人,最初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字员,我见她人机灵,学历也很高,又懂得待人处事,就把她介绍给了姐夫当秘书。那天在停车场,我看见了他们两个在车里面做那种事情,当时我是想立刻告诉你的,可是姐夫解释说他也是因为一时的意乱情迷,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你也知道,当时你们订婚的事情整个业界人士都知道了,出这样的事情我们封家的脸面也挂不住,所以我答应帮他保守秘密。我想,姐夫无非也就是逢场作戏,男人还不是最容易犯这种错误?只要他不是真想娶她,那问题也不大。可是我真没想到她会怀孩子,我以为姐夫每次做那种事情都有准备的,所以我根本就没考虑到这一点。我到现在也想不通,姐夫到底是真心喜欢她还是玩玩的?” 封彩屏站起身,对着妹妹就扇了一耳光,骂道:“你居然一直瞒着我!现在好了,白白便宜了姚佑轩,还不知道他和念谷的死有什么关系!老的风流,遗祸子孙!”彩屏恨得咬牙切齿,说:“如果你早告诉我,我宁愿杀了姚雨青和那个孽种,我也不会让他们拿走游家一分钱!这么多年来,我为他打天下,帮他获得地产大王的美誉,可他把我当什么?姚雨青帮他生的孩子是人,我为他生的就不是人了!何况那个姚佑轩,到现在还不姓游呢!” 突然,电话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了她的秘书的急切声音:“不好了,董事长,你马上到公司来一下,有纪检委的人来公司,说怀疑我们的竞标涉及行贿政府官员,已经展开调查了!” 彩屏恨恨地攥紧拳头,说:“立刻给我打电话给张副市长!” 第六章 污迹 金龙公司涉及行贿的丑闻开始散播开来,虽然事件的当事官员出面澄清,但是对于金龙公司而言依旧是相当大的打击。现在公司上下人心惶惶,如临大敌。 封彩屏和副市长张敬山和市委书记赵志章私交很深,由于这二人出面干涉,施加了压力,才暂时平息了这件事情。可是,当一切忙停当,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她终于可以坐在办公室内喘口气息的时候,游念禾又走进她的办公室内。他开门见山地问她:“董事长,现在我们公司的股价大跌,投资者都失去了信心,我想,目前如果不想一个办法辟谣,公司这次将面临很大的问题。” 封彩屏撑着额头,按摩着太阳穴,说:“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听着,我们公司建设竣工的惠心养老院,到三天后就是竣工一周年典礼,到时候你多安排点媒体的人介入,尽可能挽回我们的形象,同时,告诉公司上下,这是一场硬仗,一定要打赢,对了,张副市长今天晚上要请我们吃饭,这次你多准备点红包,他这次帮我们的忙当然不能是白帮的,对了,我听说他儿子在美国留学,每学期的学费很贵,你处理一下这事情。” “我知道了。啊,还有,董事长,这次第一期竞标的标书已经准备好了。” “是吗?好,立刻进行准备。另外关注沙尔南公司的动向,想办法探听出负责这次竞标的人是谁。安雾晨可不好对付啊!” 而此刻的蓦然已经开始接近真相的中心了。 他已经大致上知道凶手布置密室的手法,可是,凶手是怎么样让念谷配合他的计划而行动呢?顾妈说的怪声,难道说是因为……不,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不至于会造成这种情况,他想,恐怕有更深的玄机。 这时候,他的手机来了一条新的短消息。他翻开手机盖一看,是父亲发来的,短信的内容:“我通过在警察局工作的朋友得到了内幕消息,你别感觉奇怪,纪律是弹性的,只要花点钱,什么情报都可以拿到。在花小梅家里那瓶没有标签的药,经过化验不是心脏病药物,而是维他命丸。同时,根据现场勘查的结果,在那房间的衣架上,发现了红色的污迹,经过化验是普通的颜料。希望这些线索可以帮助你早日破案。” 蓦然开始思考:红色颜料沾在衣架上?小梅并不像是个喜欢画画的人啊!这难道也是线索之一吗?等等,怪声?难道说……可是,如果是这样,那他是用了什么办法? 蓦然在下午拜访了游家,这时候在家的人,除了佣人外,就只有凤婷在家。她一见蓦然前来,一开口就问:“安先生,我二表哥和小梅被杀的真相明了了吗?” 蓦然渐渐走近她,对她说道:“我还不是很清楚,不过还是需要调查一下。蓝小姐,你们家有几个人的房间里有衣架?” “这个,好象每个人房间里都有吧?可是这和衣架有什么关系呢?” 蓦然接着问:“能不能让我到各个房间去调查一下呢?” “好吧,”凤婷回答:“可以。” 大约半小时后,蓦然走下楼来,凤婷忙问他:“有没有收获呢?” “不,暂时没有。很感谢你,蓝小姐。” 离开了游家大门的蓦然,心想:下一步该怎么做呢?已经那么接近真相了,可是还是无法继续推进。 这时候,突然他听到身后有人叫他:“蓦然!” 他回头一看,是美枝,最近一直没和她见面了。他迎上前去,对她说:“好巧,你是要去游家吗?” “啊,不是,我恰好路过。”美枝回答:“我现在要去上补习班,你听佑轩说了吧?最近我要考托福。” “你和佑轩真的要出国了?” “啊,是的。”美枝点了点头,笑吟吟地说:“你如果加把劲,也可以早日出国啊!现在很多人都去国外发展的。” “佑轩真要走吗?毕竟金龙公司是他父亲的产业,现在遇到这样的问题,他难道也不管了吗?” “佑轩他,本来就不是很懂房地产,他也不喜欢和那些社会名流打交道,你也知道他的为人吧?等我考出来后,就和他去申请签证。当然,婚事最好还是在国内的时候办妥。” 蓦然接着问她:“没有通知游家的人吗?” “我已经告诉念禾了。”美枝回答:“他表示支持,并承诺以后会来看我们。这次走了以后,我们大概要住上很长时间吧?蓦然,到时候只有用电子邮件交流了,长途电话太贵了,你到时候别多打。” “在这个城市里,我只有你们两个朋友,你们这一走,我会很寂寞啊。” “你父亲不是来了吗?”美枝说:“我希望你和你父亲早日和解。” 看着善良单纯的美枝,蓦然仿佛又回忆起了当初大学时的快乐时光。而时光荏苒,现在大家都要踏上各自的人生旅程,实在是有些伤感。 一时间他暂时忘记了血腥的谋杀,而开始憧憬起了自己的未来。他有可能去追求那份遥不可及的未来吗?而他现在的前途也很渺茫。他的心中感到阵阵刺痛,他摆脱不了那个植根于他内心的身影,他摆脱不了。 和美枝分别后,他来到了公共汽车站台。很快车子就来了,他立刻走上车,拿出了交通卡要刷卡。突然他看着手中的卡,想到:等等,如果杀死小梅的人是凶手,那么他很可能这段时间一直用银行卡来提取现金,来支付小梅敲诈他的钱款。那么这时候谁大量提取现金,那么他就是凶手了! 蓦然刷了卡,坐在了一个空位子上,他开始思考:该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呢?小梅敲诈的先进最低也在五万元以上,不可能全是用现金支付,即使不完全用银行卡,也可能是通过银行汇款,同城结算的汇款方式有银行汇票,银行本票,支票这几种,不知道是使用哪些方式,自己不是警察,没有调查的权限,那么,还是要借助父亲来调查。 不过小梅的死亡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游家人所害,警察在没有足够证据证明这一点之前,恐怕没有办法调查,而且游家与许多政府高官有关系,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突然他想到:等等,凶手一定是被小梅敲诈的人吗?也可能是……现在传出金龙公司行贿政府高官的风声不断,小梅难道是掌握了他们的行贿证据,以此来勒索游家某个人?那么,不能排除其他的游家的人为了保全自身利益而将她杀害。但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念谷会被杀害呢? 回到家里,他又开始撰写那部描述变态犯罪的推理小说,他写的是一个因为自己受到过心理创伤而专门杀害棕色头发的女性的杀人犯。手法虽然决定好了,可还欠缺证据。突然,他想到,如果把他目前已经推理出来的凶手使用的手法写上去,也许会造成对方的惊恐不安,那样他也许会露出马脚也说不定。比如对方可能会主动来找自己,也可能会有某些非常的行为。 这样想着,蓦然打开了另一个文档,开始重新写了起来。 而凤婷在送走了蓦然以后,一个人呆坐在房间内发呆,这时突然电话铃响了,凤婷接起电话说:“喂,这里是游公馆,你找谁?” “凤婷,”电话那边传来了浩为的声音:“你现在立刻过来一下,我有事情要告诉你!”接着,电话就挂了。 凤婷挂了电话,立刻披上一件衣服就出门了,临走时对顾妈交代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何浩为家就在摩胜大楼地基附近的公寓内,凤婷匆匆赶到他家门口,敲了敲门,可是却毫无反应,她一拉门,却是锁着的,她便拿出浩为给过她的钥匙,打开了大门,走入房内发现浩为的房间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她走到房间那里,拧着门把,却发现门锁着,这时候突然门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你给我听着,十万美金!少一个子,我就把这封信交给那些你并不希望知道这封信内容的人,你考虑清楚!” 这是小梅的声音!凤婷非常吃惊,忙喊:“浩为,你在不在?” 声音戛然而止,何浩为开了门,一看是凤婷,神色有些慌乱,说:“对不起,凤婷,我不知道你进来了!” 凤婷朝里面一看,书桌上放着一只录音机。她顿时明白刚才的声音是录音机里面传出来的。她连忙问浩为:“浩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婷,”浩为拍着她的肩膀,说:“以后你不需要担心你父母会反对我们的婚事了,我很快就会有钱了!” 凤婷迷茫地看着浩为,仿佛那是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一样。 晚上,在市中心繁华的傲风大酒楼,游念禾与张副市长他们正在喝酒,这个时候虽然已经到了十点半,但是饭桌上的几个市领导依然兴致高涨。念禾为张敬山副市长敬了杯酒后说:“张副市长实在是好酒量,到时候惠心养老院竣工一周年典礼那天,还望您来多捧场啊!” “哪里啊,”张敬山已经满面通红,他托住念禾的左肩,对着他的耳垂说:“那,那是自然,想当年金龙兄和我也是好兄弟,你就是我侄儿,我这叔叔的哪里会不买这个面子?哈哈,喝,喝,这都是上好的五粮液啊!” 念禾闻着他浑身的酒气,真想捂住鼻子,可是对方又得罪不起,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他如获大赦,说:“张副市长,我接个电话。” 张副市长只好把手拿开,又倒了一杯五粮液敬给封彩屏,说:“封,封董事长,我预祝你们可以顺利,顺利取得竞标成功啊,哈哈,喝吧!” 封彩屏早就习惯了陪酒,她接过酒杯慢慢喝了下去,突然感到头晕目眩,实在支撑不住了。 好在到了十一点的时候,总算是把所有的客人送走了,母子两人相伴着走出了酒店。 在外面吹了吹凉风,封彩屏感觉酒醒了不少。不知受了什么感触,突然啜泣起来。游念禾连忙扶住她,说:“妈,你没事吧?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封彩屏托着额头说:“你突然想到你父亲的坟上去看看,我有很多话想和他说说。” “妈,你醉了,陵园早就关了,你怎么去啊!快和我走吧!” 好不容易把封彩屏送回了家,游念禾让她睡在了床上,帮她盖好了被子,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念禾看着眼前熟睡的母亲,叹了口气,抚摸着她那逐渐变白的头发,走出门去了。他走到客厅发现凤婷坐在沙发上发呆,便走过去问她:“怎么了,凤婷?” “哥哥,我总觉得,我好象并不了解浩为。”凤婷托着下巴说:“人的心,是不是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发生改变呢?” “没什么。”念禾坐在她身边,说:“即使人的心会改变,但是时间也无法改变的,就是他们给我们留下的回忆,你不要想太多了。” “大表哥,“凤婷看着念禾的脸,很认真地问他:“我听说你也喜欢过汤小姐,是吗?你现在也还喜欢着她对吗?” 念禾的心顿时一阵抽搐,他尽量不让这份失意表现在凤婷面前,回答她说:“听我说,凤婷,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美枝没有喜欢过我,她在认识我以前就已经喜欢上佑轩了。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一次我去听关于渚东平先生的一个经济学讲座的时候,她坐在我旁边,她和我主动地打招呼,那个时候我就被她吸引了,她虽然不是特别漂亮,但是气质很高贵,表现出宽容广大的胸襟,她似乎从不会发火,一直温和地对待所有人。我喜欢她已经很久了,不过她早就是佑轩的女朋友了。其实我很高兴自己和她的相遇,她让我遇见了我流落在外的异母兄弟佑轩。” “你真的,一点也没有憎恨过佑轩吗?” “我为什么要恨他呢?他和我流着相同的血液,和我有同一个父亲。而且他,给予我最爱的人幸福的笑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点也没有憎恨过他。” 看着表哥这自信的脸庞,凤婷心想:其实,他才是拥有着宽容广大的胸襟啊! 而工作到了十二点的蓦然,经过几番修改,点了点头,将文档保存了下来,心里暗下决心:好,这次,一定要让你露出马脚! 可是,对于游家而言,新的灾难正悄然降临。 第七章 失踪 “很抱歉还要再问问您,”蓦然坐在前往编辑部的巴士上打电话给顾妈:“您上次和我说的那些资料,可以确定吗?” “啊,应该没错。那把水果刀的确是三十二公分长,刀刃部分是二十公分。您上次问我念谷少爷的身高体重,我已经查看过他的体检卡了,他是一米八零高,八十公斤重,那沙发长差不多也是这样。这些资料都不会错的,您放心好了。” “很好,”蓦然挂了手机。比起父亲的情报,他更愿意相信老实忠厚的顾妈。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半了,下午一点的时候要陪佑轩去参加念谷的追悼会。通过刚才和顾妈的通话,以及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已经可以肯定凶手所使用的手法。但是,编辑的要求是要非常变态的手法,这个手法是否算变态呢? 现在距离上次到游家去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不知道那个凶手在这一个礼拜内是否感觉内心惊慌不安呢?如果他有足够定力,那自己这样做似乎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这时手机又响了,是责任编辑打来的:“小安,你来了没有?今天下午定稿后就要拿去印刷了,你拖了那么长时间,要是还不行,你知道后果!十一点一定要到!” “我知道了,我现在在巴士上,”蓦然接着问他:“这次我描写的是一个密室杀人手法,我相信读者会有兴趣的!” “又是密室杀人?你这种类型的写过很多了,无非是凶手用某种办法把钥匙送回房间里去嘛,我这次是要你写变态的杀人,你难道忘了吗?可恶,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了,我一定让你回去重写!” “听我说,责任编辑,这次不同,”蓦然自信满满地说:“我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来考虑手法上的漏洞,但是经过我的思考认为没有问题,您听着,这次凶手根本就没有进入到密室里去过,而死者是胸口被一把三十二公分长的水果刀杀死的!” 手机那头也沉默了,责任编辑似乎也产生了兴趣,他问:“小安,你有信心这个手法没问题?我怎么听着有点玄啊?” “啊,不会有问题的。因为这个手法,充分地利用了人类最脆弱的一面,是非常残忍的手法!” 一小时后,当蓦然从编辑部出来,他此刻的兴奋就别提了,责任编辑连连夸奖他,而主编楼羽生更是提出以后绝对不更改推理版块。他内心非常感激主编,当初也是楼主编赏识他的才能,才给予他这个工作的。 接着,他回到家里,换上一件黑色西装,胸口别上一朵白花,便出门去佑轩家。佑轩离开游家后暂时在蓦然家附近的公寓租了间房子住着,他现在也在为出国做准备。来到他家门口,蓦然还没按下门铃,就见佑轩开了门。他微笑着说:“你来得很早啊,稿子交上去了?我等你很久了,进来吧!” 走入房间,蓦然就感叹佑轩自理能力很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碗筷也都洗好叠放在水斗旁,地面看上去也非常干净,家具的布置和调色也很合理。蓦然感叹着说:“你还是老样子啊,当初在严雷路的时候,你就一直让你妈很骄傲,面对着生活永远都是一个强者。你现在明明是有钱人了,还是住一般的房子呀。” “你过奖了,”佑轩走到饮水机前,拿出纸杯开始倒水,一边倒一边说:“那个时候妈妈一个人打理家务实在很辛苦,所以我一直找时间帮帮她。我现在依然过不惯有钱人的生活呢,反正也要出国了,也不用在国内购置房产了。” 房间内有些生活用品依然是当初在严雷路那边用过的,蓦然感叹道:“你果然还是很节约啊!这个钟,我记得你在初中的时候就开始用了,还有这块桌布,我记得也用了不少年了吧?还有这件衬衫,我记得是你母亲在你考入重点高中的时候送你的,你一直保留着,除非是季节不对才会把它脱下来不穿,啊,你居然连这个花瓶都带过来啦?我记得是你当初采了点花要送给你妈妈,我就从家里拿了这个花瓶过来的!” “你快坐下吧,你总是这个样子,”佑轩端着两杯茶走了过来放在茶几上,说:“你的记性果然不错啊,有些事情我现在都忘记了。” 蓦然坐在单人沙发上,端起纸杯刚要喝,突然问:“我知道你节约,不过不会家里面只有纸杯子吧?” “哈,你真会开我的玩笑啊,蓦然。”佑轩也被他逗乐了,说:“我看你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啊,有好事吗?” “恩,天机不可泄露,”蓦然喝完茶后,问他:“你今天下午去参加追悼会,是否担心游家的人可能会刁难你呢?” “游夫人痛丧爱子,那天才会对我用那种态度,你也别把他们想成坏人。我也已经帮大哥写了份标书,也算是为游家尽了力了。我想,如果有可能,想要等凶手被抓住再到国外去。念谷死得实在太惨了。”说到这里,佑轩的眼神逐渐黯淡了。 “别多说了,”蓦然认真地看着他,说:“我一定会把凶手抓住的!” “你,要不要看会电视,现在时间还早,我现在去和美枝打个电话,遥控器就在那个花瓶旁边。说着就走到了另一个房间去打电话了。蓦然于是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正好是在播送新闻。 “我市一星期前在西郊建筑工地上挖出的男性骸骨,目前已经确定其身份,死者是……”蓦然立刻换了台,他最近对死亡实在很敏感。接着,他等了一分钟左右,又换回正在播送新闻的频道。这时候,新闻中说:“市政府关于摩胜大楼竞标的贿选事件已经展开调查,将尽可能保证这次竞标的合理性。但涉及事件的几名官员都否认收受金龙公司的贿赂,而目前纪检委方面也没有掌握决定性证据……” 又是和金龙公司有关的事件!蓦然索性关了电视,开始卧在沙发上。他现在内心实在很混乱:凶手到底是谁呢?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杀死游念谷,他对对方到底有怎样的深仇大恨?这些事情和金龙公司的丑闻又有什么关系呢?游家实在是一个很复杂的家族,佑轩涉入这个家庭,到底会遭遇什么呢?我必须仔细想一想,有没有办法找到决定性的证据,一定有办法可以做到的…… “蓦然,不好意思,我想麻烦你一下,”佑轩的话语打断了蓦然的思考,他抬头一看,佑轩已经穿好了那件衬衫,打好了一条黑色领带,别好了白花。佑轩伸出手,对他说:“麻烦你帮我把衣袖的纽扣纽好,好吗?”蓦然点了点头,帮他纽好后,回忆去当初他看到佑轩的母亲这样帮他纽好纽扣,心里一阵发酸。蓦然从小就没有母亲,听父亲说母亲在生下他不久就遭遇了车祸身亡,肇事车主当场逃逸,到现在也没找到。虽然佑轩的母亲去世了,可好歹他这二十几年来并不缺乏母爱。有母亲是怎样的感觉,蓦然也只有从佑轩和他母亲的感觉中体会到了。 “你怎么了,蓦然?”佑轩问他:“看起来怎么好象很伤感?” “没,没有,”,蓦然回答:“我们不是要去参加追悼会吗?当然得要哀伤一些了,不是吗?” 佑轩虽然知道没那么简单,可没有继续问下去。 蓦然和佑轩赶到现场的时候,念禾出来迎接他们。他对佑轩说:“妈妈现在情绪很激动,在念谷的遗像前嚎啕大哭,佑轩,你现在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 “表哥,他们又没有做亏心事,何必躲避呢?”穿着黑衣服的凤婷从佑轩身后走出来,冷冷地看着佑轩。蓦然知道在游家,除了念禾以外的人都对佑轩充满了排斥。他看得出来,凤婷对佑轩的敌意也很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念禾对凤婷说:“凤婷,你怎么出来了?快进灵堂里安慰安慰你姨妈!还有,你再给浩为打个电话,他的手机难道还不开机吗?” 过了几分钟,蓦然陪着佑轩进入了素白的灵堂。只见中间的桌子摆放着念谷的遗像和供奉的果品,中间插着几枝香。而主持人正在宣读悼词,一旁的亲属们都拿着手绢拭泪,蓦然甚至还看到了副市长张敬山。而站在最前面的封彩屏,已经是泣不成声。这时,她突然注意到佑轩走了进来,立刻飞奔到他面前扭打着他,咆哮着:“你这个凶手居然还敢来?你是来看看我们现在多么狼狈,来显示自己的威风吗?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毒蛇,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我今天就跟你拼了!” 蓦然和念禾连忙上前把两人拉开,封彩屏情绪实在太激动,蓦然虽然死死地拉着她的手,可她还是要往佑轩那边冲。这时候蓦然发现身后不少闪光灯对着他们,原来来人中也有不少混进来的记者。这时候恰好美枝走入灵堂,看见这副状况,也吃惊不小。她连忙也跑过来劝阻。念禾看见美枝跑过来,连忙喊:“美枝,你别过来,你……” 封彩屏看见美枝,更是怒火冲天,她拉着念禾说:“念禾,你也有责任!你为什么要帮你父亲去找这个孽种?这个女人也是帮凶,她一定是刻意认识你,然后把这个孽种给带到我们游家来,造就我们所有的不幸和灾难!念谷很可能就是被这个孽种杀死的,他杀了念谷!念禾,你怎么能把自己弟弟逼上绝路呢?他可是你嫡亲的弟弟啊,你是长他一年的哥哥啊!你现在还不去报仇,却还阻止我声讨我们家的仇人,还在迷恋着这个女人!” “妈妈,请您冷静!”念禾抱着母亲的双肩不让她伤害任何人,对她说:“您现在这样,那些记者不知道会怎么乱写,你先不要那么激动,听我说,事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可是封彩屏哪里冷静得下来?她虽然是商场上的女强人,可是当知道丈夫背叛自己,亲妹妹隐瞒真相,家产被一个私生子分割,现在连自己亲生的儿子也死得不明不白,她实在难以冷静。她那可以喷出火焰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佑轩和美枝,吼道:“我诅咒你们两个,你们不会有好结果,你们一定不得好死!” 接着,她就停止了自己的过激行为,回过头去了。念禾向主持人使了个眼色,让他继续读悼词。接着他走到佑轩和美枝面前,很抱歉地说:“我实在没有想到我母亲会说这样的话来,我向你们道歉。请你们体谅我妈妈的丧子之痛吧,如果不是为了公司,她现在根本就支撑不下去,早就崩溃了。”佑轩略微理了理衣领,说:“其实我也知道游夫人不可能谅解我。其实如果她愿意,我是可以叫她一声妈的,不过看现在的处境,我消失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了。” 追悼会进行了将近一半的时候,浩为还是没有来。凤婷开始有些着急了,她一次次播打他的手机,可是全部是“您拨叫的用户已经关机”。凤婷不禁紧张起来,问念禾:“表哥,浩为他不会出事了吧?” 蓦然开始有了一份不好的预感。 从这天起,何浩为失踪了。 虽然问过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但是依然没有他的音讯。凤婷在追悼会结束后去了他家,大门紧锁,他的房间内贵重物品都在,没有出远门的迹象。 这天晚上,游家到了十二点依然灯火通明,大家都坐在客厅里等消息。到了十二点半,凤婷着急地问蓝傲:“爸爸,他也许出事了,我们还是快点报警吧!”蓝傲摇了摇头,说:“可能他有事情要办,忘记通知我们了吧!” “不会的!”凤婷摇着头说:“他如果有事情一定会对我说的!难道……难道是因为那盘磁带吗?” 蓦然连忙问她:“你说什么磁带?” “前几天他让我去他家,结果我听到他在放一盘录了小梅声音的磁带,小梅向某个人敲诈十万美金,我也不知道是谁,浩为让我别告诉任何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蓦然一惊,问:“他还告诉你什么了吗?” “他说他以后就有钱了,难道……他知道小梅敲诈的人是谁,也就是说他知道是谁杀了小梅和念谷,所以他也去敲诈对方?” 蓦然点点头说:“很有可能。看起来有必要报警了。”然后他对念禾说:“游先生,麻烦你报警吧。” “不!”凤婷顿时失声痛哭起来,她立刻跑上了楼,扑到母亲的怀里,对封彩霞说:“妈妈,浩为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他不会有事的,不会的!”封彩霞看着女儿,叹了口气说:“凤婷,你这样也没意思,先去睡觉吧!” “不,等会儿警察来了,我要告诉他们实情。不管凶手是谁,我绝对不原谅他!” 第八章 暗号 警方很快对此案立案侦察。而游家频频发生的事件导致越来越多的投资者对金龙公司失去了信心。这次竞标,金龙公司已经很难得标了。 目前公司的事务基本上都由念禾负责,在浩为失踪第三天中午,他处理好一份文件,正要去吃饭的时候,突然美枝走了进来,她的手上拿着一本最新一期的文娱杂志《茶,拿茶》。她走上前对念禾说:“念禾,能不能来一下,我有件事情想要立即告诉你。你弟弟被杀的真相,蓦然已经完全推理出来了!” 念禾手上拿着的文件立刻掉落在地上,看着美枝认真的神情,忙跑上来抓住她的双肩问:“那,凶手是用什么手法杀死了念谷?” 美枝将那本《茶,拿茶》翻到了推理专栏那一页,递给念禾,对他说:“你读一下第45页第七到第十一段。” 念禾迫不及待地拿过杂志,从第七段看了起来:秀清自信地说:“很抱歉,其实凶手所使用的手法,根本就不需要进入屋内!他巧妙地利用了一个我们平时都习惯的家具——衣架来杀害了死者。根据我的了解,死者一旦进入沉睡,往往鼾声如雷,不轻易会醒过来。而由于死者本人性情古怪,入睡时不会锁和关住房门,一般人也不会接近他的房间,更何况案发是在凌晨时分。凶手的作案过程是这样的,他在当天的宴会结束后藏起了凶刀。然后在夜深之时分进入死者房内,将凶刀的刀尖插入沙发上的羽绒垫内,再将刀和垫子之间设定好一个最佳的角度靠着沙发,并用其他垫子罩着它,不让凶刀露出来,然后再把所有的窗户都给锁住。” “凶手处理好一切后,离开房间将门关上。他再拿他房内的衣架进行布置。他在一件有拉链的衣服上画上红色的颜料,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会感觉如同鲜血。只要把衣服挂在衣架上拉好拉链,不让衣架的部分露出,然后拿了一块黑色的桌布,用晾衣架将衣服内侧和桌布夹在一起。然后,再在衣服的口袋内放入一个MP3,计算好时间预计让其会播放出从网上下载的鬼片里的恐怖声音,类似于如同哭声的哀怨,然后急促地敲门,让死者来不及打开房间内的灯,就匆匆地起床打开房门。即使死者认为门没有锁,叫敲门人自己进来,但只要敲门声一直持续他也会因感到奇怪而来开门,而且他在睡觉时一直是开着门的,见门关上了也会来打开。凶手在听到死者起身的声音时立刻迅速跑到打开门后看不见的死角。那么,你们想象一下,他会看见什么?” “没错!他看见在昏暗的走廊上,他的门口站着一个没有脑袋的,浑身是血,脚上拖着黑色的布,并发出幽怨声音的鬼!那么,正常人会怎么做?凶手知道死者会随身携带钥匙,所以他知道死者一定会把门立刻关上然后把门锁住,然后凶手就立刻把衣架拿回去。至于死者,虽然他锁上了门,但是,一般人对鬼魂的理解,都是无法用物理压制的力量。即使不相信鬼魂,在那样的环境下,而且又是刚从睡梦中醒来,思考自然受到一定限制。然后,死者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当然就是要把灯打开,驱散心中的恐惧再打电话叫人来救他,当时是在凌晨,房间里恐怕是伸手不见五指,更不用说是一个在熟睡中醒来的人了。而房间内唯一的电灯的开关在墙角的沙发上方。那么,他一定会立刻扑到沙发上要将灯打开。可是死者还没接触到灯的开关,他的胸口就碰上了插着水果刀的垫子,这把水果刀有三十二公分长,而沙发和死者的身高差不多,死者本身也有八十公斤的重量,所以这把刀只要在恰当的角度刺入胸口,可以立刻将动脉割断导致大量出血,接着摔倒在沙发旁边。凶手可能事先演练过无数遍,才精确计算出最佳的角度和位置,所以那把刀经常找不到。那样,在其他人赶到把门撞开之前,死者就已经没救了。这就是为什么大家看见死者的时候,他的身体跌倒在沙发旁边撞倒椅子的原因,由于他立刻扑到沙发上,所以也就有一只拖鞋落在沙发侧面而另一只穿在脚上的缘故。” 可是老爷发表了异议:“虽然听起来很精彩,可是明儿他一定会脸朝沙发扑上去吗?” 秀清回答他:“因为凶手了解人类的内心。他知道,死者在当时的情况下,内心被恐惧萦绕,根本就无法冷静下来。他一心只想打开灯,将黑暗驱散。你认为他可能会慢悠悠地坐在沙发边上,去黑暗中摸索墙角的电灯开关吗?而沙发旁边是四只椅子和一张桌子,并紧挨着衣柜。一个极度惊恐的人,而且刚才看到那种恐怖的‘怨灵’,他在黑暗的环境中会把一般的家具也当成自己恐惧的东西,何况在黑暗中碰到它们也可能受伤,所以他不会去花时间搬开椅子走到墙角开灯,而舍近求远绕到衣柜那边更说不通了。因此除非死者智商有问题或者有心理障碍,否则他一定会按凶手所想的那样,被水果刀刺死。而因为心脏病发死的邬丽,也是因为洗完澡后一开门看见了一个用衣架做成的‘怨灵’,那她自然关上浴室的门并从里面反锁。虽然她是在明亮的环境下看见这东西,但是因为她本身是近视眼,又把眼镜放在浴室外面,所以自然也看不清楚,更不用说识别那是个衣架了。而此刻她就因为恐惧而心脏病发,凶手把她的心脏病药调换了,但是死者也没有拿入浴室内。因此,她自然就这样心脏病发死了。死者即使知道这样可能会死,但也不会出房间拿药,因为未知事物对她造就的恐惧远远超过了心脏病的恐惧,她就抱着忍一忍,等那东西走了我再出去的想法,就这样病发死了。” 念禾看完后,用非常惊谔的口吻说:“这,这是安先生的小说吗?” 美枝点了点头,说:“我看了以后也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佩服凶手的高明还是赞叹蓦然的机智。不过,蓦然的推理很有道理,凶手很可能用了这样的手法,实在是太厉害了!换了我,也可能被骗的!念谷也实在可怜,房间偏偏是那种布局。” 念禾放下杂志,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先去请个假,你带我去找安先生吧!” 接着,两人就出了公司的门,念禾和美枝来到停车场,来到他的车子前,拿出车钥匙刚要开门,突然他的手抖了一下,钥匙掉在了地上。他连忙弯腰去捡,这时美枝也帮他捡,两个人的手正好碰到了一起。这个瞬间,念禾和美枝都愣住了。念禾看着美枝,她是他一直爱着的人啊!而事实却是,她即将成为自己的弟妹。 念禾放开了美枝的手,对她说:“不好意思。我来捡吧。”说完就拾起钥匙打开了车门。他坐入车内,握着方向盘,见美枝坐好并关上了车门,便发动了引擎。车开动后,他对美枝说:“美……弟妹,你把安全带系好吧!” 美枝向念禾浅浅地笑了笑,说:“谢谢你。”然后就把安全带系好了。 开出停车场后,斜视着身边的美枝,念禾顿时感到自己的内心某个地方开始萌生出他一直在压抑的念头。于是,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美枝:“弟妹,你感觉幸福吗?和佑轩在一起是否很幸福呢?” 美枝回答道:“您别老是叫我弟妹,就像当时在大学的时候一样,叫我美枝吧!你问我,和佑轩在一起是不是幸福?我想,这个世界上,我再也找不到一个人能让我爱他超过爱佑轩了吧!也许有几句话很老套,可我还是要说。自从当初佑轩救起了溺水的蓦然时,当我的眼神第一次和他接触的那个瞬间,我就感激上苍让我遇到他!他实在太好,太好,有时候我甚至感觉我配不上他。即使用尽我的一生,也许都不够我来享受那幸福吧!”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答案,念禾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失落和惆怅。他接着问美枝:“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佑轩死了,你还是会爱他吗?” 这句话一出口,美枝顿时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念禾,车内将近寂静了十秒钟。接着,美枝回答:“您原来是这样轻视我和佑轩的感情吗?您难道以为我和他的爱是可以用死亡阻断的吗?不!愿苍天保佑佑轩!我根本,连一个念头都不会去思考,如果他死了会怎么样,因为我绝对不允许这天到来,我只希望上苍垂怜我,让我比佑轩更早离开这个世界!” 念禾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他把头略微低了一下,然后,似乎是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一般,然后正看着前方,说:“对不起,美枝,我说错了。我祝福你们!你一定要幸福,如果佑轩是唯一可以给你幸福的人,那么他的幸福也是我的幸福!” 接着,他打开了车内的收音装置,只听里面的播音员说:“现在播送一条新闻:今天上午七点,在蓬延路地段的一个废弃的大楼内,发现一具男性尸体,死者是前几天失踪的金龙公司前董事长游金龙先生的私人律师何浩为先生,经过法医鉴定,死者是因被利刃刺中肝脏,大量出血而死亡。警方已经通知死者家属并立案侦察。本台将对此案作跟踪报道。” 而蓦然的手机此时收到了一条短信息,是安雾晨发来的:“何浩为的尸体已经在蓬严路的废弃大楼内被发现,他的右手紧抓着他的手机。他的手机似乎是因为电量不足而自动关机的。换了一块电池板后发现,结果发现,在法医鉴定他死亡的那天晚上七点,他曾经给游念禾打过一个电话,而在十一点的时候打出了一个空号,号码是968642643。我提醒你,这可能是他的死亡讯息。不要为自己破解了密室杀人手法而沾沾自喜,关键是要找出凶手。真凶的身份,很可能隐藏在这个号码中!” 杂志出版后,还没有人主动来找蓦然。他想至少今天晚上去把杂志给游夫人看一看。但是现在,他得要努力解暗号了。说实话,他现在很苦恼没有直接证据可以指明凶手,而他现在心中也没有认定的嫌凶,上次去游家察看了所有人的衣架,但是也没有看到有沾上红色颜料的。于是,他拿出一叠草稿,开始在上面解暗号,这次一定能够让父亲知道他不是失败者! 从小失去了母亲的蓦然,一直都在怀念着母亲而生活。父亲却一直只把心思放在工作和发展上,很少提到他母亲的事情。而母亲娘家的人,也从来不会来看父亲,父亲也不会告诉他。只是几个父亲的几个朋友告诉他,父亲这个人很可怜,他一直都很消沉是因为失去了最爱的妻子。但是,蓦然并没有因此而谅解父亲。父亲很少过问他的学习,但他的事业却越做越大。蓦然望着父亲的背影,总是有很多的不解。随着时间的流逝,蓦然开始对生活自暴自弃,他只把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也从来没有自信。但是,当他转到佑轩所在的小学的时候,情况有了改变,佑轩没有父亲的经历和蓦然没有母亲的经历正好产生了互补。对于蓦然而言,童年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在严雷路度过的。佑轩对于生活从来没有失去信心,他信奉事在人为的理念,学习刻苦,多次被评选为班长。而蓦然的成绩从小就不太好,他只喜欢幻想,在书桌上涂抹着自己喜欢的卡通人物,也往往会在纸上写一些自己幻想的童话。而只有佑轩会耐心地倾听和欣赏蓦然的特长。 中考以后,佑轩进入了市重点高中,而蓦然只进了一家综合高中。蓦然的性格开始变得古怪,他不习惯关心别人,往往自说自话,凡事只懂得从自己的立场出发,为人处事的交际能力实在很差。在没有佑轩的班级里,他因为性格上的不合群而经常被排斥,而父亲呢?那个时候他终于到达事业的颠峰,他终于注意到儿子的问题,开始督促起他来,希望他可以考取一所好的大学。蓦然也开始在学习上花起功夫,可是,他依然被人们所唾弃,无论任何情况他也没有一个朋友,没有办法可以找到一个可以让他获得自我的地方。许多人甚至用语言的冷暴力来孤立他,严重者甚至会对他动手。他被看成是个没有人格,没有尊严的窝囊废。这样的生活一直延续到高三才有所好转。然而,父亲为了可以让他安心学习,居然把他费时多年的一部长篇幻想小说撕毁之时,他几乎万念俱灰。后来,当蓦然听说佑轩要考取经济学院的时候,他也填报了这个专业,没想到后来真的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 但是,当他后来得知,他可以考取这所学院,是因为父亲的关系网所致,他让蓦然成为这家学院优先的招生对象的时候,他又陷入了彷徨。他热爱着自己的作家梦想,可是却在现实中被碾碎了。他终于和父亲产生了正式冲突,最后和父亲约定,毕业后他会出去住,现在暂时由父亲为他交学费,将来他的就业问题父亲不可以插手,他要靠实力成功。然而,大学的生活也并不轻松,他在课业上往往赶不上别人,失败如同一个魔鬼般钳住了他。直到有一天,他来到学校内的湖边,不慎落入水中,一开始他在想,也许死亡就可以让他解脱了。可是,当在水中,窒息的感觉和死亡的恐惧,让他渐渐意识到生命才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当时他只想活下来,他不希望死。这时候一双有力的手接触到了他。 佑轩救了他之后,蓦然也意识到,一个人只要活着,就会存在希望。他希望自己可以让自己的人生价值得到实现,让父亲真正认识到他的价值。 于是,抱着坚定的心情,他开始盯着眼前这个暗号:968642643,开始进行破解。 第九章 破绽 念禾在车上听到广播的时候,立刻对美枝说:“我得马上回家去通知凤婷,不好意思,只能以后再去找蓦然了。没有想到,浩为居然也死了,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念谷追悼会前一天晚上,他曾经打给我的手机,问我有没有时间,想见我一面,可是因为我要处理一些文件所以说没有时间了。如果我去见他,他应该就不会死了吧?” 美枝安慰他说:“你也别太自责了,这并不是你的错。你在这里停车吧,我叫出租车去见蓦然好了。” 念禾点了点头,于是靠在路边停了车。目送着美枝下了车,念禾看着她的背影,低声说了句:“你,一定要幸福啊!”说着,握着方向盘转变了方向。 在游家,凤婷已经是哭得死去活来。她和浩为在她还上大学的时候就确定了恋爱关系,游金龙还活着的时候,对这桩婚事是默许的,但是蓝傲却不方向把自己的女儿交给他,一直都反对。凤婷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谁也不愿意见。蓝傲和封彩霞在门外拼命敲着门,想要让她出来开门,可是都没有动静。这个时候念禾赶了回来,封彩霞见到念禾立刻像是见到了救星,忙拉着他说:“念禾,麻烦你劝劝凤婷吧,人死不能复生,再伤心也无济于事啊!凤婷从小就非常信任你,你说的话她一定会听的。” “姨妈,”念禾说:“我会想办法开导她的,你放心吧。”接着,他走到凤婷房间的门口,对里面喊着:“凤婷,是我啊,念禾表哥,麻烦你开一下门,我有话要和你说!” 凤婷听到了念禾的声音的时候,抬起了头。她慢慢站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了。她一看到念禾,就立刻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了。 蓝凤婷从小就是个情感非常敏感细腻的女孩,她看问题往往很理想化,所以对自己认定的事物,就绝对不轻易放弃。她出身在豪门家庭,从小娇生惯养,所以在物质条件上非常优越,可是精神生活却非常匮乏。她从小到大的所有道路都是被父母事先铺就的,小时候不了解,在逐渐长大后,她住进了游家,渐渐发现,父母之所以可以得到有钱有势的地位,完全是依赖游家的裙带关系,不但如此,游家为了发展房地产事业,用了很多方法打同关节,和政府的人建立起人脉和关系网,甚至会使用犯罪的手段去打击他们的竞争对手。她不知道父母和姨夫到底用了多少不法手段才拥有了今天的辉煌,可是她很清楚,这个金碧辉煌的家里,哪怕是一个汤匙,一双筷子,都沾着肮脏的细菌,都会让她感到恶心。 于是,对她来说,在这个令她矛盾和混乱的环境里,这个让她自卑和感到罪恶感的家庭,唯一的一个可以让她感受到真正的温暖,没有牵扯到利益关系的情感的,就只有游念禾一个人。他一直以来,都时刻关心着凤婷,呵护照顾着她的生活和学习,会真正从她的立场去考虑问题,会尊重她的选择,更会懂得去了解她的内心,无论她陷入任何的困难和痛苦,念禾都在她身边。对于凤婷来说,她对这个从她五岁那年就进入她生命的表哥,感情是非常复杂的,念禾是她的父亲,是她的母亲,是她的哥哥。所以在认识浩为以前,念禾是凤婷生存的全部意义所在,他是一个真正让凤婷了解到亲情的人,所以对现在已经失去了浩为的凤婷来说,念禾自然也就成为了她最重要的依靠。 对她来说,游念禾,就是她的哥哥,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亲人。 念禾回过头对蓝傲说:“姨夫,让我和凤婷单独谈谈吧。” 蓝傲知道,在这个家里只有念禾的话对凤婷有用,叹了口气,关上了门,对彩霞说:“老婆,看来暂时也别考虑是否安排凤婷和凌先生见面了,她现在这个状态,我看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啊!我实在弄不懂,姚佑轩是哪里冒出来的扫把星,自从念禾把他带到这个家庭来,我们家接二连三地出事情,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彩霞附和着他的话:“是啊,现在公司也是问题重重,如果这次竞标失败,那么公司就会陷入更多危机之中。目前嚷着要退股的股东越来越多,而其他股东则费心收购股权,已经向姐姐逼宫,要求召开股权大会,想叫她让出董事长的位置,而由于这段时间一直在进行裁员,也导致流言越来越可怕。恐怕游家真的要败落了。” 凤婷在床上坐下,念禾则坐在她书桌前的椅子上,对她说:“浩为的死,我知道你很伤心。不过你不要因为这样就对生活完全失去了信心和希望。听着,凤婷,你想恨那个凶手也可以,抱怨死了的浩为也可以,总之怎么样都无所谓,总之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人类并不一定需要靠正面的情感才可以作为情感支撑,总之,你现在感觉很悲伤和凄惨是很正常的,但是不要把它们看成理所当然,更不需要去尝试理解她的死对你而言的意义。那样你就会好受很多,你只要记住,你一定要感觉活着是一件有目标的事情,那样就不会感觉活着很难过了。” 凤婷抬起头看着念禾,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她似乎还是很忧伤,可在那眼神深处渐渐有了光芒。她说:“这是你的哲学?如果是,我愿意相信。我,可以叫你哥哥吗?我从很久以前就在想,你如果是我哥哥该有多好!” “可以啊,”念禾说:“反正我们的确是表兄妹。” “哥哥,”凤婷走到书桌前,打开左边第一格抽屉,拿出这个月上半月的《茶,拿茶》,对念禾说:“这本杂志你看过吗?” “啊,我看过了。安蓦然这个人,他的推理能力实在是非常了得,那么复杂的手法,居然被他如此敏锐地洞悉,难怪可以写推理小说。” “用衣架来杀人啊,”凤婷翻到写着手法的那一页,反复看着每一行的文字,突然她紧紧抓着杂志,抬起了头,对念禾说:“的确是个厉害的凶手。安蓦然这个人,如果可以拯救我们游家的灾难的话,我很想见见他,我过去以为他只是个纸上谈兵,分不清小说和现实的人,现在看来他是有真本事的。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我想立刻见他一面!” 而这个时候,蓦然正在家里面苦苦地思索暗号,他尝试从谐音,音符和字母等角度来考虑,又把这串数字分开反复推敲,可是得不出任何结论。他开始想:这真的是死亡讯息吗?会不会只是一个打错的空号?不对,我已经查过黄页,这个号码根本就无法和任何现实的号码联系在一起,除非是海外的电话。但是如果何浩为有海外的朋友,爸爸应该可以很快查出来告诉我啊!何况即使真是拨错了,也该再拨正确的号码啊!而且既然他提醒我这是死亡讯息,他一定考虑过其他的情况了。那么,这个空号的确是死亡讯息?但是无论怎么想,那得不出结论,死者如果想让人从这暗号中了解凶手的身份,为何要用那么难的暗号呢? 这时候门铃响了,安蓦然正想借机会放松一下头脑,他甩开手中的笔,按摩了一下太阳穴,便站起身去开门。来人是美枝,蓦然看见她手上拿着的《茶,拿茶》,立刻就知道了她的来意,于是问她:“美枝,你是为了这本杂志的事情而来的吧?” 美枝点了点头,走入房间后第一句问的就是:“蓦然,你怎么会想到凶手是利用衣架的?” 蓦然本想告诉她关于小梅家的衣架上发现红色颜料留下的污迹,可是想想那样美枝会对他的情报来源感到奇怪,他没有去过小梅家也不想撒谎说去过,于是回答:“哈,是我运气好,恰好就想到了。” 美枝接着说:“你的推理能力实在是太厉害了!写得好象你亲眼看见的一样,我简直难以相信呢!” “美枝,你来这里,有话要问我吗?” “你知道,何浩为死了吗?” “是,我知道了。” “我也是刚刚和念禾在要来这里的时候,在他车上刚刚从电台里听到了这条新闻的。说起来念禾今天好象有点怪怪的,说了不少奇怪的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都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而这时候,念禾的车也开到了蓦然所住的公寓门口。他停下车,问身边的凤婷:“你想好,该对蓦然说些什么了吗?请求他把真凶绳之以法吗?” “浩为的母亲告诉我,警察查出他的手机在他遇害那天晚上曾经打出了一个空号,我怀疑那个空号可能是他的死亡讯息。我已经记下来了,我要告诉安蓦然,让他想办法解出这个暗号来!”说完,她就打开了车门。 进入公寓内,走到电梯门口,正好电梯门打开,走出来的人是美枝。她看到念禾和凤婷的时候也吃了一惊,接着她问:“你,你们也是因为杂志的事情来找蓦然的?” 凤婷根本就没有理会美枝,仿佛她是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一样,走入电梯内,美枝一下感觉很尴尬,念禾忙对她说:“啊,其实我们是为了浩为的事情来找蓦然的。美枝,你先走吧。”然后他也走进了电梯内,说:“再见。” 电梯门关上后,念禾先按下蓦然所住的楼层数,然后回头对凤婷说:“你怎么对美枝那么冷淡的样子?她并没有得罪你啊!” “我憎恨闯入了我们生活的姚佑轩,那憎恨着选择了他而没有选择你的汤美枝,哥哥,你记得吧?我从来没有和她直接打过招呼,说过一句话吧?她让你那么痛苦,我一直看在眼里!我印象中的你,只懂得为他人牺牲,只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哥哥,你偶然也自私一下吧!难道这样不好吗?” 念禾叹了口气,对凤婷说:“你别再多说了,凤婷。我没有怪过美枝,从来也没有。虽然我的确深爱着她,可是我不会因为她选择了佑轩而憎恶她,如果那样的话,爱就太肤浅了。” 凤婷看着念禾认真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候,电梯门开了。 而美枝离开了大楼后,来到小区的花园内,选了张长凳坐下,拿出手机,拨了几个号码,就拿在耳朵边听。不一会儿就说:“安董事长吗?希望没有打扰你,蓦然这次完全没有辜负您的希望,我看到您的儿子有了成果,我也很高兴啊!不过,那个暗号,他还是没有解答出来,你有没有什么提示呢?我可以转告给他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说:“没有必要。我想,他很快就会有思路的,这个孩子是非常有潜力的。你只需要把他的进步汇报给我就可以了。对了,我上次转到你帐户上的钱用光了吗?” “还没有,爸爸的病虽然需要用的钱很多,但是目前您给的钱还是够的,多谢您关心。如果不是你,爸爸他恐怕不能活到现在,我也不能顺利地读到毕业。啊,对了,有件事情我要告诉您,刚才游念禾带着蓝凤婷来找蓦然,莫非是想让他帮忙查探杀害何浩为的凶手?” “这个也在我预料之中。蓦然他一定会不断地成长下去,直到他变得和我一样,来迎接那个时刻……总之,你继续观察他吧。我现在要去开会了。” 蓦然的草稿用了一张又一张,可是丝毫没有进展。这实在比当初高考时做几何证明题还要难得多。他过去也编写过一些暗号,不过都不能和那些真正的推理小说大师写的要好。蓦然紧抓着脑袋,那种无力感似乎又涌上了心头。 如果要说为什么想成为推理小说家的话,始终还是和他母亲的死有关系。妈妈死了已经二十多年,可当年那个肇事的凶手还是没有找到,父亲似乎都放弃了。而蓦然他一直怀念着母亲,一直想象着母亲活着的时候的样子,当父亲狠心地撕碎他的心血,他那份思念母亲的内心更强烈了。那天他奔到那个不知道去了多少次的母亲的墓碑前痛哭,那一瞬间,他真痛恨夺走了母亲生命的那个凶手。他内心诅咒着那个人,渴望有一天可以抓住他。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他开始对推理小说感兴趣。其实,如果是一般人可能会希望成为警察、检察官或者侦探,但是蓦然因为太喜欢创作,所以开始喜欢写推理小说。现在回想起来,走到今天,实在是他当初所没有想到的。 门铃声打乱了他的思绪。蓦然感觉纳闷,美枝已经走了,那么是谁来了呢?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的一瞬间,他看见了一双如此坚定的眼睛。他也从没有从那个人眼中看到了那么灼热的情感。 站在他门前的是何浩为的未婚妻蓝凤婷。她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冷静和肃穆,一点也没有悲伤的神色。那一刻,蓦然居然愣住了。 “我需要借助你的能力,”凤婷对蓦然说:“希望你可以帮助我。” 晚上,安舞晨开完会后,走出公司的大门,就看见美枝在等他。 安雾晨忙走上来把她拉到僻静的地方,对她说:“美枝,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叫你别轻易来找我,你是姚佑轩的未婚妻,而我是沙尔南公司的董事长,要是被好事者看见,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流言呢。” 美枝忙说:“很抱歉,董事长,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你听我说,今天蓦然问了我几个问题,然后我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我想来告诉您。你的手机好象因为要开会关机了,又正好来到您的公司附近,所以……” “他问了你什么?” 当美枝把蓦然问过她的话告诉雾晨后,他点了点头,对她说:“这小子进步得比我想象的还快,他已经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破绽!” 第十章 发现 凤婷的来访多少让蓦然有些意外,接着,他发现她身后还站着念禾。蓦然打开防盗门,问:“蓝小姐,您来这里是为了……” 凤婷没等他说完就直接说:“我看过您的文章了。的确是滴水不漏的推理,只可惜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凶手的身份。今天到访,是因为我有事情想拜托您。”说完,就和念禾走入房内。 “不敢当,我只是运气好些而已,”蓦然关上门,问:“二位想喝点什么吗?喝咖啡还是喝茶?” “不用了,”凤婷说:“不劳您费心了。安蓦然先生,首先我很感激你为我表哥的死尽心,我想,浩为的死,您已经获悉了吧?” 蓦然和他们都坐下后,点了点头,接着说:“蓝小姐,你来是希望我找出杀害你未婚夫的凶手吗?其实我已经掌握了一个线索。” 凤婷有些吃惊,问他:“难道是一个暗号吗?” “不错,968642643。我已经想了一个下午,可是还是没有任何头绪。不过不用蓝小姐要求,我也会帮忙的。” 凤婷开始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兴趣,她问:“您对于游家的事情可真是关心啊!其实浩为的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怎么也如此热心呢?是因为姚佑轩吗?” “佑轩是我的好友,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你也听念禾说了吧?” “啊,我知道,他当初曾经救过你一命。不过,”凤婷的双眼充满着深邃,她突然瞪了蓦然一眼,说:“那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浩为是我所深爱的男人,他死了,那么我能做的只有为他报仇了!” 报仇?是啊,憎恨,人类最基础的情感,蓦然是非常了解的。因为有这样的念头,人类就会往往互相残害,就会彼此欺骗,所以这个世界上需要着侦探去揭开真相。可是,即使可以查出真相,也无法真正让人类的心得到安宁。他突然感觉到沉重起来了。 “蓝小姐,”蓦然突然很想对她说几句真心话:“我过去和你也接触了几次,我认为你是个很有思想,充满热情的女孩,仇恨并不能解决问题。你要想的不是报仇,而是揭开真相,给予死者公道。” ”够了!”凤婷用双手捂住脸,竭力掩饰着自己的软弱,她把头深深埋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念禾连忙对蓦然说:“你可别太在意啊,凤婷她是个在很敏感而脆弱的人,你就别多说了。其实你不是警察,也不是侦探,我们没有委托你调查的义务。你现在还是别想太多了,如果你愿意帮助我们,那我自然感激不尽。” 蓦然点了点头,心想:多么复杂的家族!佑轩被牵扯到这种家庭之中,是幸还是不幸呢?美枝说过,她很怀念过去佑轩还一无所有的时候,他现在渐渐可以体会她的心情了。 他站起身,走到低声啜泣的凤婷面前,他从茶几上抽了张餐巾纸,递给了她。凤婷接过后,轻轻说了声“谢谢”,开始拭去她的眼泪。蓦然对凤婷说:“我会把那个凶手抓住的!一定会!我一定可以做到!” 在蓦然经历了无数的失败和挫折,对于他来说,被人如此重视,被人付以这样的重托,还是第一次。即使真的有,他本来认为也只有佑轩会如此信任他。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经历。 蓦然开始感觉到,自己因为有了能力,而同时具有了责任。而当一个人必须要担负责任的时候,幸福和痛苦也会并行而来。 第二天,编辑部召开了会议,由于这次推理专栏的反响很不错,已经决定括版,也就是说,以后蓦然就可以写中篇的推理小说。蓦然虽然很高兴,但同时这也就成为了一个很大的挑战。 不知怎么的,这一天他突然很想去母亲的墓碑前,和她说几句话。下班后,他坐车到了陵园,那里依然和过去一样,郁郁葱葱,鸟语花香,是一个适合死者安息的好地方。捧着一束白百合,蓦然沿着陵园的阶梯一级一级地往上走。当来到母亲墓碑前的时候,他看着那墓碑上的题字,又陷入了无尽的遐想之中。 “爱妻顾阑珊之墓生于一九六三年,卒于一九八一年夫安雾晨子安蓦然泣立” 人的一生如此漫长,在这小小的墓碑上却也只是留下这样小小的痕迹。而母亲只活了二十四岁就英年早逝,实在是令人痛心。他后来曾经听父亲说过,蓦然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他的母亲而起的。取自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中最后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妈妈对爸爸来说是一个“众里寻他前百度”的人吗?他看着妈妈的遗照,他的母亲实在是很漂亮的,听父亲说妈妈是一个建筑设计师的女儿,除此之外他再也没从爸爸那里听过任何关于妈妈娘家的事情。他不禁伸出手去抚摸那照片,看着他那从没有真正见过面的母亲的脸庞。 突然,他发现墓碑前新放了一束新鲜的白百合,花朵上还残留着露珠。是爸爸吧?应该不会有其他人来拜祭妈妈的。爸爸他,的确是爱着妈妈的,他现在事业做得那么大,却从来都没有续弦的打算。而且,蓦然不止一次看到爸爸拿着妈妈的照片看得出神。但是,爸爸很少直接在他面前提到妈妈,即使蓦然直接问他,他也不会告诉蓦然。看来,爸爸是将对妈妈的爱深深地藏在内心深处,那是一种即使经历岁月的磨砺也不会消退的感情。即使嘴上不说出来,心也和妈妈联系在一起吧。这也是蓦然唯一同情他父亲的地方。 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蓦然拿出来一看,是佑轩打来的。 “蓦然,”佑轩兴奋地说:“我和美枝刚刚去民政局领取了结婚证,我们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两个月以后,结婚后我们就到国外去度蜜月了。所以,今天晚上想请你和大哥吃顿晚饭,地点就在安土路的兴旺大酒店。” “是吗?恭喜你们了!”蓦然非常高兴,佑轩真的要正式结婚了,他说:“好,我一定来,几点啊?” “八点吧,我和美枝在二楼的包厢等你们两个,美枝的父母也在。你到了就和服务生说一声,他会领你们上来的!” “好,我一定光临!要我转告念禾吗?” “不用了,我已经通知他了,那你一定要准时来啊!” “哪里啊,我难道敢迟到吗?说起来我以前也没见过美枝的父母呢!” 这天晚上,蓦然换上上次订婚宴的西装,在七点三刻就早早地赶到了酒店。 一进入包厢,佑轩就站起身走上来迎接他,他穿着的也是订婚宴会那天的西装。蓦然紧紧握着他的手,说:“我等你们这顿喜酒可是等得望眼欲穿了呢!佑轩,念禾还没来吗?” “哈,大哥啊?他应该还要晚点来吧。其实我本来打算一个月后结婚的,之所以延迟一个月,主要还是因为考虑到大哥刚刚失去了念谷的关系。来,我帮你介绍一下美枝的父母!” 接着,佑轩带着蓦然走到两位老人面前,说:“爸,妈,这位就是我的好朋友安蓦然,我常常在你们面前提起的!” 蓦然记得美枝的父亲是叫汤祖贤,但妈妈叫什么就记不清楚了。美枝的父亲站起身,和蓦然握了握手,说:“早就想见你一面了,听我女婿经常提起你啊!安先生,请坐吧!” 蓦然坐下后,美枝帮他倒了一杯啤酒,说:“先喝点酒吧,菜要到八点再上,而且念禾也没有来。” “美枝,”蓦然问:“拿你们的结婚证给我看看怎么样?” 美枝的脸上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从包里拿出了那本结婚证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转眼已经到了八点半,可是游念禾还是没有来。佑轩有些沉不住气了,对蓦然说说:“蓦然,你给念禾发条短消息,让他快点过来,冷菜都上齐了,就等他呢。” “我知道了,”蓦然拿出手机,开始编辑短消息,可是他按了几下后,手开始颤抖了起来。 三刻的时候,念禾匆匆赶来了,他满脸都是汗水,刚一进门,蓦然就问:“念禾,怎么那么晚才来?有事情耽误了?” “不是啊,”念禾对佑轩说:“佑轩对我说要我在九点到,所以我现在才来啊!” 佑轩顿时一拍脑袋,说:“啊呀!对不起,念禾,我昨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大概是太兴奋了,所以把时间说错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晚上分手以后,佑轩把念谷和蓦然送到了酒店门口,告辞后和另外三人坐出租车走了。念禾对蓦然说:“蓦然,那么我也走了!” “请等一下,”蓦然拉住了念禾的手,对他说,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念禾问:“怎么了,有事情吗?” “是关于那个暗号的事情,”蓦然看着念禾,仿佛要从他的眼神中看穿一切,说:“麻烦你了,我们会酒店里去,在大堂找个地方坐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念禾看他执意如此,便答应了。 在大堂选了位置坐下后,侍应生拿着菜单走过来,帮他们前面的杯子里倒了茶后,对两人说:“二位要吃点什么呢?” “我们一会儿再点菜,”蓦然对坐在对面的念禾说:“我想问你,何浩为被杀的晚上,你在哪里?” “问这个干吗?难道你怀疑是我杀了浩为?” 蓦然拿起桌上的茶杯,呷了口茶,说:“我不是怀疑你,我是可以确定,你就是杀害了何浩为的凶手,而念谷和小梅的死,也是你的杰作!游念禾,你就是凶手!” 念禾拿着茶杯的手掉落在地上摔碎了,他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问:“你有什么证据?” “那个暗号,968642643,是暗示着将编辑手机时的智能拼音的字母与数字键相对,今天我在编辑你的名字时发现,拼你的名字的时候,需要依次按的数字键就是968642643!你行凶后,以为他已经死了,实际上他还没有断气,何浩为在生命最后一刻将暗示着你的身份的号码拨了出去!现在仔细想想,游念谷的生活习惯和举止行为你都应该很熟悉,所以就可以利用那个衣架来作案!” 念禾的脸开始变得苍白,但他还是没有认输:“但是,这一定是死亡讯息吗?有可能是有人为了嫁祸给我啊!” “如果有人想嫁祸你,会直接编辑一条短信息把凶手的身份发给某人就可以了,何必用那么复杂的暗号,我想是因为数字按起来比较容易而且快捷,何浩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已经没有力气打出你的名字了!还有,美枝告诉我,在车上听到广播后,你对她说如果念谷追悼会前一天去找浩为他就不会死了,这是你的破绽,发现他失踪是在念谷追悼会那天,那天你也没在广播里听到何浩为确切死亡时间,你怎么能断言你去找他他就不会死呢?因为你知道他是那天死亡的!那天他打电话来是约你去蓬严路赴约吧!” 念禾彻底低下了头,他抱住头顶沉默了许久,然后抬了起来。他舒出了一口气,说:“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无法睡好,现在终于轻松了。果然,人是有报应的呀!” “为什么要杀他们?”蓦然问:“游念谷不是你的亲弟弟吗?” 念禾叹了口气,说:“我本来也不想杀他的,如果他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要把公司多年来一直和市政府官员进行暗线交易的事情说出去,我也不会那么做!我想到了利用他的生活习惯来杀害他,但是在杀了他的第二天,小梅就打了个电话给我,说有东西要给我看,一开始我没在意,可当佑轩告诉我小梅她可能和念谷的死有关,我就紧张起来。不久后她又联系了我,我去找她才知道,念谷在被我杀死以前事先把我们的黑帐全都装在一个信封里交给小梅,并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把这封信交给纪检委的人。但是小梅却没那么做,她对我说,她想到她母亲在我们家过去受尽欺侮,她就无法原谅我们,说只要我给她钱她就不把那信交出去,我答应了她,然后就从我的帐户里汇钱给她,可是她在买下那套房子后还是没有把信给我,她说还要我支付十万美金才行。公司运营困难,我哪里抽调得出那么多现金?所以我也只有杀了她,然后找到信将它烧毁。可是我没想到她把我和她打的电话用电话录音装置录在了磁带上面,可能是她为防万一而做的准备,后来何浩为似乎在后来警察离开小梅家后从她家发现磁带后,就开始敲诈我。我已经杀了两个人,不在乎多杀一个,于是……蓦然,你报警吧,我不会逃走的,其实我也一直受到着良心的谴责和折磨,现在,我终于轻松了!” 蓦然摇了摇头,说:“既然你也愿意悔罪,那就和我去自首吧!你也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我们一起去警察局吧!” 第二天的报纸头版头条都报导了这起案件,警方根据念禾的证词,逮捕了金龙公司几乎所有上层干部,而封彩屏却似乎提前得到风声而潜逃了。蓝傲,封彩霞等人被一网打尽,同时由于市政府许多高官涉案,省里也下派官员进行调查,这件案子一下轰动了这个城市,人们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情。而游念禾被警方以三项谋杀罪和行贿罪起诉,他们也查到游念禾的帐户中在念谷死后确实提取了一笔钱,经过核实和小梅买的房子的首期款数额相同。再加上蓦然提供的证词,证据确凿,他本人也已经承认,因此很快将会开庭审理此案,同时也对封彩屏发出了通缉令。 对于凤婷来说,这是突如其来的噩梦,她永远无法忘记这一天,当她正打算去上班的时候,一群警察到来,拿出了逮捕她父母的逮捕令,同时告诉了她游念禾已经自首的事情。她当时立刻晕了过去,而醒来时,这一切已经成为定局。 蓦然也一夜成名,变得妇孺皆知,一时间他家里不时有大量记者来访,导致他后来不得不暂时搬到佑轩那里居住。而佑轩对这件事情也是非常感慨,他说:“大哥平时那么宽厚地对待我,想不到他居然狠得下这个心杀死自己的亲弟弟!而且还是使用如此的手法!” 安舞晨看着报纸上详细报道着游家的新闻,当看到关于蓦然的部分的时候,他的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说:“看来,他已经到了我所预期的水平。那么,他的能力,应该可以让他面对今后的挑战吧?” 这个故事并没有到此结束,这个时候的蓦然并没有想到,更为恐怖而疯狂的恶魔,正在蠢蠢欲动,呼之欲出。他所即将要面临的,是一个更可怕的敌人。这将远远超越他的想象,等待着他的,是人性中最黑暗和残忍的一面…… 第十一章 委托 一个新的开端来临了,这将意味着蓦然即将面临着更可怕的挑战。 在游家的连环杀人事件落幕后,蓦然一下成为了名人,许多出版社纷纷来到《茶,拿茶》的编辑部,要求出版蓦然以前写过的小说。甚至有些出版社希望蓦然可以出一些系列侦破案件。《茶,拿茶》编辑部的人为了防止蓦然跳槽,立刻给他加薪水,并提升他为副主编。蓦然本来和父亲约好,如果侦破这起案件的话,就可以帮他写推荐信给一些更好的部门,不过蓦然很感谢主编楼羽生的知遇之恩,所以他希望可以继续留在《茶,拿茶》这里帮他们写稿子。 但是,由于许多记者都想访问他,他实在不堪骚扰,只好暂时住到佑轩家,这一住就是一个月。而另一方面,念禾的案件也即将要宣判了。 蓦然听说,凤婷帮念禾请了律师,似乎希望可以免去死刑。不过这次案件牵涉面太广,而念禾犯下的是杀人重罪,只怕没那么容易可以逃去一死。凤婷似乎到现在还是无法相信念禾会是杀人凶手,她本人也受到很大压力,精神几乎崩溃。 这天,蓦然前去看望了被关押等候宣判的念禾。当看到法警把他带出来的时候,他实在是显得非常憔悴,满脸都是胡碴。隔着一面玻璃,只见他拿起了听筒,神情是非常安详的。他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现在有没有消息?” “没有,”蓦然回答:“警方目前正在全面通缉她。你呢?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 “能怎么样?不就是等死吗?”念禾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不止一次想过去自首,我罪孽深重,如果不受到丝毫惩罚,实在顷刻难安啊!现在的我,反而感到非常平静。我不知道当我在另一个世界见到念谷的时候,他会对我说些什么。佑轩怎么样?” “因为你的事情,美枝劝他延迟出国的时间,等你的判决出来再说。他们其实也很关心你,相信你只是一念之差筑就了大错。” “麻烦你转告佑轩,让他一定好好照顾美枝,还有,如果这次被判处死刑,千万别为我的死悲伤,我是罪有应得。你一定要告诉他,我不恨他,一点也不恨他!” 回到佑轩家后,他一见蓦然就急切地问:“大哥现在怎么样?” “他似乎只是一心等死,”蓦然回答:“还不断地交代要我转告你,让你好好地对待美枝,他说自己从没有恨过你。他似乎希望让你,连他的份一起活下去。” 而此刻的凤婷,则是在近乎崩溃边缘之下,努力支撑着自己,她怎么也无法把一个杀人恶魔和游念禾的名字重叠在一起。她希望这是一场梦,希望早点醒来,可这是真的!父母被捕,她很小的时候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可是念禾他最多只是行贿,他怎么会杀人呢?难道为了金钱利益,人都会变质,都会把生命贬低到这样的地步吗? 她现在,还怀着一些天真的想法,她希望是搞错了,她这几天,几乎每时每刻都会拿出自己的手机,拼着游念禾的名字,可是按下的数字键每次都一定会是那个暗号。她终于有一天无法忍受,把手机狠狠地向墙上摔去,手机被摔成两截。她对着屋顶疯狂地吼叫,听到小姐的声音,顾妈连忙走进来,将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小姐抱在怀里安抚着,说:“表小姐,别难过了,顾妈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我已经和儿子说好了,明年过年的时候我不回去了,我就留在这里陪着表小姐你!” 依偎在顾妈的怀抱中,凤婷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滚落。她不断地抽泣着,最后甚至嚎啕大哭。父母没有了,自己真正的哥哥念禾也会死去,那么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自己依靠呢?还有什么呢?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凤婷抹去眼泪,拿起了听筒,哽咽着说:”喂,这里是游公馆。请问您找谁?” “蓝小姐吗?我是罗律师啊。明天就是游念禾先生的一审判决了,虽然游先生有自首情节,但是因为本案情节恶劣,似乎省里对本案的判决早就有了批示,所以我也没有足够信心可以让判决成为死缓。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而为的!” “知道了,罗律师。啊,还有,我的手机坏了,你以后不要打我手机了,我这几天会借别人的手机用,借到的话告诉你号码。” 挂了电话后,凤婷呆呆地看着墙壁,说:“念禾,我是该依赖你还是憎恨你?我是该希望你死还是希望你生?” 而就在这时候,蓦然面临了新的案件。 他在探望念禾回来后,突然想回家一趟。他记得在那里放了一本江户川乱步的推理小说,他以后要写长篇小说,可能需要参考。于是,他冒着被记者发现的风险回了一次家。打开房门后,见到凌乱的房间,他叹了口气,稍微整理了一下,拿了那本小说正要走,突然他家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害怕是记者打来的,本来不想接,可担心如果是有人有急事找他就麻烦了,于是接起电话。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四五十岁了:“这里是安蓦然先生的家吗?我不是记者,我有事情要拜托他。” “我就是,您是谁?” “啊,安先生啊!您好,自从在报纸上看到您神勇破案的过程,我实在很激动啊!所以我想求你件事情,帮我揭开一起杀人案的真相。” “杀人案?”蓦然暗暗叫苦,他们把他当侦探了!上次是为了佑轩才去解决那案件,他其实只是个推理小说家啊!他刚想要推辞,对方说:“如,如果您可以帮忙揭开命案的真相,我可以给您十万元的报酬!” 蓦然并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可是佑轩和美枝就要结婚了,他由于还没拿到稿费,所以一时间筹措不到礼金,而要他写长篇小说的出版社虽然很多,可是他总不能厚着脸皮让人预支给他还没有写出来的小说的稿费啊!如果可以拿到这钱,那礼金是绰绰有余了。对方出手那么阔绰,难道也是豪门吗?可如果这种家庭有血案发生也会像游家那样被疯狂炒作的。不管怎么说,先问对方的地址吧。 “好,我先过来一下,你们住在哪里?” “芮嵩路213弄45号,我叫朱玉梅。我们这里弄堂很多,你找起来可能有点麻烦。” 芮嵩路?弄堂?看来不是什么豪门。蓦然在纸上记下了地址,说:“好,我马上过来。” 他赶到芮嵩路213弄的弄堂口时,彻底证明这与豪门无关。这里的房子大多都是政府即将勒令拆迁的老式房屋,有一些还是违章建筑。门口有几个老人坐在躺椅上,几个阿婆在拎着痰盂从里面走出来。蓦然问了那几个老人后,转了不少路终于来到那房子门口。那房子和他当初在严雷路看到的佑轩的住所差不多。走进去后,里面是公共厨房,几个阿婆围着裙子正在烧菜。一个阿婆见走入一个陌生人,便问:“你找谁啊?” “朱玉梅女士住在这里吗?”蓦然问。 “啊,小朱啊,我领你去好了。” 沿着阁楼的的楼梯向上走时,蓦然只见两边的扶手都已经掉了漆,到处结满了蜘蛛网。到了那房间门口的时候,阿婆敲起了门,说:“小朱,有人要找你啊!” 开门的是一个年纪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他穿着一件短布衫,手上拿着一根烟,说:“谁找我妈?” 蓦然忙说:“你好,我叫安蓦然,是你母亲刚才打电话让我来的!” “没那回事情!”小伙子冷冷地说:“我不认识你,你快走吧!”说完就要关门。这时候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拉住了那孩子,说:“小风,你这是做什么呀?”接着赔着笑脸对蓦然说:“不好意思,我是朱玉梅,这是我儿子,他还不太懂事。安先生,你请进吧!” 蓦然苦笑了一声,心想:真是的,叫我来还差点让我吃闭门羹,真是!不过他嘴里还是说“没关系”。走进房间,换了拖鞋后,朱玉梅对儿子说:“小风,快给我回房间去!”接着就迎着笑脸对蓦然说:“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请进屋里坐吧!” 进入客厅内后,蓦然环顾了四周,看起来家具很简陋,就一张床,一个书桌还有一个衣柜,心里纳闷:这个家看起来经济水平不高啊。他坐在书桌前,问她:“朱女士,你要我解决什么案子?” 朱玉梅坐在床上,长叹了一口气,对蓦然说:“是这样的……” 安雾晨望着公司窗外,那川流不息的车辆,和那些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说:“爸,阑珊,你们很快就可以瞑目了。蓦然拥有着可以让你们真正得到安息的力量,将你们害死的凶手,蓦然一定会亲手惩处他们。这也是我唯一的愿望了。” 而此刻的凤婷,和罗律师在一家茶楼约见。罗志文律师很擅长打刑事诉讼案件,尤其是公诉案。凤婷向他详细询问了一些问题,最终,律师说:“现在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他毕竟揭发了许多高官的腐败内幕,我可以以此为立功表现向检察官提出,希望法庭能最大程度地酌情审理。” “可以在一审免除死刑的可能有多大呢?” “这个嘛,大概五五开吧!” “不用安慰我了,罗律师。他死定了,他把那么多贪官拖下水,在官场上那些与他们建立起关系网的人会放过他吗?如果他们公报私仇呢?” “蓝小姐,你的想法太悲观了,其实……” “别说了!”凤婷说:“其实他是杀了我未婚夫的人,我为什么要帮他逃过一死?我应该很高兴看到他死才对!可是,可是我还是为他请律师,帮他想办法。我到底在做些什么?” 说着,她冲出了茶楼,朝着前方漫无目的地狂奔着。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才停了下来,扶着电线杆的柱子喘气。 为什么要是你杀了浩为?为什么一定要是你?如果这是真相,你让我如何承受?你曾经让我那么仰慕,那么崇拜和信赖,可是现在我却必须恨你,却又不得不救你! 这时候,她看见前面是一家酒吧,她几乎连想也没有想,就走了进去。 而这时候,在芮嵩路。 蓦然听完了朱玉梅的叙述后,点了点头,说:“你的意思是,你丈夫葛正杰在二十三年前突然失踪至今,而他的骸骨到现在才被发现,就是上个月在西郊建筑工地挖到的骸骨吧?能确定那是你丈夫?” “是的,警方已经进行过头骨和齿形等各种鉴定,确认那是我丈夫。他一个人在那冰冷的泥土里被埋了二十三年,我想想就感觉揪心啊!可是时间隔太长了,警方也查不出个结果来,结果我想到了你。” “那么,”蓦然问:“你有没有可以提供给我的线索呢?都过了那么长时间,我也很难查出个究竟。而且我不是警察,有很多事情不能明着调查。而且即使抓得住,可能也超过时效了。” “我知道,”朱玉梅回答道:“可是我还是希望可以知道那个凶手是谁!我丈夫当初是汽车厂的修理工,他脾气不好,又总是酗酒,还时常赌博,所以仇家肯定很多。他失踪前欠了一屁股赌债,我当时实在是心都死了。谁知道在他失踪前的一个月,他拿回一堆用报纸捆扎好的钱,仔细数了数有十万块啊!我吓了一跳,想他莫不是去抢钱了?可是他不愿意说。我也不知道钱的来路,没有敢用。一个月后,他就失踪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那些钱,我现在还藏着,我数过,一共有十万,如果您可以帮我查出来我这短命的男人是怎么死的,这钱就给你了!”说完,她就打开衣柜,从身上拿了把钥匙,打开下面一个抽屉,拿出一包用报纸包住的东西。那报纸的确是二十三年前的日期。她打开那报纸,果然是一捆捆钱。 这样不明不白的钱当然是不可以拿的,蓦然忙说:“不用了,我只能把这个作为是一种线索。你没告诉过警察?” “我哪里敢啊,万一他是去抢了人家的钱,那不是让他死了还要被人骂嘛,他好歹是我老公啊!” 说实话,蓦然真想要拒绝,他直觉上认为这可能是一个赌徒抢了钱后,被人给黑吃黑,杀死后埋了起来。先别说查不查得出来,他可不希望招惹这种亡命之徒,这种事情,还是让警察去解决吧。可是自己已经答应了人家,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最后,他决定先查查看,于是对朱玉梅说:“好吧,我尝试看看!” 从芮嵩路走出来,他实在后悔今天回到家里面去。就在这时候,他走过一家酒吧,看见几个打扮花哨的小太保拉着一个烂醉如泥的女人,正往她的嘴里灌酒,还叫嚣着说:“喝呀,你刚才不是很能喝嘛!” 仔细一看,那个女人正是凤婷!蓦然当然不能装作不认识她,连忙走上去夺过酒瓶,对那几个小太保说:“她不能喝了!我送她回去!” 那些小太保被蓦然搅了兴致,恶狠狠地问:“你谁呀?关你屁事!” 蓦然懒得理会他们,拉着凤婷就走。可偏偏那几个小太保不依不饶地围住他们,说:“想走?我们还没尽兴呢!哪儿也别想去!” 蓦然呵斥道:“你们想干什么?” “哼,这个女人在酒吧里一个人喝着酒,谁不知道她是干哪行的呀?弟兄们凑上去和她一起喝酒,她也没推辞。你小子冒出来干什么?难道是看中她了?哈哈哈哈!” 蓦然强压住怒火,这时候一个小太保抓住凤婷的腰间,说:“把这小子轰走!咱们还没尽兴呢!” 蓦然的脑海中,又再度回忆起许多类似这样的屈辱回忆。他攥紧拳头,随时打算和他们拼了。 这时候,一个联防队员走了上来,喝道:“你们几个在干吗?” 那几个小太保这才叫:“快走!”接着一轰而散。蓦然松了口气,那联防队员走上来问:“先生,要帮忙吗?” “啊,不用了,我现在要送她回家!” 蓦然在马路上招了辆出租车,刚要坐上去,凤婷就开始靠着车门呕吐了起来。接着,她抓住蓦然,神智不清地说:“哥哥,你是我真正的哥哥啊!为什么你要杀浩为呢?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浩为?” 蓦然看她醉得不省人事,只好搀着她进了出租车后,自己也坐了进去,对司机说:“安土路134号!” 到了游家大门口,安蓦然按着门铃,顾妈帮他开了门。一见小姐这副烂醉如泥的样子,她心疼地说:“小姐何必这样呢?就算家里遭遇这样的事情,也犯不着这样糟践自己啊!安先生,实在是谢谢你了!” 蓦然关上了门,对顾妈说:“顾妈,快点盆水来,还有,把垃圾箱拿到这里来,她可能随时会吐!” 这时候蓦然的手机响了,是佑轩打来的:“蓦然,都几点了?你不是去见一个朋友吗?怎么还不回来?” “一言难尽啊,总之,我等会再和你说,我今天会回去的,不过要等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半小时,凤婷又呕吐了两次,也不知道她到底喝了多少的酒,顾妈帮她擦去嘴上的污物后,对蓦然说:“安先生,这里有我就可以了,你可以回去了。” 蓦然点了点头,说:“那我这就走了。”他刚起身,突然凤婷拉住了他的手,嘴里喃喃自语:“哥哥,哥哥,你告诉我,念谷和浩为不是你杀的,这只是开玩笑对不对,你告诉我啊!” 蓦然看着她此刻的哀伤表情,实在很是不忍心就这样离开。明天如果念禾真的被判了死刑,那她会怎么样呢? 不一会儿,她睡着了。看着她此刻安详的神色,蓦然终于松了口气,他站起身对顾妈说:“麻烦你好好照顾她了,顾妈,现在这房子只有她一个人住,你得多照应她!” “我知道了,安先生。表小姐心地好,我从小就喜欢她,她虽然没有错,可是却也得遭罪,我看着真是……”顾妈的声音哽咽了,她的眼眶溢出了泪花。离开游家后,蓦然一个人在街上漫步。他该怎么做呢? 而他并没有想到,一个可怕的恶魔正张开了黑色羽翼,而浑然不知的蓦然,正走向那黑暗的彼端。 第十二章 转折 当清晨的阳光穿过百叶窗,洒到凤婷的眼睛上时,她渐渐苏醒了过来。昨夜的一切,她都已经记不清楚了,她只感觉头很晕,而且口出奇地渴。 她环顾四周,这是在游家她的房间里。她掀开被子,慢慢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走到饮水机旁,在旁边抽出一只一次性的杯子,便要按下开关倒水。可是这时一阵晕眩又再度袭来,手上的杯子掉落在地,水全淋在了手上。她忙从桌上抽出了一张餐巾纸,擦拭手上的水迹。 她突然想,她怎么会在这里?昨天她明明进了一家酒吧拼命地喝酒,然后有三个流里流气的小太保走到她面前,之后的事情都记不清楚了。这时候,顾妈推门进来,一看凤婷起来了,连忙跑上来对她说:“表小姐,你怎么起来了呀?快躺回去吧,你昨天喝得酩酊大醉,是安先生把你送回来的,你还记得吗?我去帮你倒盆水来!” 凤婷揉了揉眼睛,又坐在了床上。顾妈说的话,她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忙问:“是安蓦然送我回来的?” “没错啊。”顾妈说:“安先生把你送回来的时候,你完全人事不省,还呕吐了两次,安先生看你睡着后才走的!” 凤婷丝毫没有这样的记忆,她的手紧抓着被角,抬起头来,看着顾妈,冷冷地问:“你说安蓦然?”她挣扎着站起来,抓住顾妈,问:“是他送我回来的?” “是,是啊,表小姐,怎么了?” “他,他居然来关心被他啃剩的骨头,来看我有多么悲惨!哈哈,我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现在我还能怎么办呢?我不需要他的同情和可怜!听着,顾妈,这个家,现在无论是安蓦然还是姚佑轩,都不可以进来!” 这天是念禾的一审判决。由于答应了帮助朱玉梅调查葛正杰的死,蓦然没有去听审,但佑轩和美枝无论如何都想要去听判决。蓦然觉得佑轩始终对这一事实难以接受,和凤婷一样,他应该也不希望念禾被判死刑。 蓦然还记得当初他们刚刚相认时的情景。 在姚雨青的追悼会上,当念禾听美枝介绍佑轩的时候,激动地握住他的手,问:“你真的是姚伯母的儿子吗?太好了,那么你就是我弟弟了!” 蓦然记得他当初实在很激动,根本就没有考虑佑轩是否可以接受。一开始,佑轩对自己身为私生子的事实也非常排斥,但另一方面他也一直渴求父爱。听说游金龙去世消息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哀伤的。而念禾的真诚也逐渐让他愿意进入游家,直面所有人的压力。 蓦然到现在也不得不承认,念禾是个非常有感染力和说服力的人,他成功地让佑轩进入了他们的家庭,他也说服了母亲和弟弟接受佑轩,虽然事后他们没有完全愿意接受,但从他们至少愿意帮佑轩举办订婚宴会来看,念禾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可是,他为什么对佑轩不但没有任何排斥,反而非常积极地接受他呢?以常理来看,这是不正常的。可是,他的确那么做了。即使是他交代自己的杀人动机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他排斥佑轩的一面,更何况佑轩可以说是他的情敌。 他为什么一点也不恨佑轩?这点蓦然到现在也不明白。 再次来到芮嵩路的时候,朱玉梅家里多年了三个人。他们是葛正杰的妹妹葛小凤和弟弟葛少杰,朱玉梅的弟弟朱大伟,他们的年龄都差不多在四五十岁,都拿着根烟在吞云吐雾,见到蓦然来了,都站起身来。葛少杰凝视了蓦然一会儿,问朱玉梅:“大嫂,你说他行不行啊?看起来还很年轻啊!” 朱玉梅瞪了他一眼,对蓦然说:“安先生,不好意思,你别理会他,他是正杰的弟弟少杰,这位是正杰的妹妹小凤,这是我弟弟大伟。他们都有可以提供给你的线索。你随便问就可以了。” 蓦然是听说她要找几个人来协助,但没想到来的人还挺多。不过毕竟事情隔了那么长时间,他也没有多少自信,于是拿出笔记,先问葛少杰:“葛先生,毕竟我不是警察,所以你也别太拘谨,如果涉及你不希望回答的隐私,就不要多说,你还记得当年你哥哥失踪前的情况吗?” 葛少杰托着下巴想了很久,摇了摇头,说:“二十三年前的事情,哪里还想得起来,我现在连我哥长什么样子都不是很清楚了。我只记得他这个人脾气特别暴躁,还很记恨,所以动不动就打架,因此他失踪的时候我就怀疑是仇家做的。他失踪前的事情,我实在记不起来了。” “那你哥哥有哪些仇家呢?” “呵,那可多了去了,”葛少杰说:“他这个人呀,不知道得罪过多少人,有的时候是借钱不还,有的时候是看别人不顺眼就要找机会修理人家,和别人喝酒,两斤猫尿下了肚,三两句话合不来,就掀人家桌子,操家伙打人。好赌,又常常赖帐,东街的张麻子就不知道多少次放话说要找机会做了他。” “张麻子是谁?” “张有生,是个麻子脸,大哥过去经常和他赌博,他现在还住在老地方,招揽人家赌博,被公安局抓过几次,但出来后还是老样子。” 蓦然在笔记上记下后,心里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看来和我想的一样,这样的事情让警察去查就可以了,我凑什么热闹呀。到时候想个办法,就说自己爱莫能助就可以了。他们是相信报纸上把自己吹成了神探的说法,才来找自己的。实际上他哪有那里厉害呀! 接着他又问了葛少杰几个问题后,转而问葛小凤:“恩,请问……” “我也没什么好说,二哥已经把我想说的都说了。肯定是张麻子干的!” “可是,”蓦然说:“你大哥不是拿到了一笔来路不明的钱吗?如果是债主要杀他,他只要说他有了这笔钱不就可以了吗?” “那笔钱啊,”葛小凤看了看朱玉梅,说:“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啊,我看,大哥他死了也是活该,谁让他不听我的话,成天惹是生非,都那么多年了,我早就已经把他忘记了。” 朱大伟忙说:“你怎么这样说呢?我姐夫都死了,再作践他干吗呀?不过我也实在不明白姐夫哪来的这钱,这年头怎么来路不明的钱那么多,姐姐,你还记不记得啊,当初花小梅来我们家拿回她上次借给我们的东西的时候,不是也穿着身名牌衣服吗?后来才知道,她是敲诈了游家的大少爷啊!” 蓦然猛一个激灵,问:“花小梅?你们是邻居?” “啊,这里是她妈晴姨的老房子,她妈妈在三十几年前租了房子就住在这里楼下,后来到游家去帮佣,每周末才回来,姐,你还记得吗?你过去还一直帮晴姨照看花小梅呢!” “花小梅是什么时候穿着身名牌出现在你们面前的?” 朱大伟想了想,说:“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她也不是经常回这里,她妈死后她那房子就一直空着没租出去。” “据我所知花小梅在外面还租了间房子,她为什么不住这里?” 朱玉梅回答:“这个呀,她妈妈死了以后,她就把这房子退租搬出去了,可能是不想继续住在妈妈曾经住过的地方触景伤情,她当初初中没读完就辍学了,然后就和她妈妈一起去游家当佣人。她那次来具体日期我想不起来了,好象是在半年前吧,也可能更早一点。那次她是来我们家,说她记得当初借给我们家的那个暖水瓶,其实我知道她不是为了拿东西,她那副打扮还稀罕一个暖水瓶吗?从头到脚都是名牌,胸前还挂了根项链,她是在我们这些旧邻居面前显摆,让我们感觉她发达了!” 蓦然手上的笔掉了下来,大脑一片空白。 不可能! 如果念谷半年前就写了那信给小梅并给她钱,那么他早就该把真相告诉有关部门了,念禾也不至于现在才杀他!难道小梅的钱有别的来历?对,一定是这样的,可是,她是怎么拿到那钱的? “安先生,”朱玉梅问:“你怎么了?” 这时候,突然小风跑了出来,对朱玉梅说:”妈妈。麻烦你把收音机给我。”于是朱玉梅拿起收音机递给了他。小风打开收音机,开始调节频率,声音开始清晰起来:“听众朋友们,本台现在为您现场播送有关目前全市关注的金龙公司总经理游念禾谋杀和行贿一案的判决,目前正在休庭,五分钟后法官将宣布判决!” 小风正要走回自己房间,蓦然忙跟了上去,问他:“能让我也一起听吗?” 小风狠狠瞪了他一眼,说:“我不想和你说话!”说完走入房门,砰的把门关上了。 蓦然回想起昨天小风对他也是一副非常厌恶的态度,难道小风讨厌自己?可他什么也没做啊! 一审判决,念禾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判决宣布后,凤婷坐在旁听席上默默看着站在被告席上的念禾,她的内心跌入冰点。 走出法庭,她看着佑轩和美枝并肩走着的样子,内心充满了失落。 她从一开始就讨厌佑轩,也不喜欢美枝。他们都是闯入了这个家庭的人,而现在她的一切都已经失去了。公司没了,她现在也没有了工作,亲人全部都已经沦为阶下囚,她也必须要看着别人的脸色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她还有可以信赖的人吗?还有活下去的目标吗? 这时候,她看到一辆出租车开过来,蓦然从里面跑了出来。凤婷现在最不希望看见的就是这张面孔,她别过头去,往反方向走。可是后面很快传来脚步声,蓦然很快跑到她的前面来。 “你来看我做什么?昨天我已经在你面前表现了最差劲的一面了,作为一个失败者,一个丑态百出的失败者,我现在已经很狼狈了,你是来确认这件事情的吗?”凤婷想都没有想,就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我是为了帮助你而来的。”蓦然走近她,说:“我听到判决后,立刻叫了出租车飞奔过来,蓝小姐,听我说!你是不是相信,游念禾,对你而言真正的兄长,他是不可能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的人呢?” “如果我相信呢?” “那我也无条件地相信。” 接着,蓦然拿出了那本笔记,对她说:“我今天掌握到些新的线索。要不要听听看?” 第十三章 百合 “能让叔叔也一起听吗?” “我不想和你说话!” 小风对蓦然说出了这句猝不及防的话后,蓦然愣住了。 他为什么排斥自己呢? 蓦然来到他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问:“小风,我想和你谈谈,出来一下吗?” 没有任何反应。 朱玉梅走了过来,对蓦然赔着笑脸说:“安先生,你别介意,这孩子就是这个样子,他性格阴晴不定。” 蓦然也没多想,和朱玉梅走进房间,继续问他们问题。可是,刚才提到花小梅的问题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分散了。 突然,葛少杰一拍脑袋,说:“我想起来了!你们还记得不?我记得大哥失踪前一天,在修理汽车的时候,好象自言自语了一句话,因为很奇怪,所以我记了下来,后来大哥失踪后我就在想会不会和那话有联系。我怎么忘了!” 蓦然忙问:“什么话?” “他说,也别怪老子狠,谁让你多管闲事的,人家自己都自杀了,你还凑活个啥呀!” 自杀?蓦然忙问:“有没有当年的报纸?如果有人自杀,也许可以查出来的!” “哪里会有啊!”朱玉梅苦笑着说。 突然小风走进房间,把收音机放在了桌子上,朱玉梅问:“听好了?” 他也不回话,就要走回去,蓦然忙拉住他,问:“小风,游念禾的判决出来了吗?” 小风恶狠狠地说:“他现在要死了,你高兴了吧!游大哥那么好的人,他怎么会杀人?是你冤枉他的!” “别说了,小风!”朱玉梅喊道:“这个社会很复杂,有许多事情光看表面是看不出来的!连法院也判下来了,你就别折腾了,游念禾是帮过我们,可是那不代表他就不会杀人啊!” 蓦然心一惊,忙问:“你们认识游念禾吗?” “啊,是这样的,”朱玉梅回答:“大概三年前,小梅曾经带着他来到我们家,游念禾说我去世的丈夫过去曾救过他爸爸一命,他说他爸爸临终的时候要求他报答我们家,并一出手就给了我们一个大红包。那个时候虽然我们家家境困难,但是也不愿意收下,后来看他如此坚持,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他那时候实在看不出来那么坏,时常帮助我们家,还陪小风聊天,和他一起踢足球。小风心里非常喜欢游念禾,所以他才会那么说的,你别介意啊!” “不是的!妈妈,你忘记了吗?他当初对我们家多好啊!帮我们换灯泡,修保险丝,垫付房租,还经常买药来给你,你给他钱他也不要,他说是为了报恩,这是应该的!念禾绝对不可能是杀人犯!” 一个小时以后。 “听了他的话,你相信念禾不是凶手?” 在那家蓦然家附近的餐厅,凤婷听了蓦然今天的经历后,问出了这句话。 “我仔细思考了许多细节。首先,”蓦然说:“游念禾说他杀了那么多的人是因为他要防止公司的犯罪证据不外泄,可他在审讯过程中却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得丝毫没有遗漏,这实在是前后矛盾。而且他陈述的过程简直如同早就准备好一样,让人难以相信。” 凤婷点了点头,说:“我也感觉奇怪,和罗律师提过这点。但是这不足以证明他没杀过人。他的帐户里的确少了那些钱,而浩为留下了至关重要的暗号,证明他是凶手……”凤婷说话间,一直摆弄着手上拿着的一根牙签,一个不小心,突然牙签刺进皮肤流出了血,她皱了皱眉头,抽出餐巾纸按住了伤口。 蓦然忙问:“要不要到我家去擦点红药水?再贴块创可贴吧!” 话一出口,蓦然一个激灵,说:“我明白了!那个暗号是假的!” 这天,蓦然和凤婷来到游家,他们两个人开始研究这个案件的每一个细节。 游念谷被杀害,根据蓦然的推理是凶手利用了衣架伪装出了一个怨灵,让死者跳到沙发上被隐藏起来的锋利水果刀刺死。这个手法,只要是当晚住在游家的人都可以使用。凶手如果不是念禾,那么还有可能作案的就是蓝傲,封彩霞,封彩屏,姚佑轩,当然还有凤婷,以及那些佣人,这些人中,不能排除小梅。 蓦然翻看着自己当初记录的笔记,但始终没有发现很大的线索。他和凤婷现在已经完全相信游念禾绝对不是凶手,但是如果凶手不是念禾,会是谁呢? 难道是封彩屏吗?她是念禾的亲生母亲,如果念禾是为了包庇母亲而顶罪,那也说得通,现在她被通缉,也无法查证什么。如果是封彩霞和蓝傲的话,念禾似乎还不至于要为他们背黑锅。至于佑轩,他在案发第二天那么激动地在蓦然面前否定自杀的观点,应该也不是他。而蓦然信得过凤婷。而小梅是凶手,只是一种猜测,暂时不进行讨论。而目前所有嫌疑人都无法询问他们不在场证明。 至于小梅和浩为的死,一定是有联系的。他们似乎都是因为握有凶手的把柄,向凶手进行敲诈,才会被杀害。根据凤婷所说,她的确听到小梅向某人勒索十万美金,这和念禾后来所说的数字吻合,也就是说…… 念禾很可能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凤婷决定先联络罗律师想办法向中级人民法院上诉。她的手刚碰到电话机,电话就响了,凤婷接了起来,对方似乎是个小伙子,操着外地的口音说:“请问这里是安土路134号吗?” “是,没错,你找谁?” “是这样的,游念禾先生在两年前向我们店签了合同,他要我们每年隔三个月就送一束白百合来贵府,并支付了订金。他现在被判了死刑,这花自然是不会送过来了,所以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他有说这花的用途吗?” “没有。” 这时候,蓦然突然想起当初在他母亲的墓碑前看见的那束新鲜的白百合。 难道说念禾他…… 封彩屏现在正努力躲避警察的追捕。 当她看到新闻上播出念禾被判死刑的时候,同时现在金龙公司已经彻底完了。她在游金龙死后一直打点着这家公司,现在居然…… 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她现在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别人不是把她当疯子,就是把她当乞丐。昔日的辉煌如同南柯一梦,烟消云散了。 她突然冒出了个念头。 得回去见凤婷一面。 这天晚上,她来到家门口,拿出电子磁卡在门口照了一下,铁门自动打开了。 凤婷还在熬夜,她还在研究着蓦然抄给她的笔记内容,但是丝毫没有进展。 突然楼下传来了顾妈的叫声:“太太!” 凤婷一惊,立刻跑下了楼,看见封彩屏正拿着枪对着顾妈,对凤婷说:“你出来了?很好,凤婷,你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凤婷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顿时胆战心惊,一步步沿着楼梯走下来。 “姨妈,”凤婷小心翼翼地问:“你现在还好吗?” “听着,凤婷。我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好,可你一定要救念禾,他绝对不是凶手!念谷我还不了解吗?他比念禾更贪婪,更无知,比任何人都更渴望名利和地位,为了这种目的即使是杀人他也肯干的!他会良心发现?这完全是念禾编的!凶手绝对不是念禾!” “姨妈,凶手不是你吗?” “你开什么玩笑啊,凤婷,我会用那么残忍的方法杀死我的儿子?凶手不是我!” 接着,她从后背又拿了一把枪出来,放到旁边的沙发上,对凤婷说:“另外,我给你个忠告,别去找安蓦然帮忙!别问理由,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为防万一,这把枪留给你防身用,总之,凤婷,你现在是我们游家最后的希望了!”说完,她推开顾妈,就往门外跑去。凤婷连忙追了出去,已经看不到她的人影了。走回房间,只见顾妈正扶着旁边的茶几站起来,对凤婷说:“表小姐,要不要报警啊?” “不用了,”凤婷说:“也别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她拿起那把手枪,心想:安蓦然不能相信?这是什么意思? 凶手到底是谁? 蓦然还是住在佑轩的家里。已经十点半了,美枝还在房间里复习着要考试的内容,她现在暂时住在佑轩家温习,她家是比较传统的,在举行婚礼以前,她和佑轩还是分房睡的。蓦然总感觉睡不着觉,这时候正好一阵尿意袭来,他爬了起来,推开门,刚要走出去,只见美枝在客厅的桌子前发着短消息。 她在做什么? 第二天早晨,他早早地吃完饭后就要赶去编辑部。升为副主编后,比平时更加忙了。目前和他接洽的出版社很多,蓦然倒并不计较价格,但是他还没有直接授权哪家出版社出版他的小说。他突然在想,如果当初爸爸没把他写的那部幻想小说毁掉,也许今天它可以重见公众了。 蓦然在办公桌前审阅了这个月的一些新的稿件后,看着桌上的电脑,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他打开谷歌搜索,键入“1981年摩胜市自杀”这个关键词,结果出来的大多是研究自杀现象的一类无关网页,他一直翻到第十页也没有任何进展,正打算关掉重新工作,突然看到了一张网页,标题是:“1980年摩胜市十大新闻事件之三:莫亚大楼建筑设计师跳楼自杀惨案。” 这和葛正杰的死有关吗?于是蓦然点击了这张网页,可是出来的窗口却是“找不到服务器”。蓦然于是继续点下一页,可后来再也没看见这张网页。于是他决定调查关于莫亚大楼的事件。 这时候主编楼羽生正好走进来,蓦然连忙把那些网页关闭,问:“主编,有事吗?” “啊,我想问一下,这些稿件审阅好了吗?” “啊,都好了,这个月投稿的人很多,大都是不错的文章。我选好了几篇,进一步修改后会送来给您的。” “好,我等着,”楼羽生刚转身要走,蓦然忙叫住他,问:“主编,你知不知道二十三年前所发生的关于莫亚大楼的一起自杀事件吗?可不可以帮我查一下?” “查一下?好的,我帮你查查。你想知道什么?” “关于自杀的人的资料以及他自杀的理由。” “好的。” 第十四章 真凶 恶魔的眼睛正俯视着这个棋盘,而每个人都是一枚棋子。 而现在,一枚重要的棋子,即将被排除掉了。 下班后,蓦然感觉很累,虽然如此他还是非常关注着这两个案子:游念禾的冤案和葛正杰被杀案。 回到了佑轩家,一进门就看见美枝戴着眼镜正在做辅导书上的练习题。 “你回来了?蓦然?”她笑着摘下眼镜,对他说:“我等会儿就做晚饭。佑轩应该也快回来了。明天就要考试了,所以我今天晚上就要走了。对了,蓦然,你想吃些什么呢?” “随便做点吧。”蓦然一声不响地走进了他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内心充满着懊丧:我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欺骗了?现在我该怎么做才可以挽救呢?我不可以让念禾死啊! 他又翻开他的笔记,继续看着每一个细节。这时候,美枝打开了录音机,里面放出了英语。蓦然猛一个激灵,他站起身来。 他立刻冲出门,跑到楼下叫了出租车,向安土路134号驶去。 半小时后他出现在凤婷面前,和她说了他的观点。通过刚才那个线索,再仔细回忆之前所有的事情。蓦然终于知道了真凶是谁。 凤婷非常激动,她根本没有想到事实竟然会是那个样子! 接下来,很快就在那个地方找到了他们想找的东西。但凤婷依然有些诧异,她问蓦然:“凶手使用的手法那么严谨,怎么会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 蓦然想了想,他对凤婷说:“你去把顾妈叫来。” 接着,凤婷把顾妈带到蓦然面前,蓦然凑近了顾妈的耳朵,问了她一句话。顾妈听了后,忙说:“没错没错,是这个样子!” 果然是他吗? 他对凤婷说:“现在,让我去揭开凶手的狐狸尾巴!” 凤婷拉住他的手,说:“那么,你要小心。” 蓦然回到佑轩家里的时候,美枝已经走了。 他走到客厅里,见佑轩正在看报纸,他身上正穿着那件他母亲送他的衬衫。 “佑轩,我有话要问你。” “什么事情?”佑轩这才注意到他走了进来,放下了报纸,问:“美枝走之前说你一溜烟就出去了。你去哪里了?” “佑轩,回答我的问题。” “你怎么了?那么严肃?” “你现在身上穿的这件衬衫,的确是你母亲当初送给你,是你一直穿在身上那件吗?” “是,是啊,怎么了?” “你住游家的时候也经常穿这件吧?我记得同一类的衣服你只有一件。” “你看起来好严肃。”佑轩感觉气氛不太对,问:“你怎么了,蓦然?” “回答我。” “好,好,我说,没错,是这件,我家里只有这一件,可以了吧?” “这件衣服有没有掉过纽扣,后来被你补好的?” “没有啊,这件衣服一直都很好穿,现在也很合身,纽扣没掉过啊!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不太擅长针线活的。” 果然如此! 蓦然在靠着他的沙发上坐下,问:“佑轩,你有没有晚上做过恶梦?” “你,你说什么呀?” “有没有感到过良心上的不安?有没有过罪恶感?如果没有,”蓦然的眼睛简直可以喷出火来,咆哮着:“那你就是一个衣冠禽兽!我有说错吗?佑轩,你杀死了三个人,现在还让自己的兄弟为自己顶罪,难道都不会内疚吗?” 佑轩差点跳起来,愤怒地说:“蓦然,你疯了?你说我是凶手?” “那个暗号是你为了嫁祸给念禾,在杀了何浩为以后,夺去他的手机打出去的吧?那天你邀请我和念禾赴宴,故意告诉念禾宴会九点开始,让他晚到,再让我发短消息给他,让我发现这个暗号的秘密。可是仔细想一想,当时手机既然可以打电话,那么对于一个气息奄奄的人来说,留下凶手的姓名难道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正常人都该打120叫救护车吧?而且那个暗号的数字比120多,何浩为完全有力气可以拨完。任何人在身体受到伤害的同时,第一考虑的都该是如何得到救治,而对生命垂危的人来说更是如此了!” 佑轩回答:“就算是这样好了,那也只说明大哥是冤枉的,不能因为我说错了时间,就说我是凶手吧?” 蓦然拿出他的笔记,翻到某一页,说:“我当初为了搜集资料问过顾妈,她说看到你的衬衫上掉下了一粒纽扣,可后来看那纽扣又重新出现在上面,以为你缝补好了。事实上,你是换了一件衬衫吧?如果用你常穿的衬衫来进行那个用衣架伪装怨灵的手法,那么当游念谷看见你的衣服,会自然认为那个怨灵是你所化。因为他一直憎恨着你,甚至可能对你有杀意,当看到你掉了脑袋的样子,自然让他感到更恐惧,这个手法针对心中有鬼的人效果更强烈。但是红色颜料很难洗掉,所以你事先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衬衫,这样一来就很方便了,有些有纽扣的衣服和有拉链的衣服都可以遮住衣架,让人不发现这个怨灵是假的。另外,发出那幽怨声音的也不是MP3,那天离开游家,你拿出那个袖珍录音机的时候不是说了吗?你更习惯用这种便宜的东西,所以你用的是磁带。顾妈还说过,她有一次出于好奇将播放那个录音机里的磁带,可却按下了录音键,但你却一点也没有生气。如果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没有将恐怖的声音录进去,否则不会那么随便地放置,那对你来说这盘磁带原先的内容,本来就是要洗掉的,顾妈那么做你当然不会生气。但顾妈却误会那是因为你好脾气,所以我问她对你的印象的时候,她就这样告诉了我。” “荒唐!荒唐!”佑轩吼道:“蓦然,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我这件衬衫从来都没有掉过纽扣,顾妈肯定是记错了!” “我想你去买衬衫多半是乔装打扮后再去的,所以恐怕也查不出来,不过,顾妈没有记错。我先问你,这件衬衫的确就是你母亲当初送你的那件吗?确实从来没掉过纽扣?这事关你的清白,你要想清楚再说!” “没有,没有!”佑轩恼怒地说:“蓦然,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会杀人?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游夫人不了解我,说我是凶手,我还可以容忍,但你说出来,我实在难以相信!” “你的确是凶手!所以这是我的悲哀!我从没怀疑过你!”接着,蓦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从另一个口袋里,用手帕包着拿出了一样东西。 佑轩的脸顿时变得惨白。 那是一枚纽扣,是黑白相间的颜色,和佑轩身上穿着的衬衫纽扣颜色完全一样。 “佑轩,这是从你的房间里找到的。你可别说这纽扣不是你那件衬衫上的,我和你认识那么多年了,我的眼睛绝对不会看错的!” “不,不可能,”佑轩凑过来仔细地看,说:“不,不是的,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你当然会感觉奇怪,为了不让衣架露出来,你当然是将每一粒纽扣都紧紧地扣好了。但是,很不幸,这枚纽扣是你衣袖上的纽扣!我问过顾妈了,她已经验证了我的猜测。这就是为什么你的手法虽然严谨,但是却遗漏了纽扣的原因!你从小就不会扣衣袖上的纽扣,都要别人代劳。但你的自尊心又很强,如果对方不是很熟悉,亲近你的人,你就不会让对方帮你扣。所以你一直没发现自己衣袖上掉了一粒纽扣,而衣架的手法不需要扣衣袖上的纽扣。这就是你百密一疏的地方,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情分上,我不去验纽扣上的指纹,因为这上面一定沾满你母亲姚雨青的指纹,你这个房间里那么多你从严雷路带出来的东西,如果我随便拿一样去化验,你就彻底被封杀了!去自首吧!佑轩!” 佑轩退到了墙角边,对着天花板狂笑起来。他的声音让人感觉如此毛骨悚然。接着,他低下头,说:“蓦然,交上你这个朋友,没想到反而为我敲响了丧钟,我早就该听妈妈的话,学会扣衣袖上的纽扣了。如果那样,我就会发现这点,也不至于今天会让你找到铁证!” “何浩为和小梅也是你杀的吧?” 佑轩的回答异常冷静:“没错,游念谷,花小梅,还有何浩为,他们都是死在我的手上!” 蓦然扯住佑轩的衣领,看着他的眼睛,咆哮着:“为什么?为什么杀他们?” “为什么?”佑轩冷冷地说:“理由很简单。因为一切都被交换了。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交换?”蓦然问他:“那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事实上,我并不是姚佑轩。从来都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 第十五章 动机 “交换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我不是姚佑轩,从来都不是,我是另一个人。” 蓦然突然明白了什么,问:“难道说你和念禾是……” “没错。你还记得吧?那天你去找小梅,回来的时候正好和我碰上吗?然后我们去了一家店内,我叫了一包烟抽,你对我说到我妈的事情,我对你的态度不是非常坏吗?因为我不想再想起我妈了。她不是我的生母,而是我的养母。我和念禾,在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小梅的母亲交换了。” “一切都发生在半年前。” “半年前,我刚刚进入游家不久,许多人对我非常排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适应,但是,我对自己即将接收游金龙一半家产这个事实感到狂喜。你也知道,蓦然,我在严雷路那个情形,从小到大,贫穷都压迫着我,无论是吃还是穿,我都不及其他小孩优越,每天都要为生计苦恼的母亲也让我感到辛酸。因此我仇恨贫穷,我发誓要摆脱贫穷。我甚至曾经想过,为了得到金钱,哪怕犯罪也无妨。你没看出来我是这样的人吧?我一向是很现实的,所以我对金钱是身外之物这种虚伪的词语是非常痛恨的。而且你还记得吧?我以前说过,爱情只是小说家虚构的,现实的爱情不可能脱离金钱的土壤。这就是人类,虽然美枝现在爱着我,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和她连三餐温饱都无法解决,那她和我的感情真的会不变质吗?所以,我绝对不允许有人把这笔钱夺走!” “但就在这个时候,小梅突然很神秘地来找我,交给我一根游夫人的头发,告诉我:她母亲在去世以前给了她一封信,告诉她,我和游家的二少爷被她交换了,因为她想报复一直虐待她的游夫人,就把正牌少爷抱出去。她似乎认识我妈,利用她上班的机会,帮她照看孩子,将我这个正牌少爷和私生子交换了。说实话,我一开始根本就不相信,可她却拿着头发要我去做DNA鉴定。我不相信她,自己找机会进入游夫人的房间,从她的梳子上拿了一根头发,然后用假名去做了鉴定。结果我和游夫人竟然真的有母子关系!也就是说,我才是游家的少爷!” “等等,”蓦然问:“你不是说你是和念禾被交换了吗?你怎么说是和念谷被交换了?” “那就是我杀死游念谷的理由。小梅的母亲当初是这样想的:因为我实际上比念禾早出生几个月,所以她认为我算大少爷,念禾算是二少爷。但是我误会成二少爷是指念谷,因为他也只比念禾小一年,这个可能也不能被完全排除。” 蓦然回想起来,在追悼会上,封彩屏拉着念禾说“你是长念谷一岁的哥哥”,的确如此。 “我后来完全被这个现实击倒,也没跟小梅问清楚。之后,小梅就开始敲诈我。她说她有着她母亲去世以前留下的信,只要拿出来,那么我就拿不到那一半家产了,因为遗嘱上声明这笔遗产的继承人必须是游金龙和姚雨青所生的孩子,而不是被姚雨青抚养长大的孩子。所以,只要这个秘密公开,那么这笔遗产就是念谷的了!所以我只有答应。可是小梅贪得无厌,我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我不可以失去这笔钱,对我来说让我重回贫穷比死还难受!于是我就盘算着是否要杀死小梅。有一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看到衣架映在墙壁上的影子,就想到有心脏病的小梅,编织出了那个可以布置密室的杀人手法。但是她身上带着心脏病药,这样我就要进入她房间内把药换走。可是她很警惕,不在房间的时候一定会锁门。后来,我干脆直接问她要多少钱才愿意罢手把信给我,可她却总是敷衍我。到后来,我终于想出了一个迂回的手段,那就是把念谷杀死,只要他死了,即使小梅说出真相,我也还是有一半左右的家产可以拿。我观察了念谷的房间,又向念禾询问了许多他的日常习惯,最后订下了那个计划,布置成自杀。之所以在我订婚当晚实施计划,是因为那天他对我内心的嫉恨和憎恶一定比平时更深,那么。如果让他看见那个衣架,效果会更强烈。” “你还记得吗?那天订婚宴会上,小梅撞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往她的果盆下塞了我认为我最后需要支付给她的堵嘴费。接着,到了凌晨,我实施了那个计划。结果,我成功杀死了游念谷,也成功地制造了密室,警察后来也断定是自杀。但是当我对小梅说:‘你现在没辙了吧?念谷自杀了,我不需要再付你堵嘴费了!’但她却惊讶地告诉我,那个和我交换的游家少爷不是念谷,而是念禾!我顿时感觉如同晴天霹雳打在我面前,我用了半年左右的时间布置了这个计划,不知道拿着那把刀实验了多少次,最后的结果居然是我杀错了人!小梅似乎从我的态度看出我杀了念谷,可能处于逃避我的心理,立刻辞职了。但我知道她不会这样罢手的。为了证实我的观点,我那天去找她,正好遇到了你。” “你为什么第二天来找我,认为这不是自杀而是谋杀,要我调查?” “因为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一定会涉入调查,即使我阻止也没有用。小梅辞职后,我想到了将来找到她后,再将她杀死,所以我必须确信你不会看出这个手法。因为我对这个手法太有信心,所以我反过来说这可能是谋杀,让你调查这件事情,如果你还是查不出来,最后得出念谷是自杀的结论,那我就有充分信心再度使用这个手法,而小梅那时候向我敲诈十万美金,更坚定了我的决心。就在这个时候……” 此刻,被拘押的念禾,内心还想着佑轩:他和美枝现在一定很幸福吧?那是当然的,他们彼此那么相爱,谁也无法离开谁的。现在回想起来,一切简直就像是一场恶梦。自从我接到小梅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后,通过来电显示回拨,知道是一个杂货店的公用电话,就经常跑到那里去守株待兔,终于有一天找到了小梅。我那时候本来是想问她念谷的死和她有没有关系,没想到她说如果想知道要付她一笔巨款。我想如果她戏弄我,就报警说她敲诈好了,于是很快从帐户里汇钱给她。接着她就告诉我念谷是佑轩杀死的。当时的我以为她在胡说,可是在电话中,她一激动居然说漏了嘴,原来我和佑轩居然在小时候被人交换了! \奇\我到现在还是无法忘记那时候震惊的心情,然后我就找到了佑轩,在我再三逼问下,他只好承认了。我本来非常愤慨,要把他送到警察局去,可是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我感到他其实也很可怜,事实上他才是真正的少爷,应当享受着我这样的生活,可是他却在贫穷和困苦中长大。而且,我很小的时候就决定将来要想办法进入公司,搜集父亲的犯罪证据,大义灭亲,阻止他一错再错。父亲死后,妈妈接管了公司。我注定要成为游家的罪人,一个叛徒。而游家也将彻底败落,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会骂我吧。还有我可怜的表妹凤婷,她以后该怎么办呢?游家需要一个人继续支撑下去,需要一个重要的希望续存!所以我认为佑轩就是那个希望,所以我从没恨他,反而积极接纳他! \书\可是他杀了我弟弟啊!但是,制裁他,也换不回弟弟,而且他才是妈的亲生儿子,我也不忍心这样做,念谷的死,就当是他的报应吧!我决定隐瞒这个真相,希望对佑轩有所触动。 但是这个时候,小梅也死了。我绝对不相信她是心脏病死的!难道又是佑轩吗?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居然还说:‘那是她逼我的!她居然向我敲诈十万美金!你愿意帮我隐瞒,不代表蓝傲那样的人也愿意隐瞒啊!我下手再慢点,真相就会被揭穿了!’我能说什么?揭发他吗?我还是念在手足之情放过了他,希望他到此为止。 而在佑轩家,佑轩继续陈述着他的罪行:“哈,我还真是幸运,当念禾来找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完了,可是上苍眷顾我,我再次逃出一劫!可是,何浩为居然找到了我,拿出了那盘磁带!我当时的内心已经完全疯狂了,干脆连他也杀了!那天晚上我没带钱去,只带了张装满报纸的箱子去见他。他低头开箱子的时候,我就拿刀子刺了上去!他倒下后,我立刻上前夺走了他的手机防止他求救。他似乎还不甘心,对我说:‘姚佑轩,你以为只有一盘磁带吗?我有一个同伴,他还拿了一盘拷贝的磁带!如果我回不去,那盘磁带就会被寄到公安局去!’我开始还真以为是这样,但仔细一想,冷笑着说:‘别撒谎了,你这种人怎么会有同伴?如果有,那这钱不就得两个人分吗?你舍得?’他这时候已经大量流血了,但是还在说:‘我,我没骗你,算了,我也不要钱了,你送我去医院,我只要出了院就立刻把磁带全给你!’我冷笑着问他:‘那么你那位同伴姓甚名谁?住在哪里啊?’他顿时愣住了,果然是在我面前撒谎!我当着他的面把那磁带的带子扯断,看着他失血过多死去。然后,我把那个假的暗号弄好,把手机放回他手上,当然,我处理掉了我所有的指纹,为了力求完美,我还拿着他的手指在几个手机键盘上都按了一下沾上血,让人以为那个暗号真的是他弄的!我之所以不把暗号弄得明显,让人立即知道是念禾,是为了争取时间和他商量,让他帮我顶罪,如果他不答应就杀了他,伪装成畏罪自杀。反正,他才是我一开始真正要杀的人。” “你到底有没有人性?”蓦然发现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变得太多了,他已经不认识这个人了。他又问:“难道游念禾真答应了你这种无耻的要求?” “哈,我也没想到他真会答应。他做出这个决定,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美枝。他太爱美枝了,所以他不希望美枝受到伤害。这个情种,还真是有点让我感动呢!” 念禾靠着身后冰冷的墙壁,继续回想着:浩为失踪前打电话给我,让我转告凤婷,他很快就会有很多钱了,当时我就有不详的预感。当他真的失踪后,我立刻去找佑轩,问这件事情和他有没有关系。他居然很爽快地回答是他做的,甚至告诉了我他是什么时候杀死浩为的。我当时想到凤婷,真恨不得打死这个畜生,在和他一阵拳打脚踢以后,我和他都累了。他突然对我说:‘念禾,如果我被枪毙的话,谁最伤心呢?当然是美枝了!你愿意让她悲痛欲绝,以泪洗面地生活吗?只要你为我顶罪,就没有问题了。我在凶案现场已经留下了指向你是凶手的暗号,蓦然迟早会发现的。到时候你顺水推舟地承认了就可以了。这样的话,美枝也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他说得没错。所以我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我知道答应他就意味着死亡,我也恐惧死亡,但是,对我来说,对于即将成为整个家庭叛徒的我来说,也许死亡是一种解脱,我可以不需要忍受母亲那憎恨的眼光,也许反而是一件好事。这样一想,我甚至自己构思出了一个我杀死念谷的动机,说他是良心发现,这是我唯一可以补偿因为我而死的念谷的了。 那天,看到美枝拿来的杂志上蓦然的文章,居然和佑轩承认的手法完全一致。那时候我相信,安蓦然将我送上死刑台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在那之前,我还希望确认一下美枝对佑轩的感情,于是我在车上问了她,如果佑轩死了她怎么办。当我知道佑轩如果死去,她宁可死的时候,我就下决心,即使奔赴死刑台,也不把真相说出来了。反正我本来就是游家的罪人,现在以法律的罪人的名义去死,其实没有多大分别。即使我成为一个遗臭万年的杀人凶手也无所谓,只要佑轩和美枝可以幸福,我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只是,我没想到蓦然那么快就揭发了我,那时候我还是有些惊讶。不过,现在也不用多想了。不需要上诉了,就让我带着这个秘密,去另一个世界向爸爸和念谷谢罪吧…… 第十六章 逃亡 佑轩将他所犯下的弥天罪行,全部都在蓦然面前说了出来。最后,他说:“于是,那天我邀请了你吃饭,故意让念禾晚到,让你参透了暗号,以为他是凶手。看来上天还是很公平的,当年让我和他交换了一生的命运,当我在那又小又破的房子里面,吃着咸菜泡饭的时候,他却在那个辉煌的家庭里面享受着山珍海味。可是,现在呢?我和他再度进行了交换,本来该由他继承的这笔巨大财富,现在归我所有了,而他呢?代替我成为罪人,哈哈哈哈哈哈……当初交换我们的晴姨如果活到今天,看到这一切,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呢?” “是吗?”蓦然盯着他的脸,看着他扭曲的表情,对他说:“但是一切又会再度交换回来。念禾是一个真正有着光辉灵魂的人,而你,只是一个社会败类,是一个杀人犯!我绝对不会让你得意的!如果你不去自首,我就拿着这枚纽扣去警察局!” “是吗?”佑轩的脸上露出了凶光。突然,他一只手缠住蓦然的脖子,另一只手扯下电话线,迅速在蓦然脖子上绕了一圈,接着对他说:“蓦然,很抱歉,本来你是不用死的,但是现在你非死不可了!看在我们从小认识的份上,我的动作会尽量快一点,你不需要很痛苦就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了。再见了,蓦然!” 蓦然死死地抓着绕住他脖子的电话线,那纽扣自然落到了地上。他拼命地挣扎着,和身后的佑轩对峙着。姚佑轩,他曾经救了蓦然的命。现在,他却要将蓦然的生命夺走。但是,蓦然的心中,渴望活下来的强烈意志也正在和疯狂的佑轩斗争着。 蓦然突然猛抬起脚,狠狠地踩在了佑轩的脚上。那一踩,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把自己全部的重量都转移到了脚上。 佑轩终于因为难以忍受疼痛放了手。蓦然立刻将电话线拿开,拣起地上的纽扣,将往门口跑。 佑轩顾不上脚的疼痛,喊道:“你休想逃走!”接着飞扑上去,抓住蓦然把他往回拉。蓦然知道,佑轩已经无药可救了。他立刻拿出手机,按下快捷键,这是游府的电话。这时候凤婷一定守侯在电话机旁。 “你想报警?做梦!”佑轩把手伸过来要抢夺手机,蓦然把手举得高高的,不让他拿到。佑轩恼羞成怒,拽住蓦然的手臂,指甲深深嵌入肉内,蓦然不顾疼痛,拼命地和佑轩周旋着,对着手机喊着:“快报警!凶手的确是佑轩!”佑轩惊恐起来,他完全失去了理智,捏紧拳头,用尽力气打在蓦然头上,一下,两下,后来,干脆顺手抓起了当初蓦然给他的那个花瓶,就往蓦然的头上砸了上去! 蓦然被砸晕了,这时候手机里传来凤婷的声音:“喂,说话啊,蓦然,刚才是什么声音?你现在怎样了?” 原来蓝凤婷也知道了!那么,自己现在杀了蓦然也没有用,她一定会立刻报警的!现在当务之急是立刻离开这里!他拿起那枚纽扣,迅速跑到门口,将门打开后立刻冲了出去。 凤婷当然很快报了警。 警察赶到佑轩的家里后,立刻把蓦然送往医院。这个花瓶砸出的口子很深,到了医院后立即送往急诊室。同时,立刻下达了对姚佑轩的通缉令。 凤婷和顾妈赶到那里的时候,安雾晨已经守侯在了急诊室门外。他的脚下丢着两根烟蒂,嘴上也正叼着根烟。凤婷见过他,他是经常出现在报纸上的沙尔南公司的董事长安雾晨,他怎么也在这里? 突然凤婷想起封彩屏要她别相信蓦然,难道说安雾晨是蓦然的父亲吗?她忐忑不安地走到雾晨面前,问:“请问您是……” “蓝小姐,你回去吧。”雾晨面无表情地说:“我会照顾我自己的儿子的,医药费我会负责的,不劳你费心了。” 果然如此!凤婷简直难以相信,怎么会那么巧?沙尔南公司一直都是金龙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而安蓦然是安雾晨的儿子?那他怎么会只是一个普通的推理小说家? 另一方面,佑轩刚逃出家门,吹着外面的冷风,清醒了许多。他目前该怎么办?当然是逃亡,但是逃亡是不可以没钱的。那笔庞大的遗产目前他全部存在银行里,必须要在警方对他发出通缉令以前,去把那钱拿出来!但是现在天色已经那么晚了,银行一定关门了,如果要取这笔钱的话,一定得要明天。那时候警方一定早发出通缉令了,如果去银行一定会被抓起来。那么,只有让美枝去取这笔钱了。 他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美枝,对她说:“美枝吗?我在宁德路的那家咖啡馆等你,你立刻出来,别告诉你父母我要见你,总之动作一定要快!知道了吗?” 美枝挂了电话后,她的手机就响了,她接了电话,是雾晨打来的:“姚佑轩是不是联系你了?” “是啊,听他的声音怪紧张的。他约我在宁德路的咖啡馆见面。” “如我所料,他一定想让你帮他去取那笔钱。立刻报警,我永远也不想听到他的疯叫了。他打伤了我儿子,现在看起来是狗急跳墙了。” “我知道了。” 佑轩坐在咖啡馆里等着美枝,不停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突然,店门口进来了一大群警察,他们很快看见了佑轩,立刻喊道:“就是他!把他抓起来!”话音未落,几个警察蜂拥而上,佑轩立刻抓起邻桌上的一把刀,并迅速地抱起旁边一个三岁左右的女孩子,对那些警察说:“全都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为首的警察说:“姚佑轩,你跑不掉的,我们的人已经围住了这条街,快点放下孩子,不要增加自己的罪行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少说废话!快点给我让开!谁要是敢乱动,我就立刻杀了她!” 那孩子的父母见到这场面,吓得脸都白了,他们纷纷跑上来拉住警察说;“警察同志,你们让他走吧,否则我女儿就没命了!” 姚佑轩刚刚砸伤了一个人,情绪非常激动,如果硬碰硬恐怕会伤害到人质,于是为首的警察对身后的人说:“好,我们撤离这里!” “可是,方队……” “没听懂吗?叫你们撤!人质的生命安全是第一位的!” 接着,他们一个一个退出了餐厅。接着,佑轩带着那女孩走出了咖啡馆,那对夫妇哀求他:“先生,行行好吧,求您放了我们家孩子……” “住口!”佑轩心想,现在要好好地利用这个孩子,说不定可以顺利地拿到钱。他对为首的警察说:“你给我听着,明天中午十二点,让银行把我存在里面的钱全部都折换成美金提取出来!然后,我会和你们联系,让汤美枝把钱送来!如果做不到,我就杀了这个孩子!” 怀中的孩子顿时痛哭起来,那对夫妇几乎要冲过来,硬是被警察拦住了。接着,佑轩抱着那个孩子,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为首的警察拿出对讲机,说:“呼叫总部,呼叫总部!我是第一小队队长方子巍,目前通缉要犯姚佑轩挟持一名三岁左右的女孩为人质,坐上了一辆车牌号为摩E75648的出租车走了,请求总部支援,再重复一遍,犯人手上有人质……” 在医院里,凤婷一直徘徊在病房前,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走了出来。凤婷连忙问他:“医生,没事了吗?” “还好送得及时,伤口已经缝合,接下来还需要留院观察,我们等会要给他做CT扫描,谁是病人家属?来办理一下手续。” 安雾晨站了起来,说:“我是他父亲。” “好,你跟我来。” 凤婷拉住医生,问他:“怎么样?他会好转吗?” “目前还不好说,他目前依然在昏迷状态。要看明天的结果。” “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可以,但是时间不要太长。” 走进了病房,看着头上包着纱布的蓦然,凤婷的眼泪就立刻流了下来。她坐在他的床前,抓起他的手,说:“你何必要去找他呢?我们报警不就可以了吗?你和哥哥一样,心太软了,才会被姚佑轩害成这个样子。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否则我会很内疚的……” 另一方面,由于凤婷提出的新证词,法庭很快撤消了对游念禾的三项故意杀人的控罪,而蓦然在和念禾的谈话包括打斗时的声音全部录在了他的手机上,517Ζ这成为了铁证,目前警方正协同交通部门围捕姚佑轩,但考虑到人质的安危,行动需要非常慎重,并且鉴于对方的危险性,当局已经批准,在时机适当的情况下,如果姚佑轩要伤害人质,警察可以将他当场击毙。 实际上姚佑轩让那出租车开到了另一个街口后就立刻下了车逃走了。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好,而这个孩子也非常麻烦。她一路上大吵大闹,所以不能在繁华地带走。想了很久,他把那孩子带到了他杀死何浩为的那个废弃的大楼内,拿着刀子对孩子说:“你要是敢出声,我就杀了你!” 接着,他找到了一根绳子,把孩子绑在了一根柱子上,靠在一边的墙上,很快就睡着了。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七点左右了。 那孩子还睡着。姚佑轩站起身来,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他拿出手机并开机,很快手机铃声响了,他接起来一听,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姚佑轩吗?我就是昨天追捕你的警察,我叫方子巍,你的要求我们已经办到,你告诉我们到什么地方来送钱?还有,你没有伤害人质吧?” “你们警察办事效率真高啊,”佑轩回答:“放心,那孩子睡得还很沉呢。你们把钱送到蓬严路的那栋废弃大楼来,就是我杀死何浩为的地方。对了,汤美枝呢?你们联络到她了吗?” “是的,她已经答应了。” “她在你们身边吗?” “是。” “立刻让我和她说话!” 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了美枝的声音。他急切地说:“美枝,你昨天为什么报警?” “你现在已经杀了人,别错下去了,佑轩!” “别和我谈大道理,美枝!现在我们有那么多钱,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了!你立刻把钱送来这里,告诉那些警察,让他们不许跟来,一旦被我发现,我就立刻杀了那个孩子!” 说完,他就挂了手机。他看着外面天空中漂浮的云彩,一个人在空旷的房间里走来走去。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心中实在是非常懊恼:他本来应该是游家的天之骄子,可后来却沦为一个私生子。结果,为了隐瞒自己正牌少爷的身份,反而杀了三个人,不,也许已经是四个了。真是讽刺啊,一切都怪那个蓝凤婷!本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她硬是出来搅局,结果自己所有的罪行都败露了。 不过有个问题他现在都不明白。 为什么小梅家的心脏病药会被换成维他命丸呢? 他本来的计划是,考虑到小梅去洗澡的时候不会把药也带进去,如果她会带进去,他再思索着找机会换药。可是,事实上他并没有换过药。还有一个问题也有些奇怪,何浩为是怎么拿到那盘磁带的?他在杀了小梅后,找信的同时,也注意过电话机,里面并没有放磁带。那么,何浩为怎么会拿到它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后脑勺。 第十七章 苏醒 “姚佑轩,你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吧。” 这是封彩屏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佑轩始料不及的,他的身体顿时颤抖起来,问:“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即将要去阴曹地府报道的你,不需要知道这种事情吧?”封彩屏拿着枪又向前顶了一下,冷冷地说:“我当初真不该心软,听念禾的话,让你这种人渣进入我们家,否则念谷也不会死!你现在居然还逼念禾替你这个畜生顶罪!” “等,等一下,”佑轩惊恐万分地说:“那,那么你也该知道了吧?念禾才是私生子,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啊!难道你忍心杀我?” 封彩屏立刻伸出脚把佑轩踢翻在地,拿枪口指着他的太阳穴,说:“你给我住口!念禾才是我的儿子!逃亡的这些日子,我终于明白到,安宁平静的生活,是多少金钱也换不来的,人一旦失足,就会万劫不复!你不是我的儿子!我绝对不承认!现在,我就立刻送你上路!” “等,等等,”佑轩连忙把身体往后缩,哀求着:“您,您放过我吧,我,我不要钱了,你不要杀我啊!”这时,他的手里已经抓了一把沙子,趁封彩屏不备,迅速朝她的脸上洒去,接着立刻一脚向她踢去,正好踢中她的腹部,封彩屏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袭击,来不及反应,手上的枪已经飞了出去,佑轩立刻抓住那把枪,对准封彩屏,说:“给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封彩屏挣扎着爬起来,她好不容易才清理掉脸上的沙子,看着佑轩正拿枪指着她,顿时怒火中烧,对他吼道:“怎么?刚才不还是想当我儿子吗?现在反过来要杀自己母亲了?” “因为我和你一样,”佑轩走上前去,拿枪直接指着她的脸,说:“我也从没把你当成我的母亲!你一直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更将我看成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可是你却没想到,我却是你嫡亲的儿子,你一直重视的游念禾才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孽种!” 封彩屏的眼睛简直可以喷出火来,她随时都做好了和佑轩同归于尽的准备。她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反而有点镇住了佑轩,他说:“你,你想和我拼个鱼死网破吗?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啊!快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怎么知道的?”封彩屏冷笑了一声,说:“我上次曾经回过一次家,在家里装置了窃听器,所以很快就知道了你是凶手,于是,我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守侯在你家门口,等到你出来后,我就一直跟着你。你可别小看我,当年我为了查出混入公司的商业间谍,也曾经这样子过。只是,我没有想到,你这个混蛋,居然会是我生下来的!” 泪水溢满了她的眼眶,愤怒和悲伤的心情令她几乎要崩溃了。 眼前的这个拿着枪对准她的人,就是她当年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 可是,念禾又是谁呢?那个她一直看着长大,在两岁时就学会叫妈妈,那个活泼健康的孩子,那个她倾注了自己的爱的孩子,却是姚雨青的儿子吗?这是事实吗? 这个世界的一切,仿佛全部都颠倒了过来。 封彩屏闭上了眼睛,她等待着那颗罪恶的子弹穿过自己的胸膛。 姚佑轩看着眼前这个中年妇女,这个曾经驰骋商场的女强人,这个那么憎恨他的女人,却是自己的生身母亲!这个世界真是讽刺啊!佑轩虽然早就在金钱的腐蚀下泯灭了人性,他现在也不会为了所谓的良心而放过封彩屏。但是,封彩屏那痛苦的表情,令姚佑轩回想起了他的养母。 “佑轩!” 佑轩回过头,他看见了提着两个黑色皮箱的美枝。 “你要的钱我拿来了。” 佑轩连忙向她那里跑去,就在这时候,早就埋伏在远处的狙击手,对准佑轩拿枪的手,扣动了扳机。顿时佑轩的手臂血流如注,他的身子立刻倒在地上,鲜血不断喷涌出来,枪也甩到了一边,美枝连忙把枪捡了起来,对准了佑轩,说:“一切都结束了,佑轩!你就伏法吧!” “美枝!”佑轩顾不得手上钻心的疼痛,对她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难道你忍心看我去死吗?难道你真的狠得下心?” “你还是束手就擒吧!”美枝给予了他最后的答复:“我和你之间已经完了。” 而封彩屏早就已经逃走了。很快,警察包围了这栋楼,将佑轩成功抓获。 这件案子再度轰动了整个摩胜市,比之前那次还要来得厉害。现在,大街小巷,几乎人人都会问对方:“你知道吗?原来当年的奶娘用了掉包计,游念禾是被冤枉的,真正杀人的是那个正牌的少爷!” 而蓦然还是没有醒过来。凤婷还是一直在医院守侯着他,等待他醒过来的时刻。 这天,她去探望了念禾。目前虽然已经撤消了对于他谋杀的控罪,但是他还要被追究包庇罪和行贿罪。 再次见到他,凤婷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为什么那么傻,要帮姚佑轩那种人顶罪?” “我,只是希望可以让美枝不需要面对如此残忍的真相而已。”佑轩的回答非常简单。 “可是,”凤婷说:“她并没有爱过你,不是吗?那你为什么要为了她如此牺牲呢?难道这就是你伟大的爱情?你太傻了!” “我对不起你,凤婷,明明知道佑轩是杀害了浩为的凶手,可是我没有说出真相。” “别再说了,”凤婷感觉眼眶湿润了,她看着念禾,伸出手按在玻璃窗上,说:“我等你出来!哥哥!” 这天下午,当她回到病房的时候,却发现病床上空空如也。 依然是在那家蓦然家附近的餐厅。 “你不要紧吗?你头上还缠着纱布呢,医院居然让你出院?”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接到你的电话,我就立刻赶来了。你不是说已经找到了莫亚大楼自杀的建筑设计师的资料了吗?主编?” “是啊,蓦然。” “那么,就快告诉我吧,那个自杀的建筑设计师叫什么名字?” 蓝傲和封彩霞被宣判的那天,蓦然也去了法庭。结果两人都被因为涉及到不法交易被判入狱五和六年。 下午,蓦然来到了美枝家。他一进门,他就急切地说:“听着,美枝。我今天去见过佑轩了,他现在居然翻供,说那些口供是我诱导他说的,他没杀小梅和浩为,坚持说那个暗号是真的,只是当时被我逼得没有办法,才捏造了谎言,没想到我录了下来。” “怎,怎么可能,他怎么可以那么无耻?” “是啊,美枝,我也认为他现在太过分了。” “你,你先坐,我去帮你泡茶。” 蓦然离开的时候,对美枝说:“你会去看他的受审过程吗?” “当,当然了。” 美枝关上门后,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安雾晨的号码,说:“董事长吗?刚才蓦然来过了。他对我说佑轩现在翻供了,你帮我查查看,什么,的确是这样?还好,那个东西我还保留着,那么现在就实施那个计划好了。恩,好的好的,啊,你先别挂,董事长,我想,关于你的计划,我想我干脆告诉蓦然好了,你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那么利用他或许有点过分了,如果他了解您的苦心,也许就不会忤逆你了。您放心,我想他不至于会背叛您的,我有信心说服他。好,那我挂了。” 挂断手机以后,她立刻把刚才的通话记录删除了。接下来,她立刻跑到自己的卧室内,拿出钥匙将书桌上一个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盒子,然后打开它,里面放着一盘磁带。接着,她立刻又打开了电脑,开始敲击着键盘。 大约十分钟后,她拿出了打印机,接好主机,又用中指和食指夹了一张打印纸出来,以防止留下指纹。 打印完后,她从抽屉里取出一副手套,将那打印好的纸装入她早就准备好了的信封中,把那盘磁带也放了进去,将口封好,关闭了电脑。接着她就拿好了钥匙,披上一件大衣,穿好了皮鞋,将门锁上,走出门,立刻来到电梯口,刚伸出手要按键,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 “现在这个天气,还不是戴手套的季节吧?” 蓦然夺过那个信封,迅速拆开,拿出那盘磁带,说:“我早就知道这东西一定在你这里。”接着,他拉着美枝的手,说:“今天我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美枝的脸顿时变得苍白,她连忙说:“蓦然,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们这样做都是为了你母亲啊,你现在……” “住口!”蓦然吼道:“把小梅的心脏病药换掉的人也是你吧?佑轩在口供中否认他换过药,我不认为现在他还需要撒这样的谎!” 他把美枝拉回她原来的房间里,把她重重地摔到沙发上,拿着那信封对她说:“你想做什么,我知道得一清二楚,这盘磁带是何浩为交给了我爸爸,然后我爸爸交给了你,再由你拷贝的对吧?你家里有一大一小两个录音机可以用来拷贝磁带,所以我想到很可能是在你这里进行拷贝!我想我应该没有猜错吧?你现在是要把这封信寄给有关部门成为佑轩杀死小梅和何浩为的铁证吧?”接着,他走到桌上的录音机前,把那磁带插了进去,按下了播放键。里面传出了电话拨号的声音,很快电话通了。 “喂,是姚佑轩吗?我是花小梅啊。念禾少爷还真舍得把这么一大笔钱留给你啊,不过呢,游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么傻的,听好了,我的房子现在要支付第二期的款项了,不过现在不光是房子的钱,我最近看上了附近一家餐厅,打算把它盘下来,还有……” “你就直说好了,你这次还要我给你多少钱?” “哈,别那么激动。我想过了,这样零零碎碎地和你要钱也太麻烦了,这次,干脆就一口价好了,这次是最后一次了!” “你到底要多少?” “你给我听着,十万美金!少一个子,我就把这封信交给那些你并不希望知道这封信内容的人,你考虑清楚!” “十万美金?你居然这样勒索我?你干脆去抢银行算了!” “反正我是没什么耐性的,如果你不给钱,我就打电话给蓝傲,我想他也愿意买这封信的吧?” “好,你狠!你等着,我会准备的!” 蓦然按下了停止键。 “是你建议小梅装上有录音功能的电话吧?” 美枝现在反而显得非常平静,她走上来说:“不单单只是这样,连帮她设置银行帐户,也是我代劳的,她房间那个衣架也是我劝她买的,因为董事长早就猜到姚佑轩使用的手法。可是,蓦然,你既然猜到了我做这一切的目的,那你也知道你现在在做些什么吧?” “我当然知道。” “难道为了蓝凤婷,你可以投靠自己仇人的家族,甚至向你亲生父亲宣战吗?是,董事长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的确是触犯了法律,但是那也是因为二十三年前游家对你父亲的所作所为导致的!难道你不认为你母亲死得很冤枉吗?” “我了解。但是,”蓦然用坚定的口吻说:“你和爸爸所做的一切是错误的。我不会让你们继续错下去!” 接着,大门开了,一群警察走了进来。带头的正是方子巍,他对美枝说:“汤美枝,你刚才说的话我们听的一清二楚,现在,我宣布,你被逮捕了。” 美枝被戴上手铐的那一刻,她对旁边的蓦然说:“你会后悔的!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你会下地狱的!” “我知道,”蓦然平静地回答:“我是一个不会被原谅的罪人。即使知道,我还是要做。我还是必须要这样做。” 接着,方子巍对蓦然说:“其实我们查安雾晨的不法行为很久了,不过没想到你会提供给我们这样的线索。总之,很感谢你提供的情报。”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而已。” 接下来,就要去逮捕爸爸了吧? 第十八章 棋盘 “那么,就快告诉我吧,那个自杀的建筑设计师叫什么名字?” “他叫顾文钧,自杀的时候五十三岁,”楼羽生拿出一些当年的报纸,对蓦然说:“二十八年前,金龙房地产公司竞标莫亚大楼成功,竣工后不久,就有一个楼层出现了墙面坍塌的情况,结果造成一死一伤的状况,受害者家属意欲将金龙公司告上法庭,可是金龙公司宣称这是由于负责图纸的建筑设计师顾文钧在对楼面结构的设计上的失误导致,结果他就因为无法承受这一切跳楼自杀了。” 蓦然顿时感到非常惊谔,金龙公司?怎么那么巧? “在他自杀以后,人们都认为他是为了逃避责任,最后法庭认定他需要为这次事故负责,家属向他的女儿索取了巨额的赔偿金。但是他女儿不相信他父亲的图纸会出问题,到处上访,他女婿也在一直帮忙。啊,说到他女婿,”楼羽生说:“就是现在沙尔南公司的董事长安雾晨,现在想想真是讽刺,他现在反而击败了金龙公司。” 蓦然在那一刹那仿佛浑身都被冰冻了,他感到自己的思想在瞬间停止了。 “蓦然,你,你怎么了?”楼羽生不知道他怎么了,连忙问他:“你在想什么,脸色那么难看?” “是不是,”蓦然希望这不是现实,可是他需要确证,不,这还需要确证吗?可他还是问出了那个他知道答案的问题:“顾文钧的女儿是不是叫顾阑珊?” “你,你怎么知道?”楼羽生惊讶地问:“难道你熟悉她吗?她在第二年遭遇了一起车祸后就去世了,所以这件事情也就没了下文。蓦然,你……” 蓦然夺过那叠资料,疯狂地跑出餐厅。如果不是周围有那么多行人,他想他一定会放声狂吼。 这不是真的! 他开始整理起了思绪,渐渐开始明白到了什么。葛正杰说的话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他为什么被杀害,他也明白了。一切的答案都不言自明了。 他拿出了手机,拨通朱玉梅家的电话号码,问她:“你还记得吗?在晴姨去世前,有没有人去看过她?” “啊,好象有个年纪大约五六十岁的男人和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姐去看过她,大概是亲戚吧?” “晴姨在当年和葛正杰熟悉吗?” “啊,那个呀,她当初有时间会来我们家窜门,或者打打麻将什么的吧?也不知道可不可以算是熟悉。”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蓦然在心中无数次地思考着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出生的意义所在。那么,现在只需要确认一件事情了。 他又打手机给了雾晨。 “爸爸,能不能抽时间见个面?我想向你介绍我的女朋友。” “是吗?你有女朋友了?那很好啊,不过这几天我还很忙,恩,一个星期后,在兴旺大酒店好了,我就在一楼大厅等你。你也快三十岁了,是该有个女朋友了,她是谁啊?” “蓝凤婷。” 为了套父亲的话,蓦然不惜撒了这个谎。这个时候的蓦然,在自己的内心无数遍地祈祷雾晨千万不要是那样的反应。 电话那边沉默了。 “爸爸,爸爸……” “你不可以爱上蓝凤婷!在这世界上你可以爱任何人,只有她是不允许的!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你知道吗?你妈妈,你妈妈她是……” “我知道了。关于外公自杀的事情我也知道了。” “你知道了?你居然知道了?你现在还能恬不知耻地要求我接纳她当我的媳妇?蓦然,我告诉你,休想!下星期三,我在酒店等你,你如果敢把她带来,我就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 电话很快就挂了。 果然是这样吗? 那么接下来,需要确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了。 他向警方说出了他的计划和猜测,他们决定采纳他的建议,配合蓦然的行动,在他去汤美枝家的同时,高层放出了姚佑轩翻供的假消息,来控制安雾晨安插在警察中的内线。 警察前往他家的时候,安雾晨已经逃之夭夭了,全市立刻通缉安雾晨。 蓦然知道,他即将要面对的事情终于到来了。 这天,他回到家,刚拿出钥匙要开门,一支枪口顶住了他的后背。 “爸,你来找我了?” “你居然不要求警方保护?” “我想虎毒不食子,所以拒绝了警方的保护。你现在要做什么呢?” “你对我的计划到底了解了多少?” “我大致上知道了你的计划所有主要内容,当然,也只是我根据情况的发展判断的,根本没有证据。实际上,那盘磁带也无法证明什么。但是,根据你的计划,游念禾是一定要死的。所以,你迟早会公开地犯罪。你今天来找我,也是因为我打乱了你的阵脚的缘故。” “很好。不愧是我的儿子!那么,你也知道我为什么安排这一切了吧?” “我知道。是因为我外公还有我妈妈。撞死了我妈妈的人就是葛正杰吧?把他杀死并埋起来的人就是你对吧?” “没错。现在,你和我走!” 接着,安雾晨把手枪放入了衣袋内,依然顶着蓦然身后,说:“不要回头,跟我走!” 来到楼下,蓦然看见楼下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你大学毕业后应该学过开车吧?” “是啊,”蓦然说:“你调查得很清楚啊。 就这样,蓦然被雾晨挟持着上了车,发动了引擎,接着问:“我们去哪里?” “去一个把所有一切解决掉的舞台。到市区东郊的风延路去,我会指导你方向的。” 接着,蓦然就系好了安全带,握起了方向盘,雾晨则拿枪顶住他的脑袋,说:“不要想耍花招啊!” 车子开出十分钟后,雾晨拿出手机拨通电话,说:“是检察署吗?听着,我是现在正遭受着通缉的安雾晨,给我听着,现在我劫持了我儿子安蓦然和同样被通缉的封彩屏,给我立刻释放游念禾,然后在两小时后我会再度和你们联系!如果做不到,我就立刻杀人!我现在让人质和你们说话。” 接着,他把手机放到蓦然的耳朵上,对他说:“和他们说话!” “没错,我是安蓦然,现在我的确被劫持。” 然后雾晨拿过手机说:“听到了吗?立刻释放游念禾!听到了没有?” 接着他挂了电话,蓦然问他:“封彩屏在车后的行李箱内吧?你想用他来交换游念禾,然后杀了他吗?” “是的,”雾晨说:“他死了的话,我的复仇就完美了,而且对于把游念禾看成是亲哥哥一样的蓝凤婷来说,如果游念禾被我杀死,那你也就彻底完了吧?” “不,其实我和她没有那样的关系。只是为了套出你的话来才故意那么说的。” 安雾晨一愣,随即说:“哈哈,你果然不愧是我的儿子!现在,反正还有时间,不如你说说看你的推理,关于我全部的计划,这个愚蠢的游戏,你到底洞悉了多少?” “一切都是从二十八年前外公自杀那个时候开始的,”蓦然一边注意把握方向盘,一边说:“我想外公自杀后,你应该想过调查金龙公司吧?你应该花了很大的精力去了解莫亚大楼那起事故的真相。我想你应该没有掌握直接的证据证明金龙公司陷害了外公,可是,你的调查让游金龙产生了恐慌,我想,莫亚大楼应该是他花了大量资金打通了各方面关节才得标的,那时候还很年轻的他没有长远眼光,为了捞回贿赂官员们的资本,擅自修改了外公的图纸,为了节省成本而不注意安全问题,才导致了悲剧,结果却把责任推到了外公的身上。后来,他决定将你和到处上访的妈妈杀害,来杜绝后患。” “他听家里的佣人晴姨的介绍,找到她的邻居葛正杰,那是个见钱眼开的亡命之徒,游金龙给了他十万元的酬劳,他就开车撞死了妈妈。你那时候应该也受了重伤,不过并没有死。妈妈的死让你陷入了悲痛之中,你完全封闭了自我,因为没能保护好妈妈。妈妈娘家的亲戚也和你断绝了来往,偶尔只会因为我来看你几次吧。” “妈妈的死让你获取了巨额的保险金,于是你利用这笔钱,来寻找杀害妈妈的人,最后找到了葛正杰,你从他口中问出了指使他的幕后真凶,于是,你在杀死他并处理了尸体以后,开始考虑如何报复游金龙。” “对你来说,一枪打死他当然是最好,最直接的方法,可是你对他的仇恨不允许你那么便宜他。你深爱着妈妈,我是知道的,正因为太爱她了,你反而不愿意太爱我,因为你担心我会代替妈妈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你并不希望妈妈被任何人替代吧?总之,正因为这份爱,在妈妈死后成为你心中无法化解的憎恨,而这憎恨,导致你将复仇的矛头指向了整个游家。” “于是,你先是利用那笔保险金,开始发展事业,成立自己的公司,并和法国的投资方合作房地产,你知道,要报仇就必须要有钱。这时候你打听到游金龙的情妇姚雨青和他太太封彩屏在同一年都生下了一个男孩,于是你决定利用这一点,找到了晴姨,买通她让她把那两个孩子交换。选择她一来是因为葛正杰在被你杀死以前告诉你是她把他介绍给游金龙的,二来她由于时常受到封彩屏的欺负,所以将来佑轩知道后不会怀疑她这样做的动机。我想游金龙在姚雨青生孩子后没有再和她直接联系过,于是你让晴姨去找姚雨青,骗她说是游金龙派她来照顾她的,因为她的确是游家的佣人,姚雨青自然深信不疑,然后她利用了某个家里其他人都不在的时间,来找到姚雨青,答应在她上班的时候帮她照看孩子,然后抱着封彩屏的儿子回到严雷路把他和姚雨青的儿子交换,再立刻把他抱回去。当然这中间一定会有一些问题,我估计你当时一定想出了不少办法来化解许多可能产生的状况。” “接下来,你就积极地关注着两个被交换了的孩子的情况,同时不断发展自己的事业。对你来说,你这个计划的核心放在游金龙的三个儿子身上,而我,则也是你计划中很重要的一颗棋子。你安排我转入佑轩所在的学校,甚至编入同一个班级,而我也如同你预计的那样和佑轩认识后成为了好朋友。我估计如果我和他不怎么熟悉,你还会利用其他的计划吧,比如美枝使用的让佑轩救我的方法,我想我和他在同一所大学也是你安排的。” “至于美枝也是很重要的棋子,她的作用是念禾和佑轩之间的联系人。你安排她和念禾一起去听讲座,故意坐在他身边认识了他,然后找机会把他介绍给了佑轩,再利用适当时机让念禾了解到佑轩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过这两人同时爱上美枝却是你计划外的事情,所以你决定好好利用这一点。你本来是希望可以利用这点来分化他们感情的,没想到后来反而让念禾愿意替佑轩顶罪。” “你一早就买通了游金龙的私人律师何浩为,你等待游金龙咽气的时刻到来,让何浩为精心伪造了一份虚假的遗嘱,将他本人二分之一的财产分给他和姚雨青的儿子,利用这点来制造他和游家两兄弟的矛盾。同时遗嘱还要他进入公司工作,对你来说,如果他同流合污,那自然最好,如果他发现不良现象检举揭发也符合你预期的效果。指定要他住进游家,是为了增加游家人对他的厌恶,同时有互相观察对方生活习性的机会。对你而言,你需要制造一个让游金龙三个儿子互相都存在着杀死对方的动机,这也是你交换那两个孩子的用意所在。如果不交换他们的话,那么最后很可能只是游念禾或者游念谷中某人杀死姚佑轩,即使后来成功杀死佑轩,他也被警察抓起来,也还是会留下一个人。那么这个棋盘到最后还是会留下一颗重要的棋子,所以你必须要将所有你希望排除的棋子相克,互相杀死对方,并能将他们全部予以排除。” “这就和西洋棋一样,你交换那两个孩子,就是保证所有棋子都可以排除的一个机关。你应该在晴姨去世前和美枝去见过她和小梅,让她们母女充分信任你们。你先是劝晴姨把当年的事情写成一封信,在临终前给小梅,成为留给她的一笔财富,有了那封信,她可以向游家任何一个人敲诈一大笔钱,并让她也给你写了封内容差不多的信。那么,可能出现的情况有三种:第一,游念禾杀死了姚佑轩,那么,你就会把晴姨写给你的信给游念谷看,然后让他杀死游念禾来夺取财产,然后,因为佑轩死了,我一定会涉入调查,那么你会不断向我提供线索,必要的时候会把那封信的复印件通过某种渠道给我,让我推理出游念谷是凶手,那样一来三颗棋子就被你成功地排除了;第二种情况,游念谷杀死了佑轩,然后你还是会给他信,让他知道自己杀错了人,接下来就和第一种情况一样了;第三种就是现实中发生的情况,只不过本来是姚佑轩杀死了游念禾,如果那样的情况出现,你会想让小梅欺骗他说她已经把信寄到金龙公司让念谷收取,或者是放在了念谷房间的某个地方,这样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杀死念谷,最后由我来把他送上刑场。可是实际上却阴差阳错地变成了他杀死念谷,接下来念禾为他顶罪,事情发展得比你想象的还要顺利的多。不过毕竟死的人不是佑轩,所以你在他死后就来找我,通过那个约定提高我破案的积极性。” “那盘磁带本来是你用来在念禾被枪决后揭发佑轩的,可是何浩为却希望再敲诈他一笔钱,于是你就让美枝拷贝了一盘给他,你认为如果他敲诈佑轩导致佑轩再多杀一个人,那就更好不过了,而且还可以让蓝凤婷陷入痛苦之中。他在临死前说自己有个同伴并不是撒谎,但是你应该从不让美枝和他直接见面吧?他和美枝之间所有联系都是以你为中间人的,你为了防止电话被监听让他们都只能用手机联系你吧?所以他不知道你让谁保管着磁带,因此佑轩问他时他回答不上来。结果念禾为佑轩顶罪,对你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你本来是打算在念禾被枪决以后再将那盘磁带寄给有关部门逮捕佑轩,这样一来还是可以排除这最后的棋子。至于游家的其他人,你只需要将他们的罪行揭露就可以了,那次纪检委来调查金龙公司是因为你进行了匿名举报吧?花小梅死后,你让浩为把这一新闻告诉记者,并把她在念谷死后小梅辞职的事情也说出去,这样可以充分打击金龙公司。” “不过还是很可惜,即使你机关算尽,你还是没有想到葛正杰的妻子会委托我吧?最后,你的计划还是出现了缺陷,游念禾不会死去。我,也不会让你杀死他!” 第十九章 阑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雾晨仰天大笑起来。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啊!蓦然,你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你的推理完全正确!” “可是,你难道没有考虑到人本身吗?人毕竟不是棋子,难道你可以保证他们一定会按照你的意愿行动吗?你这个计划有太多地方建立在偶然因素之上啊!” “我当然知道。这二十三年来,我花费大量时间对这三个孩子进行观察,通过对他们的心理趋向,价值趋向,审美观以及人格等等问题进行了反复的研究,并且制订出了三十多个备用计划,不过现实中的情况的确出乎我意料之外,最让我吃惊的是游念禾,他居然愿意为姚佑轩顶罪,实在是让我惊讶万分。不过你说你不会让我杀死念禾,你认为真的可以阻止我吗?我一定会杀死他,否则我的复仇就不算是完美!” “你认为,死去的妈妈真的希望你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吗?她如果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只怕会比死更痛苦!”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这二十三年来,我也反复思考过这样的问题,可是,我不在意这一点了。即使这不是阑珊她所期望的,我也要让游金龙断子绝孙!让游家四分五裂,彻底瓦解!” 这时候,车子已经开到了郊区,进入了一片森林。而蓦然突然开始加速,猛踩油门,接着突然踩下了刹车。安雾晨由于没有系好安全带,整个人的身体迅速向前倾倒,头撞到车窗玻璃上,蓦然立刻从衣袋内取出一把小刀,右手按住了雾晨的脸,左手狠狠地将刀刺入他拿着枪的右手手背,由于疼痛,雾晨拿着的那把手枪掉了下来。 当雾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发现蓦然拿枪指着他的脸了。 “抱歉了,爸爸。”蓦然说:“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杀死念禾的,现在立刻下车吧!” 雾晨的额头已经被染红,右手上也是血流不止。他一手按住额头,一边打开车门下了车。蓦然也走下了车,接着,雾晨看着他,问:“你难道真的要把我送上死刑台吗?” “抱歉了,爸爸。”蓦然回答:“我不可以让你错下去了。” 突然,雾晨迅速低下头,箭一般俯冲过来,蓦然刚要抬下枪射击,他已经飞起一脚狠狠踢中了蓦然的手臂,那把枪立刻飞到空中,雾晨一跃而起抓住了那把枪。 “你还太嫩了,”雾晨冷冰冰地回答:“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战胜我了?为了预备各种突发情况,二十三年来我学习过各种格斗技巧和杀人技术,像夺枪这样的雕虫小技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爸爸,你非杀念禾不可吗?” “没错!”雾晨对着他吼道:“杀了游念禾以后,即使要我马上去死也无所谓了,我要把游金龙的三个儿子全部都到黄泉路上去陪伴他,让他死不瞑目,对我来说这才是这个复仇的最佳结局!虽然由于你的搅局出现了些问题,可是,只要可以杀死游念禾,那么这盘棋的胜利者依然是我!” 接着,蓦然被迫扔掉了那把小刀,继续上了车,雾晨拿出一块手帕按在额头上止血,而他右手手背上的血也正不断渗出。可是他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对他来说,二十多年来的夙愿就要达成了。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阑珊时的情景。 年轻时的安雾晨,由于对建筑设计感兴趣,而慕名拜访了金龙房地产公司的建筑设计师顾文钧。但是,当他在顾家邂逅了阑珊以后,他就把自己原本的来意完全忘记了。顾阑珊这个名字就这样闯入了他的生活。那个美丽的,偶尔很羞涩的,恬静内向的心中充满了一颗脆弱却又充满活力的内心,她很快占据了雾晨的心,让他立刻坠入了情网。 他对阑珊,可以说是一见钟情的。雾晨那时候和现在的蓦然颇有几分相似,在感情上,对自己所爱的人赋予自己最灼热的情怀,他在认识了阑珊后,对她无微不至地关照着,希望博取她的芳心。阑珊也很快知晓了他的心意,她对这个年轻有为的男人也充满了好感,就像是为了回应他的内心一样,阑珊也很快接受了他的追求,他们两个从认识到结婚只有一年不到的时间。对于雾晨而言,犹如获得新生一般,他原本以为他的生命将从此和自己最爱的妻子一起共渡,建立一个最温馨的家庭,那是他一直憧憬着的,最美好的生活。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岳父却突然因为背负着设计失误导致有人死亡的过失跳楼自杀,那是一切悲剧的源头。悲痛欲绝的阑珊,怎么也无法相信父亲会有这样的失误,她本来决定尽一切的努力来为父亲平反,可那时侯她已经怀上了蓦然,所以雾晨代替她进行调查。 第二年,她生下了蓦然。这个孩子的出生多少冲淡了阑珊失去父亲的痛苦。她开始把全身心投入到这个孩子身上去,但是,死者家属的索赔却导致这个家面临着无数的危机,不但如此,许多人都在他们背后指指点点。一切还没有结束,只是刚刚开始。 就在那一天,是的,那个该死的星期日,他为什么要陪阑珊出去散心呢? 那个下着雨的日子,他撑着伞,和阑珊肩并肩地走向一个公园,当走到那个十字路口的时候,那辆车飞快冲了过来…… 一切简直就如同一场噩梦。当雾晨有知觉的时候,他立刻就问身边的医生阑珊的情况,他无法相信,几个小时前还躺在他怀里的阑珊,就这样突然被夺去了生命,送入了冰冷的太平间。 一直以来维系着他的欢笑的幸福就这样被瞬间夺走了,他甚至无法知道是谁将他最心爱的阑珊杀死的。他无法接受这突然其来的灾难。他有大约三个月的时间用酒精来麻醉他的头脑。对他来说,思想成为了他最大的敌人,只要他还在思想,失去阑珊的痛苦就会让他的内心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但是,他无法接受这莫名其妙的灾难,他不能在这没有来由的悲剧前沉沦。他要知道,凶手是谁,他该怎么报仇。 通过获得的巨额保险金,通过各方面去查探消息,终于有一天,他买通的那几个人打电话告诉他找到人了。 依然是在一个雨天,那些人拖着葛正杰出现在他面前。看见这个贼眉鼠眼,见到他之后浑身发抖,如同筛糠一般的男人,他将所有的愤怒发泄到他的头上。就是这个男人,是他将自己一直以来最大的幸福和最深爱的人夺走了!他一边使出浑身的力气拼命地殴打着他,一边喝问他为什么要杀死阑珊。终于,那男人哭丧着脸跪在地上,说出了那个罪恶的名字。 游金龙! 他将葛正杰杀死并掩埋好他的尸体后,就开始制订起了计划。此刻的他,由于痛失了至爱,良知和人性都在他心中死去,只有复仇,才有真实的感觉。他知道,不能用法律去制裁他们。姑且不去说葛正杰已经死去,不可能为他出庭作证,即使有他作证,游金龙凭借着和政府里要人的关系,完全可以逍遥法外。因此,他必须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制裁他。 复仇计划订下最初的草稿的时候,他就开始拼命地发展自己的事业。这个时候的他,已经蜕变成为一个恶魔。他已经没有了心和血,为了可以发达,他什么都愿意做,杀人,贿赂,洗黑钱,他几乎是完全舍弃了原本的自我,而朝着复仇的方向走去。他设计出了这个陷阱,在这张棋盘上精心安排好每一个角色,随意地操纵着每一个人。 现在,复仇终于到了最后的一步。 他拿出了手机,刚拨通电话,他还没开口,那边就说:“我们已经遵照你的指示释放了游念禾,你现在还有什么要求?” “立刻让他和蓝凤婷到东郊的风延路上来。那里有一个废置已久的仓库,一个星期以前我已经悄悄地把它买了下来,让他们两个到这里来,只许他们来,如果让我发现警察在仓库附近,我就立刻杀死人质!就这样!” 半小时后,凤婷和念禾在警方的护送下来到了风延路,这一带非常偏僻,那仓库坐落在靠海两三公里的地方。虽然出动了大批警力,但考虑到对方手上有人质,警察只能够在凤婷和念禾身上穿上防弹衣,装置针孔摄像头,然后向他们两个反复叮嘱,才让他们两个前往仓库。 走在路上,念禾问身边的凤婷:“怎么样?感觉害怕吗?” “没什么可害怕的,”凤婷用坚定的神情回答:“我相信蓦然,他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很快,来到了那个靠海的仓库前。二人刚一进去,就看见仓库中央跪在地上的封彩屏,而安雾晨拿枪顶着她的脑袋,蓦然则站在一边。 “妈!”念禾情不自禁地喊了起来。 “游念禾,你听着,立刻走过来,和你妈交换!你不是连自己的命也可以和姚佑轩交换吗?现在和你母亲的命交换,你也该愿意吧?” “不要!”封彩屏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别过来,念禾,这个男人要杀你啊!千万别过来!” 安雾晨吼道:“快点过来!我数一二三,你再不过来,我就立刻杀死她!” “我知道了!”念禾急忙说:“我现在就过来!” 接着,他迅速跑到了安雾晨面前,说:“放了我妈!” “很好,”安雾晨走上前一步,拿枪直接抵住他的胸膛,对身边的蓦然说:“蓦然,把游夫人带到你心爱的人那里去吧!” 蓦然扶起了封彩屏,封彩屏悲痛欲绝地喊道:“安雾晨,我求你别杀我儿子,不管他是我亲生的还是姚雨青生的,我都不在乎了,我求你千万不要杀他!” “快给我走过去!否则我立刻开枪!”安雾晨吼道。 蓦然对封彩屏说:“算了,游夫人,我们还是先过去吧。” 安雾晨猛踢念禾的双腿,让他也跪在了地上,对准他的脑门,对蓦然喊道:“蓦然,最后你还是输了,游念禾还是要死在了我的手上!你安排的计划还是失败了!”然后他抬起头,对着天喊:“游金龙!你看到了没有?你最后仅存的这个儿子,我很快就把他送到你身边来,你就在地狱里永久地忏悔你的罪行吧!” 然后,他低下头,对游念禾说:“现在,棋局结束了!” 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扣动了扳机…… 第二十章 终局 安雾晨扣动了扳机。 可是,子弹没有打出来,周围是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这,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安雾晨无法相信这是事实,顿时慌乱起来,他再次扣了几下扳机,可是还是射不出子弹。 这时,蓦然对念禾喊道:“念禾,快点跑到这里来!” 念禾迅速站起身向蓦然这边跑来,雾晨连忙把手伸到背后,想再拿一把枪出来,可这时候,他惊呆了,蓦然的手上居然多了一把枪,正对着自己。 “这不可能,这怎么会这样?”雾晨整个人仿佛凝固住了。 蓦然说:“我只是玩了一个和你二十三年前相同的把戏而已。我把你手上的枪,和另一把枪‘交换’了。你没想到吧?交换这个词语,会一直延续到这个棋局的最后。你手上的枪,是游夫人交给凤婷的那把,在车上的时候,我按住你的脸,另一个目的是为了不让你看见,我在接下那把枪的时候,迅速把它放入内衣口袋,从另外一个口袋拿出了你现在手上拿着的枪,我已经预先把里面的子弹卸掉了,因为你手上应该还有枪,所以我不敢贸然行动,只有在这个距离,才有信心制服你。” 接着,他说:“我还有一个目的是想劝你去自首。爸,冤冤相报是没有尽头的,即使你杀死念谷,也不可能得到任何平静。你害死那么多人,只是为了压抑失去妈妈的悲伤而已,不是吗?这样的你,难道认为可以让自己得到救赎吗?” 雾晨知道,他输了,他花了二十三年布置了的计划,最后输给了他的儿子。 作为一个失败者,他有遵从胜利者命令的义务。 他看着眼前的蓦然,他已经成熟了,不是吗?他再也不需要他担心了。 “我现在才明白,一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刚才扣动扳机的瞬间,我就明白了,其实我只是以仇恨为借口,来麻醉自己的悲伤。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蓦然。我真正该做的,是将阑珊永远放在我的内心中吧?” 蓦然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时他看见父亲所流下的泪水。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事后,虽然请了个很有名的律师为雾晨辩护,可他还是被判处了死刑,而美枝则被判处终身监禁。佑轩也很快被判处了死刑,他后来没有上诉。至于念禾,考虑到他举报有功,而包庇姚佑轩也可以酌情处理,最后他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蓦然在死刑前一天去看了父亲。此时的他似乎苍老了许多。 “对不起,爸爸,”隔着玻璃,这是蓦然最后唯一可以说的话了。 “其实现在,我反而感到了平静,回首过去的二十几年,我一直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现在才真正感受到了生命的真实。你不用太自责了,蓦然。我该感谢你,没有让我杀死游念禾。” “爸爸……”此刻的蓦然已经是泣不成声。 看着他被法警带走的瞬间,蓦然闭上了双眼。 就这样,三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在姚雨青被安葬的陵园,念禾向他的亲生母亲献上了鲜花。 “念禾,”蓦然问他:“你是因为查出了你父亲当年派葛正杰杀死了我妈妈,所以才一直为我母亲的墓碑献花,并且主动去帮助葛正杰家里的人的吧?那么,你知道我就是安雾晨的儿子吗?” “恩,我知道,因为那墓碑上写着‘子安蓦然立’。所以我对你也一直有着份愧疚,当你指出我是凶手的时候,我感觉这可能就是天理报应吧?即使我后来知道这是你父亲的阴谋,我依然那么想。你实在太宽容了,可以接纳我。” 蓦然感叹地说:“生命带来的喜悦,永远是无穷无尽的,人类的故事永远都是这样的。珍惜着自己的生命和所爱的人而活着,而不要轻易被仇恨这个恶魔蒙蔽了双眼的话,有许多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了吧!” 此刻,两个人都抬起了头,仰望着那清澈的天空…… 第一章 山庄 摩胜市西面有一座阿岚山,那里是远近闻名的滑雪胜地,市政府早在十年前就在山脚下兴建了滑雪场,每年来这里滑雪的人络绎不绝,也是摩胜市著名的旅游景点。 这年冬天,由于雪下得比往年都要大,所以前来此地的人更是比平时多了许多倍。可是,有一个人,他并不是来这里滑雪的。他冒着风雪,拿着一张地图,穿着厚厚的绵袄,身后背着一个大包,拖着一个行李箱。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此时正沿着山岙东侧向山顶爬去,今天天黑前必须赶到那里去。 他叫关山,是一个推理小说的发烧友。而他在三年以前就在最崇拜的推理小说家安蓦然的官方网站注册,并且与许多同样对推理小说感兴趣的人谈论推理小说,并进行许多深层研究。在聊天的过程中,他和几个比较志同道合的人建立起深厚友谊。尽管在网络上无法看见对方,也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但是由于同样的爱好,大家互相之间没有任何隔阂,同时想一起聚会一次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了。 关山的网名是黑暗伯爵,三个月前,网名大帝的网友就提出大家聚会一次的想法。这时候,网名忧郁王子的网友主动提出,他在阿岚山山顶最近新购置了房产,是一座相当大的山庄。这座山庄的原先主人是性格怪癖的富豪曾子农所有,半年前他突然在自己房间内上吊自杀,这间房子就空了下来。而忧郁王子就把它买了下来,这次正好借这个机会招待大家。 对这次行程感兴趣的人很多,很快就有包括关山在内的九个人报名参加,而这次聚会持续一个星期,大家都决定好见面时的暗语,同时大家都要准备好伙食和换洗衣物,当然滑雪的设备是必不可少的。本来应该是忧郁王子最早在山庄迎接大家到来的,但是由于他要处理一些私人的事情,他说明将钥匙放在门口一个莲花盆底下,谁先到的话,就要先为大家准备伙食,打扫房间。关山对这次行程充满了兴趣,他决定提前一天到达山庄,为大家做好准备。 不过,今年的冬天的确是很冷,他感觉身体已经有些冻僵了,虽然戴了手套和帽子,但是依然感到一股寒气直往身体里钻。他只能以“快到了,快到了”来不停地鼓励自己。就在这时候,他突然看见远处站着一个男人,拿着指南针,沿着和他相同的方向走去。难道他也是这次聚会的成员之一吗? 关山顿时非常兴奋,原来也有其他人和他一样早到。于是,他快步跑到那人身边,对他说:“嗨,你好,你是要去山顶的山庄吗?” 那男人点了点头,问:“难道你也是……” 关山连忙说出暗语:“伯爵漫步在莱茵河畔!” “哈,果然是伙伴呀,”那男人的年纪看起来和关山差不多大,面孔挺清秀,拍着关山的肩膀说:“天使不会哭泣!我是折翼天使啊,你是黑暗伯爵吧?你比我想象中要年轻点啊!” “你还说呢,你这个网名,很容易让人误会成是女人的!” “好了,别说了。”他伸出手,说:“我的真名是许元清,请多关照了!” 关山握住了他的手,说:“我的名字叫关山,请多指教!” 有了同伴后,行程就不那么枯燥乏味了,他们很快走到了山顶。而他们的目的地也展现在了眼前。 这座山庄的确气派,周围的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花卉和树木,房子是尖顶式的,屋顶左边漆成红色,右边则漆成咖啡色,的确是古怪的设计。房子有两层楼高,站在正前方看,二楼和一楼各有三扇窗户,看来房间一定是很多了。走进院落,二人立刻就看到了大门边的莲花盆。 许元清走到花盆前搬起它,看见了一串钥匙,便拿了起来,将古铜色的大门打开。一进门,就看见墙上挂满了钟,走廊迂回曲折,简直如同迷宫一样。二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客厅和厨房。今天,他们决定先整理一下房间。 厨房里正好有冰箱,通上电后就立刻能用了,许元清打开他的袋子,拿出了大包小包的食物,交给关山,让他放冰箱里。这里有不少是速冻食品,关山担忧地问:“不知道这个山庄里有没有微波炉啊?否则速冻食品都不能食用了!” “没关系,我问过忧郁王子了,他说这里有微波炉的。喏,这里还有几个罐头,你也放冰箱里好了。” 关山拉开他的包,也取出了他带来的食物。他带来了两只鸡,还有一块牛肉,都放入冰箱,并在灶台上放了几包速溶咖啡。接着,他打开壁橱,找出了糖,盐和味精,都一一放在了灶台上。 “说实话,”关山对许元清说::“偶尔住在这里或许还行,可经常住就不行了,这房间的分布实在很没有规律,你不觉得吗?” “的确啊,”许元清把冰箱的速冻室塞得满满的以后,对关山说:“好,现在,先到各个房间去看一下,打扫一番好了。” “对了,天使,”关山问他:“你怎么也想到提前一天来啊?” “大概和你一样吧,”他回答:“我只是非常想最早地见识这个地方,而且和大家在这里住一个星期,就感到很激动呢。对了你知道吗?忧郁王子告诉我,这次前来的人中,可能有一个就是安蓦然本人呢!一想到这个我就更激动了,我甚至想见到大家后,想办法推理出他是谁呢!” “是啊,过去只在书的封面上见过安蓦然,要是可以和他本人见个面就好了。虽然在网上聊了那么长时间,但这次聚会的成员过去都没见过面,也没有发过照片,甚至互相都不知晓真实姓名,所以也很难排除安蓦然本人会来的可能呢。既然王子知道,那他会不会就是游念禾呢?你知道吧?他在那次案件后就继承了游金龙全部的财产呢,所以有财力买下这个山庄也就可以理解了。而且游念禾是安蓦然的好友,他们一直有密切联系呢!” “是啊,我有考虑过这个可能。好了,也别说了,明天大家来了就全知道了,伯爵,你把灶台擦一下,然后准备晚饭吧。” 接着,许元清走出厨房,沿着走廊来到厨房左侧第一个房间,走了进去。里面放着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书架,他想,先打扫这里吧,现在几点了?于是抬头看了看钟,突然,他感到眼前闪过什么,接着,脖子就被什么勒住了……关山整理好厨房的一切后,准备开始做饭,想先和许元清商量一下,于是走出厨房,来到那个房间,可里面的景象让他惊呆了,许元清倒在地上,面色发青,脖子上留着勒痕,他感到非常恐惧,回头一看,更是肝胆欲裂,门后居然站着一个蒙面人,他一手拿了根绳子,一手拿着一把匕首,向关山刺了过来! 关山连忙躲开,那刀刺入了书桌上,他乘机跑出了房门,心里想着: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在这里,救命啊,救命啊! 外面呼啸着的风雪,依然席卷着整个阿岚山。 第二章 出发 安蓦然今天很早就醒来了。 好不容易和主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可以和自己的书迷见面,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兴奋的事情。这三年来,他发表了不少长篇推理小说,几乎每一部都倍受好评,其中最受赞誉的是他首部长篇《噩梦》和他的颠峰之作《死亡倒计时》,两部都被改编成了电影,倍受推崇。所以,他很快就授权开通了自己的官方网站和论坛。 这天起床后,他以飞快的速度刷牙洗脸,接着开始在衣柜里选衣服。之后就开始整理行李箱。蓦然其实并不会滑雪,所以他没有带滑雪用具。在一切准备停当后,念禾正好来了。 念禾在继承了父亲的巨额遗产后,投资开设了一家餐厅。因为他很喜欢去阿岚山滑雪,但是又不喜欢住宾馆,所以干脆把那座神秘山庄买了下来。他为人和随和,只是性格有些内向,不太爱说话。最近他和当初侦办案件的那位方子巍警官的妹妹,方汀兰订了婚,也总算是完成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方子巍在当初那件案子后,和蓦然就成为了好朋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念禾才和汀兰认识的。 念禾一进门,蓦然就见他扛着大包小包,累得满头都是大汗。蓦然顿时感到忍俊不禁,说:“你可是主人啊,东西就不能直接放那里吗?” “话,话不能那么说啊,”念禾一边喘着气,一边说:“毕竟是要去旅行啊,空着手去总觉得没意思,不是吗?你准备好了吧?” “啊,差不多了,你来得倒正是时候,快走吧!” 来到了公共汽车站,前往阿岚山的车还没有启动。他们上车的时候,发现车上只坐了一个胖胖的男人和一个戴眼睛的斯文男人,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倒实在让人感觉不协调。蓦然和念禾坐在了他们两个前面的两个位子上。这时,后面那两个人开始谈起话来了。 “大魔法师,我们会不会来得太早了?” 说话的是那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 “哪里啊,幽界神明,”那胖男人发话了:“要不是这样,也许我和你不会现在说上话啊,是吧?” 蓦然和念禾都打了个激灵,连忙回过头,蓦然立刻问:“你们是不是要去阿览山山顶的山庄?” “是,是啊,”那胖男人说:“难道你们也是吗?我是大魔法师,暗语是中世纪的炼金术师!” 那眼镜男人也说:“我是幽界神明,暗语是连接光与暗的使者!你们是谁呢?” “我是忧郁王子,”念禾说:“就是这次旅程的主人。我的暗语是王家的勋章!” “我是风雪公子,”蓦然说:“暗语是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四人顿时感到非常意外和兴奋,尤其是那个胖子,乐呵呵地说:“真是芝麻掉到针尖里去了,巧极了!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我的真名是沈西石,请多指教!” “真没想到大魔法师会是一个胖子啊,”蓦然说:“你在网上发表了许多很精辟的言论,我一直很欣赏你呢!还有你,幽界神明,我也没想到你那么年轻啊!” “怎么?风雪公子,”幽界神明说:“难道你认为我该是白发苍苍吗?” “哈,不是啦,只是你的许多言论都有些老气,让我以为你至少有三十几岁呢!” “呵呵,没想到你会这样想?我好伤心啊!我的真名叫唐樵山,是一家公司的软件设计师,而大魔法师,你可别小看他呀,他可是一家医院的主治医生啊,这就叫人不可貌相啊!” “难怪呢,”念禾说:“你过去对于许多医学上的问题都分析地头头是道呢!我记得有一次你提出过一些推理小说缺乏医学知识的观点,我看了后就在想你会不会是法医啊?” “你太过誉了,”沈西石说:“我也只是比较勤于学习和积累而已,话说回来,你们的真名是……” 蓦然和念禾相视一笑。 “你不如猜猜看啊?” “这,这我怎么猜得出来呀?”沈西石说:“其实你的长相更符合我想象中大帝的样子,没想到是风雪公子啊,恩,你要我猜?等等,仔细看看,我好象在哪里见过你啊,等,等等,你该不会是……天啊,你是安蓦然本人啊!” 一边的唐樵山也惊呆了,对蓦然说:“你,你是安蓦然吗?天啊,难道说折翼天使和我说的是真的?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你真是安先生?” 蓦然托着下巴,调皮地说道:“如假包换。” “啊呀,”沈西石立刻站起身握住蓦然的手,对他说:“实在是太幸运了,居然可以在这里见到您啊,我,我是您的忠实书迷啊,该死,我早知道就把家里那本你写的书带来了,否则就可以让你签个名了!” “没关系,他早就想到了,”念禾拿出那袋书,抽出两本,书名都是《死亡倒计时》,说:“这是我们安大作家考虑到你们的心情,特意赠送给你们的。这是最近将要新出版的珍藏版本,是限量发行的,目前还没有正式上市呢!里面还有一篇作者的访谈录,安先生都已经在上面帮你们签好名了,这样高兴了吧?” “实在是多谢了呀,这实在太珍贵了,”唐樵山和沈西石都双手接过了书,不停地道谢,书上还散发着油墨的香味,里面先后收录了《噩梦》和《死亡倒计时》两篇,封面上是《死亡倒计时》的电影海报,正上方是一个时刻表,下面站着男女主角。 “这里面还附有电影里的画面作为插图呢,如果没看过电影的话,那你们是饱眼福了呀!” “哈,这实在是好珍贵的礼物啊,”沈西石说:“安先生,您最近还会出新作吗?” “这个嘛,很快就会出新作了。其实我当初也没想到会有今天的成功,这都是承蒙各位抬爱,所以我这也算是小小地回报各位了。对了,你们也是偶然遇到的?” “是啊,没错,”唐樵山回答:“我也没想到会那么巧,今天在这班车上碰上三位网友,其中一位还是安先生您啊!” 说话的工夫,车上已经几乎坐满了人,司机发动了车子,向阿岚山驶去。 一个小时后,他们在阿岚山滑雪场附近下了车,四个人在考虑是坐缆车上山还是走上去。最后,还是决定徒步上山。 今年的风雪实在是很大,四个人并肩走着,还是感觉非常寒冷,雪也越积越厚,走一步路,要再把脚拔出来就很吃力了。但是大家都没有抱怨,心里只想着赶快到山上去。 “会不会已经有人在那里了呢?”沈西石问。 “有可能啊,”念禾说:“我告诉了大家钥匙放置的地方,所以也许我们到了那里,就有可口的午饭等着我们了呢! 这时候,突然一阵疾风刮来,蓦然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见了目的地的山庄。 蓦然他们走进院落,来到门口,发现门是锁着的。敲了敲门,也没人应,念禾想大概没有人先来,于是就拿出了备用的钥匙,打开了门。 四人走进房间后,念禾感觉很奇怪,房间里怎么开着灯呢? 他们走到各个房间查看,突然,听到沈西石一声大叫,另外三人连忙来到那地方,是在厨房旁的房间里,只见一个男人倒在地上,面色发青,瞳孔扩散,脖子上留着勒痕。 念禾连忙说:“快,快去叫救护车并报警!” “不,只需要报警就可以了。” 蓦然摸了脉搏,听了心跳后回答:“他已经死了,尸体已经开始僵硬起来。看来死了至少一天以上了,念禾,快点报警!” 报完警后,四个人都神色凝重地坐到客厅里,一句话也不说。 过了大约五分钟,唐樵山发话了:“他会不会是这次聚会的成员之一呢?” “的确有这个可能性,”蓦然说:“念禾,不如我们去看看花盆下钥匙在不在吧?” “恩,好的。” 两个人走到门口,查看了花盆底下,结果果然是钥匙不见了。那么,躺着的那个男人是谁呢?只有等警察来再说了。 走回房间的路程中,突然在一面镜子前,念禾停住了脚步。然后,他对蓦然说:“我好象听到有声音。我告诉过你吧?蓦然,这镜子里面是地下室,曾子农实在是个奇怪的人,我整理过这里面,现在里面只放了些葡萄酒而已。” 然后,他搬起那面镜子,里面出现一个凹洞,然后二人走进去,沿着扶梯往下走,结果来到下面。他们发现那里摆着两箱葡萄酒,于是走了过去。 “不要!”一个男人突然从那箱子后面跳了出来,喊道:“你们别过来!我不会让你们杀了我的!你们别过来!” 念禾忙喝问:“你是谁?我是这房子的屋主!” “你说什么?你骗我!除非你说出暗语!” “暗语?”念禾似乎明白了什么,问:“王家的勋章?” “你,你真是忧郁王子?我是黑暗伯爵啊!你来了太好了,有个人要杀我,我要不是恰好发现这个地下室,我就完了!” “抱歉,能说下暗语吗?” “伯爵漫步在莱茵河畔!” 蓦然忙说:“那快出来吧,我要问问你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刻的蓦然,心想:难道,我又要再度面临这样的事情吗? 第三章 聚集 “你就是黑暗伯爵?” 蓦然给他递上去一杯茶,一边问道。 “是啊。我的真名叫关山,”关山迫不及待地将手上的茶喝完,然后抹了抹嘴,说:“我在昨天就来到这里了,这时候遇到了折翼天使,他和我一起结伴来到这里。我们两个先是在厨房里整理东西,然后他让我先准备晚饭,自己要去整理一下各个房间。后来我去找他,却发现他躺在地上,看上去被人勒死了,这时候我回头一看,就见到一个蒙着面的男人拿着刀子要杀我,我好不容易逃出来,跑到那面镜子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我无意中发现这后面有个凹洞,就立刻钻了进去,没想到是个地下室,这才得救了。但我的手机没电了,所以也不能报警。” 念禾同情地说:“你被吓坏了吧?在那里躲了那么长时间。恩,死在厨房旁那个房间里的人就是折翼天使吗?” “啊,应该是的,我不想再去看他的尸体了!”关山的手现在还在微微发抖,他的额头上依然在不断沁出汗珠。 “你不用怕了,”沈西石说:“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会到的,你不用担心了。” 这时候,外面门铃响了。 “难道是警察来了?”沈西石问。 “不会吧,”蓦然说:“现在风雪那么大,警察怎么会那么快赶过来呀?我去开个门。” 不过这走廊实在是太曲折,他好几次走错了路,好不容易走到门前,将大门打开。 外面站着的的确不是警察,而是四个年轻人,都带着大包小包的。 难道他们是其他的聚会成员吗? “我是魔族之王,暗语是邪火君临天下!” 说话的是一个个子很高,留着小胡子的男人。 “我是雪女,暗语是冰的结晶!” 这是一个梳着马尾辫,面容很清秀可人的女孩子。 “我是大帝,暗语是王者无敌!” 令蓦然惊讶的是,大帝居然是一个小个子的女孩,戴着一副眼镜。 “我是咒术师,暗语是狩猎魔女一族!” 咒术师居然是个留着长头发的男人,看起来很不修边幅,这也令蓦然有些吃惊。 这下,问题复杂了。 他苦笑着说:“各位,难得你们兴致勃勃地来到这里,可是恐怕……” “我们都自报姓名了,你怎么不说你是谁呢?”魔族之王发问了。 “哈,我,我是风雪公子,暗语是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你是风雪公子?”雪女张大了嘴,对他说:“我还以为你是幽界神明或者大魔法师呢!恩,你难道不让我们进去坐坐?” 没办法,只有先让他们进来了。 走入房间,雪女看着满墙壁的钟就惊叹起来:“厉害啊,居然有那么多钟啊!这是过去的主人弄的吧?一定是个对收藏钟很有兴趣的人啊!” 蓦然回过头说:“别感叹了。其实,发生了一件大事情,你们先跟我来。” 可是,接下来怎么走到客厅呀?这个山庄的走廊像迷宫一样也就罢了,还不摆放家具,各个走廊的长度和宽度都差不多,随时都会出现两条岔路,好不容易他才把四位客人带入了客厅内。这时候,念禾已经升起了壁炉里的火,并在桌上泡了几杯速溶咖啡。一见那么多人进来,他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么,”大帝说:“这里的几位也自我介绍一下吧。对了,我先猜猜看谁是幽界神明怎么样?恩,是你吧?”她指着念禾说:“你是幽界神明对不对?”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幽界神明,我是忧郁王子,这座山庄的主人。”念禾回答了她。,接着问:“不管你是谁,要不要来杯咖啡?” “不用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喝茶。”大帝回答他:“不过,既然你是忧郁王子,那真该多谢谢你给我们这次可以在阿岚山聚会的机会!” “恐怕聚会要终止了。”念禾对她说:“其实这次有一个成员在这座山庄被杀害了。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等一会应该就会来了。所以,恐怕只能请你们回去了,真的不好意思。” “什么?有人死了?”那四个人都惊讶起来。接着,雪女问念禾:“他是怎么死的?” “是被人勒死的,”蓦然插话了:“不过不知道谁是凶手,我们来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人的尸体,根据这位成员所说,死的人是折翼天使,他也差一点被人杀害。目前还不能排除凶手依然还潜伏在这座山庄的可能性。” “能,能不能说具体点?”魔族之王问。 “这个嘛……” 十分钟以后,大家都明白了事态的缘由和状况,也互相知道了对方的网名和真名。魔族之王的真名是罗耀海,雪女叫商小娥,大帝叫甄志希,咒术师名叫李震海。由于有一个成员被杀害,所以安蓦然到来的喜悦也被瞬间冲淡了。 大家都默默无语地坐在客厅里,谁也不敢动一下,偶尔说句话,也会变得很尴尬。这时候,咒术师李震海开口了:“在警察到来之前,我们不妨推理看看?毕竟我们自己也是推理小说的爱好者!” “推理和现实是两回事情!”唐樵山皱着眉头说:“我们还是别自作聪明,让警察来处理好了!” “那个,”蓦然说:“也许现在这时候不合适说这个,不过,既然大家那么老远来一趟,我也不想让你们空手回去。”接着,他拿过那个书袋,说:“这里面是我的作品的最新限量发行版本,黑暗伯爵,魔族之王还有咒术师不是都看过《噩梦》但是没看过《死亡倒计时》吗?还有雪女,大帝不是两本都没有看过吗?这是我向出版社要求预先印给我的,这几本就送给你们了。” 如果没有发生杀人事件,只怕大家现在都情绪高涨地接受书了。不过,五人还是点了点头向蓦然道谢,默默无言地接过了书。 这时候,念禾的手机响了起来,念禾接起来一听,对方是警察:“游先生吗?很抱歉,今天下午三点左右,阿岚山山脚下发生了大雪崩,已经造成了数人伤亡,上山的路也被堵住了,目前政府已经派遣抢险人员救治伤员,而要将道路清理完毕只怕需要一段时间,而且我们抽调了大批警力,所以你们暂时忍耐一下,我们目前无法前往现场。” 这下,在这山庄内的九人,就这样被困住了。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蓦然先打破了沉默:“既然警察暂时不能够赶到,那我们就先在这里住一晚吧,反正暂时也无法下山了。恩,我想先做饭好了。你们谁和我一起去做饭?” “不,不要啊,”大帝摆着手说:“你们不是说可能凶手还潜伏在这里吗?” “那怎么办?”蓦然说:“现在雪下那么大,难道出去过夜吗?这附近也没有别的住所,大家尽量一起行动的话,问题应该不大。吃完饭后,大家结伴到这山庄各个房间检查一下就可以了。总之,先熬过今晚再说!” 唐樵山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我来帮你好了。大家想吃点什么?” “唉,现在哪里还吃得下饭啊,”大帝叹了口气说:“随便吃点就是了。” 见大家都没什么要求,于是蓦然点了点头,接着问关山:“伯爵,冰箱里你们放有哪些材料啊?” “有些速冻的食品,”关山说:“这里不是有微波炉吗?转一转吃就好了。” “速冻食品?”唐樵山说:“这哪里可以,这种东西只是图方便,完全没有营养的,算了,我的包里面还放了点材料,我去取来。” 接着,他和蓦然来到了厨房,开始做饭。唐樵山点起火,看到桌上预先放好了糖、盐和味精,于是问蓦然:“恩,安先生,你知道油放在哪里吗?” “这个,你找找吧。”蓦然说完话,打开冰箱的门,拉开冷藏柜,看到里面还放了些肉,于是对唐樵山说:“幽界神明,这里有两只鸡,不如清蒸一下好了。” “也好,原来还有鸡啊?”唐樵山说:“那我去找个锅子吧。” 蓦然将鸡放在微波炉里解冻后,拿进厨房,交给了唐樵山,对他说:“看你弄得挺熟练的,真不像是职业男性啊。” “哪里,因为我太太对烹饪是一窍不通的,我心疼她,所以烧饭的事,我帮她代劳了,其实做饭的事情并不一定是太太的事情啊。” “你很体贴你太太啊。嗯,盐再多放一勺好了。你怎么会对推理小说感兴趣呢?” “其实我太太才是你的书迷呢,”唐樵山回答:“我一开始忙于工作,哪里有这个时间看推理小说,后来我太太整天在我面前唠叨你的书,我就干脆到网上去看你的书,你实在是写得挺不错的,当时只是想和我太太交流的时候有共同语言,没想到后来我也成了你的书迷。” “你过奖了。其实我也只是运气好。你知道吗?其实我过去是想要写魔幻小说的,怎么也没想到现在当了推理小说家。” 这时候,魔族之王罗耀海走了进来,问:“有没有要帮忙的?” “啊,不需要了。”蓦然说:“感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记得你是魔族之王吧?大家现在都在做什么呀?” “有些人去找自己的房间安置行李,有些人则在客厅聊天,看书。” “我不是说过大家不能随便分开的吗?真是的!” 蓦然随着罗耀海走出厨房,去找那些人。不过实在不好找,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房间里有人,是咒术师李震海。 “对,对不起,我只是想放好自己的东西,不是要住一晚上吗?” “那件事情吃完饭再做也可以!”蓦然对他说:“我说过等会大家一起找找看有没有其他人藏在这里!” 念禾也闻声赶来,忙问:“出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蓦然对他说:“你回客厅去吧!” 这时候,念禾的手机铃声响了,他连忙拿出来一看,是他的未婚妻汀兰打来的。与此同时,蓦然的手机也响了。 “喂,汀兰吗?” “念禾吗?我刚才看了新闻,阿岚山发生了重大雪崩事故,你没事情吧?” “放心好了,我们在山顶,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了,我好担心你!” 然而,真的不会有事吗? 在这座山庄里,只有一个人,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第四章 密室 终于开饭了。 虽然气氛很拘谨,但大家还是动起了筷子。 雪女看见那只鸡,问:“这只鸡是幽界神明带来的?” “啊,那是我在冰箱里翻到的。” “那是我带来的,”关山说:“大家不用客气,随便吃好了。” “恩,我想这样闷不吭声的,气氛也很压抑,”念禾说:“大家随便说些话好了,我们这次聚会,本来就是想让大家好好交流一下的。” “是啊,”关山发话了:“我先来说几句好了。我欣赏安先生的剧情派的推理路线,并且他的笔风朴实,现在内地的推理小说为了吸引读者,总是喜欢加入一些变态和灵异的成分进去,结果弄得不伦不类的‘四不像’,结果大家都被西方和日本的推理小说吸引过去了。” “我也有同感,”唐樵山说:“内地有许多推理小说,看封面的包装和开场白,就有恐怖小说的味道,这类小说被称为悬疑惊悚,但是却无法将两者真正地有机统一,杀人的手法往往非常变态夸张,不把人弄得是四分五裂好象就不够刺激,这对现在的青少年恐怕也有一定的误导作用,还有一些则是大量涉及色情元素,反而很有市场。” “这种问题我也提出过,你们还记得吧?”罗耀海说:“去年我曾经以此和大魔法师讨论过呢!安先生的推理小说,编排很严谨,逻辑性强,对动机的交代也是合情合理,是我比较欣赏他的一个地方。而且,他的作品往往透出对真善美的向往,我认为这是安先生的小说成功的原因之一。” “你太过奖了,魔族之王,”蓦然说:“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珍爱生命,我也看过你们说的那类小说,为什么杀人一定要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呢?为什么一定要夸大仇恨和人的变态心理呢?这是当今社会的巨大压力下,人们对各种现象过度悲观造成的,仇恨,阴谋,淫欲反而变得理所当然,这是错误的。世界是美好的,只是人们往往没看到那一面而已。” “我也赞同安先生的观点,”雪女商小娥说:“书籍应该是导人向善,让人们多了解世界美好的一面,而不是在黑暗和丑恶现象面前麻木,甚至随波逐流。推理小说应该是旨在开发读者的智能,引导他们多思考,而不是该在杀人这一犯罪行为本身大做文章,这样反而背离了推理小说的主旨和本意。” “很有道理。”沈西石也发话了:“其实推理小说也有一部分是要以对犯罪行为进行仇视为宗旨,让人们了解‘善恶有报’的古典思想,积极进取,不让自己太容易被各种欲望蚕食而犯下罪行,这一点在安先生的小说中也很大程度地被表现了出来。” 这样说着话,大家的心情渐渐开朗了起来,开始吃起东西来。蓦然问身边的念禾:“你怎么也不说几句?” “我,在想着关于这起凶杀案的事情。等会我想和你谈谈,蓦然。” 吃完饭后,大家结伴将这个山庄各个地方都查看了一遍,结果什么也没发现,最后大家放心地各自去了自己的房间。念禾把各个房间的钥匙都交给他们,让他们把门锁住,而他自己留着所有房间的备份钥匙。 蓦然和念禾来到一间书房里,念禾锁上了门,坐了下来,申请肃穆地问蓦然:“你说凶手,可能是这次聚会的成员之一吗?” “我也想过。知道这次聚会的人只有我们,门没有被撬坏的痕迹,其他地方我们也查看过,没有有人从外部进入的迹象。你买下这座山庄后,只赔了两把大门钥匙吧?” “是的,一把是伯爵和天使开门的那把,还有一把在我身上。如果有人提前到了那里,开了门,再用某种手法把钥匙送回花盆下,接着杀害了天使,在伯爵藏起来后,离开山庄回到市区,再装作是今天出发来的话……” “还有一个可能,凶手就是伯爵,他杀死了天使,接着再躲在地下室等我们来,欺骗我们。不过,如果我是凶手,不会那么做才对。” “如果有某种手法可以把钥匙送回花盆下,那是什么手法呢?” “这是最大的问题。大门下的门缝下是可以将一把钥匙塞出去的,但如果是要放花盆下,我实在想不出来,花盆和门之间有至少一米的距离啊!” “不过,假设真有这种手法存在,那么,凶手就是那七个人当中的一个。还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是关于这座山庄本来的主人的事情。那个大富豪曾子农,生前性格阴沉,自杀的时候已经有五十几岁,却依然未婚,他很少外出,依靠着他年轻时赚取的产业在这里生活,大事小事都交由仆人去做。他家本来有七个佣人,还有一个园丁,他死后,这些人都辞职了,但奇怪的是,那园丁后来就突然失踪了。那个园丁名叫农辰奇,如果还活着,今年是二十五岁了吧?他没有妻室,父母也早就去世了,所以也没有人去报案。不过曾子农的确是自杀,所以警方是沿着失踪去侦察的,没有把两者联系到一起去。我不知道那个园丁的失踪,和今天的案件有没有关系。” “这倒是条不错的线索,但是目前还无法和天使的死联系在一起。伯爵说,他好象是叫许元清吧?” “恩,不如我打电话拜托子巍去查查看,许元清这个人的资料。” 念禾拿出手机刚要拨号,蓦然突然对他说:“等一下,念禾,还有件事情。” “什么事情?” “让他想办法把农辰奇的照片发过来。” “好,好的。” 夜深了,可是蓦然怎么也睡不着觉。 那样的事情,又再度降临到了我的身上吗? 难道说,我真的被诅咒了吗?我明明比任何人都厌恶着死亡,痛恨着那种感觉带来的无力感,可为什么现在还要经历这样的事情呢?妈妈,爸爸,还有我曾经信赖的朋友,都一一死去了,现在,我又要面对什么呢? 这一夜,他完全失眠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才感觉眼皮很沉。不过,想到这是个可能隐藏着杀人犯的山庄,他就没办法继续躺在床上了。 他穿好衣服,打了几个呵欠,拿了水杯、牙刷和牙膏走出房门,正好遇到了同样要去刷牙的关山。 “你早啊,伯爵。” “你也早啊,安先生。”关山说:“你起得真是早呢。说起来,我兜了好几圈,还是找不到盥洗室啊。” “啊,这个山庄就是这样,走到哪里都感觉差不多。我也要去洗漱,我和你一起找好了。” “建造这个家的人真是非常古怪啊,”关山一边走一边说:“安先生,你是第一次来吗?” “啊,是的。我也是第一次来,其实念禾,啊,就是忧郁王子,他也不是经常来的。” “前天我和折翼天使也谈到过,这里的确不合适长期居住呢,像个迷宫一样。可从外面看,却是分布得很整齐的三扇窗户。实际上房间的分布,一点规律也没有啊。” “的确如此,”蓦然说:“对了,你怎么也那么早起来?” “没什么,突然就醒了。那时候天还没亮,可是又不想睡了,闲着无聊,看了看你给我的《死亡倒计时》。” “是吗?好看吗?” “恩,挺引人入胜的,决定被拍成电影的确是很明智的。我翻开书后看到第一页就完全被吸引住了,接着就不停地往下翻,一直看到第五十页,才发现已经六点了。不过,《死亡倒计时》的第一章好象长了点,别的也没什么,挺不错的。” “是吗?”蓦然这时候看见前面走廊尽头的一扇门,说:“这里面大概就是盥洗室吧。” 走入盥洗室内,蓦然拿出牙膏正要挤,突然只听到一声惊叫,他连忙放下了牙膏,对关山说:“快出去看看,出事了吧?” 可是这该死的走廊实在是麻烦,过了很久两人才找到声音的来源。 二人跑进那个传出惨叫的房间内,往里面一看,都呆住了。 那是沈西石的房间。只见他横躺在床上,头向着门,胸口插入了一把尖刀。念禾站在他身边摸他的脉搏,旁边站着商小娥和唐樵山。 “不行了,”念禾摇了摇头,说:“大家全出去!这是案发现场,等警察来了一并处理吧。” 三人退出了房间,蓦然忙问念禾:“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刚才我们听到他的房间里传来了惨叫,于是立刻到他房间门口敲门,可是门被锁住了。于是我们立刻把门撞开,就看见了这样的场面。” 怎么会这样?蓦然恨恨地把拳头砸在门框上,此刻他的内心非常难过。他已经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了,可命运之神还是和他开了个大玩笑。昨天还在饭桌上侃侃而谈的大魔法师,也被杀害了。 他环顾了一下房间,这里的家具很简单,就是中间一张床,左边是一个书架,右边是一张书桌。而窗户似乎也是锁得好好的。而房间的钥匙全都在他们身上,备份钥匙在念禾身上。换句话说……这是密室杀人? 念禾关上了门,说:“马上把所有人都叫醒,然后都到客厅去集合!” 不到十分钟,余下的人们都集合了起来。 知道沈西石死了,感到最惊讶的是大帝。她似乎胆子很小,立刻捂着脸瘫坐在沙发上,其他人也都非常意外。 “我想,”念禾说:“有必要问各位一下,你们今天早上都在做些什么?” “你怀疑我们?”许多人异口同声地问。 “总之,我认为有这样问一下的必要。”念禾说:“我不能排除凶手是我们中某一个人的可能性。那个,魔族之王,你先说好了。” 罗耀海看起来有些不情愿地开了口:“我也是被你们在外面叫门才醒的,否则我现在还睡着呢!” “那,大帝呢?” “我,我和魔族之王一样啊。” “咒术师呢?” 李震海冷冷地看了念禾一眼,说:“我,大概是五点起了床,然后就拿了些杂志出来看,一直到你们来叫我吧。” 唐樵山主动开口了:“我在六点左右醒了过来,起来想要洗漱,可不知道盥洗室在哪里,就想要来找忧郁王子问问,看他醒了没有。这时候突然听见了惨叫,然后就找了一段时间后来到了大魔法师的房门口,过了一会儿雪女和忧郁王子也来了。” 商小娥则是说:“我吗,是想要上厕所,突然听到了叫声,于是寻找声音来源,遇见了忧郁王子,跟他来到了大魔法师的门口。” “那么,黑暗伯爵呢?”念禾又问关山。 “我早上很早就醒过来了,那个时候大概是五点左右吧。然后我就拿出了安先生给我的书看了看,到了六点起床洗漱。我还在安先生门口遇到了他呢。” “没错,是这样。”蓦然回答道。 “现在看来,似乎大家都有点可疑啊,”念禾说:“我自己也说一下,我是昨天晚上睡不着觉,于是就早早起来,想要去洗漱,听到叫声就找声源。” 蓦然心想:不会错的,凶手多半就在这六个人当中!” 第五章 观察 接踵而至的命案,开始让每个人感到恐慌。 大家都坐在了客厅里,一语不发。 突然,罗耀海把拳头狠狠地砸在墙上,吼道:“到底是谁杀了他?可恶,到底我们哪里得罪了这个恶魔,非要置我们于死地不可!” “冷静点,”关山说:“听着,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而他们都死在这个山庄里。我想大家心知肚明吧?这两起谋杀,很可能是同一人所为,而那个人也许就在我们之间!” 大帝甄志希忙说:“等,等一下,那不是密室吗?那也许不是谋杀呢?” “恐怕没那么简单。”蓦然发话了:“在折翼天使被人勒死以后,接着又有一个人死去,所以还无法断言这是单纯的自杀事件。” 接着,蓦然环顾着所有人的表情,大多数的人都是显示着迷茫,痛苦,以及惶恐的表情,他们全都陷入了这可怕的漩涡中。 究竟谁是凶手? 突然,罗耀海猛跳起来,跑到了念禾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还不容念禾反应过来,就把他摁在墙壁上,吼道:“是你,对不对?昨天分房间的时候,你不是说过吗?只有你有备用的钥匙,而且这座山庄就是你的!是你,把我们请到这里来,想把我们一个一个杀死,我说错了吗?” “你快放开念禾!”蓦然连忙跑上来拉住了罗耀海,说:“没有证据,你不要乱扣罪名!” “哼,还需要证据吗?”罗耀海挥舞着拳头,不理会蓦然的阻拦,说:“难道说除了他,还有人可以在杀死大魔法师之后制造密室?” “谋杀也只是一种假设而已,”蓦然抓住他的手腕,说:“总之,先冷静下来,我们慢慢地分析所有发生的事情,来判断目前的状况吧!” “我,我要离开这里!”罗耀海疯狂起来,他跑出客厅,左右环顾寻找出大门的路,说:“我要离开这里,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你疯了吗?”追出来的唐樵山抓住他的肩膀,说:“现在外面的温度是零下二十摄氏度!你就这样子出去,难道想要冻死不成?而且现在因为雪崩下山的路已经被堵住了,你要到哪里去?” 罗耀海顿时瘫坐在了地上,而这时冷眼旁观的李震海则拿出了一根烟,然后迅速点上,慢条斯理地吞云吐雾着。蓦然也追了出来,他说:“大家都给我回客厅去!要知道,我们现在必须要团结,等待警察到来!” 他们回到客厅后,念禾的手机响了。 “是念禾吗?我是子巍,你拜托我调查的事情已经查出来了,我现在有农辰奇的照片,你想让我传到你的邮箱上还是发传真给你?或者用彩信发给你?” “我的手机不能接收彩信,”念禾回答他:“蓦然的好象也不能。这样好了,你发到我的邮箱里吧。就这样,发好了就发短信通知我一声。” 挂断电话后,唐樵山在旁边问:“不好意思,刚才的电话和这次的案件有关吗?” “就算是吧。”念禾回答:“其实这房子原本的主人死后,在这里工作的一个园丁也下落不明了,所以我拜托当警察的朋友把他的照片发到我的邮箱里面。” “你们认为这个园丁和这次的案件有关系吗?”一直沉默的李震海突然说话了,他夹着手上的烟,吐出一圈烟,说:“莫非你怀疑凶手是他?” “也不好说。”念禾回答他:“曾子农生前是个富豪,他一直性格怪癖,没有妻儿,所以他的财产也没有人继承。有许多传闻说他将自己的一笔巨额财富留在了这个山庄内。所以说……” “这么说,你认为是他为了得到财富,杀害了曾子农吗?”李震海很不屑地说:“其实呢,我并不是因为喜欢推理小说而来这里的,你们总想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这就是推理小说迷的特点。” “那么,你是为了什么原因而看推理小说的?”蓦然问他。 “是啊,为什么呢?”李震海猛吸了一口烟,说:“我想我是个矛盾的人吧!” 接下来,念禾拿出他的笔记本电脑,将它打开,开始查看自己的邮箱。警察到现在也没有能来,看来这次雪崩非常严重。就在念禾凝神屏气地看着邮箱的时候,关山突然坐到他身边,问:“怎么了,还没发来吗?” “是啊,没有。” 等待是漫长的,唐樵山和李震海,甄志希开始打扑克牌解闷。打了两副后,他从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准备要抽,可是却发现没有带打火机。他便对身旁的李震海说:“麻烦你了,借个火吧。” “你是幽界神明吧?”李震海说:“香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少抽吧。” “你不也在抽吗?” “是啊,我以前的女朋友就是嫌弃我这点才离开我的,很不可思议吧?香烟这样的东西,上了瘾就很难戒掉了。现在我一天至少要抽上两包呢。” “你还真是矛盾的人,”唐樵山说:“其实我也不是经常抽烟,不过打牌的时候没根烟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你和我很像。”李震海的面孔依然毫无表情,说:“这只是男人想要抽烟的借口而已。” “你真是个罗嗦的人啊!”坐在一旁的甄志希说:“真是讨厌,人家问你借个火,还发表一通理论。幽界神明,我借你火!”说完,就拿出打火机来。 “你也抽烟?大帝?”唐樵山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接过了打火机。 “呵,这有什么?我读初中的时候就学会抽第一口了,我连网名也是起这种有气势的名称,你们大概没一个猜到我是女生吧?” 蓦然看着这些个性迥然相异的人,仔细聆听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脑子飞快地思考着: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应该会有一些破绽的,不,对方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我抓到破绽。一定有,一定有可以查出来的方法的! “我突然想去洗个澡了,”商小娥站起身说:“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好,去洗个澡精神一下好了。那个,盥洗室在哪里啊?忧郁王子?” “我带你去好了。”念禾站起身,却被关山拦住,说:“我刚才去过,让我去吧,你还要在这里收邮件呢!”接着,他就领着商小娥走了。 念禾于是又重新坐了下来,而旁边沉不住气的甄志希说:“等会儿我也去洗吧。” 已经到了中午,念禾的邮箱还是空空如也。他叹了口气,说:“算了,反正子巍会先发短信给我的,先把电脑关了吧。” “能让我上一会网吗?”罗耀海走了过来,问念禾:“反正待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实在是无聊,我想上网玩点游戏。你的邮件如果来了,我再让给你好了。” “那好吧。”念禾把电脑交给了他。蓦然则站起身,对唐樵山说:“我们去给大家做饭吧。” 来到厨房,把材料都摆在桌上后,蓦然问唐樵山:“你认为谁是凶手呢?” “我不愿意多想。”唐樵山回答:“其实现在想想,我真不该来这里。” “是啊,你说得没错。” “我也来帮忙好了。”这时候关山进了厨房,对他们说:“我也来打打下手吧。” “你可以做些什么呢?”唐樵山问。 “我帮你们切菜吧。” “那,”蓦然对他说:“去帮忙把放在案板上的土豆切成很细的薄片,还有,放在灶台旁的那两个番茄,你也切一下。幽界神明,你帮我点火。” “好的。” 午饭后,大家还是在客厅玩牌,大家都不敢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去了。而罗耀海则是专注地打着游戏,关山则在他旁边仔细地看着。过了一会儿,唐樵山也站起身,说:“我也去洗澡好了,我先去房间换衣服,你们两个先打吧。” “蓦然,”念禾对蓦然说:“真希望别出现牺牲者了。” “我没有想到,”蓦然凝视着头顶的天花板,翕动着嘴唇,说:“我的读者在我身边被一个个杀害,我却无法做任何事情!当初出名的时候,我就非常感激所有读者给予我的厚爱,从发行量不断增加,到改编成电影,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我是不可能获得这些的。” “对了,说到电影,听说日本方面已经有人开始和你洽谈买下《噩梦》的版权,要翻拍成日本版的吧?” “啊,有这回事情。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卖给日本那边,就怕会拍得和恐怖电影一样,我在《噩梦》里面适当加入了一些惊悚元素,也不知道会不会……唉,其实《噩梦》的中国版电影我也不太满意,一定要把名字改成《地狱的共鸣》这种不伦不类的名字,这让我感到我的作品已经完全商业化了,这次我拿来的那本限量的发行版本里,也是用了《地狱的共鸣》这个名字,我真担心将来会不会别人只记得这个名字,和他说《噩梦》反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哈,有可能。想当初日本小说家铃木光司的悬疑小说《七夜怪谈》被改编成红遍亚洲的恐怖电影《午夜凶铃》,好好的一本悬疑小说硬生生给改成了恐怖电影,到后来大家只知道《午夜凶铃》,反而不知道《七夜怪谈》了。”念禾巧妙地把凝重的气氛渐渐转变过来:“不过话说回来,电影是为小说做宣传的最好手段,也许会导致你的作品过度商业化,但是也可以让你的读者群进一步扩大啊。出演你笔下的侦探秀清的演员严子钧好象也是出演了《地狱的共鸣》和《死亡倒计时》出名的吧?” “啊,他啊。最近媒体还在炒作他和这两部电影的女主演张秀丽有地下恋情呢,娱乐圈真是个麻烦的地方,你不这么认为吗?” 这时候,罗耀海似乎已经玩好了游戏,接着对念禾说:“啊,忧郁王子,我已经玩得差不多了呢。” 时间也不早了,念禾看刚洗完澡的唐樵山出来,于是对身边的蓦然说:“蓦然,你要不要去洗澡?” “再过会儿好了。” “那,我先把电脑拿回房间里面去好了。我先去洗澡,我洗完你洗吧。” 到了晚饭时间,基本上所有人都洗过了澡,念禾正在桌子上摆放碗筷,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那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 住在楼上的都是女性,难道又出事了?大家迅速往楼上跑去,来到了商小娥的房门口。她的房门开着,念禾跑了进去一看,她还活着,而整个房间一片狼籍,地上躺着一个被人掰成了两截的手机,而她的床上的一个笔记本电脑的液晶显示屏被人砸碎了。 “怎么会这样?”念禾走上前问:“出了什么事情?” “我在洗澡的时候把手机放在房间里面,刚才想到我男朋友说要发条信息给我,就上来拿手机,没想到……” “你去洗澡的时候锁门了吗?” “有啊,我有锁门啊,钥匙带在身边。” 念禾转过身,对跑上来的人说:“大家也去自己房间检查一下!” 如念禾所猜测的那样,大家在洗澡的时候把手机和笔记本电脑都放在房间里,可是现在全部被破坏了,而念禾和蓦然的也并不例外。 从这一刻开始,这里和外界之间的联络完全被中断了。 第六章 噩梦 大家开始被恐惧萦绕了,虽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可是所有人还是聚集在那个宽阔的客厅内,思索对策。警察还是没有来,大家内心都充满着疑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我,我受不了了,”又是罗耀海,他涨红着脸,不停地喘着粗气,面对着房间里每一个人,拼命地吼叫着:“我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等死!我要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 “你别说了,大家都不想死!”关山突然喊道:“你如此慌乱,反而正中凶手下怀,不是吗?听着,我想分析一下这件事情。首先,凶手可能的确在我们之中,他也许很早以前就潜伏在这座山庄内,杀死我们应该是他蓄谋已久的事情。我是这样想的,折翼天使被杀的地方距离厨房很近,凶手一定听到还会有人要来,那么他在杀死了天使后,又让我逃脱,如果他不是蓄谋已久,一定会立刻逃离,而且他应该是我们中的一个,否则不会有潜伏在这里不被发现的自信。” “我同意伯爵的观点,”蓦然也发话了,他希望尽可能让大家的内心平静下来,于是也开始分析起来:“其实仔细想想,凶手一个个杀死我们,目的就在于要让我们产生慌乱,并让我们在恐惧中心理崩溃。” 不,没那么简单。蓦然的内心其实并不是那么想的。破坏通讯工具,凶手应该还有其他用意。但是现在还是别说出来,否则会进一步引起大家的恐慌的。 “真是无聊啊。”突然李震海说了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接着回过头走出了客厅。 “安先生,你不认为他有点怪怪的吗?”关山问道。 “啊,的确如此。不过,那也并不能证明什么的。” 到底这种折磨要持续多长的时间才会结束呢? “你的想法和我,是一致的吧,念禾?”蓦然问身边的念禾。 “原来你也想到了。是啊,我也那么想。可是,现在已经无法证实了,除非我们可以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在一旁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们的李震海,放下了手中的烟。他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咒术师,你怎么不说话呀?”关山坐到他旁边,问他:“过去你的发言一直很积极的。难道说你有头绪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凶手为什么要把我们所有的通讯工具毁掉。他如果是担心我们向外求救,我们早就报了警,现在才这样做是没有道理的。而且和大魔法师被杀死时的情况相同,房间都是上了锁的,他是怎么……” “关于这一点,”关山沉思了一会儿,说:“大家在洗澡的时候,都把钥匙放在哪里呢?” “我把钥匙放在换洗的衣服里,”商小娥先发话了,她从刚才开始就是面无血色,一直沉默着,现在终于说了句话。她一边反复搓揉着自己的双手,一边说:“难道你认为凶手在我们洗澡的时候偷拿了钥匙?不可能的,有人出去洗澡的时候,大家都在这房间里面吧?” “的确如此,”关山叹了口气,说:“这样一来,忧郁王子,不,游念禾先生,你的嫌疑就更大了。可是,我也想不出来,如果是你,你有什么动机非要杀死我们所有的人。算了,我也不多想了,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警察恐怕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来,”念禾说:“我女朋友在我的手机被损坏前发了条短信给我,她说阿岚山又发生了雪崩,这次的情况更加严重了。可是我希望大家不要过度地恐慌,否则就正中了凶手的下怀,他可能就是在享受着我们绝望的时刻,才一一地杀死我们的。否则,他能够那么容易进入上锁的房间,不会只杀死大魔法师一个人。” “说得轻巧啊!”罗耀海嗤之以鼻地说:“也许明天早上起来,又会死一个人!现在,如果凶手就在我们之中的话,那么我们该怎么办?我们防不胜防啊,说不定饭菜里会被下毒,可我们又必须吃饭!哈哈哈哈,我快疯了!” “你这副样子,反而让人感觉你是凶手呢!”甄志希紧盯着他,说:“我看过不少侦探小说,许多凶手都像你这个样子,碰到凶杀案件好象很恐惧,实际上都是表演!” “你,你说什么?”罗耀海愤怒地扑上去,抓住她的双肩,咆哮了起来:“你居然敢说我是凶手?我告诉你,其实你就不可疑了吗?过去你不是和大魔法师在很多观点上有分歧吗?难道你就不会杀他?还有折翼天使,他过去不是经常笑话你对许多推理小说的常识不懂吗?我看你就是凶手,你就是凶手!” 众人好不容易拉开他们,可是两人还在争吵着。甄志希似乎也是由于受到了刺激,对罗耀海不依不饶地说:“我告诉你,要是让我找出你是凶手的证据,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你送上断头台上去!” “你送啊,你送啊!”罗耀海的眼睛看起来可以喷出火来,他拼命要挣脱拉着的念禾,同时对身边的人说:“大家还记得吗?这次该死的聚会,就是她提出来的,要不是她,我们至于要到这种地步!” “够了,全部给我住口!”蓦然终于忍无可忍地喊了出来“你们如此不冷静,难道不知道凶手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吗?我理解你们的感受,我和你们一样,也面临着死亡的恐惧。大家都希望可以活下去,不是吗?既然如此,那就要好好地保护自己,等待着警察到来,现在起内讧,只会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不是吗?” 两人都沉默了。他们都是崇拜着安蓦然而来到这里的,对他们而言,安蓦然是个支撑着他们的偶像。甄志希先表态了:“对不起,安先生,是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是我太激动了。” “没什么。”蓦然走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你,结婚了没有?” “没,还没有,不过有一个男朋友,只是他不在摩胜市,否则这次我会和他一起来的。” “那么,记住。为了让你再次见到你的男朋友,一定要坚强地面对一切,如果有了事情一定要大叫,知道吗?如果掌握了线索,别一个人单独行动,记住了吗?” “恩,”甄志希点了点头。 “哼,看在安先生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了。”罗耀海咕哝了一句后,就坐下了。 第二天早晨。 蓦然几乎一夜也没有合眼。 今天,还会有一个人死去吗? 他坐了起来,环顾着这个房间,两边都放着一个书架,上面都是些关于西洋文化和历史的书籍,床的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个老式的唱机,现在已经很少见了,目前流行的是听CD,看来曾子农果然是个性格古怪的人。这个山庄,有不少布局不合理的地方,在这里生活的确是不方便,二楼的走廊窄得只能够通过一个瘦弱的人,所以才决定让女性居住。各个房间的布置也都很奇怪,且不说配色的问题,让人一进房间就晕头转向,而且许多不属于卧房里的家具都会放在这里面,念禾也懒去整理了。 接着,那恐怖的噩耗,再度不期而至了。 “啊——” 那是商小娥的声音。 他立刻起身,连拖鞋也来不及穿,就跑出了房间,跑到了那叫声的来源。 在罗耀海的房间里,他躺倒在衣柜旁,喉咙被人划了一刀,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脖子和衣领。蓦然闭上了眼睛,蹲坐在地上,对准地板狠狠地砸了一拳,骂道:“魔鬼!你要杀死多少人才满足!” 旁边,站着念禾和商小娥,商小娥已经把全身贴在了墙壁上,用颤抖的手指着罗耀海说:“他,他的脖子被,被割断了,我,我们也会这样的,不,不要啊。够了,已经够了,还要死多少人啊,不要啊!”她一下瘫坐下来,将脸埋进双膝,开始抽泣了起来。 “大魔法师死了,魔族之王也死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大家都死了……” “怎么回事?念禾?”蓦然站起身,对念禾说:“我们怎么可以让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死去?是我们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我们怎么会保护不了他们?当他们的父母面对着他们儿子的尸体的时候,他们会是怎样的感受?那是如同把他们所有的器官都刨出来扔在他们面前一般的感受啊!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到底该怎么面对那些父母?” “我们不会饶恕那个草菅人命的恶魔!”念禾捏着钥匙的手,似乎由于捏得太紧,渗出了血来,可蓦然没有注意到。他说:“昨天看咒术师的样子,我总有点不放心,所以想来看看,刚好碰上了雪女。” “念禾,你确定这钥匙不会被人偷走?” “不可能,我自己的房间也上了锁……” “什么叫不可能?”蓦然吼道:“被杀的人,谁的房间不是锁得好好的?结果呢,大家一个接一个死去!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又能怎么办?” “不,不会的。”念禾激动地说:“我不会让他们就这样含冤死去的!绝对不会!” 第七章 突击 真相,即将被揭开了。 罗耀海死去后,蓦然和念禾还发现,甄志希失踪了。 在客厅内,剩余的六个人围坐在一起,蓦然看了看最后四人:唐樵山、关山、商小娥和李震海。 凶手,很可能就是那个人! “大帝也许就是凶手,”唐樵山推断道:“我想……” “我去上个厕所。”念禾站了起来,说:“你们谈吧。” 走出客厅后,他花了点时间走到门口。看着左右的墙壁上各种各样的钟,他产生了那个想法。 会不会是这样的? 念禾将玄关的鞋箱打开,他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椅,然后踩在椅子上,开始研究这些钟。 “其实,”蓦然对面前的四人说:“我大致上已经猜出凶手的身份,以及他的动机了。” “真,真的吗?”商小娥兴奋地说:“是大帝吗?” “不,不是她。”蓦然给出了这个惊人的回答。 “那,谁会是这个残忍的凶手呢?” 打开了一个钟的外壳,然后念禾开始将时针逆时针旋转,但是没有任何反应,接着开始尝试分针。 “那么,谁是凶手呢?”商小娥急切地问:“安先生,快告诉我们吧!” 已经是第七个了,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我现在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不过,我总感觉,这几天里,某个人对我说的一句话里,让我有不太自然的感觉,可是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到了第十四个钟,同时也是最后一个的时候,出现了念禾预期的结果。将时针逆时针转了一圈后,装置着钟的墙面彻底翻转了过来。 “那么。是怎样不自然的感觉呢?” “仿佛是,那个人,和过去与我所了解的那个人,不太一样的感觉。” “这个山庄果然有秘密通道,难怪走廊建得如此古怪,是因为密道和外面的通道布局上产生的问题吧,曾子农刻意放上那么多钟,反而给了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如果,这些密道可以通往每个人的房间的话……”走在这黑暗密道里的念禾,因为没有打火机和手电,所以走得很小心。本想回去告诉蓦然,可是蓦然和那四个嫌疑人在一起,万一对方狗急跳墙的话就麻烦了,现在也没有了手机好发短消息,只好先在这密道里找出真相。 “不太一样的感觉?” 突然,念禾感觉他的脚碰到了什么,接着他立刻被绊倒在地,接着,他发现自己抓住了一只手。 唐樵山拿出了香烟,对身边的李震海说:“你,借个火给我吧?” 念禾俯下身子,那是一个人,摸了一下脉搏,对方已经死了。 “你为什么自己不带打火机呢?”李震海对他说:“而且我说过,最好还是别多抽烟比较好。” 这是谁?莫非是甄志希? “哈,那是因为……” 难道说……凶手真的是那个人?他居然……好赶快让蓦然来看看! “忘记带了,对不对?”蓦然代替唐樵山回答了李震海。 念禾站起身,决定要立刻去找蓦然,可是走得太急,再度被绊倒,头磕在墙上,昏了过去。 “是这样没错,我忘记带了。”唐樵山连忙回答道。 时针再度转回了原来的位置,墙恢复了正常。 “怎么念禾还没有回来?都过去半个小时了,我去看看,你们呆在这里不要离开。”蓦然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他开始恐惧了。 不要!千万不要!念禾! 盥洗室里没有人,蓦然连忙开始在其他几个房间搜寻念禾,他自然是一无所获。先是甄志希,然后是念禾,他们都失踪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蓦然认为念禾一定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失踪的。那么,他到底是发现了什么呢?如果,遵循着那样的想法推算下去的话,凶手真的是从密道这个途径来杀人吗?可是开启密道的钥匙在哪里呢? 站在那些钟前面的蓦然,开始思索起来。 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明明是非常不合理的推理,可是,难道说这真的是可能的?但是,那又是怎样的感觉呢?非常不自然的,仿佛是镜子被敲碎了一般,产生了扭曲一样的感觉。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蓦然回头一看,是李震海。 “放弃吧,”李震海还是叼着根烟,用奇怪的口吻对他说:“你们这些推理小说家,只是粗浅地了解着死亡的涵义,然后用幼稚的心态刻画着人类将其他人杀死的情感。可那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死亡在现实中带来的悲伤和震撼,不是那么容易可以用推理来解决的。你们的小说只是那些把人类的生命夺走这种行为的规则化而已,不是吗?” “你错了,”蓦然不假思索地说:“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寻求真相,让凶手知道,他到底是做了多么残忍的行为,到底是毁灭了怎样的存在。” 接着,他扶起那张折叠椅,将那只有机关的钟里的时针逆时针旋转了一次,墙体再度翻转,然后他和震海奔入,很快看到了念禾。 是的,被封闭的真相,即将被揭开! 第八章 落幕 念禾的意识渐渐开始苏醒了,可是,这一切到底是…… “凶手,很可能就是你们四个人中的一个。” 蓦然终于对那四人说出了他真正的想法。客厅里现在似乎特别冷,壁 炉里的火光不断闪烁着,那象征着什么呢? “等一下,”唐樵山突然问:“你这样说的依据是什么呢?” 如果是念禾的话,他一定会说:“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单纯的相信而 已。”不过,蓦然和念禾不一样,他并不会轻易地相信没有缘由的事物。 他只是将零碎的线索拼接起来,再决定自己要相信的事物。因为,他是一 个“侦探”。 我们,只是把杀人这种罪恶规则化了吗? 蓦然想着李震海告诉他的这句话,突然,脑海中一个激灵。 那个人在那个时候,的确说了那句话吧,那句违背了“规则”的话。 现在,他可以充分相信了。 “我有依据,”蓦然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你们四个人中的某一 个人,是冒牌货!” “你说什么?”四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除了李震海,另 外三人都站起身来。 “凶手,并不是这次聚会真正的成员,而是冒名顶替的!” “可是,”唐樵山急着说:“这是不可能的!我们不都对过了暗号吗 ?” “没错啊,可是如果凶手威胁真正的那个人,说出他的密码的话,就 可以用他的笔记本电脑登陆QQ查看他的聊天记录,那么要知道暗号也就成 了很轻松的事情了吧?现在因为大家平时忙于工作,不能一直在家里,所 以我们聊天基本上都是用笔记本电脑。大家不都带笔记本电脑来的吗?” “的确如此,”李震海点了点头,说:“你说得没错。” “可是,”唐樵山又问:“凶手是怎么做到的?在密室内杀人呢?” “门口处那里所有的钟,时间都被重新调过了,我注意到了这一点。 所以我想,这背后一定有玄机。对不对啊,念禾?” 躺在那沙发上,刚刚才被救出来的念禾,终于睁开了眼睛。 “蓦然,你……” “我仔细看了看那只唯一走得准的钟,我把它的时针逆时针转了一圈 后,发现了密道。” “你怎么知道是逆时针旋转?” “因为仅有那只钟的时针只在右侧有血迹,我之前发现你因为捏钥匙 捏得太紧,结果手上流了血,而如果是用顺时针转动的话时针的左侧不可 能没有血迹,不管那时候是在几点都是这样。” “的确如此,”念禾忙问:“那个人……” “那具尸体,我们看过了,我们还找到了大帝的尸体,她是窒息而死 的,估计是凶手闷住她的口鼻杀害她的。” “她也死了?天啊!” “不过一切都结束了。你放心吧,念禾。”蓦然接着继续他的推理: “所以,我想凶手的真实身份,就是农辰奇,只有在这个家做过园丁的他 才会知道暗道的所在,才会破坏掉电脑和手机防止他的照片被传给我们, 这样做就是为了不让我们知道他的长相,而这就证明,他伪装成了某个聚 会成员来到这里,所以雪女没有嫌疑,他就在另外三人之中。” “不对啊,”商小娥说:“那农辰奇为何不藏起天使的尸体?如果没 有雪崩,在天使死后警察就会来到这里,那么农辰奇的身份不就……难道 雪崩是他制造的吗?” “那是因为如果藏起尸体的话,我们就会在这里一直住下来,那凶手 就会担心被我们找到曾子农的宝藏。我想,曾子农也是他杀的。本来,如 果没有雪崩,他打算将来这里的人在报警以前一个接一个杀死,万一来不 及阻止他报警,至少也可以让他无法继续住在这里。可是他没有想到一下 子来了那么多人,他很难一口气把所有人都杀光,本来只要警察来了他就 会被证明自己的冒牌货身份。但老天帮他,发生了雪崩,导致他内心产生 出玩弄我们,将我们折磨至死的念头。” 接着,蓦然尖利的目光,向那个冒牌货射去。 “黑暗伯爵关山先生,不,真凶农辰奇先生,我有说错吗?” 顿时整个客厅,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让人听得到。 关山丝毫没有恼怒,反而温和地说:“不好意思,安先生,你说我是 凶手,有证据吗?如果没有,那么你刚才所说的话没有任何意义!” “我还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们要做饭时,问过你冰箱里 有哪些食物的时候,你说有速冻食品对吧?” “那又怎么了?我没说错啊!” “可冰箱里同时还有两只鸡,后来你说那是你带来的,那不就很奇怪 了,既然带来了做饭的材料,为何在幽界神明说要用其他材料的时候,你 没说呢?” “笑话!”关山不屑地说:“难道就凭这个说我不是黑暗伯爵?” “当然不是,但那件事情多少让我感觉你有点问题。现在想想,如果 你没有亲眼看到的话,那你只能通过偷听得知冰箱里有哪些食物,你后来 也没想过要去看看冰箱里有哪些东西吧?然而,当你知道农辰奇的照片要 被传过来的时候,你开始感到惊恐不安,担心自己就此败露。那个时候雪 女去洗澡时,你说带她去盥洗室,只怕是想如果你被发现是农辰奇的话, 就拿她当人质吧?后来进厨房帮忙,如果那时候邮件来了,你会拿菜刀挟 持我们吧?另外,魔族之王在打游戏的时候,你一直在旁边看着,也是因 为这个原因。不过,如果那时候你没有全神贯注地看着他打游戏,而是听 我和念禾的谈话的话,你也许还可以补救你打破‘规则’的行为。” “什,什么意思?” “你破坏了自己定下的规则,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让我肯定你不是黑 暗伯爵的关键。你仔细回忆一下,我们这几天全部的对话吧!” “说!”暴跳如雷的关山,对蓦然咆哮着:“你到底有什么证据?不 要想套我的话,我没有杀人,我是清白的!如果你没有证据,我一定会告 你诽谤!” 蓦然的眼睛直视着他,那是充满着声讨的一种愤怒的眼神。 “你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好,我就把证据给你。不过你先回答 我一个问题,听好我下面这段话。‘他的噩梦醒来了,浑身的冷汗浸透了 他的背心。当年的一切仿佛还历历在目,然而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毕竟 那严重侵蚀了他的内心,他已经无法自拔,也不可能追寻到那个失去的背 影了。’回答我,这是我哪一部小说开头的一段?” “这,这不就是《死亡倒计时》第一章《地狱的共鸣》的第一段吗? ”关山的话刚说完,身边的商小娥迅速站起身来,惊恐地说:“你,你果 然不是伯爵!《地狱的共鸣》是安先生的名作《噩梦》的电影版名称啊! 只要是他的粉丝,没有不知道的!《噩梦》因为比较短,所以不分章回, 就是一口气从头写到尾,大约七十页左右就结束了啊,伯爵虽然没有看过 《死亡倒计时》,可他看过《噩梦》的啊!” “啊,不,不,”关山连忙辩解:“我,我是说……” “也难怪啊,你一直躲在个地方与世隔绝,就算会用电脑看看新闻, 恐怕也只回关注曾子农案件,哪里有心情关注娱乐新闻呢?”蓦然开始了 最后的进攻:“那天,你杀了大魔法师以后,假装从密道里出来,拿着洗 漱用品经过我的房门。你当时告诉我,说你从那本限量发行的小说的第一 页开始看就就吸引了,听口气根本就是第一次看。但是那本书先后收录的 是《噩梦》和《死亡倒计时》,所以如果你从第一页看起,你看的应该是 《噩梦》,虽然标题改成了《地狱的共鸣》,但是内容没有任何变化,如 果你真是伯爵,你怎么可能会‘翻开书后看到第一页就完全被吸引住了, 接着就不停地往下翻’呢?”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也难怪你会误会,由于是因为还没有正式出版就让他们先印给 了我,还没来得及编制目录页,否则你就会察觉这是一本我的小说的合集 。而且封面上那张《死亡倒计时》的海报上出现的那两个主角的扮演者严 子钧和张秀丽,连续主演了《地狱的共鸣》和《死亡倒计时》两部电影, 而这本书里给两部小说都配上了电影插图,所以当你看见他们两个在电影 插图里依然以主角身份出现,你就产生了错觉,感觉《地狱的共鸣》是《 死亡倒计时》的第一章,所以你看到了第五十页,觉得‘第一章’还没有 结束,自然会跟我说‘第一章太长了点’。如果你有想辩解的话,我倒想 听听看。” 是的,落幕了。 第九章 回溯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在这里,救命啊,救命啊! 关山刚才险些被那蒙面人用刀刺死,他跑出房间后,一个劲地找寻大门,一边拿出手机,刚拨了一个“1”,一只强有力的手如同钳子一般抓住了他,然后迅速打掉了他手上的手机,那蒙面人追来了,他对准关山的小腹就是一脚,把他踢翻在地。 想起刚才折翼天使恐怖的死状,关山不愿意坐以待毙,他决定反抗,于是他站起身来,一拳挥向那蒙面人,可他却轻易地躲开,并很快拿着刀抵住了关山的胸口,恶狠狠地说:“你要是敢动,我就杀了你!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求,求你别杀我,”关山顿时被极度的绝望覆盖,可脑海里还在思索求生的方法。他带着哭腔乞求蒙面人:“如果,如果你要钱,我有一点,你全部拿去,只希望你不要杀我,反正,反正我也没看到你的脸不是吗?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快回答我!否则的话我真的会杀了你!” “好,好,我,我说,我叫关山,三年,三年前我,我在一家安蓦然先生的网站成为会员,在网上认识了几个朋友,一直用QQ聊天,后来,有人提议到这个山庄来聚会,那个,总共有十个人,包括我和刚才被你杀了的那个人在内……我们约定是从明天开始住一星期……” “继续说下去!” “我,我是想早来这里为大家打扫,遇到了他,所以一起来到这里。因为门口的莲花盆下压着门钥匙,所以我们才进来了……” “我问你,你们互相之间真的没有见过面?而且谁都不知道对方真正的长相?” “是,至少我的长相没有人知道是肯定的,而且我也没见过其他人的长相。” “很好,”那蒙面人,产生出了邪念。 他正是失踪的园丁农辰奇,他是个虽然很有才华,但是内心却被贪婪扭曲了人性,他利用密道把曾子农布置成了自杀,接下来就躲藏在密道里,生活在这座山庄寻找据说被曾子农藏在某个地方的宝藏,同时为自己准备好了一切防身的工具和一台笔记本电脑。可是,游念禾却买下了这座房子,起初农辰奇想杀了他,可是因为他偶尔才来一次,所以想尽快找到宝藏,毕竟如果杀了他,多少会让警察介入,可能会有不必要的麻烦。但现在一下要来那么多人……而且自己刚才也实在不该好奇而从密道里走出来,结果杀了人,现在麻烦了。 那么,不如利用一下他如何? “你聊天是用笔记本电脑还是普通家用电脑?” “笔记、笔记本电脑。” “告诉我你的登陆号和密码!你带笔记本电脑了吗?” “带,带了,你,你想做什么?” “少废话,不想死的话就快说!” 结果可想而知,农辰奇试验过关山说的是真话后,还是残忍地杀害了他,将他的尸体放入了密室,把他的手机关机后放入他的口袋内。接下来,他用关山的笔记本电脑查看了黑暗伯爵和其他人的聊天记录,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将所有要记住的内容都记住,这样,他就变成了“黑暗伯爵”。这样做有三个目的:一来行动方便,二来想亲眼看看大家的绝望,三来,也是最关键的,万一有人发现了宝藏,那他就知道是在哪里了。 然后,他就躲藏在那个地下室内,开始守株待兔。 而现在,他的伪装被撕开了,关山,不,农辰奇的真实面目暴露了出来。 唐樵山一把抓起他,一拳砸向他的脸部,咬牙切齿地说:“说!你到底是谁!” “对,对不起,是,是我不好,”农辰奇彻底绝望了,他一下跪在地上,说:“这都是我的错,求你们放过我吧,求你们了,这,这样好了。如果找到了宝藏,我们平分怎么样?” 唐樵山一脚踢中他的肚子,扯着他的衣领把他拉起来,说:“你以为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为了金钱可以把人的生命夺走吗?你根本就不是人!” “算了,别多说了。”蓦然劝道:“让法律来制裁他吧。在警察来以前,把他绑起来。念禾,我记得地下室有绳子吧?” “啊,没错,是这样。” 这起恐怖的连环杀人案,终于宣告终结了。 第一章 亡灵 十二月的摩胜市,伴随着圣诞节即将到来的步伐,冬日的气息也逐渐覆盖着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尽管每一年这个城市都一定要迎接一个严冬的到来,但是十二月初就降下的几场大雪,还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现在是早上七点,但天依然是如同被笼罩着一块黑布,而大街上却已经是车水马龙。窗户上凝结着的冰霜越来越厚了,蓦然笔直地站在窗前,虽然这时候吹来的风很冷,但同时也可以清醒一下头脑。 这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蓦然将桌上的手机拿起来,原来是念禾打来的。他这个时候找他有怎样的事情呢? “喂,念禾,什么事情啊?” “蓦然,你现在在哪里?” “就在家里面,你有事情吗?” “啊,是这样的,有件让我很为难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现在想带一个人到你家来一下,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说说,没关系吗?” 蓦然闭上眼睛挠了挠眼睛上方,并挤压了几下太阳穴,说:“是谁呀?” “恩,这个电话里也说不太清楚,总之是我一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的女儿想见你,有事情想拜托你。我实在不好拒绝,所以……” “那,你带她来吧。” 挂断了电话后,蓦然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心想:真是麻烦啊,生意上的伙伴?难道是希望我为他们做商业上的宣传吗? 过去也有一些人希望他参与一些商业活动以进一步宣传自己,可是蓦然深知在娱乐界不可以太过张扬,否则很容易绯闻缠身,所以一直坚持低调处事。但是这次如果是念禾的事情,也许他就不能轻易推辞了。 然而,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他即将面临的是,又是一场充满腥风血雨的挑战。 他仰面躺了一会儿,竟有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所以当门铃响了五声,他才醒了过来。 他站起来打开了门,外面站着念禾和一个大约二十三、四岁的面容清秀的年轻女孩,蓦然觉得她似乎很眼熟,可一下子想不起来她是谁,于是说:“念禾,这位是……” “进去再说吧。”念禾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蓦然请他们进来后,念禾告诉蓦然:“我先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潘晓纤小姐,蓦然,潘小姐是我朋友的女儿,她有事情想找你帮忙。” 潘晓纤?原来如此。蓦然想了起来,她是著名富豪潘守图的千金,据说她一心想涉及演艺圈,所以和许多有名人士有过绯闻。她来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呢?说实话,蓦然一向不喜欢和这类人打交道,但这既然是念禾的请求,他想还是考虑一下。 “你好,安先生,我是潘晓纤,久仰大名啊,我没想到今天有幸可以见到你。其实,最近有件很麻烦的事情,我想,可能需要你帮个小忙。” 蓦然点了点头,说:“先坐吧,我去帮你们倒杯水。” “啊,不用那么客气。”潘晓纤从身上拿出了一个最新款式的黑色钱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封折叠的信。 “事实上我收到了一封很奇怪的信。”潘晓纤说:“希望安先生可以帮我看看这封信。这是三天前我收到的信。”然后,她将信递给了蓦然。 从邮戳上看是在两星期前寄出的,没有寄信人的地址,而收信人的地址是打印出来的。 “我,可以看里面的信纸吗?” “当然可以。请看吧。” 抽出里面的信纸,蓦然将它展开,这里面的字也是打印的,内容很短,只有两段文字。 潘小姐: 你的罪恶,让我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至今,我还在地狱中诅咒着你,我要让你也如同我那么痛苦,你能想象地狱的景象吗?哈哈哈哈,我的怨念会超越一切再临人间,让你陷入永远没有安宁的痛苦! 十二月二十日那天,我会光临你的生日宴会,我将附体在某个人身上,会向你宣告复仇的誓言的!我将会在那一天,把拥有着如此肮脏灵魂的你,送入比我更可怕的地狱中去! 被你害死的怨灵江海蓉 “潘小姐,”蓦然问她:“江海蓉……该不会就是前一段时间那个自杀的女歌星吧?你认识她吗?“ 江海蓉是著名的女歌星,今年3月5日跳楼自杀,后警方在她家发现了毒品和注射工具,判定可能是吸毒后精神错乱自杀。 “没有啊,我从来也没有和她见过面,更谈不上和她有瓜葛了。当然,我是不相信死人能寄信的,估计是哪个激进歌迷的行为吧。” “你的意思是恶作剧?” “是,我虽然是那么想的,可是,你也知道,那毕竟是我重要的二十四岁生日,我不希望带着阴影来过,所以,我想能不能请你帮忙分析一下?你当年解决了的那起‘交换’案件和你刚刚在阿岚山山庄解决的离奇杀人案件,让我对你很信服啊!” 蓦然仔细端详着那信纸,难道,是有人认为潘晓纤要对江海蓉的死负责,而告发她?或者,想要杀死她? “我认为事态也许是很严重的。”蓦然建议道:“你还是报警吧。” “这怎么可以?”潘晓纤急切地说:“这事情让那些好事的媒体知道了,不知道他们会怎么乱写一通呢!这件事情连我父亲都不知道,我不想取消生日晚会!” “可是,潘小姐,也许有人想要你的命呢?不管怎么样,生命是最重要的,如果没有了生命,其他东西再多也是枉然的。” “安先生,”潘晓纤一下变了脸色,面露不悦:“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呢?原来也只知道找警察帮忙?算了,我也料到是这个结局。我的生日晚会,会邀请你参加,请柬我给了游先生了。” 潘晓纤走后,蓦然一脸无奈地对念禾说:“不好意思呢念禾,我……” ”算了,“念禾苦笑着说:”你要是感觉麻烦就算了。“ ”对了,你和汀兰今天晚上有约会吧?” 念禾点了点头,说:“是的,其实子巍今天中午请了你和我吃饭,你有时间吗?” “啊,下午我可能要去一下出版社,不过时间应该来得及。汀兰的厨艺,大家有目共睹啊,不是吗?” “那现在就走吧,子巍今天难得休假。” 第二章 宴会 十二月二十日来临了。 潘守图在摩胜市是着名的投资商人,在全国许多大公司企业拥有股份,他中年丧偶后,也多次传出和娱乐圈的一些名人的绯闻,而他本人的口碑也并不是很好。他女儿潘晓纤也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人,因为希望可以在演艺圈有所发展,所以说经常参加一些派对,也在父亲的关系下认识了不少名人。 宴会的举行是在潘家的一楼大厅。当蓦然和念禾赶到的时候,宽敞的大厅已经挤满了人,大家谈笑风声,互相把酒言欢,大厅中央是一张约十米长的桌子,摆放着各种可口的食品,供人们随意取用,而盘子则是端正地叠在显眼的地方。几个演奏者正在旁边拉小提琴,增加了许多情调。而中间的那个三层的大蛋糕更是显得夺目耀眼。 这个宴会上有许多人都是上流社会的名人,来自娱乐圈、财政界、文学界等等各类的人物。蓦然仔细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了着名的摄影记者胡豪、人气言情小说家梁凤,他们正在餐桌边谈心。这两个人过去和蓦然都见过面。出于礼貌,蓦然上去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你们好,胡先生,梁小姐,好久不见了。”蓦然对他们说。 “啊,这不是安先生吗?”胡豪立刻上前和他握了握手,他的挺拔身材让蓦然也必须抬着头和他说话,他立刻问道:“我真没想到会见到您啊!自从您宣布暂时封笔一年后,就一直没有参加过任何的公众活动或派对。难道今天是想来寻找小说的灵感吗?” “啊,没有,我的朋友游念禾先生和潘小姐的父亲有些生意上的来往。今天是潘小姐的生日,我怎能不来呢?” 这时梁小姐也发话了,她今天穿得比较朴素,和派对的气氛有点格格不入,她用那娇柔的声音说:“呵呵,原来是这样啊。安先生,今年的最佳文艺类小说的排行冠军让我拿走了,实在不好意思。其实安先生不需要封笔那么长时间嘛,现在很多人都期待您的新作。今年这一届的冠军的小说会立刻拍成电视剧,安先生没能成为我的竞争对手,着实有些可惜啊!” “哪里哪里,您说笑了。”蓦然摆了摆手说:“我拜读过梁小姐的小说,您的婉约风格果然是一如既往,其实我的推理小说和您的言情小说风格不同,也没有什么可比性,梁小姐这样说实在是抬举我了。对了,怎么还没有看见潘小姐呢?” “啊,潘小姐暂时还不会出来,她可是今天的寿星,总要等到最后惊艳登场啊!”梁小姐突然叫住了从她身边走过的一个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赵医生,请留步!” “啊,”那个赵医生回过头,看见了蓦然,十分惊讶地说:“这不是安蓦然先生吗?我都听说了,你解决了那起棘手的杀人案件,我听说那犯人用了很狡猾的手法,居然也被您看了出来,您不管在小说还是现实中都是一名神探啊!干脆,您改行当侦探如何?” “您说笑了,赵医生。”蓦然认识这个人,他是摩胜市着名的内科医生赵启盛,虽然年轻,但曾经发表过许多篇有名的论文,听说他最近很有希望成为他那家医院的院长。蓦然微笑着回答:“我,是个对死亡很敏感的人,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所以我并不喜欢去解决真正的杀人案件,而且,我也喜欢写小说。” “哈,原来如此。其实像我们这些医生,看惯了生老病死,也就把它看成是生命循环的一个正常环节,不会太过在意了。其实死亡并不一定都是件坏事,对于某些生不如死的人来说,生存实在是件最麻烦不过的事情。哈,真是的,安先生,让您见笑了,我在说什么呀?” “不,没关系。” 这时候演奏的是贝多芬的《欢乐颂》,蓦然一向很喜欢这首《第九交响曲》的高潮,开始侧耳倾听起来。这时候,他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餐桌旁,端着一杯红酒,似乎在思索什么。蓦然感觉他好象也有点眼熟,仔细回忆才想了起来,他曾经在子巍家里见过他,他是一个很年轻的法医,名叫陆仁修。他看起来似乎很难过,接着他放下酒杯,掏出一包烟,迅速取出一支,然后一边叼烟,一边拿出打火机点烟。 蓦然走上去,想和他打个招呼,于是先靠近他,问道:“你是不是陆仁修先生?” “恩?啊,是,你是谁?”他一边抽着烟,一边眯着眼睛看着蓦然。 “我是安蓦然啊,你不记得了?子巍的朋友。” “啊,是啊,那个推理小说家啊,没错没错。”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蓦然感觉他似乎不耐烦和自己说话。 “你知道了吧?子巍的妹妹就快要结婚了。啊,你……” “别烦我了,我在听音乐啦,”他的确很不耐烦地说:“我当然知道啦,好了,没事你就先走吧。” 蓦然见他这样,只好走开了。刚一回头,迎面又撞上一个男人,他手上的盘子差点掉在地上。 “你,你没事情吧?”蓦然关切地问。 “啊,不要紧不要紧。”仔细一看,他是个风度翩翩的英俊青年,也是穿了一件西装,蓦然一下认出了他,他是着名舞蹈演员卢浪,前几天刚从德国回来。他身边站着一个戴眼镜的女人,表情很严肃,不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似乎对方也认出了他,说:“啊,是你啊,安蓦然先生,我是你的书迷啊,当初你宣布封笔一年的时候我真是很伤心啊!今天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其实我过去也见过你一次,那是在你的新书发布会上,不过你可能没注意到我。” “是吗?是哪本书啊?” “就是那本《温柔的死神》啊,我可是排了三小时的队啊!当然那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那本书是你目前最后一部小说,最近有些小道消息说那是你最后一本小说了。” “别听他们乱讲,我只是暂时没什么构思而已,以后我还是会写下去的。哈,其实我也看过你的演出,你的确很有潜力,虽然我对舞蹈也不是很懂。” “啊,可以啊。” 这时候那个戴眼镜的女人说话了:“卢浪,潘小姐出来了。” “是吗?淑云?” 就在这时候,潘晓纤身着一件紫红色的低胸礼服,沿着楼梯的台阶一级一级地往下走着,顿时满场开场鼓起掌来。 “她可真是漂亮啊,不是吗?”卢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来似乎也沉醉在了潘晓纤那夺目的姿色中。 “的确如此,”蓦然点了点头,他对身边的卢浪说:“你认识潘小姐吗?” “见过几次面吧,潘先生也是我们舞蹈团的赞助商之一,潘小姐的举止落落大方,确实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啊!不过,她虽然长得漂亮,但似乎身体素质不是特别好,我见到她那几次经常看见她的脸色很苍白,好象是有贫血。” “是吗?”蓦然看着潘晓纤,以及刚才见过的每一个人,头脑飞速地旋转起来:谁是寄出那封恐吓信的人呢?而这一切都和江海蓉有什么关系呢?从信的口气上来说,对方似乎非常憎恨潘晓纤,恨不得将她杀死。那么,难道潘晓纤与江海蓉的死有关系吗? 另外经过蓦然的调查,在9月4日,着名新闻女主播邱慕萦被杀害,和江海蓉一样,警察也在她家中发现了毒品和注射工具。而邱慕萦……生前和潘晓纤是认识的。 邱慕萦是死在自己郊外的别墅,房门完全没有被撬开的痕迹,她的一些父母亲人都远在国外,所以警方推断凶手应该是熟人作案。邱慕萦的生活圈很广,认识不少有名望的人,这些人和她之间也有一些纠纷,而最得到她信任的几个人,都在这个宴会上出现了。 是某个人想要为江海蓉报仇吗?所以先杀死了邱慕萦,然后把目标瞄准了潘晓纤?那么,邱慕萦很可能也收到过那封信。那么,难道有人要在今天这种场合杀死潘晓纤吗?可是,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如果要不让自己被逮捕而杀人,只有使用远距离的狙击或者投毒,又或者使用某种难以想象的手法,可以杀死潘晓纤。不过,为什么选择今天呢?难道说认为在她生日这天杀死她,更有复仇的意义吗? 潘晓纤在周围几个仰慕她的年轻人身边,听他们唱着生日快乐歌,吹灭了蜡烛,在灯亮以后,站在她身边的胡豪拿了一个盘子递给她,对她说:“大小姐,请用餐吧!” “谢谢你了!”潘晓纤接过盘子,然后开始切蛋糕。蓦然来到她身边,想观察事态的变化。梁凤这时候也站在了潘晓纤身边和她谈话,而胡豪则基本上已经吃完了他盘子里的东西,似乎已经饱了,于是倾听着梁凤和潘晓纤的谈话。 “梁小姐啊,”潘晓纤往嘴里塞了一块蛋糕后,一边咀嚼一边说:“你最新写的小说《一捧沙》实在是太感人了,男主人公最后的命运太悲惨了,如果这世界上真有这等旷世爱情该多好!” “你过奖了,潘小姐,其实我不过只是卖弄一下才情,赚取读者的热泪而已,大家可以喜欢,我不胜感激啊!” “说实话,我实在是很高兴啊,今天下午我也帮着佣人整理这张饭桌,连盘子也都是我帮忙整理的耶!能够在我生日这天,和你们那么多认识,聚在一起,我实在好激动啊!”潘晓纤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地往盘子里放入不少意大利面,原本的蛋糕还只吃了一半,现在又把整个盘子塞得满满的。这时,蓦然发现陆仁修站在餐桌另一端仔细盯着潘晓纤看,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而这个时候,不幸的噩运,降临了。 就在潘晓纤吃下一筷意大利面的时候,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接着立刻用双手抓住脖子,痛苦地尖叫起来,然后立刻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了白沫。整个宴会厅立刻陷入混乱,大家都扑到她身边查看情形。蓦然很快挤到她面前,一摸她的脉搏,已经没救了。 那封信的预言证实了。江海蓉的亡灵,的确将潘晓纤拉入了地狱之中。 “不要慌张!”蓦然对卢浪说:“不用叫救护车了,她已经死了,立刻报警!” 十分钟后,警察迅速赶到了,巧的是,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就是子巍。看着抱住死去的女儿痛哭的潘守图,子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说:“潘先生,你不可以接触尸体的,我们必须进行尸检,才能查出杀害了你女儿的凶手啊!” “我,我知道。”潘守图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怎么也不愿意放开潘晓纤,后来好不容易警察才拉开了他。 第三章 调查 潘晓纤死后,被检验出是氰化钾中毒身亡。警察化验了她吃的意大利面和蛋糕,甚至连盘子,她的手指和衣服都进行了充分的检查,可是都没有查出任何毒物。而她死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无法有人做任何手脚,警察扩大思索范围,可是依然查不出任何毒物来源。 那么,是谁通过怎样的方式杀了潘晓纤? 这天来到子巍家门口,开门的是汀兰。她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开门后拉着蓦然的手就说:“快进来吧!我哥在警局加班,今天晚上只好我们几个吃了。我已经都准备好了。” 走进饭堂,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实在是可口诱人。蓦然知道汀兰的厨艺是无可挑剔的,夸奖着汀兰:“你以后一定是个好太太啊!” 这时候念禾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端了一盘叉烧肉,放在了桌子上,说:“好,菜上齐了,大家吃吧。” 三个人坐了下来,开始吃饭。蓦然心里还是在意着案子,于是问汀兰:“子巍是不是在查潘晓纤被杀的案件?” “是啊,挺棘手的。”汀兰帮念禾夹了一块鱼肉,说:“那件案子好象很难查的样子,哥也感觉挺头痛的。不过我相信哥一定会成功的,他是我哥啊!” 现在,警察只怕也找不到线索。对方是在进行连环杀人,如果不抓住他,也许还会出现新的被害人。可是,也不知道该怎么查呢? 他还记得邱慕萦被杀的资料。她被杀的那天晚上播送晚间新闻到十二点多,第二天早上因为很晚还没来上班,于是同事去找她,可她却不在,后来报警,警察撞开门,只见她死在一片血泊之中,是被一个花瓶砸死的,她所住的别墅底层只有这一个房间,中间没有什么障碍物,两边是衣柜和一个书架,开门后往左是往二楼的楼梯,而这个底层的房间没有窗户,设计风格实在有点特殊,据说这别墅是当初邱慕萦买下的时候自己设计的。作为一个建筑设计师,她实在是不合格。 被杀的邱慕萦身高是一米六,而被列入嫌凶的几个人基本上都有这个特征,但经过调查,有着确切不在场证明的人,只有三个。邱慕萦的死亡时间的推断是从深夜十二点到凌晨两点这段时间里。这三人分别是当时在一家桑拿房过夜的胡豪,通宵加班的赵启盛,还有就是因为受伤而住院的大学教师冷淑云,她就是那天卢浪身边那个戴眼镜的女人,三人都有她家的钥匙。 “蓦然,你怎么不吃菜啊?这是你爱吃的狮子头,汀兰特意为你烧的!”念禾打断了蓦然的思绪,蓦然忙点了点头,说:“啊,对了,是啊。汀兰,请柬都印好了吗?” “差不多了,”汀兰回答道:“酒席也预约好了,说实话,真得再提前些预约,我找了好几家酒店才找到的。不过,司仪还没选好,其实现在我还在想要选哪家婚庆公司的服务比较好一点。毕竟是终身大事,实在马虎不得啊!不过没有关系,我相信念禾啊!他一定可以让我满意的!” “不过,”蓦然打趣着说:“你那个老哥那么拼命,不知道你结婚那天如果局里来个电话,他会不会不来参加你的婚礼了?” “真这样我也没办法?”汀兰回答:“他是一个令我骄傲的公安干警,他把守护人民的财产利益视为最高使命,他是一个极其有责任心的好警察。你们到他房间里去看看就知道了,可以说摆满了奖状啊。哥哥他,与罪恶势力做着斗争,实在是让我非常自豪。真的,我不怪他哦!记得今年四月左右发生的一次围捕毒枭的行动中,缉毒大队向他所在的小队进行了增援的要求,但那天哥哥因为发烧所以很不舒服,所以我劝他不要去,他一开始没有坚持,后来我才发现他不见了。原来他还是去了,不过这件事情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似乎暗中帮助他们击毙了几个毒贩,不过还是很可惜,那次行动中要缴获的海洛因最后似乎还是被几个人拿走了。哥哥为那件事情还很自责呢,后来也没有告诉其他人。哥哥他真是太傻了。” 吃完饭后,念禾帮着汀兰一起收拾桌子,对她说:“今后,子巍也是我的哥哥,我也会像你一样尊敬他的。因为有他们这样的人在,我们的生命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收拾完后,蓦然打开电视,他想看看没有最新的消息,但不知道哪里才是新闻频道,调了很久也没找到,于是只好问汀兰:“汀兰,新闻频道是按几啊?” “恩,是七吧,啊,对是七!” 于是蓦然按了七,可是那却是一个文艺频道。汀兰忙说:“啊,不是,我弄错了,是按四,对,没错。上次我看了新闻频道后又看了文艺频道,结果混淆了。” 混淆? 蓦然突然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这样的?可是,即使如此,也无法证明了。 这时候新闻开始了,原本这个档的女主播是邱慕萦,现在则换了一个年纪比她更轻一些的女孩子,下面标明她是实习生。她看起来似乎有点紧张,说:“各位观众朋友们,你们好,谢谢你们收看晚间新闻,我是陈蕾。下面请听今天的新闻快递:今天市政府召开会议,关于加大中央关于……” 似乎没有关于潘晓纤被杀的更新一步的报道,不过现在是新闻时间,也不会有什么电视节目可以看,他只好继续看着新闻。 念禾坐到他身边,轻轻问他:“现在情况如何?” “我想到了一些事情。我,我想见见子巍,和他谈谈我的看法。你帮我联系一下他吧。” “这……好吧。不过,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我还无法确定,因为没有证据。不过我认为,杀死了邱慕萦和潘晓纤的应该是同一个人没错。” “恩,我还有一个想法,”念禾凑近他问:“江海蓉可能是被人谋杀的吗?而且,你也不能老是按有人想为她报仇而杀人这个角度调查啊,也许对方就是杀死江海蓉的人呢?” “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可是江海蓉是留下了遗书的,里面声称她厌倦了生命而决定自杀,经过笔迹鉴定,的确是她所书写。警方主要也是通过这一点判断她是自杀的,否则也可以沿着他杀的角度去调查。” 难道江海蓉可能是他杀的?从她家搜出了毒品和注射工具,她因为不堪忍受吸毒带来的痛苦而自杀,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可是,之后被杀的邱慕萦……如果遗书是犯人逼她写的,那就是要伪装成自杀,这样一来之后再明显地杀死了邱慕萦和潘晓纤就有点说不通了。虽然还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不过……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 如果是那个人杀死潘晓纤的,那这个人是如何杀害邱慕萦的?莫非这两起案件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人。可是…… 晚上回到家,刚踏进家门不久,电话铃声响了,蓦然接起来听:“喂,是谁啊?” “我是子巍,我刚回家,听说你有事情要和我说?” “啊,电话里说不清楚,要不等明天抽个时间怎么样?” “最近局里很忙,不一定能抽出时间来,这样吧,明天有时间的话我打电话给你。” “好的,我知道了。” 第四章 整理 现在,一切都是一团乱。 下一个死的会是谁呢?他可以在那以前揪出凶手吗? 到了第二日下午,子巍终于和他见面了。地点就约在了警察局对面的一家咖啡店里。子巍的眼睛布满血丝,似乎一夜没睡好。 “蓦然,”他一边挤压着太阳穴,一边说:“你说吧。你有什么看法?” “我认为,”蓦然说:“凶手可能是利用了一种混淆了我们的概念的方法。我,先问你一个问题。潘晓纤的血型是什么型?” “B型,怎么了,问这个做什么?” “那么,你可不可以帮我查一下,参加宴会的人中,有杀死邱慕萦的嫌疑的人中,有没有人的血型也是B型的?” “这个啊,我知道了,你认为两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 “另外,有不在场证明的那三个人也不要放过啊,对了,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些邱慕萦被杀现场的资料?照片也可以。” “抱歉,蓦然,”子巍回答他:“我们有纪律,这是不能给别人看的,你也该知道吧?有许多线索我们根本没有向媒体公布。” “你说得也对啊,子巍。”蓦然叹了口气,说:“是我想得不够周到啊。” “哪里,”子巍说:“不好意思,我先去个厕所。” 子巍走后,蓦然伏在桌上想着:我的推理是正确的吗?如果,那个人的血型是B型的话……可是,他一定把证据都毁灭了,就算子巍查了出来,意义也不大啊。我该怎么办呢? 过了一会儿子巍回来了,他坐下后说:“对了,你好象说这次案件和江海蓉有关系吧?那个自杀的女明星?” “没错,是这样。” “其实我见过她一次,去年三月,江海蓉向警局报案,说有一个激进歌迷一直缠着她,也许会对她不利,所以我们就赶去了解情况,她给我们看了那个激进歌迷的信件,当时我想她可能还没有染上毒瘾吧?因为她那时候看起来很有精神,对生命也非常珍视,何况如果她那时吸了毒,应该不会找警察去。” “那个激进歌迷的资料……” “很抱歉,我不能够给你他的资料,这是纪律。那,谈谈你的看法如何?” “我,其实我有一个想法,凶手也许是……” 这时候,子巍的手机响了,他连忙接听:“喂,什么?啊,我知道了,好,我马上来。”接着,他挂断手机,说:“抱歉,蓦然,又发生了杀人案件。是你说的那有不在场证明的三个人之一。” “那,是谁死了?”蓦然紧张地问。 “那个摄影记者胡豪,他死了。” 接着,子巍迅速披上衣服走了。 胡豪死了?那么,蓦然的推理就是错误的。他本来怀疑凶手是胡豪的。 他的推理是这样的:胡豪事先在手指上抹上氰化钾,然后在为潘晓纤拿盘子的时候,将氰化钾涂抹在盘子中央,这样一来放在盘子上的食物也会沾上毒,潘晓纤死后,盘子自然会掉落在地上,当时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潘晓纤身上,这样胡豪就可以把自己的盘子和她的盘子交换,他当时的盘子上也几乎没有食物了,反正只要把残余的食物倒在地上也没有人会感觉不自然,只要他用没有涂抹氰化钾的手指触碰盘子就可以了,因为他拿过盘子检验出他的指纹也不奇怪,而盘子本身都是潘晓纤整理的,所以也会有她的指纹,可能她和胡豪说过她要自己叠放盘子。盘子上大家都会盛放蛋糕,至于意大利面,只要看到潘晓纤吃,也可以拿一筷放上去后迅速吃掉,这样也无法从食物残留上看出不同。事后只要用手帕抹去被掉包的盘子和自己手上的毒物,到卫生间洗掉就可以了,他看过化学书籍,易溶于冷水的氰化钾要洗掉并不难,在等待警察到来时宴会厅那么多人,他上个厕所也不会引人注意。 但问题是,即使指纹没有问题,但是被掉包的盘子上有可能会残留胡豪的唾液,而唾液中可以检验出血型,所以说胡豪可能与潘晓纤是同一血型,才敢实施这样的犯罪行为。不过,既然他现在也被杀害了,那这个推理应该是错误的。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可是,如果不是用这个办法,那又是怎样杀人的呢? 这天晚上,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视,看到了有关胡豪死亡的新闻。根据报道,胡豪是死在了江海蓉生前居住的公寓底楼,根据证词,当时一位老伯下楼的时候看到了死在地上的胡豪,他的额头上插入一把锐利的匕首,刺得很深,警方认为凶手应该是身高一米八十左右,身材魁梧的男性。在看到命案现场的时候,蓦然注意到那胡豪尸体的左边是住户的信箱。 这有着怎样的联系?不过可以肯定,这些人的死,和江海蓉一定有关系。 那么,她的自杀和那个激进歌迷有没有关系?那个人会是凶手吗?现在一切都还是个谜。 他打算去和那几个嫌疑人谈一谈。首先目标是有着不在场证明的医生赵启盛和大学教师冷淑云。不过,怎么打听出他们的地址呢?子巍似乎不会告诉他。那么,恐怕就得另外想办法了。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念禾,想从他这里得到点消息。 “念禾吗?我是蓦然啊,”蓦然问他:“你有办法查出哪几个人的电话?我是说……” “我知道你的心思,”念禾回答道:“不过我实在也不知道。你还是问问子巍吧,他应该知道。” “他左一个纪律,右一个纪律的,我能怎么办呀?拜托你了啊。” “好吧,我知道了。我去和他谈谈吧,毕竟我是他未来妹夫啊,有消息了会告诉你的。我和汀兰也说说,这样可以了吧?你暂时也别多想案件的事情了,也快过年了,还是让心情放松一下比较好些。” 可蓦然哪里轻松得下来呢?现在面临的问题实在是棘手啊! 已经死了三个人,算上江海蓉是四个,难道要让被害者的数量进一步扩大吗? 走出咖啡店,出于无聊,他走到一家书报亭前,随手拿了一本杂志翻翻,而且是过期了三个月的旧杂志。突然,他在目录中看到一个标题:富豪千金和摄影记者酒后驾车,恋情暴露?翻到那一页,那两人的确是胡豪和潘晓纤,原来他们两个是情侣关系?如果自己原先的那个推理是正确的,那么胡豪甚至有可能要潘晓纤来叠放盘子,他可以早一点到监督,不过现在看来他反而没有了杀人动机。杂志上说潘晓纤受的伤比较重,胡豪还献血给了她。如果报道属实,那两人的血型一定是相同的。 如果胡豪没死,他的推理反而倒是有了依据呢。他苦笑了一声,放下了杂志。 这附近有些接近汀兰家,不如去她家坐一坐吧。 走进汀兰家,就看见念禾和汀兰满头大汗地在搬东西,客厅里堆满了箱子和各种家具。念禾看见蓦然,忙说:“你来得正好啊,蓦然,快点帮帮我们。汀兰想整理一下她的房间,也快要结婚了,有许多不需要的东西可以扔掉了,需要的东西,还是要一起嫁过来的,否则她三天两头往娘家跑,别人还以为我欺负她了呢!” “就你贫嘴!”汀兰笑着说:“蓦然,能不能把这个箱子搬到厨房里去,这里有点堆不下了。” 蓦然看着她指的方向,见到了电视机旁放着一个木箱和一个纸箱,于是问:“是木箱还是纸箱啊?” “啊,那个纸箱子,里面放的都是书,那个木箱是我哥哥的,锁着一些衣物,都不让我动的。啊,那个纸箱子还没扎好,蓦然,给你根绳子,麻烦帮我扎一下,谢谢了。哥哥也许今晚也不回来了。” “啊,好的。”蓦然接过了绳子,开始帮忙。就这样忙活了很长的时间,总算是处理好了。 “辛苦你了,喝杯茶吧!”汀兰彬彬有礼地给蓦然递上了一杯热茶,蓦然一边说“谢谢”,一边接过了茶杯,对汀兰说:“子巍最近恐怕都不能回来了,结婚的事情只怕只能你一个人忙了,汀兰。” “我知道,哥哥是个极度有责任心的人,我也没有埋怨过他,”汀兰自己也是满头大汗,念禾连忙帮她擦了擦汗,说:“看你啊,真是的,说好了搬箱子都我来嘛!怎么样,都整理好了吗?不会有遗漏了吧?我看你啊,最舍不得的是你哥哥,恨不得把他也装箱带去算了!” “你说什么呀!”汀兰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把头转了过去。 “好,我的小姑奶奶,结婚后我们会经常回来看望你那位伟大的哥哥的,好了吧?别生气了呀?” “你们小两口真是的,那么肉麻,”蓦然说:“当着我的面还这样撒娇。念禾,你和子巍说过了没有啊?” “还没联系上他。我听说了,胡豪也死了吧?真是个疯狂的凶手,到底要杀多少人才甘心啊?蓦然,你来是……” “也没什么大事,随便来看看。我要走了。” “那我送你吧,”汀兰站起身说:“你今天也算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那么客气做什么?这点小忙不算什么。啊,我真要走了,再见,你不用送了,汀兰。” “等等,蓦然,”汀兰突然对蓦然说:“我相信,你一定会侦破这起连环杀人案件的。一定可以。” “是吗?汀兰?你还是老样子。只要你说相信我,我就感觉真的很有信心了一样。” “如果能让你有信心,我也很高兴。”汀兰微笑着说道。 第五章 拜访 圣诞节来临了。 虽然是西方的节日,可早已经成为中国人所习以为常的一种节日,不过安蓦然满脑子都是案件,完全没有过节的心思。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蓦然连忙接了起来:“喂,是念禾吗?” “蓦然啊,我问出来了,你听着啊,以下几个人的地址……” 首先,他想去见见冷淑云。她家住得不是很远,乘公共汽车一站就到了。她家住在一洞普通公寓的底层。来到她家门口,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交谈。毕竟双方不是很熟悉,虽然想先去找赵医生,可他家住得比较远一点,而且他现在应该在上班。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冷淑云开门后,很快就热情地说:“安先生吧?你好,进来吧,不用换拖鞋了,反正我下午要大扫除。” “我,我是从方子巍警官那里打听到这里的,我听说今天你没有课,所以……” “进来啊,一直站在门口不累吗?” “啊,多谢你了。” 冷小姐的家果然整理得非常井井有条,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虽然房子不是很大,但是室内家具不多,反而显得很宽敞。蓦然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发现桌子上有一副拼了一部分的拼图,旁边是装拼图的盒子,盒盖上有拼图的样张,居然是他的小说改编的电影《死亡倒计时》的海报。不一会儿冷小姐就端了杯咖啡给他,说:“我在你杂志的访谈上看过你喜欢喝咖啡,所以帮你泡了一杯,这是卡布基诺口味的。啊,这拼图,不瞒你说,我挺喜欢你的电影的,不过我没看过小说。” “是,是吗?” “看小说太累人了点,不过一个大学教师这样说有点奇怪吧?其实也没什么,我是教理科的,平时看书很容易累人,所以休闲时就看看电影了。” “是,是这样啊,我来是……” “和潘晓纤还有胡豪的死有关对吧?警察昨天已经找我谈过了,还问过我关于江海蓉的事情。我真的不认识她,就连见也没有见过。所以我想,如果真有人要为她报什么仇,也算不到我头上吧。你想问什么就问好了,我一一如实回答。” “啊,其实我,主要还是想问一些关于胡豪和潘晓纤的事情,你和他们熟吗?” “算是熟吧,我和胡豪认识了有三年了,他死了让我也有点难过,潘晓纤认识我差不多也是三年吧。” “他们两个,是不是恋爱关系呢?” “这个啊,好象是吧,我也不清楚。你也知道,潘晓纤一心想进入演艺界,她就算有了男朋友,也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艺人最忌讳的就是让别人知道其恋人的身份,不论是圈内人还是圈外人,都可以炒得让人无法安宁。好了,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了。” “那车祸的事情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啊,胡豪好象是酒后驾车吧,发生了车祸,我记得好象和他们相撞的那车的车主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本来是要打官司的,结果因为胡豪的父亲有钱,就庭外和解了。” “那,你知道那车主是……” “你怀疑他或者他的家人?” “我也不能放弃任何可能性啊。谁也不能保证凶手会不会利用江海蓉当烟幕弹,故意误导警方也说不定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啦,那家人好象是姓张,其他我就都不知道了。” “恕我冒昧,你和他们关系怎么样呢?” “你怀疑我吗?” “请不要那么想,我只是想问问。当然,我不是警察,你没有义务回答我。” “你倒比警察更像是警察。”冷淑云话说到这里,突然手猛一颤抖,把桌上的咖啡杯碰落在地,摔碎了。接着,她态度大变,对蓦然说:“你,你快点给我走,立刻给我离开这里,滚!” 蓦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刚要开口,只见冷淑云疯狂地吼道:“快点给我离开这里!听见没有?要不要我把你赶出去?快给我滚!” 见她情绪如此激动,蓦然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已经不可能了,只好离开。刚走出门,还听见她拼命地吼叫着…… 接下来去找谁呢?梁凤小姐现在忙于新作的各种工作,前去打扰不太合适,卢浪先生也正在准备下一季的公演,陆仁修和赵启盛都在工作。那么,还是循着那个激进歌迷和那个受害的张家来调查吧。于是蓦然又拿出手机打给念禾,手机响了很长时间才接通。 “喂,念禾,除了那几个人的地址外,子巍有没有告诉你,关于江海蓉……” “蓦然,你可能误会了,那不是子巍告诉我的,是我问潘守图先生,他告诉我的。我和他说,你有能力查出谁是杀死了潘晓纤的真凶,所以他才给了我地址。子巍很守原则,不愿意说出来。所以如果你想问其他事情,只怕爱莫能助。” 现在,他大致理了理目前搜集到的情报和各种线索,开始进行推理。如果是有人为江海蓉复仇而要杀死邱慕萦等人的话,那么凶手一定对江海蓉的感情很深,而根据他得到的资料,江海蓉是个孤儿,也没有亲人,在演艺界的交友圈并不光,因此只要调查一下她的朋友,也许会有线索。和她最熟悉的就是梁凤了,她还曾经为梁凤的某部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演唱主题曲。但是,也并不能因此就断定她是凶手。而目前,几个比较可疑的人就是目前还活着的有可能杀死邱慕萦的人。而冷淑云和赵启盛都有不在场证明,可是,这似乎并不能代表他们就不是凶手。而且,如果凶手是他们两个中的一个,那就说明有可能是凶手布置了能够自动杀死邱慕萦的机关。不过,冷淑云有不在场证明是因为她受伤住院造成的,好象是因为被开水烫到,如果这是为了可以制造不在场证明,手段可能激烈了些,似乎不是很有必要。那么用排除法就可以得出赵启盛很可疑的结论。 另外,纠缠江海蓉的激进歌迷和胡豪与潘晓纤酒后驾车造成伤害的张某,也是值得追查的线索。毕竟不能完全排除这几起命案完全为同一人所为的可能,到现在为止,只能证明潘晓纤的确收到了那封恐吓信。从以上得出的结论来看,到了晚上,自己就去拜访比较可疑的赵启盛比较好些。 到了晚上,匆匆吃完饭,蓦然就出了门。根据念禾提供的情报,赵医生的家在鹿寿路,那是摩胜市一个很不错的地段。 蓦然原本以为,他可以很顺利地见到赵医生,可情况的发展与他料想的完全相反。虽然花了点时间找到了他所住的小区的大楼,可按他楼下的呼叫铃,却一直没有反应,蓦然本以为他不在,可当有人说话的时候,却听到一声吼叫:“不要再按铃了!否则我就杀了你!” 仔细一听,这似乎是赵医生的声音。那天在宴会上他给人的感觉是很平易近人的,怎么现在却如此暴躁,甚至说出“杀”字?难道是心情不好吗?看来现在不是拜访的好时机,可好不容易来了,就这样回去,蓦然又感觉有些不甘心,于是又按了一次铃,接着在接通后立刻说:“赵医生,是我,安蓦然啊!” “不是叫你不要按了吗?快给我走啊!” 蓦然感觉情况不对,他只得离开。在快走出小区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人跑过来,回头一看,是赵医生。他浑身都在淌汗,气喘吁吁地说:“安,安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我刚才太冲动了,有,有点情绪失控,我,我向你道歉。” “赵医生,你到底怎么了?”蓦然好奇地问。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地址的?” “啊,我是听潘守图先生说的。他……” “我,我知道,我也是凶嫌之一嘛。安先生过去所破获的两起案件我是听说过的,我会配合你的调查的。先到寒舍去好了。” “不用了吧?赵医生你也许有什么麻烦事情要处理,我恐怕打扰你了。如果不方便,我改日来拜访好了。” “啊,不,没有啦。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你不需要在意。我只是情绪比较冲动而已,安先生难道不肯原谅?” “哪里哪里,”蓦然见他如此,便说:“其实也没有很重要的事情,如果赵医生你不介意,就在小区的亭子里一坐,我说几句话就走。” “不上去坐坐?” “恩,我还有其他人要拜访,所以不需要了。” 于是,蓦然和赵启盛找了一个亭子,坐了下来。 “我想问一些关于邱慕萦小姐的事情。你知道她和江海蓉小姐……” “这个,她们一个是新闻女主播,一个知名女歌手,实际上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公众人物,其工作的性质是不同的,所以她们也没有什么机会见面。事实上,她们两个的死,可能并没有关系。” “但是后来,和邱慕萦关系密切的潘晓纤收到了一封署名‘江海蓉’的信件,然后她就死了。现在与她似乎有恋爱关系的胡豪也死了,总感觉这些事件有些关系。你,和江海蓉见过面吗?” “哈,见过她一次。那是她有一次陪梁凤小姐来找我为梁小姐看病,事实上想知道江海蓉的具体情况,你问梁小姐最合适了。” “啊,你说得也有道理。赵医生,你知道关于那场车祸,就是潘晓纤和胡豪的……” “你说那件事情啊?我知道,那次事件中那个受害者叫张昭南,车祸发生后,他的视力发生了很大问题,不过后来好象被潘先生摆平了。” “是吗?你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 张昭南,至少知道了名字,这样也许可以查出来。接下来,去拜访一下梁小姐吧。 第六章 探寻 在拜访了梁凤后,蓦然一直回忆着他们的谈话。 “海蓉是个难得的好女人。”梁凤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她对江海蓉的看法。对于很熟悉江海蓉的梁凤来说,她的意见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真是抱歉,冒昧到访这里。希望没有影响到梁小姐的工作。” “哪里啊,安先生,其实这些天死了那么多人,我心情也不太好,许多工作都延后了。本来打算这个月和拍摄外景地的负责人联络,并且进行演员的选拔比赛的。现在,我已经推迟到下个月了,所以你不用不好意思,有事情就尽管问好了,我不介意。即使你认为我可能是凶手,也没关系。但是,我实在不明白胡豪他们哪里得罪了海蓉,会有人非杀死他们不可。” “这个,”蓦然搔了搔头,说:“这也是我要探寻的真相。事实上,目前在这方面我没有任何的线索。除你以外的几个人,都说他们和江海蓉不熟悉。” “他们没有说谎,海蓉一向不喜欢交际。她知道娱乐圈是个是非之地,人与人的交往要非常谨慎。她只是很单纯地喜欢唱歌,而不是为了追求高人一等的名利而进入娱乐圈的。根据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向很反感炒作,更不会为了对新的专辑进行宣传而刻意制造绯闻,待人真诚,有情有义。所以我一直都很欣赏她的为人,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染上毒瘾,甚至于自杀。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也不清楚。” “你之前都没有发现她染上毒瘾吗?” “没有,我完全没有能及时察觉到。只是经常听她说要退出娱乐圈,我一开始还以为她只是感到累了,没想到她居然会……” “那么,你知不知道,她有什么很亲密的爱人或朋友吗?” “虽然我们是朋友,可并不会过多干涉对方的私生活。所以,对这件事情,我并不是很清楚。她是孤儿出身,我也没听说她有哪些亲人,至于爱人,虽然偶尔报纸上会登出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可我从来都不把它们当一回事情。难道你连这种谣言也要调查吗?” “毕竟现在没有很明确的线索,所以不可以放过任何信息。” “这样啊,那你只要去网上搜索一下,就可以找到很多类似新闻。海蓉死后,那些无良的记者还在乱写,进行各种她的自杀原因分析,人死了,还是不肯放过对方。这我也不说了。” “她和你提过今年三月,她遭到一个激进歌迷骚扰的事情吗?” “啊,那件事情啊,我听说还惊动了警察,现在的年轻人有许多过激的追星行为,也难怪海蓉会害怕到报警。恩,后来查出来好象是个无业游民,叫什么我忘记了,但那个人和这些杀人案件应该没有关系吧?我不认为那个人会了解到海蓉自杀的内幕。而且,你想想,他那种人可能参加潘家那种豪华的宴会吗?只怕还没进门就被赶出去了。” “那,有关胡豪……” “你想说车祸是不是?那件事情也已经了结了,难道连这件事情你也想插手?” “我认为,如果对方是要为江海蓉报仇的话,那么起码要和她有很深的感情,或者至少有一定的利益牵扯。否则,不至于发展到杀人那么严重。可是目前除你以外,我查不出任何人与江海蓉存在……当然,请您别误会,我不是说您是凶手。我到现在也没有掌握任何证据。” “其实我了解得也不多。不过胡豪的父亲在那次事件以后,似乎非常动怒,停止了每个月的固定巨额汇款给他,啊,你知道吧,他父亲一直在国外,那件事情也是委托国内的律师代为办理的,他父亲似乎只在乎自己的名声,对儿子本身好象不是很关心。而这件事情因为闹得沸沸扬扬,胡豪也承受了很大压力。对了,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在胡豪被杀那一天有没有不在场证明呢?” “这个我查过,这件事情基本上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所以,你认为凶手不在我们几个人中吗?” “不,也不能那么讲,事实上,不在场证明一直都是非常微妙的存在。有的时候,如果把有不在场证明的嫌犯轻易地从怀疑对象中剔除,那是很容易看漏的。” “我看你是因为长期写推理小说,所以思维也模式化了吧?其实现实中的杀人事件,也许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 “不,单就杀死了潘晓纤的方法而言,凶手不是一般人,虽然还没有能推理出真正的手法,可是,我想一定会有线索的。” 和梁凤的谈话的主要内容就是以上这些了。虽然进展不大,但蓦然多少还是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也许…… 不过,现在就断言如此为时尚早。不过,现在…… 虽然说,是基本上都有不在场证明,不过还是存在着两个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一个是陆仁修,而另一个是赵启盛。他打算再去找陆仁修。从潘守图那里,他问出了陆仁秀的住址。而他也同时提出了忠告,劝他暂时别去找陆仁修,因为他好象是遭遇了金融诈骗,对方骗走了他一大笔钱,他为了可以博回来,居然去赌博,结果却输了更多钱,债主经常上门,他也时常根本不在家。这些事情已经被知道,他已经受到了上级的处分,并且停职一段日子。 蓦然想:难道说上次在宴会上看见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搭理自己吗? 不过,蓦然还是打算去看看他。于是第二天一早就匆忙出门了。 陆仁修家和冷淑云家住的地方差不多,都在一楼。他家门口,到处写满了“还钱”之类的字眼,他走到门口,敲了敲门,结果居然有人开门了,是蓬头垢面,双眼深陷的陆仁修。这顿时把蓦然吓了一大跳,他好长时间才镇静下来,问:“你,你怎么了?” “你啊?安先生,很久不见了嘛,来,坐吧,我这里地方小,不要介意。” 房间乱得简直可以用狗窝来形容,地上堆满了袜子和衣服,窗帘也不开,整个室内的光线非常暗,桌上的烟灰缸里放满了烟蒂,还有一盒吃完了的方便面和一瓶喝了一半的啤酒。 “你不怕是追债的人找来的?那么轻易就开了门?” “哈,我门上有猫眼,看一下就知道了。”陆仁修卧倒在沙发上,拿起酒瓶就往嘴里灌,这番场景,哪里像一个文儒的法医?赌博对一个人的心性变化之大,果然是名不虚传,记得过去几次见到他,虽然没有怎么交谈,但还感觉是个斯文谦逊的人,可现在呢?完全是个失意的赌徒。 “你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钱啊?”蓦然问:“恩,我先说明,我来这里是因为……” “我知道,大侦探要问话嘛,哈哈,”他一边灌酒,一边说:“早就有,有人给我打电话,给我打,打过预防针了,你问吧!” “你……”看他这副三分不像人,七分不像鬼的样子,蓦然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才好。 “哈哈,我知道啦。不就是怀疑,那个我是杀了胡豪他们嘛。哈哈哈,安大作家不去写小说,跑来改行当侦探了?好得很好得很,你想象力丰富得很,你就编个故事出来,说是我杀了他们。这样好不好?多有创意啊!” 看来是谈不下去了。蓦然决定先离开这里,可刚走到门口,又听陆仁修说:“别走嘛,安作家,不谈案子,谈点别的也一样啊,不是吗?你不要以为我醉了,我清醒得很,那个,要不,你去房间里头看会儿书怎么样啊?” “我想,不用了吧?” “你想看什么书啊?”说话间陆仁修走过来把蓦然推进了他的书房内。书房比起外面倒还算整洁,但窗帘也依然拉着。他把蓦然推到书架前,说:“呐,你看。这些书都很不错的呀,这一格放的是医学书籍,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这一格是中英对照的世界名著,有《巴黎圣母院》、《悲惨世界》、《苔丝》、《安娜卡列妮娜》、《双城记》,啊,还有这格,都是中国古代名著,《西游记》、《红楼梦》、《三国演义》、还有《水浒传》,啊,对了,这本,《封神演义》,要不要看看啊?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本了,或者……” 蓦然不想和他继续胡搅蛮缠下去,可是陆仁修紧紧拉着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觉得还是随便拿本书,打发一下时间,再找机会离开,于是就说:“那个,我就看这本《基督山伯爵》吧。”这本书是蓦然高中的时候最喜欢的一本世界名著,所以比较有感情。于是,陆仁修把书递给了他,说:“好,那你看着,我喝完酒来招呼你。”然后就出去了。 真是奇怪,都还不出钱了,还有那个闲钱去买酒喝,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如果再不戒赌,蓦然认为他这一生只怕就要毁了。可是赌徒一贯的投机心理,总是无法让其放弃那种诱惑。 一小时后,陆仁修趴在桌上睡着了。蓦然松了口气息,把书放回原位,离开了。 接下来,还要去见见卢浪。蓦然事先查过,他今天没有表演,也没有任何计划。但不知道家中会不会有访客,只有卢浪念禾有提供给他电话,他想先打个电话。于是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他家的电话,接的人似乎是他家的佣人。 “先生在家,不过这几天排练得很累,他到现在还没醒过来,等他醒了我帮你通报一声好了。” “不用了,我改日再来拜访吧。” 这时候,突然手机响了,是子巍打的电话。他约他在上次的地方见面。现在好象是午休时间。 一见面,他就对蓦然说:“你是不是真当自己是侦探了?这两天不断地和那些嫌疑人见面,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只是一个普通市民,何必要牵扯进来,万一有危险怎么办?我奉劝你把这个精力花到小说里去,你的推理也全都写到纸上去。你总是插手这件事情,不但危险,而且多少也会影响我们警察的工作。” “这,我当然知道。” “知道就好。”子巍的口气软了下来,说:“我不告诉你情况也是因为纪律,不是我不让你查,这件事情和你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该插手。” 蓦然觉得子巍的话也的确是有道理,他确实疏忽了,于是对子巍说:“实在是对不起,我考虑得不够周到,我现在就去把她领回来,这件事情,就先交给你们警方吧。” “这就对了嘛,最近我也是工作忙,妹妹结婚这样的大事,我也不能够亲身帮她操办,实在是感觉很对不起她。蓦然,你要多帮帮她和念禾。最近念禾正在和她看新房子,计划度蜜月的地点和行程等等,新房好象快开始装修了,你如果可以帮忙的话就去看看吧,我现在这里谢谢你了,我实在怕念禾一个人忙不过来。” “恩,念禾和我提过一些。再过不久,我就要重新执笔了,到时候可能也很忙吧,这个消息在我的官方网站上已经发布了,应该从下一期的《茶,拿茶》上连载吧,所以在那之前也许还有点空。毕竟不能再拖了,我已经一年没有写新小说了。” “怎么?”子巍好奇地问:“难道说有新的创意了?” “这个,创意实在是谈不上,不过已经拟定好了一个大纲。当作家就得有这个本事,随时都要有新的灵感涌现,否则的话读者就不买你的帐了。” “那干脆这几天就写吧,也别拖了,和杂志社以及出版社签约了吗?” “其实我早就和《茶,拿茶》杂志以及绿馨出版社签订了我的作品五年的独家连载和出版权。不过,写还要再过几天。你们,这案子有进展了吗?” “你又来了,就算是记者,我们也只能回答‘在尽力追查’。你问过的那几个人我们都在调查,你不要小看我们警方的办案能力,我们还不至于要靠一个小说家来帮忙破案,现代刑侦技术是很发达的,所以你不要把我们警察都想象成推理小说里面那样无能。知道了吗?别插手这案子了。” 蓦然觉得子巍的话难以反驳,只好暂时答应了他,但声明会随时关注案件的最新进展。可是,他也不知道,也许什么时候,他又会去想办法侦破案件。 第七章 进展 汀兰望着满天繁星。 夜风很凉,站在阳台上的她,内心有一些迷茫。是的,只是一些很普通的烦恼。 “还不睡觉吗?汀兰?”这是子巍那熟悉的声音。汀兰没有回头,她似乎沉浸在一个无知无觉的境界之中,她一向是如此的。 “汀兰!”子巍将声音放大了一倍,他希望可以唤醒那沉醉的汀兰。 汀兰回过头,她揉了揉眼睛,问:“哥,你还不睡啊?都快一点了。” “明天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吗?早点睡吧,别多想了,现在的天气很凉,你站在这里,很容易着凉的。” “我,我知道的。”她整理了一下身上凌乱的睡衣,走进房中。 “哥,好好干啊,一定要早点抓住凶手啊。”她很简单地说了这几句话,就离开了这房间。子巍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实在有些心疼她。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汀兰居然会那么疯狂地爱上一个人,她的思绪,一切的悲喜都被牢牢地掌握在了她所爱上的那个人身上。将来,他也就无法在她身边守护着她了,她的未来,也将被维系在她和念禾所建立的家庭里了。 一切都如同是个梦境。 汀兰她从小就是个很出众的孩子,虽然不爱说话,可是如果说话,就一定会让人感到惊讶,她很小就能够毫不费力地阅读一些内容晦涩难懂的世界名著,其中涉及到的许多政治、历史的问题,她虽然还看不明白,但是对于一些其中表现出来的人文思想,她都能很容易地进行理解。 这样的她……也终于要嫁人了啊…… 此刻的蓦然,暂时放下了案件,开始了他新的创作。于是,日子变得开始充实起来,他每天都坐在电脑前迅速地打完稿子,然后用电子邮件发到编辑部去。蓦然新小说的发表也再度引起了关注。同时,编辑部也开始收到大量的读者来信。结果,主编楼羽生经常拿着一些读者希望转交到他手上的信。 “读者都很热情啊。”楼羽生将信送来的时候,来说:“你的人气果然是不减啊。不过这次读者认为剧情发展的节奏不够快,是一个普遍的意见。” 是吗?其实大纲早就订好了,凶手的身份也早就决定好了,但是一些细节问题都是即兴发挥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主动刻画细节,反而倒没有能够注意到本质的问题。事实上,最近几年创意一直有枯竭的趋势,他担心自己会江郎才尽,所以经常会和身边的人讨论。而往往给予了他关键灵感的人,就是汀兰。她虽然不擅长写作,可是有很多想法都是对她的某种建议的启发。但是,蓦然希望可以尽量写一些具有独创风格的推理小说,他希望不要因此改变自己的原创风格。 他还发现,自己过去的小说,给汀兰看的话,她只要看三分之一,就能轻易地猜出凶手是谁。虽然她不能明确地指出凶手的身份,可是她一直都能将案件中凶手所担任角色的本质看出来。 至今为止,她一次也没有猜错过。不但是蓦然的小说,哪怕是一些大师级推理小说家写的的小说,只要是她有那个心思猜测,都可以在结尾以前说出凶手是谁,猜错的几率几乎为零。不得不说这是她的一项奇怪的才能。 这天晚上,梁凤居然主动来找到他。 对她的以外到访,蓦然感觉很意外,最近她不是还在组织女主角的海选活动吗?怎么会来拜访他呢? “梁小姐。你来拜访是……” “我都有点奇怪你最近怎么都没动作了呢,原来又开始专心地写小说了,我看了第一章和第二章,写得还是不错的。不过,有点不像你一贯的风格,你这个开头,更近似于言情小说的开头,啊,请原谅我直言不讳……” “哪里,您多心了,其实我最近也在看梁小姐你写的《一捧沙》,许多非常唯美的字句也打动了我。” “是,是吗?”梁凤寒暄了几句以后,终于进入正题了:“安先生,能不能邀请您出演我剧中的一个角色呢?” “你,你说什么?”蓦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句:“你说要我,演你剧中的,角色?” “没错,的确如此,是这样的,原本在里面扮演怀柔的哥哥怀南的演员乌之亮,因为档期的缘故不能接戏,可是剧组下个月初就要开拍了,因为怀柔的戏主要是通过回忆来表现出来,所以等女主角选出来了,到中期再拍摄回忆的部分以及那个与怀柔酷似的女孩晓萱也是可以的。但是怀南是第一男主角啊,没有他的话拍不了的。我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能不能请你帮帮忙呢?” “这,难道没其他人接戏吗?” “这言情剧的主角讲究的是神韵,不能抓到篮子里就是菜,不是吗?乌之亮的形象最接近我所想象的怀南,可偏偏他又不能演。我们制作单位和外景地早就签订了合同,不能随便延后的。所以……” “你,不会认为我比较接近怀南吧?” “当然啦!怎么样?能不能考虑一下呢?” “这个嘛,我现在还要写新作,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我,我知道啊。”梁凤当然不可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说:“我已经想过了,你也可以一边拍戏一边写作啊,其实怀南并不难演的。我们会安排人给你讲戏,给予你充分的时间写作,保证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好吗?” “我不能答应。”蓦然摇了摇头,说:“怀南是个爱上了一个与去世的妹妹容貌酷似的女孩,陷入了一系列悲剧的人物,最后还要面对心爱的人的再度离去,感情是非常复杂的,我想我难以胜任。其实我可以推荐严子钧啊,他演过我两部电影,你也看过吧?他很丰富的表演经验,近几年也很有人气,他最近应该……” “话不可以那么说啊,你想啊,严子钧出演的最经典的角色,自然就是你笔下的白秀清,他现在走在大街上,如果别人看见他,都会叫他‘秀清’,所以我想让这个一本正经的侦探来演一个那么痴情的角色,观众可能反而会受不了。” “这个,”蓦然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但一时也没有其他合适人选,可自己也不打算出演怀南。于是说:“可是,我实在没有那个信心,再说我也不认为拍戏和写作能够兼顾,这不太现实。梁小姐,很不好意思。我不能答应你。” 梁凤叹了口气,说:“真是如此我也没有办法了。我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你现在刚开始新作,我的要求你怎么可能答应呢?既然如此,那么能否请你再帮我一个忙呢?你,可不可以帮我修改一下剧本?按照我的要求修改,我很相信你,这……” 原来如此!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说,如果拜托他人一件事情,刻意地先说出一件对方根本难以办到的事情,等对方拒绝后,再提出一件比刚才那件事稍微容易些的事情,即使这件事情依然可能是有些难以完成,可在拒绝了刚才的事情以后,人们往往不好意思再度拒绝,而且在心理上,容易主观地接受“这件事情比较容易”的观点。梁凤根本就没有指望安蓦然会答应她,修改剧本,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像她这样聪明的人,会不会就是凶手呢?懂得利用人类的先入为主的心理思维模式,是许多凶手的惯用手法。不过,如果她真是凶手,会把这一点表现在自己面前吗? “你希望修改哪些部分呢?”蓦然问道。 “那,你是答应了?” “我会考虑。”蓦然给了这个简短的回答,接着问:“你为什么不自己修改剧本呢?” “观众之所以会看电视剧,就是因为他们认为电视剧能够以不同的风格阐述我的作品,如果介入太多我本身的构想和语言,那大家就不会感觉电视剧和小说有什么区别了,所以我很少参与剧本的编写。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不擅长写剧本。” 突然,蓦然的脑海中闪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联系到这段时间采集的资料,他迅速地组织起所有线索,结果,发现自己的想法完全可以说得通。 那封信,莫非就是这个意思吗? 第八章 融合 冷淑云这天早晨正在准备这次课程的备课教材,她将编制好的资料都复制在U盘上,以便到时候进行多媒体教学。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忘记拿报纸了,于是拉开抽屉,取出信箱钥匙,然后走出门,往信箱那里走去。 打开信箱,发现里面除了报纸,还有一封信。 “是来收水电费的还是电信费啊?奇怪,我不是都缴清了吗?咦?怎么没写寄信人地址啊?字还是打印的……” 突然,她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关上信箱,都顾不上锁,连忙跑会自己的屋子里面,把门关上,然后开始拆信。 里面只有一张信纸,书写的字体也是打印的。 “冷小姐: 你们这些苟延残喘的垃圾,现在看到了我所做的事情了吧?邱慕萦,潘晓纤,还有胡豪,他们也都在地狱里等着你呢! 我和宿主的身体已经开始融合了,下次我会正式出现在你面前,把你拉入地狱,你就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吧!在你有生之年,好好珍惜每一下的呼吸吧!我对你的诅咒很快会应验的,你休想有翻身之日了! 地狱之火,即将把你烧成灰烬,而且是慢慢地烧成灰烬! 来自地狱的亡灵江海蓉” “不!原谅我!是我错了!求你原谅我!”冷淑云顿时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她的手拼命颤抖着。她几乎没有多想,跑入厨房,立刻打开煤气,将信纸放在煤气灶上,看着它一点点被火舌吞没。 冷淑云的脑子飞快转动着:不,不可以报警,如果报警的话,警察一定会二十四小时保护我……那么,我就……冷静,冷静,先给学校的领导打个电话,对,打个电话,就说我病了,发烧,感冒,总之绝对不能出去,绝对不能! 偏偏在这时候,门铃响了。这对冷淑云而言,无异于来自地狱的声音。她几乎心脏停止跳动,但门铃声依然在响。 也许是送牛奶的吧?或者是无聊的推销员?不管是怎样都好,总之,先去看看吧。 冷淑云家的门上装了猫眼,她凑近一看外面,才稍微放下心来,那是卢浪。 可是,谁能保证他不是凶手呢?淑云对此不能不担心,可是卢浪是她多年的好友,前来拜访却不让他进门,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让他进来,看情况再说。 “你,有事情吗?” “啊,也没有很大的事情,”卢浪回答:“我把上次问你借的那盘CD来还给你。” 听他这么一说,冷淑云才想起这件事情来,于是说:“先进来坐吧。” 卢浪进屋后坐下,把CD拿了出来放在了沙发旁的茶几上,说:“你,在编制教材吗?” “啊,不是,”淑云慌乱地说:“我正打算向校方请假呢,我,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不舒服。说得也是,最近一段时间你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看起来瘦了好多啊。工作是很重要,但也要注意身体啊,你和赵启盛医生不是很熟悉吗?不如去找他看看怎么样?恩,怎么好象有股焦味?你是不是在厨房烧什么东西啊?” 客厅和厨房离得很近,冷淑云立刻明白是那封信的灰烬还没处理掉的缘故,马上说:“好,好象是的。我进去看看。” 她进入厨房,立刻把那些灰烬全都扫进了垃圾桶中,然后又用抹布擦了一便灶台和地板。接着,她走出了厨房,稍微镇定了一下心绪,勉强表现得自然,对卢浪说:“我真是记性不好,灶台上烧着东西呢,这下焦了。” 卢浪忙问:“是不是因为我来这里的缘故啊?” “当,当然不是了,你别太多心了,没那回事情。啊,那个,你是为什么来的?” “我,我不是来还CD的吗?” “啊,对,没错,没错,那CD放在哪里啊?” “你怎么回事啊?淑云,看起来那么慌乱的样子。是不是碰到什么麻烦了?” 淑云越是想要掩饰,越是难以掩饰,她拼命摆着手说:“没有,绝对没有啦,你放心好了。没事情的,啊,你要不要看电视啊,或者看书也可以啊,恩,那个,你吃午饭了没有啊?” “午饭?现在才早上九点,哪有那么早吃午饭的?难道你习惯这个时候吃午饭吗?” “啊,不,当然不是,”冷淑云开始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深呼吸了一下,说:“恩,要不,留这里吃顿便饭?” “不用了,下午我还要去排练,恐怕来不及了。而且最近一段时间我对自己的饮食是严格控制的,让我们家佣人按照我的食谱来烧菜,不好意思,淑云,不能接受你的一番好意了。啊,你会来看我的演出吗?” “恩,会,当然会啦,你不如帮我预先留一个好的位置?啊,开玩笑的啦。对了,安蓦然先生有去找过你吗?” “没有啊,我没有告诉他我家的地址,他怎么来找我啊?虽然如果可以和他见面,我会很高兴的。怎么,他来找过你吗?” “是啊,他,来找过我。他好象怀疑杀死了邱慕萦他们的凶手就在我们这些属于他们生活圈之中的人。” “是吗?安先生和谋杀案怎么那么有缘分呀?他总是能有机会参与调查。恩,你听说过他过去解决的两起案件吗?” “当然,人家都说他是‘推理小说家和侦探的混血’,当年他本来默默无闻,但是因为他揭开了那起离奇的‘交换’杀人案件,所以他才一下声名大噪的。” “你,看过他的首部长篇《噩梦》吗?那是他写过的小说中,我最喜欢的一部。” “《噩梦》?就是后来改编成电影《地狱的共鸣》的那部吗?安蓦然的作品,我只看过那两部电影,《死亡倒计时》也很好看的,最近我还买了一副那部电影的海报的拼图呢。” “是吗?”卢浪显得很兴奋,问:“那你拼完了吗?” “拼了大概三分之二了,不过白秀清的脸很难拼,他鼻子的那几块我怎么也找不出来,手也没有完全拼好。” “能不能给我看看呢?我会小心的。” “好吧。我进去拿给你看。”说完进走进房间里去,不一会儿拿出那拼图的盒子,坐到卢浪旁边,把盒子放在膝盖上,将盒盖打开。 “恩,拼得很不错嘛,”卢浪仔细打量着这张拼图,图案大致是男主角白秀清和女主角应筱织的半身像,背后是高楼大厦,上方是一只大钟,预示着时间紧急。而白秀清除了他的左手和脖子以上都大致上拼完,而应筱织则完全拼好了,而钟则完全没有拼。 “奇怪,这只钟应该是最容易拼的呀,你怎么没有拼好呢?” “啊,这个呀,我喜欢先把难的拼完再拼容易的,这样比较有成就感。对了,我听说现在正在发行《噩梦》和《死亡倒计时》的限量版合集小说,里面还附有电影插图,你有没有去买啊?” “啊,那个呀?虽然挺喜欢的,不过没有买。我不喜欢里面把《噩梦》用电影的名字来命名,我认为噩梦是最好的标题了。啊,我也得走了,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你走好吧。” 卢浪告辞后,冷淑云感觉那难以言状的恐惧再度来临了。看着手上的拼图,最下方的“死亡倒计时”五个字,她突然觉得这是她目前处境的最好写照,她的死亡,也许已经进入倒计时了也说不定。那个人会再度向自己下手吧,怎么办呢? 她这样想着,立刻进入厨房中,拿了一把小刀藏在身上。这时候想起还要和院领导请假,于是立刻开始打电话,而电话嘟嘟的声音,也扰得她心烦意乱,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接通了,她忙问:“喂,那个,我找校长。啊?他不在,啊,我知道了。”只好再打给教导主任,编了一通理由,对方好不容易才准假。 现在该怎么办呢?也没心情出去买菜做饭了,叫外卖怎么样呢?算了,家里还有两包方便面,凑活一下吧。 冷淑云心里感到很后悔,如果那天,不是胡豪和邱慕萦拉着她去那个地方……这能怪她吗?都是该死的邱慕萦,如果不是她起了那个头,她也不至于……可是,是谁要为江海蓉报仇?还是,她的亡魂真的来索命了? 她只好自我安慰地说:“不,不可能,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了,哪里会有鬼魂,是我多心了,对,对方是人,那个人要为江海蓉报仇,恐怕那件事情也是江海蓉说给那个人听的。我也别多想了,还是,继续拼拼图吧,别想了,没事情的,没事情的……” 某个阴暗的角落。一个黑影正在看着一张照片,那是以前活力充沛的江海蓉。 “我知道,海蓉,”黑影说话了:“你根本就不是那种自甘堕落的人。你怎么可能会……我知道是谁杀死了你,我知道是那些该死的人。你的亡灵,还是无法安息吗?我知道的,现在融合得很成功啊,我会让你去宣泄你的愤怒。我会杀死那些该死的人,让他们去他们应当去的地方。我不会放过他们,一个也不会放过。” 第九章 协助 警察局专案组。 此刻的子巍坐在办公桌上,对三个被害现场的照片看了又看。 最近成立了专案组调查这一系列案件的凶手,可是掌握到的线索都不足以查出凶手的身份。全组的人都很忧心,上面已经有了指示,目前死的人基本都是社会上层人士,许多死者的父母都和政府有一些牵连,所以已经限期破案,社会舆论也都认为警察无能,根本奈何不了凶手。 旁边桌子的同事小张说:“方队,你也别多看了,这些照片啊,我们最近看得还不够多吗?锁定的嫌疑人就这几个,该问话的基本上都问过了,可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小张,”子巍放下照片,说:“看来还是得把重点放在胡豪被杀的时候,没有不在场证明的陆仁修和赵启盛的身上,你有什么意见呢?” “我也不清楚啊,那个赵医生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不像是一个会杀人的人啊。不过也难讲,这年头好人坏人是不能看面孔的。方队,其实你可以去问问安蓦然的意见啊,你和他不是很熟的吗?过去他不是解决了……” “小张,你说什么呢?他和这起案件毫无关系,怎么能让他扯进来呢?而且他现在也很忙,每天都得把时间花在写作上。别说了,我想,要不再去找赵启盛谈谈如何?” “我看算了吧,这段日子我们找过他很多次了。再多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的,不过我实在不明白,真要杀胡豪,为什么要选择那种地方呢?很可能被人看见啊,凶手难道作案的时候戴着面具或者头盔?” “不可能,”子巍果断地说:“我们对现场的目击证人进行了多次排查,没有人说有看到这样的人出现。如果说真有这样的人,早就被看到过了。虽然我们也多次按照仇杀的角度调查,可是查不出谁和他们有仇,从江海蓉身上也查不出什么来。” “方队,”小张突然说:“你说这会不会是涉及到一个贩毒团伙内部的争斗啊?你想啊,江海蓉和邱慕萦家中都搜出了毒品,也许……” “你想得太复杂了,我认为这只是单人策划的犯罪,从那封信的口气上就听得出,只是寄信人充满了对潘晓纤的憎恨,在信中一直是说‘我’,而没有提到‘我们’。真是团伙的话,大可以写‘我们’来增加恐吓的效果,反正都是一样的。” 小张不甘心自己的观点被轻易反驳,说:“方队,话不能那么说啊。也许对方故意那么写,来隐藏住这一点呢?” “不,如果是出于那个目的,就不需要装神弄鬼,故弄玄虚,而是可以用非常正常的方式表达对潘晓纤的憎恨,而说自己是‘怨灵’附体,让人摸不清楚头脑。” “是吗?我认为你的说法很牵强,也许这个人没有考虑得那么周到呢?这封恐吓信如何理解,也是因人而异的!”小张很不服气地继续反驳。 “好了,现在说这个也没有用。”一个上了点年纪的警察老常走了过来,对小张说:“小张啊,年轻人也别太固执己见,子巍当警察已经十多年了,他自然有一定的阅历。子巍,不如我陪你去见赵启盛怎么样啊?” “啊,那倒不必了。”子巍摇了摇头,说:“已经问了很多次了,也许小张说得对,没有必要多问了。现在要做的是找到新的线索。” “子巍,我认为你可能太固执了,”老常劝他:“你不如就听听那个安蓦然的意见嘛,如果可以破案的话……” “你认为我太固执了?” “恩。毕竟可以抓捕凶手,维护法律的尊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啊!不是吗?” “我……我想想吧。” 冷淑云越来越不安了,她现在根本就无法安然入眠,即使看见自己的影子也会感觉到害怕。自从收到了那封来自“江海蓉”的信,她可以说是没有一分一秒可以感到安心,随时都觉得会出来一个人杀死自己。那真是亡灵吗?她会附体到谁的身上,将她杀害吗?这一切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 虽然她现在是十二万分地后悔当初对江海蓉所做的事情,可是她已经死了,一切也无法挽回了。难道自己真的要死吗?冷淑云几乎没有办法去想象这一切。真是佩服潘晓纤,收到那种信,还有心情办生日宴会,看来她真是把自己的荣耀看得比一切都重要啊,凶手大概就是利用了这种心理吧。其实真的要说的话,这件事情上冷淑云认为自己也是一个受害者,如果不是因为…… 因为心情不佳,那副拼图到现在也没有完成。她也清楚,待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她总归要出去的,她已经连续叫了三天的外卖了。现在,她想要找出一个可以脱离这一切的方法。向警方说出真相是无论如何也行不通的,可是就坐在家里等死也不是个办法。 第四天下午,她因为百无聊赖,继续拼那副拼图。没想到这次反而倒顺利得拼成功了。这多少让她的心情稍微变好了一些,而恰巧在这时候,门铃响了。冷淑云吓了一跳,手也发起抖来,但她很快镇定下来,走到门口,从外面一看猫眼。 她并不知道,她的死神驾到了。 这时候,蓦然刚打完最新的一章,用电子邮件发了出去。这时候,有人来了。他站起身去开了门,门外站的居然是子巍。他惊讶地问:“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很忙吗?” “我得到了上级的批准,希望你可以用你的智慧,协同我来查出凶手的身份。 “是你啊!”冷淑云开了门,让那个来索取她性命的人进了门。她抓住那个人的肩膀,说:“你,你知道吗?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前几天我收到了一封信,和潘晓纤一样,都是署名江海蓉的人寄来的。” “是吗?”那访客的唇边露出了一丝笑意。 蓦然让子巍进了房间,忙为他倒了杯茶,大家都坐了下来,面对面地交谈。 “子巍,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一些线索了吗?”蓦然诚恳地问。 “恩,蓦然。事实上,我不是没有产生过找你帮忙的念头。算了,不多说了。我先和你说一下胡豪被杀的情况吧,你也知道吧?给你,这张照片是他的尸体所处的位置。” 访客拿出了手枪,对准冷淑云的腹部开了一枪,枪事先装置了消音器。 她立刻倒在地上,血如同泉水一般喷涌而出,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她看着地板上殷红的血液,哀求那访客:“不,不,别杀我,求你别杀我,我,我不会把你是凶手的事情说出去的,求你,求你相信我……” “死吧!”访客再度扣动了扳机。 蓦然仔细看着胡豪死去现场的照片。江海蓉所住大楼的底楼是没有大门的,大家可以任意进出。信箱在入口右边,左边停放着自行车。胡豪就倒在距离信箱很近的地方,脚朝着信箱那边的墙,身体基本是与入口平行的。 蓦然问子巍:“恩,我想问一下。江海蓉的信箱是哪一个?” “最上排朝左边第四个,和胡豪的距离很近。恐怕胡豪是因为江海蓉来到这里的时候被某人杀死了。” “恩,我想问一下,那把刀的刀身加刀柄一共有多长?” “这个,大约有四十公分。” “那么,信箱的宽度呢?” “差不多也是四十……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问一下,发现尸体的人,有发现尸体旁有什么人吗?” “没有啊。” “这样啊。” 蓦然大致上知道了凶手杀害胡豪的方法,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凶手看起来应该是那个人才对……不过,也不能完全确定。 “关于邱慕萦被杀的情况,我想和你说一下,主要就是……” 这时候,子巍的手机响了,他连忙接听:“喂,是,我是,什么?冷淑云死了?怎么死的?我知道了,我立刻赶赴现场。” “冷淑云死了?那是怎么回事?可不可以带我去?不是说让我协助调查吗?” “这……”子巍还在犹豫,蓦然急切地说:“拜托你带我去吧,也许我可以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那好吧,到了现场不要影响我们取证的工作,也不可以擅自移动现场任何东西!” 赶到冷淑云所住的大楼,前面已经停了好几辆警车,这时已经看到有人把尸体盖上白布抬了出来,一大群人在围观,议论纷纷:“好象是个大学教师,可怜啊,我们这里居然会发生那么可怕的事情!” 子巍出示了证件,带蓦然进入了现场,客厅的地板上粘满了血迹,警察正在到处拍照存证,地上尸体倒下的位置已经做好了标记。而门口,小张正在询问一个大胡子男人,他似乎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他是这样说的:“我是住在这个人对面的,今天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家房门大开着,而且散发着很刺鼻的血腥味,所以我立刻推门进去一看,只见那个女人就倒在血泊中。真是太吓人了,我连忙就跑到自己家里报警,然后你们就来了。” 子巍走到正在勘察现场的老常面前,对他说:“老常,安先生经过上级批准,协助我们的调查行动。你和他说一下情况吧。” “好的,”老常对蓦然说:“法医检查了死者的伤口,死亡应该还不到一个小时,她的腹部和肩膀,还有背部都中了一枪,但致命的是在头部。” 房间里面一片狼籍,沙发被翻倒,地上散落着无数块拼图,大多都沾有血迹。 “凶手的手法看来很残忍啊,”蓦然说:“家里没有财产损失吗?” “没有,”老常回答:“她的一些贵重物品都还在,应该和抢劫无关。另外,我们检查过,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应该是死者开门让凶手进入的。” “凶手大概是在进门后不久就杀了人,”蓦然看着沙发旁空荡荡的桌子,回想起他来这里时,冷淑云曾泡咖啡给他的情景,说:“桌上没有任何茶水,可能是这样。但是实在是很奇怪啊,凶手的做法。” “是吗?”子巍问:“你感觉哪里奇怪了?” “凶手既然那么心急地下手杀人,却并不是第一枪打中头部。当然他不可能是在杀死对方后再继续在对方身上扫射,根据尸体倒下的位置来看,如果一枪就杀了她,这些拼图不可能散落在地上,也谈不上几乎全都沾上血迹。而且,即使他使用的手枪有消音器,死者在被射中后多少会发出求救的声音,那样就可能会有人听到。而且,我估计凶手至少来的时候没有乔装打扮,否则,只怕死者不敢轻易开门。我想,应该在这附近多搜集目击者的意见,也许会有许多有价值的线索。从死者为凶手开门来看,很可能是她认识的熟人作案,要搜集那些人的照片去问目击者。” 老常点了点头,对子巍说:“安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有他帮忙,我们一定是如虎添翼啊!” “还有一件事情。”蓦然说:“子巍,尽可能回收所有的拼图。据我所知,这副拼图有两百六十四块,一块也不要遗漏地全部回收。” “你,你怎么知道有多少块?” “这是我的小说改编的电影的海报拼图,我家里也有一副一样的。”蓦然回答:“记住,两百六十四块。” 结果,经过对目击者的询问,没有能得到有价值的线索。虽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起案件和杀死了潘晓纤他们的是同一个人,但蓦然认为这种可能很高。接下来,开始调查赵启盛他们的不在场证明。结果,可以提供确切不在场证明的人居然一个也没有。然后,对每个人都进行了硝烟反应的测试,当然凶手多半已经处理掉了,结果自然是没有人有硝烟反应。 目前嫌疑人还剩下:梁凤、卢浪、陆仁修以及赵启盛四人。到底谁是凶手? 根据卢浪提供的情报,在冷淑云被杀害的前几天,他曾经拿着他过去问她借的CD去还给她。而当时冷淑云看起来心事重重,似乎碰到了什么麻烦事一样,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告诉卢浪。蓦然开始猜测,可能她感到了某种威胁。难道……她收到了来自亡灵的信? 不过即使查出那天她的确收到了信也证明不了什么,在搜查了她的房子后也没有找出信来,所以,知道她是否收到亡灵来信的,只有她自己和凶手知道了。 目前,还找不到任何决定性的证据可以逮捕任何一个嫌疑犯,可已经有四个人死了,这四人全都在同一个生活圈里,互相都认识。到底是谁杀了他们呢? 第十章 坠落 这天,卢浪主动来找到了蓦然。 这时候是一月底,天气是非常寒冷的,但他还是坚持来了。蓦然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他很清楚他的来意。卢浪和冷淑云是多年的好朋友,她死了,他希望尽快找出凶手也是可能的。当然,也不能排除他作为凶手演戏的可能。 “我清楚安先生你很忙,我也不希望现在这样来打扰你,可是淑云的死实在让我很震惊。我不相信她会对江海蓉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行为,所以我……希望尽快看到凶手伏法!我听说你现在已经和警察合作了?” “是啊,”蓦然帮他泡好了茶,端到了他面前,卢浪一边接过茶一边说着“谢谢”,他的眼眶明显含着泪水,伤心地说:“我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混蛋杀死她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凶手的!即使淑云真的有错,他也没有权利夺走别人的生命,擅自决定他人的生死!” “我想问你一下,你那天不是去冷淑云家吗?可不可以和我说些不寻常的事情?即使是很普通的小事也可以。行吗?” “我,我知道了。其实警察也问过我这个问题很多遍,可是我实在是想不起来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不要心急,先喝口茶。就算不是不寻常的事情也没有关系,非常微小的事情也可以,能不能说一点给我听听?” “我,”他先喝了口茶,仔细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我只记得我进门后和她寒暄了一会儿,她因为厨房有东西烧焦进了一次厨房,然后走出来后,说话语无伦次的……” “进了厨房?”蓦然预感到这可能是一个线索,于是问:“可不可以请你说详细一点?” 同一时间,念禾与汀兰正在一家百货商场里,念禾最近忙于结婚和生意的事情,对这案件实在是无暇顾及,他把所有的心思全放在了汀兰的身上。他现在打算多帮汀兰买几件衣服,汀兰的身材一直很不错,可以说是一个衣服架子,任何衣服穿在身上都显得很好看。 念禾为她选了几件今年的流行款式,问她:“怎么样?感觉不错吧?” “的确很不错啊。”汀兰看着这些衣服眉开眼笑,她永远都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她突然问念禾:“我,可不可以为我哥选几件啊?” “你哥?” “是啊,他一年四季很少添置新衣服,一件那么旧的衬衫穿了那么多年还舍不得扔掉。我想给他选几件名牌的衣服,恩,你的眼光比我好,不如帮我选几件?” “这个……”念禾一心只想着买让汀兰满意的衣服,可没想到她提出这个要求。没办法,未来太太的提议,不得不遵从啊。 走到男装服饰前,他一边挑选,一边问:“你还记得你哥哥的尺码吗?” “大致上记得吧,我过去也没为他买过衣服。”汀兰一边说着,一边摸着那些衣服,点着头说:“都很不错啊!” 旁边一位工作人员忙过来说:“小姐好眼光,这些款式都是今年新进的,你们看,这里都有着防伪标签呢!你是不是要买给这位先生呢?” “啊,不是,是买给我哥哥。这件是不错,不过会不会太贵了,要九百多呢!” “没关心啦,”念禾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有会员卡,可以打折的,你不用担心,就当我送给未来大舅子的礼物好了!” “这哪里行,我想自己买给哥,不想用你的钱啊。” “真是的,”念禾握紧她的手,柔和地说:“还分你的钱我的钱啊?我们很快就是夫妻了,不是吗?我的钱都是你的,你尽管用,没关系的啦!这件衣服我在上一季的时装秀上看到过,款式的确很新颖,而且很适合你哥。不过,尺码合适吗?” “应该没问题,”汀兰说:“哥他长得很高,应该可以适合的,不过衣袖会不会长了一点呢?” “你干脆找个时间,让他自己来这里试穿吧。” “恐怕不行了,哥他现在比以前更忙了,也不知道那个凶手怎么那么可恶,弄得我和我哥……哥他现在回来得越来越晚了。” 蓦然和卢浪聊完后,在把他送到门口的时候,卢浪对他说:“安先生,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情啊,小心赵启盛这个人。他表现上慈眉善目,实际上他……” “实际上什么?” “我听过一些他的传闻,他好象和一些黑社会势力有关系,品行不端。当然我不是说他是凶手,我只是提供给你一个可以借鉴的线索。” “恩,好的,我知道了,我会注意他的……”回想起去他家那次他歇斯底里的吼叫,蓦然也是充满了疑惑。他莫非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蓦然依然在思索着一切。 如果那个推测是正确的话……的确可以解释汀兰所感觉到的那种不协调的感觉。可是,究竟是谁呢?而且,为什么那四个人都……难道说…… 还有,那些散落在冷淑云被害现场的拼图,有没有可能会有什么玄机存在?以后还会有人死吗? 接二连三的案件接踵而至,蓦然感到自己都快要难以承受了。他最近实在太忙了,每天子巍都会送来一些资料让他看,希望他可以有一些灵感。其中引起蓦然注意的是关于邱慕萦的资料。从资料上来看,邱慕萦这个人的生活习惯是很规律化的,她一旦回到家,第一件事情总是要在一楼的那个命案现场换衣服。据说她墨守成规的习惯有时候甚至有偏执的倾向。如果有人利用这一点的话,那至少说明凶手是个非常熟悉她的人。而她在命案发生的房间的灯只有一盏日光灯,而电灯开关就在日光灯正下方。而日光灯的左右各自是衣柜和书架。那个房间没有窗户,设计风格很奇怪。 而根据现场的勘察,发现了两个疑点。 一个是,在那个电灯开关上面,有一小段血迹,在靠近开关的地方,血迹有一段很不自然的中断。另一个则是,在衣柜和书架的顶部,都发现了一个小洞。。只是他还是不明白,潘晓纤是怎么被杀害的。是谁把毒带入,并想办法让潘晓纤吃到的呢?虽然在残留下来的意大利面上找出了一些毒物,可是对其他的意大利面的检测结果是没有毒物反应的,而且那天有那么多人,不可能只有潘晓纤吃到。如果解不开这个谜团,推理依然无法更进一步。 那天接近潘晓纤的人就是胡豪和梁凤,对面还站着陆仁修。至于其他人蓦然并没有注意到,当然也有可能通过某种途径让潘晓纤自动地服用了毒物,可是那是什么办法呢?目前最大的线索就是江海蓉,可是也无法从她身上查出什么。 蓦然感到自己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惆怅之中,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无论怎么想都会进入一条走不通的死胡同,仿佛是一个根本没有出口的迷宫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被某种东西操纵了一样…… 当天晚上,吃过饭以后,他刚打开电脑,就接到了子巍打来的电话。 “蓦然吗?我现在在普辰医院,你立刻赶来!赵启盛坠楼身亡了!” 坠楼身亡?怎么回事?凶手不是有枪吗?为什么……他立刻披上衣服出门了。赶到现场,医院门口已经是人山人海,尸体已经被带走,警察在现场进行勘察。 在子巍的说明下蓦然进入了现场,并向子巍详细询问情况。 “他是从楼顶坠下的,”子巍对蓦然解释了情况:“目击者是外科医师谷健豪,他亲眼看见赵医生从顶楼摔下来,目前还不确定是自杀还是他杀。” “带我到楼顶去看看!” 楼顶很宽阔,四周都有铁丝网隔离,铁丝网大概有两米多高,如果是他杀,实在很难想象凶手是如何办到的。除了出入口外,只在角落里堆放着一堆铁管。蓦然走到铁丝网前,向下俯瞰,发现即使爬过铁丝网,铁丝网外地面依然延伸了大约一米左右,而铁丝网本身与下面的楼面是成一条直线的。 “铁丝网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子巍对他说:“我们已经开始着手采集指纹,搜寻目击者。” “可恶!”蓦然拼命摇动着铁丝网,他实在是不明白,到底该怎么办呢? “子巍,”他转过身,对子巍说:“我不能再让牺牲者增加了,绝对不能再出现受害者了!必须让一切尽快结束!” 第十一章 锁定 “子巍,去找找看,医院的垃圾箱里面,有没有找出橡胶手套?”蓦然对子巍说:“另外要问一下目击者,有没有看见什么人把橡胶手套扔进垃圾箱。” “你难道有什么想法?” “快去查,以后我再和你解释原因!”蓦然心想:无论如何,一定要锁定凶手的身份!等等,锁定?莫非……我怎么不早点想到这办法呢? “子巍,我问你,上次我让你回收所有拼图,都找到了吗?” “我们点过了,一共两百六十四块!” “马上找人把拼图拼出来!要尽快!” 结果,一小时后,果然在垃圾箱中找出一副橡胶手套,而且经过对目击者的询问,也确认的确有看到有人把手套扔进垃圾箱中。 那个目击者是一位病人,蓦然让子巍给他看卢浪、梁凤、陆仁修的照片,结果,他立刻就指出了扔手套的人。 嫌疑人终于成功锁定了! “不过,”子巍对蓦然说:“只靠这个还不足够……” “我知道,但至少肯定那个人的确出现在了案发现场,不是吗?现在就等那副拼图的消息了。而且,向他询问不在场证明的时候,如果他否认出现在案发现场,那就更进一步地确定了他的嫌疑。当然他也可以辩称是担心卷入而撒谎,不过只要……” 这时候,子巍的手机响了,是警局那里来的。 “怎么样?拼出来了?” “是,拼图上的血迹似乎是字体,不过有一些已经褪去,经过鲁米诺反应的检测,已经知道了那是一个名字。可能是冷小姐被杀前写下了凶手的名字,再故意打散了拼图。” “那么,那个名字是什么?” “和你们这里掌握的嫌凶是同一人,那名字是——陆仁修。” 果然是他!至少冷淑云一定是他杀的! “那么,子巍,立刻去抓捕犯人吧!” 可是,当警察赶到他家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人影。接着,警方立刻发布了通缉令。 陆仁修此刻游荡在大街上,他时刻恐惧着身边的一切。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难道说一切都是注定的吗?不久,走入一条偏僻的小巷子,他坐在地上,头靠着墙,风如同刀子一般刮在他脸上,浑身都冻得发抖。 这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不,不可能,怎么会是…… “死吧!” 枪响了,立刻击中了陆仁修的胸口。他顷刻间瘫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这枪正是杀死冷淑云的枪。 “不要,不要杀我,我……”陆仁修已经连喊叫的力气也没有了,他将身体伏在地上,取出一本英文词典,用身体挡住,右手翻到他预先夹了书签那一页,左手向前伸去,接着,在那一页上用手蘸着血,开始留下他的死亡留言。刚刚完成,他就感到浑身钻心的疼痛,顿时失去了知觉,但是,死亡留言已经留下了。 现在,一切都交给你了,安蓦然…… “本来,想让你和冷淑云一样,被子弹贯穿脑门而死,不过,看在你成为我的替死鬼的份上,我就不那么做了。这把枪上只有你自己的指纹,我就把它放在你的手上吧。这个地方果然不错,根本不会有人经过。永别了,陆仁修。” 下午,当蓦然赶到医院的时候,立刻就看到了急诊室前的子巍和其他警察。 “陆仁修的情况如何呢?”他迫不及待地走上去问。 “很不乐观,”子巍对他说:“医生目前还在急救,不过看来恐怕是救不活了。” “真是的,他这一自杀,我们不就没有线索了吗?” “未必是自杀啊,”老常说:“他手上抓着的那本奇怪的英文词典,不就是证明吗?” “词典?”蓦然问:“能不能给我看看?” “啊,这是照片,你看看。他的手一直遮着词典翻开的那一页,尽可能不让血渗入,上面有一个英文单词,有一些奇怪?” 那照片拍得很清楚。英文单词“earthquake”中,“quake”的部分被抹上了血,而这整个单词的周围则是抹上一圈圈连着的波浪形的曲线组成的一个奇怪的图形,有点像是小孩子涂鸦的云。 蓦然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earthquake是英文中地震的意思,”子巍对蓦然说:“难道说和地震有什么关系?” “地震?不,如果是那样应该突出整个单词才对。子巍,你英文比我更好些,也许有什么线索,earthquake有地震以外的意思吗?” “我不知道,应该是地震吧?去掉了quake以后,就只留下了earth,他难道是要我们注意的是earth?earth是地球,大地的意思……” “不可能,这上面就是earth,他为什么不直接标出earth呢?而且你看这个图形,这一定隐藏了玄机。我想,他不是自杀。” “你,你不会是想和我说他不是凶手,开枪要杀他的人才是凶手吧?” “我想没有那么简单,”蓦然看着照片,陷入了沉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那图形是云的意思,云的英文是cloud,但是和earth连在一起也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这是为了证明凶手身份的死亡留言的话,到底预示着怎样的涵义呢?云,地震,地球,等等,让云圈住这个单词,是指在云之中吗?是这个意思吗?可还是不明白它的意思何在。等等,陆仁修在被杀的那一瞬间,就能想出那么复杂的死亡留言吗?而且,正好身上带着英文词典?只怕没有那么巧吧?而且,从照片上看似乎夹了书签,老常说这是当时就夹好的。莫非……陆仁修早知道自己会被杀死,所以早就想好了死亡留言,然后准备在被杀前一瞬间留下这个留言,毕竟写名字要花的时间比较长些。 这留言应该不是凶手伪造的,否则他没理由布置成自杀的状况。如果可以揭开这其中真正的含义的话…… 忽然,蓦然回忆起了当初去拜访陆仁修的那次经历。如果,他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的话,那他最期望可以解开这死亡留言的人,不就是自己吗? 这时候,蓦然突然想起了那天陆仁修的怪异举动。 那天他本来告辞已经要走了,陆仁修却突然让他留下来,还带他到书架前,给他介绍一些广为人知的中外名著。那些书里有《巴黎圣母院》、《悲惨世界》、《安娜卡列妮娜》,还有就是中国的四大名著,以及……《封神演义》?对了,他说过,他很喜欢看的就是《封神演义》……可是,这难道和这个单词有关系吗? 《封神演义》,明朝许仲琳著,以周武王讨伐商纣王的历史为背景的神话小说,这里面有许多神魔鬼怪,虽然表面上是以周兴纣亡为明线,但暗线却是阐教与截教的互相争斗。怎么看,也和这个死亡留言扯不上关系。含义莫非是在书名上?不,如果是这样,他不该一下告诉自己那么多的书名,恐怕含义不是在书名上。说那么多的书名是什么目的呢?互相之间都有关联,还是顺序上的问题?不,他没理由会把那些书名全记住的。那会不会和作者有关系呢?应该也不会,那些书,只有《巴黎圣母院》和《悲惨世界》的作者都是维克多·雨果,也不是和国籍有关,《安娜卡列妮娜》是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所作,而四大名著的作者虽然都是中国人,可是作者各不相同,也谈不上联系。” 不如先从《封神演义》的剧情和人物的几个角度上来讨论怎么样呢?比如会不会和封神榜上的什么人物有关系呢?可是,要把它们联系起来实在太困难了。而且,也无法排除那只是陆仁修在说醉话的可能。到底该怎么做呢? 说到人物的话,印象比较深的就是姜子牙、妲己、哪吒、杨戬、黄飞虎、雷震子等等……剧情上来说,主要是由于商朝的纣王迷恋着女娲的绝世容颜,从而被女狐妲己利用,导致整个商朝被颠覆。记得小时侯看这部小说,就感觉女人实在是恐怖,居然足以倾覆一个王朝,不过现在看来,是作者将王朝兴衰过多归因于女人,却没有考虑君王本身的问题。 蓦然回到家后,在网上不断翻阅着《封神演义》各个人物以及剧情发展的进程,注意着每一章的题目,尽可能地考虑着问题。 蓦然不知道他会不会有成果,可是,只有尝试看看了。 第十二章 谜底 陆仁修奇迹一般地保住了生命,子弹取了出来,但是还需要进行观察,还无法录取口供。他被安排在单人加护病房,受到警方的严密保护。 “他什么时候可以苏醒?”子巍非常急切地询问医生。 “目前他可以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你们要做好他随时会去世的心理准备。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他在短期内苏醒的可能性极度轻微,你们如果想帮他录口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我们会想办法尽可能使他恢复健康。” “他能否苏醒对我们警方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请你们一定要尽全力,好吗?” “知道了。” 蓦然来到医院的时候,见到了卢浪和梁凤。他们两个似乎是来看陆仁修的。 “安先生,”梁凤一见到他立刻站起身,一脸紧张的样子,问道:“真的确定他是凶手吗?” “很抱歉,我不能透露。请你们见谅。不过,他的确有很大的作案嫌疑,这一点我们可以证实。” “如果真是他杀了淑云的话……我绝对不原谅这个混蛋!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别多说了,卢先生。目前你们也不可能探病,还是先回去吧,有最新动向我会通知你们两位的。好吗?” “啊,那也可以……”梁凤点了点头。 “啊,我想问几个问题,是关于陆仁修的,你们和他……” “他过去其实是个很优秀的法医,博览群书,知识渊博,”梁凤知道蓦然想了解陆仁修的情况,于是一五一十地告诉蓦然:“尽管和他见面不多,不过我还是感觉陆仁修是个很有水准的人。不过最近几年他变了很多,不仅原先的风度没有了,还越来越给人一种猥琐的感觉,使人不想接近。他和赵医生以前是一个医学院毕业的,两人关系很好,无话不谈,后来开始和潘晓纤他们逐渐熟悉起来。他今天变成这样,实在是很难想象的事情。不过,现在说这些也……” “他喜欢看一些名著吗?” 粱凤以为蓦然另有所指没,于是问:“你说的是哪本名著?” “只要是名著都可以,他喜欢看吗?” “啊,是的,他经常可以从一些名著中的文字中提炼出许多当时人们的文化习俗以及思想趋向,我和他见面那几次提到过这个话题,他把许多名著和历史背景结合起来,分析得很透彻。其中,他比较感兴趣的是语言这个方面吧?我记得他还很喜欢看《封神演义》,这里面的许多复杂的人物关系,他都理得非常清晰,我都有些吃惊呢……他本来,明明就是个人才的,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你记得他说过哪些人物关系吗?” “我怎么还记得,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呀。” 卢浪甩了甩头,有些不屑地说:“什么人才,我看他只是在卖弄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类人,对各个层次的文化都吸收一些,然后就摆出一副博学的架势。淑云她真傻,怎么就被这个混蛋给骗了,真把他当是一个人物来看待,结果被他害死。还好苍天有眼,这正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你也别那么说,”梁凤似乎不太赞同卢浪的观点,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任何人都不可能对每个领域都无比精通,即使有也是少数天才。大家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中发挥所长的同时,也要吸收一些其他领域的事物充实自己的知识。只要确实有才能,卖弄一下有何不可?不过,我始终还是想不明白,海蓉和陆仁修并不是很熟悉啊,他怎么会为了海蓉……而且,被杀的人和海蓉到底有怎样的深仇大恨呢?” “对了,梁小姐,上次你不是拜托我帮你修改剧本吗?我按照你的要求基本上改好了,你要不要现在和我回家看看呢?” “好,好啊。” “修改剧本?”卢浪一时显得很疑惑,问:“好奇怪,梁小姐,你写的不是言情小说吗?那这剧本怎么会要安先生修改呢?” “是这样的。在《一捧沙》的结局,怀南最后为了晓萱杀死了战克平,这当中涉及到一些类似于推理小说的内容。编写成电视剧的话,我希望可以让安先生帮忙进行一下润色。” “这样啊?电视剧依然决定保留这个剧情吗?其实我认为怀南不需要真的杀死战克平啊,晓萱当初因为无法承受自己作为怀南怀念妹妹的影子,负气嫁给了战克平后遭到其疯狂虐待,已经让观众非常伤感了,从商业性的角度上来说,应该考虑给予怀南和晓萱一个幸福的结局啊。” “我不那么想,悲剧结局有其独特的魅力所在,而且往往是成就经典的重要原因。恩,安先生,不知道你……” “啊,没关系,你说不能改动的那几个部分我还是保持原状,所以你放心,话说回来,你找到扮演怀南的演员了吗?” “恩,我现在正在和洪季文商谈这件事情。” “洪季文?他不是正在拍摄那部青春偶像剧《彩虹咖啡馆》吗?我记得网上说这部戏大概要到二月中旬杀青啊,赶得上吗?” “如果可以提前把最后几幕戏拍完的话,就有可能赶得上。对我来说,怀南这个角色宁缺毋滥,我不能只为了迎合观众口味而去找一些高人气但是不符合我理想中形象的演员。洪季文是个很优秀的演员,我相信他可以胜任这个角色的。而且怀柔和晓萱的扮演者也找到了,是目前因为《海市蜃楼》而出名的新人张玉庭,到时候播出的话,还请多多捧场。” “一定一定,那接下来你就会很忙了吧?” “恩,差不多吧,先别说了。我跟你去拿你修改的剧本吧。” 走出医院的大门,蓦然看着神采奕奕的梁凤,对她说:“其实,我想你在拍摄电视剧的时候,可以考虑一些……比如怀南本身,他在决定杀死战克平的时候,与其是一时冲动的行为,倒不如考虑可以安排他内心经历了许多矛盾和挣扎,出于一种渴望把晓萱解救出来的心态,毅然地成为罪人,这样会不会效果更好一些呢?比起他和战克平因为在争执的时候将他杀死,或许更好,否则,给人的感觉和一般的流氓杀人没有太大区别,因为人与人在发生冲突乃至提升到暴力的阶段的时候,是很可能会出现将对方杀死的情况的,似乎无法把怀南对晓萱那份强烈无比的感情表现出来,仿佛他杀死战克平,是因为他为了保护自己本身,或者更出于一种本能般的进攻性……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仅供你参考……” “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当初写的时候也想过类似的问题。可是,我担心这样多少会让怀南的形象受到损害,我是想把他塑造为我的小说中一个非常经典的悲剧形象的,因此对这个形象的诠释是需要非常注意的。我想了想,如果真那么写,多少会让人感觉怀南很可怕。” “不过,从你对怀南安排的性格来看,以及他那为爱而生为爱而死一般的情感,你那样写反而可以赋予他一种魅力存在。其实,读者也不需要考虑“怀南这个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一些经典的悲剧人物,他们也是集中着人类的爱与恨,美与丑,善与恶于一身的。例如艾米莉·勃朗特写的《呼啸山庄》中的经典悲剧形象希斯克利夫便是如此。你说他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一千个人能有一千种对希斯克利夫的看法,这建立在各人对价值观的不同看法上。即便希斯克利夫这个角色为了病态的复仇行为折磨自己的妻儿,做出许多在常人看来不可理喻的行为,他还是一个非常具有魅力的角色,不是吗?你可以考虑看看。” “你太抬举我了,把世界名著中的人都搬出来了。恩,你的建议不能说没有道理,我可以考虑看看。” 来到蓦然家里,他打开了电脑,给她看了看修改的成果。梁凤粗略看了一下,顿时赞不绝口:“不错,不错嘛。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一些,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啊,安先生。要不今晚我请你吃顿饭?” “不了,这只是一点小忙而已,何足挂齿?你太客气了,既然你认为没有问题,那我就帮你把文档输入U盘了。 “好的,那麻烦你了。对了,安先生。你的小说怎样了?” “这个,是商业机密,不能透露。不过……很快就要有个结果了。” 是的,很快就要得出最后的结论了。 这天晚上,皎洁的月光洒入陆仁修的病房。 门开了,一个黑影走了进来,来到他的病床前。 “没想到你居然可以活下来。算你命大。不过,你不会任何时候运气都那么好,我现在就了结了你!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就算付出一切代价,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给我去死吧!” 接着,他立刻掀起陆仁修的被子,就要向他的脸捂下去…… 这时候,灯开了。蓦然从旁边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你的戏演完了。子巍。” 没错,站在那病床前的人,正是方子巍,那床上哪里是陆仁修,正是念禾! “子巍,怎么会是你?”念禾悲怆地说:“你居然知法犯法,将那么多人杀死!” “这,这是圈套,是圈套!”子巍一步步向后退,这时候,门口又冲入无数警察,都拿枪指着他,喊着:“方子巍,你现在被逮捕了!束手就擒吧!” 蓦然走了上来,说:“你现在完全一头雾水是吧?没关系,我来告诉你。所有的谜底,将在今天晚上揭晓。” 第十三章 操纵 “首先,我不会冤枉你。”蓦然娓娓道来:“到目前为止,只有杀死陆仁修,你是亲自动手的,其他人都是你指使胡豪和陆仁修杀害的。这就是我所感觉到的不协调,因为你故意打乱了布局,制造出了一个迷宫。先说一下第一起案件,是你指使胡豪杀了邱慕萦,对她刻板的生活规律了解的你,知道她回家后,一定会先把底楼的灯打开。那么,你就充分利用这一点。你有她家的钥匙,可以在她上班去后,在她死的那个房间进行布置。方法很简单,首先,衣柜和书架靠近墙的地方敲入两根钉子,然后再用一根绳子把两端连在一起,接着,在电灯开关凹进的部分贴上胶带,然后再在预计如果打开开关会掀起胶带的地方粘上另一根绳子,再让这根绳子穿过连接好了两端的绳子,绑上花瓶就可以了,那样它就会悬挂起来。邱慕萦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自然没有办法看到任何东西,而且也没有窗户可以射进月光,她是看不见这个机关的。那么,当胡豪在桑拿房的时候,就可以杀死邱慕萦了。当她打开开关,胶带就会掀开,只要贴得有技巧,就不会让绳子继续粘着胶带,那么花瓶就会掉在邱慕萦头上。当然这需要非常精确的计算,我想你应该让胡豪反复演练过许多次,选择出花瓶悬挂的最佳位置。只要计算好时间,在别人发现以前回到那里,就可以把一切回收。之所以电灯开关旁会有一段血迹中断就是因为预先贴上了胶带,而衣柜和书架上的小洞也是拔去钉子后留下的。” “笑话,”子巍哼了一声,说:“胡豪自己不是也被杀了吗?” “是的,你指使他在潘晓纤的宴会上杀死潘晓纤,是因为他在潘晓纤死后把盘子给调包了。之前发生那起车祸的时候,我已经查证你有经手处理过,你大概是因为看见胡豪帮畔晓纤输血的时候,了解到他们血型是相同的吧?所以即使盘子上查出了胡豪的唾液也只能检验出与潘晓纤一样的血型。可是,就在我向你提出血型的问题的时候,你预感到我知道了什么,回想起我过去神速般的破案,你开始恐惧我会揭露凶手,那么你就无法杀死余下的人了,所以你尽可能不让我插手。于是,你决定提前使用那个你本来是用来在胡豪杀害所有人之后的机关。当然,为了实现这个机关必须要依靠一个人协助,你早在前一天就预先找到了陆仁修吧?因为当时我就提出要和你谈谈的时候,你就开始恐慌了。你为以防万一,让陆仁修在案发现场待命。在我问到你血型的时候,你就说上厕所,借这个机会同时向胡豪和陆仁修发出指令,让胡豪去打开信箱,我想钥匙是你事先给他的。” “信箱?你想说什么?” “你预先在江海蓉的信箱里放入了凶器,然后在刀柄的地方放入了一截弹簧。你只要计算好身高和其他一些条件,预先演练几遍,不难杀死胡豪。我问过你关于刀子和信箱宽度的问题,当胡豪打开信箱的刹那,由于弹簧的形变解除,那么,就会瞬间把刀尖弹向胡豪的额头。这是非常残忍的杀人手法。这样,他的钥匙也会掉在地上,只要陆仁修拣起钥匙把信箱锁好,再想办法找到弹簧就好了,那截弹簧应该不会很小。当然这也有可能被人看见,可是只要好好地掩饰,也可以做出一副在取信箱的时候突然背后有人被刺中,惊慌失措的样子,也可以编出有一个凶手。反正只要刀身上没有检验出指纹,对当时没有戴手套,周围也没找到手套的陆仁修来说,嫌疑始终不会大到被拘留。” “接着,你再让他去杀冷淑云。估计你事先给她寄过信,你知道她因为某个原因无法报警,所以一定会乖乖待在家里。然后让陆仁修拿着枪去杀她。对你来说,要如何让冷淑云痛苦地死去是关键,即使因为她的尖叫把人引来,陆仁修凭借着手上的枪也可以脱身,这时候要杀的人只剩下了赵启盛,将他杀死的手法并不需要在陆仁修被确定为嫌疑人的情况下进行,即使他当时被确定通缉,也可以充分地利用并杀死他。不过,冷淑云临死前在拼图上用血写了陆仁修的名字,再打散拼图还真是厉害呢。” “是吗?你倒是说说看,我是怎么让陆仁修杀死了赵启盛的?” “说到这里的话,必须要提一下胡豪和陆仁修甘心为你卖命,冷淑云不愿意报警,以及‘附体’的真正含义。如果我猜得没错,包括陆仁修在内所有你决定要杀死的人,都是吸毒者吧?就和江海蓉一样。只是,目前证实是吸毒者的只有邱慕萦一个而已。之前冷淑云突然把我赶走,以及我拜访赵启盛的时候他无礼地要赶走我,都是因为他们是吸毒者的缘故,而那全是当时正好毒瘾发作导致的失态行为。我听汀兰说过,你似乎曾经有一次偷偷地协同缉毒大队吧?你杀死了毒枭后,把毒品夺走了。你藏起它们,然后就利用胡豪和陆仁修。你最初可能只想利用胡豪而已,而陆仁修只是替补的。吸毒需要大量源源不断的资金,胡豪在发生车祸以后,他父亲断绝了和他的经济往来,只靠他当摄影记者的工作,完全无法支付吸食毒品的巨额开销,陆仁修也是因为赌博而将资金大肆挥霍了,我想他是想利用赌博来得到购买毒品的足够资金,可却事与愿违,你于是就决定要利用他们。只是考虑到钥匙和血型的问题,所以你优先选择了胡豪。身为警察的你,当然很清楚毒瘾发作是怎样的滋味吧?” “所以,对他们而言,只要可以解除那种难以想象的痛苦,自然会把你当神看待,就算你要他们去杀人,他们也不会有二话。对你来说,他们只是纯粹的杀人工具,是被你所附体的行尸走肉。他们听从你的话,出卖自己的灵魂,沦为你的奴隶。为了可以得到毒品,他们绝对不会出卖你,这一点你也很放心,这样所有案件你都可以置身事外,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到你的。冷淑云不报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警察二十四小时地保护她,那她一定会被发现是个吸毒者,就必然会被送入戒毒所,到时候就要每天都体会那种地狱一般的日子,所以你很放心地寄信给她和潘晓纤。我想,你恐怕也是告诉胡豪,江海蓉的信箱里藏了一包毒品吧?” “同样,你也使用这方法杀害了赵启盛。只要让陆仁修预先准备好一副橡胶手套和电击棒,打电话对当时毒瘾发作的赵启盛说你有毒品,然后让他到楼顶上来。陆仁修只要拿一包毒品,不,即使不是毒品也可以,比如洗衣粉,将楼顶的铁管上绑上线,挂一包白色粉末就可以了,然后你将铁管架在铁丝网上,只要注意伸出的长度控制在一米以内,并掌握住平衡不让白色粉末掉下来,那就没问题了,因为铁丝网和下面的楼面是成直线的,因此楼顶的地面超出铁丝网的那一米的范围内,下面的人应该是看不见的,即使被远处的人看见,那么短的时间也无法赶到前去阻止,反正这可以说是最后一个人了,即使仁修被发现是凶手也没关系了。你让他用电击棒通上电,由于铁管属于导体,整根都会通上电,而对于戴着绝缘体的橡胶手套的陆仁修来说,不会受到影响。不过,赵启盛当时如果极度疯狂,不排除他会忍受触电疼痛抢过铁管的可能。所以,电力恐怕是控制在人类难以忍受的地步,所以找到的那副手套是高绝缘的。在无法拿到毒品的情况下,他自然会选择爬过铁丝网,站到地面那一米延伸出来的地方,要去接触那包粉末。就在这时候,陆仁修只要把铁管再突然向前延伸,那赵启盛就会忘我地扑过去,导致坠楼身亡。” “你恐怕是想用各种不同的痛苦杀死他们,所以对赵启盛用的是不同的方法,而且用那种手法杀死他,对你而言有着更大的意义,就好像他是被附体在他身上的白色毒魔拉入了地狱的。我说得没错吧?” “你怎么知道是我?你查出他是凶手后,我立刻就发短信给他,让他去一个我和他约定好的地方,将他杀死,可没想到他留下那古怪的留言。你是通过那留言知道的吗?如果你不知道我是凶手,不会联合所有警察来欺骗我,让我落入陷阱。” “你看过《封神演义》吗?昆仑山十二仙人之一的云中子,有一个徒弟叫雷震子。徒弟和土地是谐音的,earthquake在去掉了quake之后就是表示土地的earth,那圈云就是说云中子的徒弟,也就是说雷震子。去掉了quake,就是把他名字中的“震”字去掉,也就变成了‘雷子’。‘雷子’被罪犯用以作为警察的代称,而且云中子还要我注意‘云’中的‘子’。说明凶手是一个名字中有‘子’的警察。可我一开始还不愿意怀疑你,只是想尝试看看。没想到我真的猜中了。你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替江海蓉报仇对吗?” “没错!”突然,子巍掏出一把枪,顶住念禾的脑袋,说:“全部给我后退,否则的话不要怪我!” “子巍,你疯了?念禾是你未来的妹夫,你如果杀了他的话,汀兰怎么办呢?” “我已经无法顾及那么多了。现在,统统后退!” “不要啊,哥哥!”汀兰突然冲进病房,对子巍喊着:“哥哥,你不要杀念禾,求你不要伤害他!蓦然,会不会搞错了?我哥哥不可能是凶手的!不可能的!” “我的确是凶手!汀兰,你别再说了,是我让你失望了。我已经不是一个警察,而是一个杀人犯,一个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复仇的男人。我知道,如果你知道真相会无法承受的,我知道你那么相信着我是一个优秀的警察。可惜,我不是,我为了不让你接触最残酷的真相,才会利用那两个人渣,否则,我真想亲手为海蓉报仇!现在全部给我后退!” “不!这不是真的!”汀兰顿时跪倒在地,她撕心裂肺的惨叫,令人无法不为之动容。 子巍握着枪的手渐渐发抖,他看着妹妹这样的痛苦,心中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之中,可是,他还能怎么做呢?必须离开这里,再想办法杀死陆仁修才可以。可是,该怎么做呢? “难道,哥哥,”汀兰抬起头,问:“那段日子,一直那么充满着活力的你,是因为你爱上了江海蓉吗?你因为爱她,所以无法接受她的死亡吗?” “是,你说得没错,海蓉和你,都是我在这世界上最爱的人。” 第十四章 往事 子巍劫持着念禾,对汀兰说:“小兰,和我一起走吧,我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接着,他带着两人离开医院,从念禾身上拿走钥匙,开着他的车子逃离。 一小时后,子巍开着车子疾驶在高速公路上,天上有一架直升飞机正在追踪。他旁边坐着被他打昏的念禾,后面坐的是汀兰。他翕动着嘴唇,终于告诉了汀兰剩余的真相。 “我认识海蓉,是在那次她受到激进歌迷骚扰,我赶去那里调查情况的时候,她实在是个很有感染力的人。她让我感觉,非常亲切,仿佛认识了很久一样。所以,我提出了做朋友的建议,她也欣然接受了。” “是啊,哥哥,你的变化的确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我本来,以为你心里只有工作,只知道如何破案,对感情是比较麻木的。我根本没想到你会对江海蓉用情如此之深。发生那种事情,你居然也不告诉我,让我完全蒙在鼓里,你居然把我当一个外人看待。真是的,你……你好傻,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了所爱的人,我也会很高兴啊,难道你以为我对艺人有成见吗?” “我……我也想告诉你。但是,一开始我根本没有察觉自己是爱上了她。我一直以为,我最爱的人只有你,只有当你的幸福有着落的时候,我才会考虑自己的幸福。我只是认为江海蓉是个与其他的艺人不同,非常平易近人,有见识有思想的女性。我感觉和她聊天很愉快。是的,原本的确只是那样。我也没有想到,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当我把她拥入怀中的时候,她居然对我说,她已经等了我那么长的时间,可我却到那一天才对她表示了出来,我无法抑制自己的狂喜,我真的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生。但是因为她是艺人,我们的恋情不能公诸于世。想象也是,要是哪天娱乐版登出一篇消息:“知名女歌手江海蓉与某公安警员的恋情暴露,只怕都会笑掉那帮八卦的歌迷的大牙。当确证后,不可能对她的事业没有任何影响。我决定等待,等到她可以成为我的新娘的那天为止。是的,我可以等,等多久也无妨。可是,上苍却让我连等待的机会也没有了……” “她的死,和那些人到底有怎样的关系?” “最初,我并不明白原因。只感觉她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接着,我发现她开始经常把我赶走,故意说一些绝情的话语,但我了解她的为人。我相信她不是把我当消遣品,于是我开始探究她的秘密。直到那一天,我发现她居然在吸那个玩意!我几乎崩溃了,那么纯洁的海蓉,她怎么可能会这样?我立刻要送她去戒毒所,可她根本不配合我,还说如果去那里她宁愿死。她不断地对我说:‘子巍,过去那个你所欣赏的毫无污点的江海蓉已经死了,她不复存在了。你就不要再拯救我了,让我彻底堕落吧,你是个好人,一定还可以找到一个真正可以让你幸福的女孩。’我哪里会理会这些?我强迫她说出来是怎么回事,到底她是怎么染上这东西的,我反复地向她询问。最后,她终于告诉我了。” 这时候子巍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大声地吼了出来:“是他们那六个禽兽!那六个堕落的、肮脏的禽兽!他们看不得海蓉的纯洁,他们也要把她拉入地狱!那天,海蓉去了一家酒吧,恰好碰见那六个人正在喝酒抽烟。单纯的她,见到了他们中一些有名的人,于是上去搭讪。很快,他们就拉她坐了下来。他们劝海蓉抽烟,可对于从不抽烟的海蓉来说,她自然拒绝了。于是,那六个人就用尽一切办法,非要她抽一口不可。可怜的海蓉,那可怜的海蓉啊,她居然抽了渗入了海洛因的香烟!而我呢,我居然在她已经无法自拔的时候才发现!我该死,我该死!” 汀兰接着问:“所以,她自杀了?” “她自杀,除了毒品的因素外,另一个是希望我重新回到自己的人生,不要再牵挂她,就当她从来没存在过。我无法原谅那六个人,我无法原谅他们!查出他们的地址并不难,接下来,我就实施了自己的计划!每当我想到,海蓉被毒品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样子,她那因为恐惧抽搐的脸庞,她在那如同地狱的日子里所承受的全部煎熬,我就不能原谅他们!海蓉死了,可他们照样过他们的舒服日子,照样谈情说爱,照样吃喝玩乐,照样扮演着伪君子的角色!他们全该死!我不光要杀了他们,还要他们品尝比地狱更恐怖的滋味!我先是寄出了信,让他们感受到恐慌,再找到胡豪。他居然还有脸叫我原谅他,说和他没关系,后来找到陆仁修,他也是那么回答的,可是,我不会原谅他,我让他和我所虚构的‘亡灵’融合,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死海蓉的人。我相信他们全都有份,海蓉是不会诽谤任何人的,如果那六人中任何一个担任过劝阻的角色,海蓉一定会说出来,即使对方是个冷眼旁观的人,她也会不把他算在害自己的人的名单里,她就是这样一个高尚的女人!我所有的幸福,海蓉的一生,全部都被他们毁了!汀兰,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我不相信,”汀兰的口气很奇怪,仿佛被催眠了一般:“我不知道毒品,江海蓉什么的,只是,我哥哥是一个好警察,他是不会杀人的。他善良、热情、有正义感,那才是我哥哥。你不是我哥哥,你只是为江海蓉复仇的杀人凶手,我不相信你是我的哥哥,那是不可能的。” 直升机上,蓦然随时关注着车子的动向,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连忙接起来听:“小张吗?找到了没有?” “是的,在方队,不,方子巍的家里面搜出了那些毒品,如你所说,藏在电视机旁的那个木箱子里,可是你怎么知道在这里?” “之前在那里,汀兰对我说,那箱子里放着子巍的衣服,从不让她动,我就在想会不会藏着毒品,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车子上,子巍开始察觉到汀兰的异常,难道她神经失常了? “不,汀兰,你恨我吧,怎么恨我都可以,千万不要吓我啊,我只有你一个妹妹,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求你别这样,好吗?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这个样子了!我已经失去海蓉,不想再失去你了!汀兰!” “我不相信,”汀兰已经重复这句话将近三十遍了。她眼神呆滞的样子让子巍越来越担心。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一分神,车子向旁边开去,这时候迎面又有一辆车开过来。 “不!下地狱的话我一个就够了,不要伤害汀兰!” 车子立刻相撞,念禾的身体迅速前倾,头撞到玻璃上,立刻醒了过来,接着,整个车身翻了过来。 “快去救他们!”蓦然在直升机上焦急地喊着。 “念禾,快带汀兰走,就让我下地狱吧,可是你和汀兰要离开,快点啊,带她走!” “你以为死就可以解决一切了吗?”念禾的头顶着地面,拼命地向后抓住汀兰,说:“你也要给我活下来,听到了没有,你……” 直升机降落在高架上,这时候场面一片混乱,交通顿时堵塞。蓦然跑过去,拉住念禾的手,说:“快,快点出来啊!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蓦然,去救汀兰,救她啊!快点啊!” 这时候其他的警察也下来,开始将车上的人救出来。车门因为严重变形根本打不开,汀兰比较瘦,很快就从车窗里拉了出来。而念禾受了伤,一移动浑身就痛,而子巍一心求死,不愿意出来。 “念禾!你听着,你和我约好的,我要看着你和汀兰走上结婚殿堂的!现在想反悔吗?我一定不准的!我最恨不讲信用的人了!你的生命绝对不可以在这里终止,努力啊,快出来啊!” 碎玻璃的碎片很快就扎得蓦然的手不断流血,可是蓦然一心只想着要救出念禾,他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他活下来!念禾的身体也不断地向外移动,这时候其他司机和警察也跑上来帮忙,终于将念禾拉了出来。 “还有子巍,他也要……救他啊!”念禾对警察喊着。 “不用了。”子巍看着念禾,他突然感受到生命得到拯救时那种奇妙的感动,无论他杀死多少人,也无法得到任何的快乐,失去海蓉的悲伤,依旧没有丝毫减轻。 “我现在要做和海蓉一样的事情。再见了,念禾,我把汀兰交给你了!”接着,他抓起一块碎玻璃,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下去…… “不!”汀兰感到自己的灵魂在一瞬间被抽空了。她只感受到抱着她的念禾的呼喊,以及不久以后传来的那声刺耳的爆炸声…… “这里好吵啊。”这是她昏过去以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序章 子巍死后已经过去了半年。 汀兰最终不得不接受这一残酷的事实,还好有念禾在她身边安慰她,她才逐渐从悲痛中恢复过来。虽然她表面上,并没有责怪蓦然,但无形的隔阂已经存在了。 因为这个原因,蓦然和念禾之后这半年都没怎么来往。念禾和汀兰后来的婚礼,也没有让蓦然参加。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子巍的死,都是蓦然心中难以消除的痛楚…… 此刻,又是一个酷暑的季节。 这闷热的七月,即使坐着不动,汗水也会不停地流淌下来。而那刺耳的蝉鸣更是令人心情烦躁,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而这时蓦然的家里,来了一位访客。 “没问题吧?” 叶灵裳的到访,是蓦然早就预料到了的,他知道,烈生一直关注着他对于沈家的案件的调查进度。 在开着空调的房间中,灵裳将脸上的汗珠擦干,心平气和地坐了下来,蓦然为她送上切好的西瓜,说:“灵裳,那么热的天赶过来,快点来吃些西瓜吧,这是我今天刚买来的。” “多谢你,“灵裳还是原来那个样子,深沉,忧郁,沉默寡言,她的心思永远没有人可以猜透。 “楚白他,知道你来这里吗?”蓦然递给她一块西瓜,问:“他似乎一直都很忙啊。” “他知道啊,不过他好像很反对我请你调查这件事情。”灵裳轻轻啃了一口西瓜,她的眼神看起来比刚才更没有精神了。接着,她开门见山地问:“你现在知道那个凶手是谁了吗?那个人是否和怀月的死有关系?” “我还没有任何头绪。”蓦然如实地回答了他目前的调查情况,接着说:“其实关键也就在于沈仰慕所留下的奇怪的死亡留言,与你们提供给我的资料很类似。不过,我已经调查过,沈家的人和李怀月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我想,也许是某种巧合……” “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灵裳又啃了一口西瓜,拿出餐巾纸擦了擦嘴,说:“即使真是巧合,或许这两者有某种微妙的联系。” “有关李怀月的死,”蓦然突然问道:“灵裳,你真的没有自己的看法吗?” “没有。我没有任何想法,一切都需要你去解答。怀月的死,对于我们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个庞大的、无以言喻的悲伤,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对了,你有没有比较怀疑的对象?沈仰风?夏敏希?沈仰寒?” “我,我认为……”蓦然思索了一会儿,说:“恐怕那个死亡留言是一个暗示,暗示着凶手可能就是那个人。你,有没有想法呢?” “主要是,有一点想不明白。既然是与这个家族相关的人物,那沈仰寒应该知道对方的名字。可是,他却不在临死前把名字说出来,而是说出了那句与怀月在临死时所说的话非常类似的……他为什么不说出名字呢?” “我也考虑过这点,但是,即使有一些结论,也无法证实。不过,沈仰慕这个人,我总感觉……是个很睿智的人。他既然留下那个留言,那么,那一定是可以查出凶手身份的关键。那一定是一个,可以说是一针见血的方法……” “我,给你一个思路。”灵裳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检查一下你的电子邮箱,以及你所收到的最近几个月的读者来信。不管读者来信有多少,你都尽可能看一下。我只是想告诉你,沈仰慕给你的是一把钥匙,而你必须找到用这把钥匙可以开启的大门。明白了吧?”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照我说的去做,如果我的推理没错的话,你应该可以找到那个东西的。” 灵裳走后,蓦然将最近几个月的读者来信全堆在床上、桌子上、椅子上甚至地板上,足足有几千封。 两小时过去了,蓦然看的都只是一些比较普通的读者的来信支持或者是不满的意见,怎么也找不出有关的线索。就在他几乎已经放弃了的时候,突然他发现了一封寄信人为“沈仰慕”的信,地址也是在沈家,上面写着“安蓦然先生亲启”,寄信时间似乎是在他被杀前一个星期,难道他已经预料到他会被杀? 拆开信,从里面掉出了一张信纸和一个U盘。蓦然匆匆看完那封信后,连忙来到电脑前将电脑打开。蓦然把U盘插入USB接口,进入桌面后迅速打开“我的电脑”,打开了U盘,里面只放着一个文件夹,而文件夹里面则存放着几个标上号码的文档,大小是408KB。 蓦然知道,这是沈仰慕留给自己的线索,于是打开了第一个文档。通向真相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蓦然一边看着里面的内容,一边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第一章 家族(1) 一切,大概都是从那一天开始的吧。 这天黄昏,摩胜市的郊外。 几只乌鸦停在电线杆上,发出让人类感到不吉祥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天际。这别墅的前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是非常容易让人产生遐想的。而后面靠着一个近海的小镇。别墅本身看起来已经有些历史了,在树丛的映衬下,似乎如同一个古堡一般,隐藏着凶狠的妖兽和无尽的财富一般。可是,事实上,这里面住的只是一些很普通的人,但是,却也有不少故事。 沈家的悲剧,就是从这天晚上开始的。 仰慕穿过了那片树林,走过了那座桥。是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安详,可是,他心里却多少有着一种阴沉的感觉。树木密密麻麻地排列着,那些空隙中透露出的黑暗,仿佛随时都可以把人吞噬。那座必须经过的小桥,似乎还和当初一样,承载了许多人不同的愿望和想法。 他不禁在想:我得到了什么呢?只是那个坐在桥那一端的女孩吗?树林、桥、女孩,还有他这个失意的男人,一切都似乎是命运安排好的一样。那诗意的存在,当年就捕捉住了他,让他为之沉迷。那个一直遥望着沈宅的女孩,那个盈盈的浅笑,就已经把他完全捕捉的画面,如今似乎已经看不到了,他把那画里的、童话中的、传说中的女孩带进了那如同古堡一般的宅院中。似乎,从那飘渺的境界来到了现实以后,许多美妙的遐想也都被打破了。是的,一切都被打破了。 待在那里面的人所面临的,除了毁灭、等待,没有别的。在外人看来,这奢华的庭院,似乎是天堂的所在,可实际上它和地狱只有咫尺之隔。 他的步速越来越慢,慢到自己也不相信了,在走上那座桥以后,他也看着那座宅院。 那是他的家。是的,但同时,也是一个坟墓。一个埋葬人的热情、理智、信念和爱的地方,不是坟墓还能是哪里呢?每个人都戴着面具生活着,不让人见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他走进了大门。 只要听到脚步声,就可以猜出是仰琦。她是这个家里唯一还能让他可以感到有些轻松,不需要可以伪装的人。她从楼上慢慢地走下来,见到了仰慕,她缓缓地走向他,说道:“哥,你回来了。” “还可以吧。紫夜在家吗?” “大嫂啊,你急着要见她吗?” “不,我只是问她在不在。” “她出去了,带着阿守,怎么了,哥?” “不,没有。她开心就好,我的房间没有动过吧?” “我从来也不会去你的房间。” “那就好了。” 仰慕回到了房间里面,放下包后就躺在了床上。这时候,他瞥见了桌上他和紫夜的照片。 “紫夜,”他拿起照片,自言自语着:“认识你,已经十二年了。这十二年里,我看见了你的迷茫、痛苦、不甘心,是的,我错了,我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我扼杀了你的一切,把你囚禁在了这个地方,不是吗?” 晚上七点的时候,仰慕这才随便换了件衣服走下楼来吃晚饭。 他的父亲沈君慨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一脸忧郁的神情,或许是注意到了但是却并不在意吧,他只是对他呵斥道:“怎么那么晚才下来?” 仰慕没有怎么去理会,随便选了一个位子坐。他母亲梅竹问:“你不回答吗?还有,不坐紫夜身边吗?”仰慕抬起头,看着那低着头的紫夜,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和她坐在一起。今天晚上我也不想睡在房间里,想搬到客厅来睡。我想我和紫夜彼此都需要冷静一下才行,”仰慕面无表情地说:“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问题,希望爸你别插手。” “哼!”沈君慨并没有做出太大反应,只是说:“随便你!你以为我高兴管你的事情!” 大约只过去五分钟,仰慕随便吃了几口,就站起身,说:“我吃饱了,你们慢用吧。”接着就阴沉着脸,走上楼去了。餐桌上的人也没有任何反应,在沈家,这是极为平常的事情,这个家庭里面,阴冷和灰暗是非常常见的,因此大家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回到房间后,仰慕立刻就把门锁上,一个人蹲坐在墙角,这时候,他听到外面传来了紫夜的声音:“仰慕吗?能不能帮我开个门?我有话想和你说,我知道你是因为厌恶我,嫌弃我才会去上海旅游的,如果你想避开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是至少让我们谈谈如何?我毕竟是你妻子,我也是要面子的人,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在沈家做人呢?” “紫夜,给我走。”仰慕低沉地说出这句话后,便不再应答。 “好,你好得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把我当做什么看待?你的衣服,冷了就穿,热了就脱吗?好,我就和你耗,看谁耗得过谁!” 仰慕闭上了眼睛,他的手重重地捶打在地上。 不是我。紫夜爱的人不是我。 这句话一直重复在仰慕的脑海里面,根本就挥之不去。 她嫁给我,只是因为她恨她姐姐,而我,只是她为了报复她姐姐而利用的工具而已。不是这样吗?没错,就是这个样子。 仰慕不断地在心里面念叨着这一切。 敏希正在书房里看书,她似乎对书籍有着永远无法满足的渴求,这个书房永远是她的小天地。即使已经三十几岁,她依然不改当年那倾倒众生的容颜,作为沈家的大儿媳妇,她一直扮演着调停家庭事端、处理家庭纠纷的角色,她一直都很能干,而且也为沈家生下一个可爱的男孩俊生。因此,她也很得丈夫仰风的宠爱。这时候,紫夜怒气冲冲地走进了敏希的房间。 “姐姐,我真不知道仰慕他在想些什么,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也不肯出来。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什么。” 敏希放下书,和蔼地说:“你不用太心急,紫夜。现在仰慕的工作不是很顺利,他写的小说又被退稿,难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啊,你别多想了。我对仰风,就是尽可能顾及他的立场,了解他的心思,观察他的生活习惯,了解他到底需要的是什么。怎么做好一个妻子,是非常重要的,仰慕对你可能是过分了点,可你们是夫妻,争个谁对谁错没有意义。有时候还是把自尊心放下,会比较容易一些。” “是啊,姐姐。你说得没错,你是一个好妻子,这一点是沈家所有人公认的,不用在我面前炫耀吧?是,你那位丈夫是好,仰慕他根本不算什么,”紫夜突然对敏希恶声恶气地说话,她的态度让敏希根本来不及反应,接着,紫夜恶狠狠地看了敏希一眼,说:“好了,别多说了,我回自己的房间去,让你们大家眼不见为净,可以了吧?” “紫夜,紫夜,不是这样的,”敏希刚要和她好好地解释,可是紫夜已经跑出房间去了。她根本就没时间和她说清楚。 紫夜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面,然后锁上门。她走到自己书桌的抽屉前,拿出钥匙打开了抽屉,里面放着许多用纸折出来的小人,而旁边都放着一根根缝衣针。紫夜取出了一个纸人,拿着针对准上面猛刺。 “沈仰慕,你这个混蛋!你以为自己是谁?给我去死,去死吧!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接着,她开始冷笑了起来。在这个家待久了,人往往都会受到这样的影响。紫夜拿起那被针扎的纸人,拨弄着它,说:“去死吧,去死吧!” “紫夜,紫夜,你开开门呀!”门外响起了敏希的声音,她似乎急切地想要和紫夜说话。 “听我说,紫夜,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的,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你开门呀!” “真烦人,我怎么会有这种姐姐!”紫夜狠狠地咒骂了一声,然后把纸人锁入抽屉之中。然后,她为敏希开了门。 “紫夜,我们是姐妹,也是妯娌,和睦相处是非常重要的,不是吗?我如果言辞有不当的地方,还希望你别太见怪。恩……你刚才为什么锁门?你真的那么气我吗?” “哈哈,我哪里敢啊。我如果得罪了你,我还可以在这个家混下去吗?姐姐,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哪点比我强了?虽然你长得很漂亮,身材也不错,可是难道我就比你差吗?你生的是儿子,我生的也是儿子,可在这个家,你似乎地位就是比我高!只因为你是长媳吗?告诉你好了!你所拥有的,我本来也可以拥有,现在我只能退居其次,你还不满足吗?” “紫夜!”敏希一改以前好脾气的作风,满脸怒容地说:“你难道到了这个地步,你说得太过分了!” “哈哈,是,我过分,因为我不像某些人,是天生的媚骨,可以让男人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听着,姐姐,我还叫你姐姐,但是,我告诉你好了,总有一天,在这个家里,当家做主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哈哈,告诉你,老头子的财产我也是有份的,大家都别得意地太早了!” “算了,话说到这种地步,我也不想再和你进行无谓的争辩。现在,我们还是都别说什么了,好么?我想我们有很大的误会,只有当误会解除,我们才能把话谈清楚。”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以后,敏希发现仰风在,连忙努力掩饰自己,说:“仰风,仰慕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吗?” 沈仰风是个非常细致谨慎的男人,他察觉出了敏希微小的表情变化,但并没有说出来。 “好象是的,”仰风回答:“仰琦去他也不开门。他和紫夜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啊?一星期前两个人就吵了起来,他们为什么吵架啊?” “我怎么会知道呢?”敏希摇了摇头,说:“我实在是服了他们夫妻两了,这对阿守来说是影响很大的呀。我看还是得要劝劝他们。紫夜性格太冲动,仰慕又太深沉,说实话,也许他们的婚姻基础本身就不稳固,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是吗?可是,当时你不是也很为你妹妹可以嫁到沈家来感到高兴吗?” “当时我的确是那么想的,可是,我总觉得……” “好了,你也别太为你妹妹操心了,我还不知道她的脾气吗?她和仰慕的问题应该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严重,所以你也别太过担心了。” 而在紫夜的房间里,她还在那里不断地扎针,一针针地往下扎着。 仰慕终于出来了,他似乎也在里面待闷了,他穿过走廊,来到了仰琦的房间,而她正在里面看着电视剧。 “哥,你出来了?” “严今呢?” “啊,爸找他去谈点事情,大概是关于爸的一些老毛病吧,”接着,仰琦说:“哥哥,你坐吧。” “恩,好的。” 当时的仰慕并没有想到,这会是他和仰琦的最后一次谈话。 晚上十一点,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想关上门,突然他看到一个人站在了门口,手上拿了一张报纸。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撞开了门,接着,一把刀的刀尖穿过报纸刺入了仰慕的胸膛。 从这一刻起,沈家的悲剧开始了。 第二章 侦探(1) 没错,悲剧的一天就是从沈仰慕的死开始的。 当家人赶到已经奄奄一息的仰慕身边的时候,沈君慨立刻就抱着浑身都是鲜血的仰慕,问:“仰慕,你不要紧吧?” “爸爸,听,听我说,刺我的人,是……是个并不存在的人……那个人并不存在……” “你,你说些什么呀?” “小心啊,那个人……就在这个家族之中……那个人,看起来似乎存在,可实际上那个人根本不存在……” 说完这几句话,他就断气了。 沈仰慕的死讯,很快轰动了摩胜市。 几个月以前,蓦然家来了一名访客,居然是蓦然的表妹叶灵裳。母亲死后,母亲娘家人和父亲就断绝了往来,这个表妹蓦然也只是在记忆中依稀有些印象而已。 而她的来访,则是因为前一段时间在他的一本书上看到他的照片,才敢确认真的是他本人,之前她一直以为是另外一个同名同姓的安蓦然。 接着,她就告诉了他一件事情。蓦然这才知道为何她来找自己。 她想请蓦然帮忙,调查一起案件,是为了她的一个高中同学。那个同学,名叫李烈生,他的妹妹李怀月七年前,被人杀害了。怀月因为只小烈生一岁且早一年入学,因此也是灵裳的同班同学。烈生一直对他妹妹抱着极为深切的感情,而对当年历史毕业班的所有人而言,李怀月都是一个美丽得不真实,美丽得可以让人感到心碎的女孩。当时许多男生都追求过她,可她都一一拒绝了。即使是女生,对她也是非常友善,她是个实在没有办法让人讨厌得起来的人,只要对她留下了印象,简直一生都难以忘怀。 她的美好,因为实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因此蓦然只能从他们对怀月如此深刻的情感中加以猜测和想象。可是,这样的她,却在七年前被人谋杀了,至今还是无法抓到凶手。他们是希望蓦然可以进行调查的,蓦然感怀于他们二人的执着,于是允诺会尝试。 当沈仰慕的死亡留言被公开的时候,他们都惊呆了。因为怀月在临死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她并非当场死亡,而是在送医院救治的途中死亡的。她临死前对烈生说:“哥哥,不要去追查杀我的人是谁了,我告诉你好了,那个人,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说完这句话,她就死了。难道说,杀死了沈仰慕的凶手,就是杀死了怀月的凶手吗?在新闻报道出沈仰慕的死的第二天,他们两人立刻来找蓦然,并约在了一家高档餐厅的二楼见面。 蓦然赶到的时候,他们两人似乎已经焦急地等待许久了。 “蓦然,”烈生等不及他坐下来,就跑上来把他拉了过来。接着,还没等蓦然坐稳,烈生就问:“蓦然,等你好久了,你有没有什么头绪呢?” “先不考虑别的,首先,”蓦然胸有成竹地说:“凶手应该是内部人员,当然理由你们也可以猜出来吧。” “是,”和烈生不同,一直非常冷静的灵裳慢条斯理地说:“凶手很清楚沈家的人所有的作息时间,才可以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杀害了沈仰慕,而且事后也没有发现可疑人物,以及财物没有损失来看,都可以判断凶手就是沈家内部的人。这些我和烈生说过了,你有自己的看法吗?” “你是说和李怀月几乎相同的死亡留言?”蓦然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是冷静地分析:“当然,凶手为同一人的可能性的确好象很高。可是,如此古怪的死亡留言……想想也感觉奇怪,凶手怎么可能会‘不存在’呢?” “是啊,”烈生急切地说:“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困惑了七年。这七年里,不管如何理解那句话,也无法猜出凶手是谁。” “先听我说,情况是不同的。李怀月明显不希望别人知道是是谁杀死了她,姑且不讨论她这种反常行为的动机,但沈仰慕应该是希望别人知道凶手是谁的,否则他不需要补一句‘在这个家族’中,他还要大家小心,换句话说他知道凶手还会杀人,或者至少有这猜测,所以他不可能不希望沈家人追查凶手的身份。因此,如果作为一种暗语,未免是有些矛盾的,因为前者是为了隐藏凶手,后者却是为了揭露凶手,可是,却有着几乎相同的内容。” “不过,还有其他的可能,”灵裳说:“也许怀月那句话是在说反话,她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她说那话的时候,凶手就在她身边。她担心如果直接说出名字对方会狗急跳墙伤害烈生。我记得当时你身边的人,就是昭宇吧?是你和他一起发现怀月的尸体然后送医院途中,她说那句话的。” “你想说凶手是昭宇吗?”烈生紧张地问。 “嗯,没错。这种可能不能完全排除吧?当然,我只是提供参考意见。” “昭宇?”蓦然问:“就是你们说过的那个高三时的同学陆昭宇吧?”算了,先不提这个。你们现在想要我调查这起案件和李怀月被杀的联系?” “我的建议是,”灵裳说:“你先把它们作为不同的案件看待,如果发现两者的确有联系再考虑下一步。如果抱着太主观的想法介入,你很可能会有看漏的东西。你也可以考虑去沈家亲身调查,不过,沈家大多数人都很难相处,但他们家很不欢迎外人。你有这个想法吗?” “如果可以亲自介入,那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但以我目前的身份很难介入。” “这并不难办,蓦然。我可以帮你安排和沈家的人见面,然后你对他们进行一些询问。楚白他和沈家的人有一些来往,我可以让他帮忙。你可否考虑一下?毕竟如果没有相应线索很难办事。你到现在为止已经连续三次破获连环杀人案,所以不难说服他们。如何?” 于是,就这样,蓦然第四次卷入了谋杀案的侦察之中去。 两天后,在灵裳安排下,蓦然和沈家的两位成员——沈仰风同父同母的弟弟沈仰寒和敏希与他在那家餐厅的老地方见面。蓦然本以为见面后二人都会表现得有些拘谨,会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来,如果那样的话,蓦然反而会有些紧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过,正如灵裳所说,沈家人的性格都比较古怪,这一点,从他和这两人的接触中就可以看出来。 他们对沈仰慕的死,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悲伤情绪。 在蓦然和他们二人面对面坐下后,他反而有些紧张。这时候,沈仰寒开口了。 “安先生,你不是有话要问我们吗?” “啊,的确,的确如此,”蓦然想了想,问:“沈先生临死前有没有比较奇怪的举动呢?” “奇怪?在我们家,奇怪的定义和你们是不同的。”沈仰寒的回答让人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接着,他突然用双手顶着桌子,将脸凑近蓦然面前,说:“你认为,什么是奇怪呢?” “仰寒,安先生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你这样子会吓到他的,”敏希似乎有些不满,她对仰寒说:“你还是别胡闹了!安先生,你可别见怪。事实上,他那天刚从上海回来,当时看起来并没有问题,似乎是因为累了,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后来我妹妹来找到了我,她好象感觉仰慕怪怪的,也不愿意搭理她。说实话,仰慕这个人脾气一直很怪,而我妹妹自尊心又强,他们两个也经常有些争执。我妹妹看起来还是挺委屈的,可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也只能让他们自己解决,不是吗?我们也不能过多地插手,仰慕的情绪向来阴晴不定,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我也只能让我妹妹多忍让他……可是,这和他被杀没有关系吧?我不认为我妹妹会杀了他。” “我只是问一下,没有那个意思,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任何怀疑都只是假设。”蓦然总感觉敏希闪烁其词,似乎隐瞒了什么,可能涉及到隐私的问题,他于是也不往深处询问。 “另外,有个很冒昧的问题……你们家,和一个名叫李怀月的人是否认识呢?” “李怀月?”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这个人是谁啊?难道和仰慕的死有关系?” “主要和遗言有关。沈仰慕先生留下的遗言,说杀死他的人存在于这个家族之中,却又说对方是个并不存在的人,我想,对于‘存在’,有没有特别的定义呢?而另一方面,七年前,一个名为李怀月的二十四岁的女孩子被人杀害,她临死前所留下的遗言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敏希的神情看起来非常地讶异,她似乎根本就无法想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随即也就逐渐地镇定了下来,她似乎是带着嘲讽的口气说:“你还真是会开玩笑,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呢?”她看起来根本就不相信会有如此荒唐的事情。是啊,的确非常荒唐,七年前死去的怀月和如今的仰慕留下极为相似的遗言。这似乎是天方夜谭。而仰寒则是一直漫无目的地揉搓着双手,心不在焉地环顾四方,根本就没有把这谈话当一回事。 蓦然感觉和他们交流确实不容易,但也必须尝试。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双膝处,心里思考着如何打开一个与他们能够彻底打开心扉地交谈的方法。 “没有要说的话了吗?”仰寒摇晃了几下脑袋,挥了挥手,招呼着服务生,高声说着:“我来买单吧。” “可是,”蓦然还希望可以从他身上找出些线索来,但是沈仰寒已经站起身,将钱给了服务生。蓦然也站起身来,定了定神,说:“沈先生,我想还是让我来买单好了,钱我给你,反正今天是我托曾夫人让你们来的。” “没必要,”沈仰寒的眉头一下紧锁起来,他用不满的口气说:“难道你以为我出不起吗?反正今天来这一趟也是因为觉得你有些见识,不过也和那些无能的警察没有区别!算了,你还是回去写你的小说吧。” 蓦然又看了一眼敏希,她似乎也没有久留的意思了,她收起皮包,一边起身一边用略带遗憾的口吻说:“不好意思了,安先生,我也要告辞了,如果还有问题,那就以后再说吧。今天我们见面的事情我不会和家里人说的,我公公一向很讨厌有外人对我们家的事情刨根问底。” “可是,我……”蓦然顿时感觉非常尴尬,还希望能多问出些有调查价值的线索来,但两人已经走远了。 离开餐厅的时候,蓦然不知道该怎么和灵裳解释才好。而闷热的天气和餐厅空调房的巨大反差,也让他感觉到烦躁不安起来了。他环顾四周,觉得还是先回家再做打算。不知道怎么,今天感觉周围特别的喧闹,高温的天气很快就让他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真不知道最近几年夏天怎么会变得那么炎热,而这炎热的天气实在让人根本就无法冷静地思考。回到家后,他立刻就去洗了个澡,然后开好空调,在房间里躺着。 一个月前,他刚刚完成了自己最新的一部小说,所以这个月本来可以好好休假,他答应烈生开始调查怀月的死,可是,没想到却突然发生了这起案件,完全打乱了他所有的部署。现在根本没掌握到多少线索,所以很难细致地调查下去。到底该怎么做呢? 无论天气再怎么炎热,在沈家的宅院中,冷酷和阴暗永远都是充斥于每个人的心中。一切简直如同是这别墅本身的诅咒,即使有着富丽堂皇的房间,人的心所包裹的也只是封闭的一切,根本就不会感受到温暖。这源于人们之间的互相敌视和仇恨,源于人的猜忌和不信任,这个家族,是一个酝酿悲剧的源头。 沈君慨独自坐在房间里抽着烟,窗台上的那盆向日葵早就已经枯萎了。他一向习惯了一个人,冷清对他而言从不陌生。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只要一进门就可以一目了然,那陈旧的书桌,布满灰尘的电脑,一直锁着永远不会打开的书架,还有床头放着的那个丘比特的雕像。一切都还和昨日是相同的,人类真是奇怪,永远都想抓住过去,现在对他们的吸引力往往都无法和过去比拟。沈君慨就是这样一个人。 烟快抽完了,他取下烟,狠狠地抖了抖烟灰,把它塞入烟灰缸里面。接着,他靠着窗台,那唯一有热度的东西脱离了他,只在烟灰缸中飘出袅袅的烟雾。沈君慨一直都很在意这扇窗户,他永远都喜欢看这扇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似乎这样可以看得更远,更清楚一些。斜阳的余辉洒在他的脸庞上,着实让他感觉有点刺眼。 “如果是雅诗的话,她现在一定会帮我泡一杯咖啡,然后让我和她一起喝吧?哼,不过,她始终是死了。她只能陪伴我那么短的日子。”沈君慨在这时候往往会忘记他的年龄,那窗外的景色,好象也回到了过去一样。那沙地,那秋千,那木马,似乎都是触手可及的,可是,现在却只能在回忆中搜寻那模糊的影象了。有时候,会感觉恍惚,似乎它们都回来了,但更多的时候,是迷茫,似乎一切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褶皱的衬衫,这件衣服似乎一直没有改变,还和记忆中一样明艳。人类可以抓住的回忆,实在太少了……如果这个家可以回到过去,回到过去…… “你又在回忆往事了?”门开了,梅竹轻轻地走了进来。她似乎在后面观察他很久了。 “仰慕的死,你没有上心吗?难道就因为她不是许雅诗为你生下的,你就不把他当成你的儿子看待了吗?”梅竹永远都是用那阴沉的声音和他说着话,那口气也一直都带着埋怨的色彩。 沈君慨没有表露出什么感情,他一板一眼地说:“我不是让你敲门后再进来吗?” 梅竹冷笑了一声,她的声音中充斥着轻蔑和不屑,更带着一份伤感:“不要对我发号施令了,我只是你的女佣吗?你永远怀念着死了的人,那为什么还娶我?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你不是得到你想要的了吗?我空虚寂寞,你贪恋虚荣,我们只是各自取得自己想要的而已。类似的话,你还要说多久?出去!我现在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你要我出去吗?”梅竹往后退了一步,扶住身后的墙壁,捂住额头,她低沉地笑了几声,在这偌大的房子里显得有些骇人,她突然抓起床头那个雕像,不假思索地往沈君慨的身上扔了过去,扯着嗓子嚎叫着:“你这个王八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梅竹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抚养他们,让你在事业上没有后顾之忧!你把我当做什么了?消遣品?” 那雕像在地上摔碎了,发出清脆的声音。沈君慨内心压抑的怒火在这一刹那爆发了,他回过头,对准梅竹就是一耳光,打得她立刻站立不稳,倒在床上,一下感到头晕眼花,还没来得及反应,沈君慨就把她拉起来,双眼紧盯着她看,如同一只愤怒的狮子要吃掉它的猎物一般。 “你这个疯女人!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你帮我生孩子,雅诗也可以帮我生孩子!你对我来说连消遣品也不如,我只是拿你来填补雅诗的空缺,你还感觉不出来吗?你居然还对我吼叫?仰慕死了,你也疯了吗?” 这时候,仰寒刚好回来,刚一打开门,就听到父亲那愤怒的吼声。他连忙跑到父亲的房间内,只见继母拼命捶打着父亲,嘴里骂着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他连忙上去拉开继母,对她好心劝解:“梅姨(他从来都没叫过她妈妈),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仰慕才刚去世,你们怎么就……” “去问你那个狼心狗肺的爸爸!他糟蹋了我的青春,他从来没有忘记你那个死了还阴魂不散的妈妈!他心里一直有她,他不把我当一回事看待,他根本就是在戏弄我,折磨我,他该下地狱,我恨死了他,我恨……我恨……” 梅竹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迁怒仰寒,她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仰寒的手臂上,因为是夏天,他穿的是短袖,因此很快就留下一道道血印,但梅竹似乎毫无感觉,她依然在那里破口大骂,终于忍无可忍的沈君慨猛拉住梅竹的手臂到墙角边,狠狠地把她按住,说:“你要发疯,等帮仰慕办好了丧事再说!不要再让他在天上也不安宁,好不好?” “好,这可是你说的,”梅竹的眼睛睁得很大,她死死地盯着沈君慨,仿佛要把他完全看穿一般,说出一句话来:“我等着啊,我等着……” 暮色渐渐开始覆盖着上空,今天晚上,依然是那么地黑暗,连一丝月光也没有。 第三章 家族(2) 沈仰慕的死,对这个家来说,在这原本就充满灰色的家庭中,又涂抹上了黑色的一笔。 紫夜还是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她悲伤吗?她一直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流下过眼泪,她也没有表现出无法承受的悲伤,即使是她儿子阿守也无法理解母亲的怪异举止。 她坐在床上,双手抚弄着那柔软的被褥,双眼空洞地直视着前方。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指漫无目的地敲击着双膝,似乎是在弹奏钢琴一般。这个房间阳光实在是不太充足,而紫夜又拉上了窗帘,因此房间显得很暗。 门开了,走进来的人是敏希。她尽量把脚步放得很轻,不惊扰到紫夜。这房间铺着红色的地毯,因此不会发出很响的声音,而紫夜一直一言不发,似乎也没有察觉到敏希走进了她的房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可紫夜没有开灯,而且把窗帘也拉了起来。她似乎一直害怕着什么窥探着自己,因此也往往会锁门,敏希也很久没有进她的房间了。 她的房间还是和以前一样,在书桌摆满了各种折纸,床头也放满了许多非常难懂的书籍。银色的水晶吊灯在阴暗的房间里也没有显现出任何出众的地方,而挂在墙东侧的那幅西洋水彩画,这时候也感觉若隐若现,像是蒙上了许多灰尘,就连色彩也看不大清楚了。书柜里的藏书,摆放的顺序都一如既往,这多半是仰慕整理的,他是一个对任何事物都非常刻板到了神经质的地步的人,紫夜也经常为这点和她抱怨过。而现在,这以后,紫夜也许也不会去动那些书了。它们会永远尘封在里面,就如同每个住在这里的人的心一般。 紫夜终于发现了敏希,懒散地问:“姐姐,你现在是来安慰我这个寡妇的吗?” 也许是为了顾及紫夜现在的心情,敏希没有和她计较,而是坐到她旁边,和颜悦色地对她说:“你现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也不能够老是把自己关在这个房间里面,你应该学习面对现实才行埃别多想了,一切我们都会帮你处理。你节哀顺便吧,我知道,对你说些坚强起来的话是很可笑的,你不是那种听得进这类话的人,我很清楚你现在的心态。” “是啊,”紫夜把脸转向墙角,她的面容看起来似乎是被一块黑色的面纱罩住一般,不禁有些让人感觉恐怖,接着,她就对敏希爱理不理的。敏希似乎也早就预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只轻轻地说了一句:“那么,你保重吧。”然后,她就出去了。 走在空旷的走廊上,踏着地毯,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那么寂静。过道的灯光非常微弱,这反而更衬托出一副诡异的气息。敏希嫁到这里已经过了十几年,在这个别墅内,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有着神秘的色彩,无论在哪里,似乎也没有办法让人安心。有时候侧耳倾听,似乎可以听见有人在叹息,又仿佛可以隐约地看见人影。每一个人,的确都在戴着面具生活,他们栖息在这别墅提供给他们的阴暗角落里,似乎也可以在这寂静中得到安详与满足。可是,这毕竟不是一个可以让人感受到安宁的地方。 沿着楼梯的台阶一步一步往下走的时候,看着下面空无一人的画室,就感觉似乎在走入另一个境界。敏希经常会走到这个画室来。事实上,在这个家庭里,家庭成员很少聚会,除了吃饭的时间以外,大家都不会去侵入其他人的领地,所以往往都不会去和对方见面,更不用说到对方的居住之地去。因此,这个画室,除了她和仰风,基本上都没人来过。每天晚上,到了这个时候,仰风就一定会来作画。 这个别墅到底有多少房间,是怎样的结构,敏希可以说一无所知。这个家里,包括佣人在内,都像机器一般,墨守成规地遵守着相同的生活方式,在某一天的某个点做哪些事情,几乎从来都不会改变。不会有人探究这个别墅本身,它太神秘,太黑暗,有时候就如同一个虚幻的境界,它是一个阳光无法照射到的坟墓,在这里生活久了的人,都会变得和行尸走肉一样。 升起了壁炉,多少感觉暖活了一点。画室铺着深红色的地毯,放置着画架、颜料等各种画具,墙上虽然会挂上几张比较不错的画,可是过了几天就会被新的替换。仰风这个人实在很没有常性,他似乎从来不会对自己的画满意,不过,敏希也无所谓。再过一会儿,他大概就要来了。这里的柜子中,一定会放上一些美酒,敏希总会在他来以前,为他开一瓶红酒,然后倒好两杯。 时间到了,因为楼梯上也铺着地毯,所以敏希听不到走路的声音,但她可以肯定仰风一定走在楼梯上。他从来也不会迟到,他就像一只准确无比的钟,永远也不会延迟或早到一分一秒。 果然,他来了,还是穿着那件浅绿色的衬衫。他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敏希的存在,而是直接就到了柜子旁,拿起了那杯红酒。 “处理仰慕的后事累吗?”敏希问他。 “没什么,反正他目前还需要在警察局待一段日子。看来他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安息的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另外一杯红酒递给敏希,然后和她碰了杯。 “你刚才的话是在戏谑吗?或者是一种心虚的表现呢?”敏希稍稍让她的唇触到了红酒,几乎没有喝下去,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句话来。 “心虚?”仰风凝视着酒杯中那浑浊的液体,摇了几下,冷笑着说:“难道说是我杀了他吗?” “这也只有你知道而已。”敏希轻描淡写地说着这句话,然后走到仰风面前,垂下她的头,问:“怎么了?今天没有心情画画?你自己也知道吧?一切都是你们家族本身的问题,不是吗?你们追求艺术的境界,封闭了自我,你们对现在或者未来都没有兴趣,你们只希望活在一个没有任何人来打扰的境界里,拥有着自己的‘王国’,不是吗?你们全是‘异类’。而我呢?我也和你们同化了,这个家族的一切,只有那么简单。” “你让我晕眩了,敏希。别这样了,你知道的,我和这个家的所有人一样,我们渴望的是寻求一种永恒的境界,我们憎恶着‘平凡’。所以我们拒绝平凡人来到我们这个世界。可是,仰慕把紫夜带到了我们的生活中来。她那双眼睛,充斥着太多世俗的污浊的东西,她就代表着‘平凡’,她的到来,让仰慕似乎……” “你清楚的,仰风。她和我不一样,她并不是特别适应这个家。在这个家族里,没有关怀,也没有温暖。我们所有人都只会顾及自己的生活,我们不会因为其他人而高兴,也不会为自己而悲伤。” 仰风的头比刚才更加低了。他挥了挥手,说:“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这里会出现一个幽灵之类的。这个地方,实在是很适合写恐怖小说啊,不是吗?我最近正在酝酿要不要写部恐怖小说出来呢,希望可以深入人类的内心,真正窥探他们的黑暗部分。我所渴望的就是这样的意境,人类有太多自私丑恶的部分存在,每一天都在腐烂。而黑暗,正是人类的本质,这个别墅也正集中了人类的黑暗,是酝酿出这类构思的好地方埃不是吗?” 敏希突然感觉有些恶心,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另外一个人。眼前的他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是喝醉了吗?不会啊,敏希一边想着,感觉有些头晕,一边坐了下来,扶着额头,不让自己的脑袋垂下来。仰慕被杀害的时候,那鲜血淋漓的惨状仿佛又出现在她面前。 “是啊,你说得对,”敏希自言自语着,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把话说给谁听。 仰风没怎么注意敏希,他开始拿着颜料盒,作起画来。 他作画大多都是即兴的,他从不需要模特,也不会去写生。他可以在自己的头脑中浮现各种景象,他可以很容易得记住并把它们全画出来,就如同是打印图片一般。他似乎,只是一个电脑的输出工具而已。这个画室从来都不会缺乏灵感,即使它一成不变,也是如此。仰风很少向别人展览自己的画,也不会让它们接触阳光,而他不满意的画,就一定会烧毁,即使画得还不错,如果后来画出了更好的,他也会烧掉以前的画。他很少画人,更不会把风景和人一起画出来。他所画的大多是美得不真实的自然景观。他在作画的时候,表情一直都是僵硬的,不会有任何改变。 已经初步勾勒好,接下来开始上色。敏希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她有时候会注意着他的笔,有时候会观察着画,她似乎要把这个古怪的男人看透,可她却很难做到这一点。 突然她开始感觉到有点冷,可能是空调的温度调太低了。可她一动也没有动,她不会在仰风作画的时候做任何其他事情,只是单纯地观察着他。敏希记得她曾问过仰风:“你从来也不画人吗?” “我没兴趣。”他往往就是这样的回答。 仰风终于画完了。 “这次可能会比较好些吧,”他放下画笔,长长地喘出一口气来,这时候的敏希在意识到是一个人在作画,而不是一个机器在打印图片。 仰风从来不会问敏希他画得怎么样,他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他不会被虚荣心满足,而是单纯地沉浸在一种自我的意境里,就如同敏希所说,他们只需要一个自己的“王国”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完全都不重要。在自己的领域里,他只需要自己的肯定。 “你不认为有点冷吗?敏希?”仰风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这点,说:“去把温度调高点吧。” “好吧,”敏希答应了他,走到空调前拿起放在下面柜子上的遥控器调节温度。 “你帮我把它挂起来吧,就把那边那幅瀑布拿下来好了。”仰风就这样对她说道。 敏希一一照做以后,她忽然径直走到仰风面前,蹲下身来,说:“仰风,我不想再和你过这种日子了,我不想再在这里和你们这些古怪的人生活了。你带我走好吗?我们一起走,这样就不会有问题了,不是吗?我……” “我不会走的,”仰风根本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说:“我的生命从这里开始,也要从这里结束。外面的世界太肮脏,太丑陋了,我永远也不要离开这里。只有这里的空气才不会混杂着那令人作呕的气息,才不会让我的生命被束缚祝你不明白吗?敏希,你进入这里以后就无法出去了。这个地方没有世俗的浮华,我们都沉浸在虚无的境地里,我们都不会受到现实的伤害。如果到了外面的世界,我们就要被许多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束缚住,让我们没有办法摆脱,我们就必须要……” “是啊,我已经挣扎了太长时间,明知道是徒劳却还在妄想说服你。你们都是疯子,全部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家,你们不能够真正地面对生活,难道你不渴望幸福吗?”敏希那渴求的眼神,闪烁着某种强烈的意念。 “不,幸福只是痛苦所披的外衣而已。人类的欲望太多了,如果在世俗的社会生活,就会有无穷的、可耻的欲望,人类就不会满足,那什么才是幸福呢?不,幸福根本不存在。敏希,如果你无法忍受这里的生活,你可以离开,到正常的社会去,我不会拦着你的。” “你难道可以完全隔绝自己,在这个地方生存吗?” “是啊,没错。” “你们全是疯子。全是疯子……”敏希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粉碎了。这个家庭的黑暗,沉重地向她压来。她无法逃避这一切,这就是她的生活。 第四章 侦探(2) 仰寒的手指灵活地在钢琴键盘上跳着优美的舞步,就仿佛他本身就是钢琴的一部分那样,两者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不管在怎样的天气,在弹钢琴的时候,他都会穿着黑色的西服,打着领结。他几乎从不看乐谱,也可以将琴声准备地弹得令人如痴如醉。当年沈君慨就是一个一流的钢琴演奏家,即使是在现在,他也经常可以弹出很不错的音乐。 琴室是仰寒的天地,他时常会抽空来到这里,喝一杯咖啡,然后选几首自己喜欢的曲子。他所弹奏的大多都是古典音乐,从来都不会接触任何流行音乐。仰寒一弹往往就是两三个小时不会间断,今天也没有例外。 在琴室里除了一架钢琴和一把椅子外,没有任何其他摆设,所以显得比较空旷,因此在这里弹琴可以听到清晰的回声。仰寒喜欢享受这种感觉,因此他每天都会乐此不疲地来到这里弹琴。 一曲终了,他听到了门口传来一阵掌声,他回头一看,是仰琦的丈夫严今。 “真是不错啊,”他赞不绝口地说:“你不考虑出去参加比赛吗?” “我对那种事情没有兴趣。弹琴,只是我的消遣而已,没有别的。”仰寒的语气依然非常生硬,他合上琴盖,头往后靠着,稍稍松弛了一下身体,开始闭目养神。 “好了,我知道了,仰寒。你等会要不要到我房间里喝杯咖啡啊?或者听点古典音乐也不错啊,如何?” “不需要了吧,”仰寒闭着眼睛,他现在正奔腾在自己想象的意境中,无意去理会严今。他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匹野马,疯狂地在一条山涧中飞驰,日月星辰似乎都被甩在身后,而又像是一团烈火,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而当这个时刻到来,他往往就会有灵感。他猛然睁开双眼,掏出一支笔,开始在纸上作词谱曲。他写过不少歌词,风格都很不固定,每过上一段时间,就会想出新的灵感来。 词曲写完后,他立刻就打开琴盖,开始尝试弹奏。 在这一刻,他突然停了下来,他似乎出现了幻听。 他仿佛听到了呻吟的声音,他闭上眼睛,紧紧地捕捉着那个感觉。那呻吟声断断续续,似曾相识。接着,又似乎传来了如同炸雷一般的声音,然后,是充满悲怆的哭声。一切都好真实,仰寒感觉自己卷入了一个洪流之中,又似乎卷入了一个漩涡一般。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似乎灵魂被抽离了身体一般。这座宅院,实在是太诡异了。在这里生活的时间长了,往往会产生幻觉。对任何人或事物都可能会有感觉,也都可能会被吸引,然后被一些隐晦的事物所支配,不知不觉得成为这别墅的一部分。 不,仰寒想到,也许和别墅没有关系,是我们自身的问题。我们都封闭着内心,所以也就会看不见一些事物,但同时也会察觉到一般人所无法察觉的东西。一些存在于人的精神层面的事物吧?或许就是如此。 仰寒一下没了兴致,他走出琴室,决定先回自己的房间去。他的职业是担任音乐的家庭教师,所以平时没有学生教授的时候就呆在这里。不知道怎么的,只要在这个地方,灵感就会不断地涌出来。 狭窄的走廊似乎引导着人们走向另一个彼端,地上铺着的墨绿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而这条走廊看起来很长,但实际上只是因为走廊尽头摆着一面镜子而已。可是,即使清楚,还是会感觉走廊很长,让人感觉永远走不到另一端。仰寒如果看着旁边的色彩杂乱的墙纸,就如同看到万花筒一般,感觉晕眩不已,所以他尽量让自己直视前方。而地毯本身由无数的菱形组成,如果一直盯着看,就会被吸引过去,仿佛它们就近在眼前,一伸手便可以抓住,甚至会感觉覆盖着自己,置身在另一个世界。眼睛往往会把一些奇怪的感觉带给大脑,实在是很非常容易被欺骗的主观的器官。 仰寒突然感觉到,他过去走这条走廊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愉快的感觉。他好象曾经对着那镜子飞快地奔跑着,又似乎曾经畏缩着不敢前进。可是,那记忆已经是非常模糊的了,只有站在那镜子面前,才看到了现在真实的自己。是的,镜子不会映出任何的幻象,在它里面,只会映照出绝对的现实。而仰寒感觉到,似乎过去也曾接触过一些他不愿意接触的现实。可是,人类在恐怖片里,却往往在镜子里面加入鬼魅的影子,将不真实的事物融入其中,那是因为比起眼睛,人类更相信镜子,而那些恐怖片中无法在现实中看见,却可以在镜子中目睹的鬼魅,它们恐怖的来源就在于,人类完全被束缚在了对眼睛的怀疑中,把对镜子的信任提升到了现实中,而完全推翻眼睛所看见的结论。所以,人类恐惧的不是鬼魅本身,而是自己对现实的无力感。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好,不管内心有多大的排斥,只要接受就可以了。这样就不会感到恐惧,也不会有绝望的感觉了。 严今走回了仰琦的房间,而他走过仰慕死去的房门口时,对那地方凝神看了好一会儿。 那血迹依稀还在,严今不禁颤抖了一下。 仰慕真的死了吗?他不会哪一天从哪一个角落又钻出来吧? 严今虽然是一个医生,可是他不知道怎么的,在这里生活的时间长了,就越来越不自信了。 推开了仰琦的房间,他看见仰琦正在书桌上写毛笔字。 “仰琦,你没事情吧?” 她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只是重新研了研墨,又重新写了起来。天色越来越暗,可她却也不开灯。严今也不再去打扰她,但是打开了灯。这一刹那,墙壁上映出了她巨大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上,这本是自然的现象,可是仰琦此刻却让他感觉有些恐惧。 “你来啦?刚才,是不是去听仰寒弹琴了?他又有新创意了吧?”仰琦说话间一直没有停下手上拿着的笔,甚至连头也没回过来。 “是,是的。”严今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然后看着她写的字,她正在写“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段李清照的词。出于好奇,他问:“怎么今天有空写毛笔字了呢?” “仰慕死后,我想起他过去教我写毛笔字了。”仰琦始终还是没有抬头,她似乎完全把精神集中在字上。 “是吗?”严今觉得还是先别打扰她,于是便退了出去。 写完了最后一个字,仰琦的眼神幽深地看着那纸上的字,说:“仰慕,你认为我写得怎么样啊?” 书房一直是敏希常来的地方,她一直都非常喜欢在这里度过。而紫夜偶尔也会到这里来。这时候是晚上十点,敏希刚一走进书房,就看见紫夜也在这里。 说是书房,但和图书馆真没有太大区别。这个房间非常宽敞,而天花板是透明的玻璃,当下雨的时候,如果坐在这里,看着雨水倾泻在玻璃上,感觉非常惬意。这里的藏书大致上有几万本,每个家庭成员都可以随时取用。这个家的佣人虽然不多,但每个周末都会有人清理,各种类型的书都放在各类书架上,而靠近门的地方放着两张桌子,可以坐在那里看书。如果渴了,旁边有饮水机和一次性杯子。敏希如果感觉失意,就会在这地方呆上一两个小时甚至更长。 紫夜已经早早地坐在了那里,她手上拿着的是一本安蓦然写的《温柔的死神》,回想起今天和他见面的场景,敏希静静地坐了下来,问她:“你……喜欢安蓦然的书吗?” “很喜欢啊,”紫夜翻过一页,回答了这个问题,她的眼神一直逗留在书页上,眼珠连转都不转一下。看来情节相当吸引人,敏希想起来,过去仰慕也曾经在这里看过几本安蓦然的小说,于是也走到文学类小说的书架前,看到了《噩梦》、《死亡倒计时》、《影子》、《第四个死者》等。《第四个死者》的标题倒是非常吸引人,她便把那书抽了出来,可刚拿下那本书,立刻就看见了一只眼睛。 敏希立刻心惊肉跳,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再仔细一看,那是紫夜在书架对面。紫夜还以为敏希出了什么事情,连忙跑到前面来,对敏希说:“你,你没事情吧?姐姐,你怎么了?” “没,没有,我还以为……”接着,她镇定了下来,问紫夜:“你,你看完了?” “是,是的,我正打算再拿本新的,再放回来,姐姐,吓到你了?” “不,没有,没有。对了,这本书,《第四个死者》好看吗?” “当然不错啊,姐姐,你过去从来没有看过安先生的小说吗?仰慕死了,我现在只想多看看他写的小说,吸收一些他的逻辑思维,也许……可以有线索……” “紫夜,你听我说。别多想了,仰慕的死,警察正在查,你不要想太多,如果有了线索,你要第一个告诉我,好吗?” “恩,我知道了。” 敏希抬起头,仰望着那满天的星斗,那些星星都各自闪烁的光辉,如同一颗颗宝石镶嵌在夜空之中。 而此刻,蓦然也正在他家的阳台上眺望着着那星空。 从目前获取的资料来看,沈家的主人沈君慨,年轻的时候曾是一个著名的钢琴家,但是他行为怪癖,有许多强迫症的倾向。他和他太太许雅诗婚后生下了两个孩子,沈仰风和沈仰寒,但是在那两个孩子五六岁的时候,许雅诗就病逝了,那不久后他就娶了曾经疯狂追求过他的钢琴迷梅竹,生下了沈仰慕和沈仰琦兄妹。目前沈君慨已经56岁,而他的儿女也都过了而立之年,除了沈仰寒以外都已经成婚,而他们现在的工作都不是长期稳定的职业。他们家族的人,性格相当怪异,具有自闭倾向,为常人所不敢为,世界观和一般人有相当大的区别。总之,他们家的人都有些不务实际。可是,他们家的人在经济上没有任何问题,这是因为那四个孩子各方面的艺术才能都相当杰出,因此并不需要为了生计担忧。 虽然不清楚动机,不过他们的家庭关系似乎比较紧张。好象是因为同父异母的兄弟之间不容易相处的缘故,而且沈君慨似乎也在感情问题上和梅竹有过许多次争执,而由于在许多对艺术的理解以及文化的交流上存在比较大的分歧,他们家庭的人一直都不是非常融洽。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不过,的确是个非常怪异的家庭。似乎里面每个人都是天才和疯子的混合品,而偏偏这些人全都碰到了一起。 第五章 家族(3) 清晨,仰琦醒过来了。今天刚刚迈入七月,本来应该是高温的天气,可是刚一掀开被褥,她还是感觉有些冷。 今天是七月一日星期天,大家都休息在家,严今还在熟睡着,仰琦决定先让他睡着,自己独自起来了。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被子,就坐在了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可是,她很快又不得不睁开眼睛,最近,只要一把眼睛闭上,就会看见浑身是血的仰慕一点一点走近自己,无论怎样也无法摆脱,即使心里不愿意去想,那场面还是会如影随形地缠住她。仰慕,也成为这古宅的传说的一部分了。 她突然很想再睡一会儿,反正早上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晚些吃饭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于是又脱去外衣重新睡了起来。可是没过一会儿,她突然就感觉一个人在房间里很不踏实。墙上所挂着的一幅西洋画里面的人物似乎有时候会动一下,有时候仿佛会眨眼睛。她如果闭上眼睛,又会重新置身于可怕的情境之中去。她只有把脸侧过去,尽量不看那些画。可是,这样一来,就会感觉身后老有一只眼睛在看着她一般。 仰琦无法再忍受了,她想搬一个房间住,等严今醒来就和他商量,反正这别墅空着的房间还有不少,只要远离仰慕的房间,住哪里都可以。反正父亲不会过问这样的事情,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不会去干涉别人的私生活。或者说,也无法干涉吧。 走出房间,总感觉是走入另一个世界一般。可能是在房间里待的时间太长的缘故,也或者说外面的走廊更类似另外一个世界。在这个别墅几乎所有走廊的墙上都会挂上一些西洋画,这里也不会例外。听说父亲年轻时也很有绘画的天赋,但他在钢琴上展示的才能更令人叹为观止。因此,他才决定在钢琴上发展,不过当年的他,曾经因为沉浸在虚荣带来的浮华中,而逐渐江郎才荆后来,连绘画的才能似乎都失去了。四十岁以后的父亲,开始成为一个收藏家,他到处收购有名的画作,这笔开销几乎把他多年的积蓄花光。偶尔有些时候,仰琦也会看到父亲会在钢琴前徘徊,或者尝试去画画,可他都无法令他自己满意。 所以,她记得,从小父亲就对他们说,虚荣是最可怕的,艺术理当是超脱世俗的,但人类为艺术标上商品的价值是玷污艺术的行为,对艺术的热忱绝对不可以被对名利的追逐而吞噬,否则就无法创造出真正的艺术来。 父亲也许是对的,也许是错的。可是谁知道呢? 她突然很想到图书馆去看看。 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原因,她都想去看书静一下。她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早上七点半,距离吃早饭还有一段时间。于是,她开始往三楼的书房,也可以说是图书馆走去。 三楼基本上都没有住人的房间,除了图书馆外,还有储藏室、卫生间、以及供他们陈列一些素描作品和放置石膏模型的美术陈列室。仰琦记得那图书馆就在楼梯左边的那个房间,于是便走了进去,把门关上。这时,那透明的天花板将刺眼的阳光带进了这个图书馆,仰琦顿时连眼睛也睁不开。这个地方,她以前不常来,所以也一时忘记了屋顶是透明的。她随手拿了一本现代诗歌的选集,坐到门口的桌子前看了起来。大约五十分的时候,她把书放了回去,下楼去吃饭。过了一会儿,她来到了楼下大厅。她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感觉楼下的大厅的天花板实在很高,上面悬挂着好几盏水晶吊灯,她小时侯看着它们经常会思考,它们是不是会掉下来,那样怎么办?甚至会去想,如果站在这上面看着下面,会是怎样的感觉呢?沿着楼梯下来的时候,总有种从天上坠落在地下的感觉,幼年的记忆,和这屋子里许多东西都有着太多密不可分的关系。 所有人都已经坐好,只等着她了。她坐下以后,看了看摆放在她面前的丰盛早餐:煎蛋、三明治、香肠,都是她比较爱吃的东西。可是,在到八点以前,是不能动筷的,这是这个家的规矩,这时沈君慨正在看着表,沉稳地对仰琦说:“还有五分钟,再忍耐一下。”母亲的表情非常黯淡,但是仰琦也并不记得她的脸上何时有过光彩。她记忆中,母亲很少笑,不,不只是母亲,包括她自己在内,这个家中每一个人,都不怎么有欢笑。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领域中,对任何外界的事物都不去关怀,人与人之间都似乎阻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壁一般。 “好,时间到了,吃吧。”沈君慨放下手腕,说:“时间到了。” 说起来的话,仰慕死后,父亲也几乎没有流过眼泪。他真的悲伤吗?又或者太过悲伤而说不出话来了呢?一切无从得知。这个家的任何人都戴着面具生活惯了,所以谁也无法看到对方最真实的一面。 饭后,根据仰琦的习惯,她要到三楼的房间去画素描。沈家的人对于自己的习惯一向是墨守成规,如果缺做了一样,就会感觉不舒服。仰琦也并不例外,她一向很擅长素描,尤其是画石膏像,她在没有任何人指导过的情况下,无师自通,可以说是让人叹为观止。 进入房间后,她摆好画架,选择了一个石膏像,正要开始作画的时候,一根绳子突然勒在了她的脖子上面…… 中午十一点半,紫夜按照自己日常的惯例,在一楼的饭厅为金鱼的鱼缸换水,她刚走到楼下,看见她十岁的儿子阿守正站在椅子上为鱼缸换水。她不禁有些吃惊。她知道因为仰慕的死,阿守至今情绪还是很低落,可是他并不是特别悲伤。对于十岁的阿守而言,他很清楚父亲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他和妈妈,但是他从小和父亲就不亲,父亲甚至从没抱过他,也没有和他密切地交谈过。父亲这个词,对他来说是非常陌生的。可是仰慕毕竟是他爸爸,阿守不可能丝毫都不伤心,紫夜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心想:他一定非常怀念父亲吧?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阿守的身后,轻轻地问:“阿守,你……” “啊,妈妈,”阿守似乎很紧张,他连忙回过头,拘谨地说:“我,我在帮金鱼换盆水,我知道这过去都是你做的,不过现在爸爸不在了,我想帮帮你,我,我已经做好作业了,你不信可以来检查的……” “没事啦,那么紧张做什么呢?阿守,你听着,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守对她笑了笑,说:“恩,我知道了,妈妈。” 紫夜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立刻把门锁上,接着,她深呼吸了一下,缓缓地走到书桌前,拿出了钥匙打开那个隐秘的抽屉,拿出了一个被插上了针的纸人,开始冷笑了起来。那笑容显得非常诡异,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等到晚上七点的准时用餐时间,所有人都到齐了,惟独缺少了仰琦。沈君慨并不打算等她,让大家先开始用餐,让佣人到她的房间去找她。饭桌上的气氛顿时有些凝重,尤其是梅竹,看起来非常忧心,小心翼翼地问沈君慨:“君慨,要不要让我去找找她?你也知道,刚发生了那种事情,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现在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了……我总不能够……” “吃饭,”沈君慨的表情显得非常自然,他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饭,一边咀嚼一边说:“她不会有事的。” 这时候,楼上忽然传来了佣人的惨叫声,梅竹手中的碗立刻掉到了地上被砸得粉碎。 大家立刻放下饭碗,向楼上跑去,可是一下搞不清楚声音的来源,于是到处寻找。这时,佣人阿金从三楼跌跌撞撞地跑了下来,面无人色地说:“不,不好了,四小姐她……她,她死了,好,好吓人啊!先生,我不做了,我绝对不在这里做了,太可怕了……” “不,不可能,”梅竹立刻往楼上冲去,来到了三楼的美术陈列室,仰琦的遗体赫然在目,她脸色发青,双眼凸出,脖子上有着明显的勒痕,这骇人的模样也难怪阿金反应如此强烈。 沈君慨顿时也非常慌张,一时脸色苍白,连忙对仰风说:“快点,快去打电话报警,去叫救护车!” 不久后,警察就赶到了。 仰琦是被勒死的,她死在美术陈列室内,死亡时间经过推断,应该在上午八点到九点的这段时间遇害。而在八点吃完饭后,沈君慨到桌球室打桌球,而梅竹则是到附近的树林里散步。这是他们夫妻一直以来固定不变的生活习惯,除非遇到不可抗力才会改变。警方也证实,沈仰琦如果在家,她在早饭后也一定会去选择到三楼美术陈列室画素描,而且由于早饭一直都按照惯例于八点开始,所以可以预测她准确被害时间八点半到九点左右,同时犯人可能是内部的人员,所以能够准确把握其生活规律加以杀害,沈仰慕被杀的时候也是因为清楚了解到沈家人的作息时间也能大胆犯案。因此,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包括沈家夫妇,虽然父母杀害孩子很难想象动机,但是警方认为只要是可疑的人就需要列入嫌疑人的范围中。 而这个家里的所有人,大多都是各自为政,他们在被害时间段内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人可以证明,因此基本上每个人的嫌疑是均等的,只是还没有找出明确的杀人动机,所以也很难继续查下去。 这个夏天,对沈家来说,注定有许多的噩梦。 深夜,一切都陷入了静谧。 可是,在仰风的画室内,却并非如此。仰风头一次在作画的时候,沉重地喘着粗气。他拿着的画笔不止一次地发抖着,仿佛不听他的使唤一般,而是如同掌握在某种其他的力量之上。而他那原本一直都非常平静的表情,如今却变得焦躁不安,他看起来渐渐感受到了什么。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过了不久,他终于甩掉了画笔,把头低了下来,喃喃自语着:“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做呢?” “先喝杯酒吧,”敏希始终想多安慰安慰他,她在他手上塞了一杯红酒,说:“你听着,仰风,你当年选择了我的时候,我就发誓,无论嫁到你们家来意味着什么,我都不能够轻易放弃你,我要尽可能地……” “不,不是的,”仰风的头始终低垂着,他握着酒杯的手越来越紧,敏希一时很担心他会把杯子捏碎。由于他们的脸现在靠得很近,敏希感到仰风的呼吸吹在她的脸上。他们很久没有那么近地注视着彼此了。敏希伸出手,抚摸着仰风的脸庞,含着眼泪说:“你最近瘦了好多,真是的,怎么都不注意身体的……俊生他经常对我说,说他爸爸总是不理会他,他说你爱这些没有生命的画更胜于爱他。仰风,你放弃吧!别再迷茫和执着了,你和我,还有俊生,我们一起离开这里,组建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你可以画画,然后我会想办法帮你开画展。我真的可以帮助你的,你能不能答应我呢?” “谢谢你,敏希,可是,我不能够那么做。爸爸的血流在我体内,我是不可能摆脱掉这点的。如果离开这里去过你说的生活,我的灵感会枯竭,我的艺术生命会被扼杀!这个地方,有着无数取之不尽的灵感,我只有生活在这里才可以!世界上任何伟大的艺术家,他们过的都不是平凡的生活,不是吗?我……” 敏希突然把他向后一推,接着,她跑到墙边,迅速把刚挂上不久的一幅画取下来,摔在地上,将画从画框里拿了出来,然后就开始撕了起来。仰风大惊失色,他一个箭步跃上来,死死抓住敏希的双手,愤怒地如同一只狮子,他对敏希咆哮着:“你怎么可以撕我的画?你……” “我需要的不是一个艺术家,而是一个正常的丈夫!我一直迁就你,包容你,学会适应这里,可是现在我已经适应不下去了,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继续和你过这种生活,你整天只会思考怎么画出伟大的作品来,你从不会对我嘘寒问暖,你不懂得生活情趣,你让我连一个平凡女人的幸福也无法享受到!你也不关心俊生,你也从来不会去了解他的一切,你不负责任,你思想怪癖!让这些伟大的画都见鬼去吧,被扼杀的不是你的艺术生命,是我的生命,我所有所有的幸福!我问你,你爱的,是这些该死的画,还是我和俊生?” “你让我在这两者之间做选择吗?”仰风的双手狠狠地抓着妻子的双肩,他的眼睛充满了敌视,那简直不是敏希所爱的那个仰风。 “好,很好!仰琦才刚死,你就让我做选择?好,我告诉你!我爱你,也爱那些画,但如果两者无法共存的话,那我也就只有……” “你要赶走我吗?我……” “我不会让你走的,”仰风恶狠狠地说:“你哪里也别想去!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你们都要留下,你们只有在这座别墅化为灰烬的时候,才可以离开这里。” 看着仰风那可怕的、充满了威胁和恶意的神情中,敏希知道,她是不可能离开得了这里了。她不可能离开仰风,永远不可能。 第六章 侦探(3) 烈生和灵裳再度来到蓦然的家里。 蓦然最近几天睡眠都不是非常充足,他一方面要烦恼着案子的事情,另一方面还要继续处理一些作品衍生出来的授权和周边的问题。而他们来访这天,是七月三日,沈仰琦被杀的第三天。 这时候是晚上七点。刚一进门,烈生就感觉蓦然不怎么有精神,他似乎非常疲劳,而且好象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烈生大致上明白了几分,于是便对他说:“你不用着急给我们结论,我们来,也只是单纯地看望你而已。你能帮我为怀月的事情尽心,你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知己。” 蓦然让他们换了拖鞋,然后把他们请进了屋子,他招呼二人坐下。 房间里,空调的冷气似乎开得比较大一些,烈生对蓦然提出了这一点:“能不能把温度调节地高一些呢?现在这样似乎挺冷的。” 蓦然点了点头,将放在电视机上的空调遥控器拿起来,调节了一下温度。他放下遥控器后,转过头问烈生:“我听说沈仰琦的死了。真是可怜,沈夫人亲生的两个孩子都死了,她一定悲痛欲绝了吧?我现在也已为人父,可以体会那种心情。” “不过,那得是以她不是凶手为前提才可以啊,你不要太天真了,蓦然。”灵裳冷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蓦然开始仔细端详着灵裳,二十岁出头的她,实在是非常美丽的,长长的睫毛衬托着一对明媚的眼睛,她的神韵让人感觉她有着一种非常清澈的感觉,是一种充满着恬静和倔强的气质。她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她却很善于言辞,说话非常有说服力。她实在是很有吸引力的一个女人,即使是她的“冷”,也透露出她成熟稳重的一面。 “你怎么了?一直看着我?”灵裳似乎感觉到蓦然在观察着她,问:“你不坐下来吗?温度不是调节好了吗?” “啊,是的。”蓦然心中感叹灵裳眼神的锐利。 “烈生,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在这七年里,有没有过怀疑的对象呢?”蓦然一边招呼他们吃西瓜,一边试探性地询问烈生:“你有没有过自己的想法呢?” “没有。”烈生拿起西瓜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后,说:“我调查过所有怀月身边的人,可无论是谁,都查不出任何杀害她的动机。” “那么,”蓦然思索了一会儿,决定换一种提问方式:“她死后,她身边的人,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奇怪的行为和举动呢?” “这,”烈生抬着头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欲言又止地说:“有一件事情,的确有点奇怪,可是我……我想和怀月应该……” “你告诉他好了。”灵裳看了烈生一眼,用自然的口吻说:“我无所谓。” “你,真的不介意?”烈生似乎还无法确定,他又问了一遍。 灵裳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和蓦然说:“我说好了。那件事情发生过了一个月后,我丈夫当时的未婚妻狄若可,她也是我们当初毕业班的同学,突然之间悔婚,嫁给了另一个同学楚辉凡。当时我们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件事情的确发生了,我丈夫曾楚白几乎发了疯,我们都知道他们两个是相恋多年的人,他无法接受对方单方面的分手,于是他就想尽一切办法来挽回。可是后来,狄若可还是嫁给了楚辉凡。于是,就在他们订婚那天,楚白就向我求婚,我当时很清楚他只是和若可赌气,知道他并不是真心爱着我。可是我因为一直很喜欢他,一直渴望成为他的新娘,于是我答应了。不过虽然是很戏剧性的结合,但是现在我们的感情已经很不错了。” 烈生转移话题说:“谈沈家的案子吧。说实话,掌握到的线索太少了,最大的线索也只有沈仰慕那句深奥的,与我妹妹死前所留下的相似的遗言。如果可以将凶手绳之以法的话,那么即使对方不是杀害怀月的凶手,或许也可以找到一些重要的线索。比如,凶手拥有的相同的特征之类的……毕竟比起七年前,这案子更容易查出来。” 蓦然头一次感到束手无策,他实在没有办法理解沈仰慕去世前说的遗言,他曾考虑过是否他将那家族的人进行过某种分类,然后某个人不在那一类中,但是这种事情如果只有他本人知道,他怎么可能指望有人可以抓出凶手来……而且,凶手如果在那家里,他为何不说出凶手的名字呢?明明无心袒护凶手,却不说出凶手的名字? “我在想,”蓦然推断道:“也许沈仰慕不能说出凶手的名字?如果说了出来,会有可怕的后果之类的?对了,发现他被刺伤的时候,沈家大部分人都在场吗?” “这……报纸上也不会写得那么详细,如果你要知道,你就只能够去问他们家的人了。要不让灵裳再帮你安排一下如何呢?”烈生再度提出见面的建议。 蓦然认为,目前要继续调查下去,是必须要多从沈家人身上取得一些线索的,但是上次沈仰寒那副毫不配合的样子,他不禁有些担心,于是问:“能不能约一个比较容易相处的人出来呢?” “如果要说容易相处……我们也没和他们在一起生活过,怎么能够说得出他们是不是容易相处……而且,有可能约得出来的也只有沈仰寒和夏敏希,其他人和楚白没那么好的交情。你如果要见,也只能见这两个人才行,其他人有些困难。” “是这样子啊,真是的,那好吧,再帮我约出这两个人吧。” 于是,第二天中午。 沈仰寒正在琴室内弹奏着钢琴,他依然忘我地沉醉于悠扬的旋律之中,在那激昂的乐章中表现出了他非凡卓越的才能。他那灵巧的手指在键盘是上健步如飞,令人眼花缭乱。他也可以说是很大程度上继承了他父亲的才能,甚至可以说是青出于蓝。目前他正在弹奏的是他之前所写的曲子,那曲子的曲风非常悠扬婉转,但也夹杂着一些哀伤的音调。正在他弹得如痴如醉的时候,敏希突然走了进来。 琴声戛然而止。仰寒停了下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敏希,问她:“你怎么了?有事情吗?” “你怎么不弹了?我认为你弹得非常好啊,”敏希走了进来,问他:“不如把这首曲子弹完,我再和你说吧。” “不需要了。仰琦的死是不是有进展了?如果是,你就说吧。印象中,大嫂你是不会随便在我弹琴的时候来找我的,既然找我,一定和仰琦的死有关吧?我也希望尽快找出凶手来。” “是……上次和我们见面的安蓦然,他似乎希望和我们再见一面。看来他无论如何也想探究真相,可能是为了那个叫李怀月的女人,而希望再和我们谈一谈吧。Qī.shū.ωǎng.你明天有时间吗?如果你想去,我现在打电话告诉曾夫人。” “他也说过有没有线索之类的呢?” “这……我不清楚,曾夫人在电话里没有详细说明情况,可是我想……以他的能力而言,或许真可以解决这次事件呢。我想你对他也抱着期待吧,否则就不会上次和我去见他了,不是吗?” “恩,”仰寒此刻喘出一口气来。对她说:“我其实也并没有对他抱有太大希望,上次去见他,也只是因为曾夫人的缘故。不过还是去一下吧,也许他有好的见解也说不定。对了,不告诉爸妈吗?” “最好还是别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爸的脾气。所以我想……你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仰寒仔细想了想,对她说:“那么,就等到明天下午三点好了,那个时候我就有时间了。还是上次那家餐厅吗?” “没错。既然说好时间了,那就不要迟到了。” 敏希点了点头,刚走出琴室,她就看见了紫夜站在她身后,顿时一惊,不自觉到向后退了两步。 “让我也去见见安先生,好吗?”紫夜一脸的迫切和恳求,她似乎已经完全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对敏希说:“拜托你了,能不能答应我呢?姐姐,我想知道是谁杀害了仰慕,我真的想知道啊!无论如何,你……” “你,你先听我说,紫夜,”敏希一时也无法打定主意,决定先问问她的想法:“你难道掌握了线索吗?如果你只想去旁听,回来我会告诉你的……你是仰慕的妻子,你有听他说起过什么不存在的人吗?” “他……我不知道,他去上海之前几天,都一直在电脑前打字,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不过,我记得,他好象曾经提到过一次安蓦然这个名字。” “真,真的?他什么时候说的?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一开始不认为这和他被杀害有关系,可现在想想,总觉得……你带我去见安先生,好不好?我一定可以为你们提供线索的!拜托你了,姐姐。” “我……我也无能为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可是,听我说紫夜,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的。”紫夜非常自信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三人准时出现在了上次的餐厅里面。 蓦然早就已经在自己预订好的桌子上等了一会儿,当他得知夏紫夜也愿意来提供线索的时候,他感到很兴奋,也许这次有希望了。当三人如期而至的时候,蓦然很快去注意了夏紫夜。他印象中,沈家的人应该都是让人感觉不食人间烟火的,他们应该都是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可夏紫夜却并非如此,她看起来和夏敏希年龄差距并不大,都和她一样留了一头长发,眉宇间的确非常酷似,然而她却并不像她姐姐那样冷若冰霜,她看起来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她的脸上非常明显地表现出了焦急和迫切的心情,几乎是丝毫不加以掩饰的。 相比之下,蓦然倒更乐意和她交流。在一张靠着窗的餐桌上,安蓦然和沈仰寒坐在一边,而夏紫夜和夏敏希则坐在另外一边。服务生走了过来,蓦然将菜单递给了敏希,说:“夏小姐,你来点吧,这家店的拿铁是非常不错的。” “我哪里还有那个心情……随便吧。”敏希没有接过菜单,而是非常直接地问:“安先生,这次找我们出来,是因为你有了新的想法吗?” “我认为……这世界上不存在幽灵和鬼魅,”蓦然也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看法:“所以不存在的人,将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杀害,这从物理上来说是不可能的。所以,客观地说,我认为凶手可能是不存在于某个沈仰慕所处于的领域,而那个人没有进入这个领域,又或者……是你们家族中,具有着明显不合群的特质的人,又或者……是与其他人有着明显的区别……” “是啊,就和智力游戏一样,我过去玩过,画出了几个几何图形,然后区分其不同于其他图形的地方,是这样吧?安先生?” “的确如此,所以我想,你们家有没有……这样的人呢?” 敏希摇了摇头,她不假思索地说:“我们家的每个人虽然都喜欢艺术,但涉及的领域都不太相同,所以也没有明显有着什么不同的地方……而且,如果是这样,仰慕应该会说,是某个与其他人不同的人,这样我们思考起来还比较容易点。一个将死的人,有必要拐弯抹角的吗?” “没错,的确如此。我也考虑过其他的想法,我想问一下,他临死前,身边有哪些人呢?” 敏希回答:“所有人都在。” 这时候,紫夜突然急切地问蓦然:“安先生,仰慕生前,你和他见过面吗?” “没有,”蓦然一听,顿时预感到她可能知道些什么,于是不失时机地问:“夏小姐,你知道些什么吗?” “事实上,在他去上海之前的一段日子里,他曾经长期在电脑前工作,这是很不可思议的,因为他这个人很少接触电脑,连上网都很少见。可是,那段日子他却很认真地在使用电脑打字,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他也从来不告诉我。不过,有一天,我在他心情比较好的时候问他,他到底在做什么,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告诉我说:‘紫夜,你知道吗?我可是很希望安蓦然能够了解我’。” “了解?他真这样说吗?” “没错,他真的没有联系过你吗?” “没有,一次也没有过。你有没有在他死后查看过他的电脑呢?” “有啊,可是没有发现很特殊的东西,所以我才感觉到……这和他的死也许有关系,甚至可能与凶手的动机以及他的遗言有关系。” 蓦然感觉到抓住了一根重要的绳子,一根联系着真相的绳子。 “我知道了,”蓦然点了点头,说:“这件事情非常有价值。夏小姐,我会想办法查出凶手是谁的。” “安先生,”敏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发问了:“冒昧地问一下,你说的那个叫李怀月的死者,和你是什么关系呢?你是为了什么而介入调查的?是因为想查出她的死和我们这里发生的凶杀案件的联系吗?” 蓦然不知道有没有必要告诉他们怀月的事情,但他认为也许是一条不错的线索,于是告诉他们:“事实上,李怀月是我表妹的朋友,她希望我调查她的死,而就在我帮助她展开调查的这段日子,发生了仰慕被杀的案件,所以我才……” “我明白了,”敏希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这时候,咖啡送到了,她拿起调羹,搅拌着杯中浑浊的液体,说:“看起来很好喝呢。” 究竟是谁呢?是谁杀了沈仰慕兄妹?蓦然抱着这个疑问,也把自己的咖啡端起,慢慢喝了下去。 第七章 家族(4) 沈君慨逐渐开始有些被迷惑了。 徘徊在树影之中的那昨天的梦境,似乎又历历在目。他看到了那座桥,那座他曾经走过无数次的桥。即使在这闷热的酷暑天气,他也并不会对这一切景物有其他的感觉。 今天是仰琦被杀害的第三天,那别墅内浓重的血腥至今还是消除不掉。这天下午四点,沈君慨不知道怎么的,突发奇想,希望可以在这树林中漫步的过程中,忘却一些自己不愿意去想的事情。可是,这树林却也让他陷入了另外一种境地中去,让人无法遁形,难以逃避。他突然开始回忆起一些当年和雅诗在一起时的情境。 那座桥,雅诗一向很喜欢来。她似乎很沉醉于这一带如画的风景之中。她是那么调皮,那么令人无法捉摸。记得她当年曾经站在那桥的另一端,对他喊着:“君慨,来追我啊!你追不到我!”现在,她就如同一个纯粹的幻影,让人无法追逐了。即使她真在桥的那一端,沈君慨也走不过去了。 记得带着已经怀了仰风的她来到这里,站在桥上,看着那别墅的时候,她曾经那么地兴奋,那么地孩子气地欢呼着。她说:“君慨,那是我们永久的天堂吗?” “啊,是的,雅诗。我为你准备了这一切。这个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如果是男孩,就是叫仰风,如果是女孩,就叫仰琦,怎么样啊?”沈君慨依然记得当年那份激情。和雅诗在那里面生活,一同抚养那个孩子长大,看着他(她)健康快乐地成长,这原本是他的希望。 每当他抱着这样的憧憬时,雅诗就会孩子气地说:“君慨,你就是我的天堂,我会一直陪伴着你,一直陪伴着你的!从现在,到未来,再到永恒!” 可是,那只是人类愚蠢的妄想而已。再强烈的愿望,也敌不过现实的摧残。雅诗她始终是一朵凋零的鲜花,她根本就接触不了永恒,她只是被时间轻易地背叛,就连原本也可以拥有的未来都消失了,人类敌不过时间,也不可能战胜现实。 君慨在她死后,就没有任何可以寄托的事物了,他开始渐渐明白,世俗的一切都会被时间改变,永恒是人类最肤浅的认识而已。他开始期望超脱时间,即使让自己活在永远的空虚中,他也不想继续让自己去面临时间的流逝所带来的改变。那么,静静地在这里腐烂就可以了,只是要在这世界上留下一些不会被时间夺走,可以留下来的东西,他要反抗时间所带来的改变。 路走得长了,始终会感觉疲劳。沈君慨在一块地面凸起的岩石上坐了下来,上面有树荫遮住阳光,还不算太热。沈君慨总是喜欢在阴暗的地方呆着,如果在阳光之下,就会有一种重新回到过去的感觉,那段曾经是著名音乐家,和雅诗在一起的日子。他决定完全地抛开一切,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下。渐渐地,他感觉到有风刮来,稍微让他去除掉一些酷暑的闷热。 摩胜市的郊外,空气实在是非常新鲜的,而在夜晚的时候,星空也就会显得格外明亮和迷人。因此,当初雅诗无论如何也想到郊外来生活,在搬来这里以后,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带着君慨来到这树林中看星星。雅诗一向很喜欢给星星取名,她时常对沈君慨说:“这些星星都是我们的邻居呢,你可不能够忘记它们的名字。这颗是雨织星,那颗是飞龙星,那颗是……”雅诗一向都是那么孩子气,对她来说,再平凡的事物也可以成为快乐的源泉,更何况是在这个地方呢? 那么多年过去了,沈君慨依然还记得那些星星的名字,一颗也没有忘记,在月光皎洁的夜晚,他偶尔也会眺望星空,和那些老朋友再会。他房间里的窗户,无论在任何季节和天气,他都不会关闭,更不用谈锁住了。也许是年轻时看过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的缘故吧,他依稀记得那流浪的亡灵凯瑟琳·欧肖曾经在窗户外呼喊着,渴望回到她昔日爱人的身边。因此,沈君慨开始渴望有一天她能通过他房间的窗户,进入他的房间。他只是多少还抱着一点希望,即使那是多么荒诞可笑的,他还是相信着。他还是等待着雅诗的灵魂归来。 他的嘴唇感到非常干涩,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双唇。这个时候,他总感觉有些东西正在接近着他。他感到似乎有什么在降临,立刻屏住了呼吸环顾四周。可是,怎么会有人呢?那只是树木的影子和风而已。他知道,那只是他一份不切实际的妄想而已。可是,那林子的深处,仿佛有些东西在召唤着他一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在那幽邃的意境之中,语言所能表达出来的感觉太薄弱了。或者,就是所谓的第六感吗? “雅诗,是不是你?你在这里对吗?”沈君慨似乎又被那幻觉征服了,可那真是幻觉吗?他站起身来,渐渐地朝树林深处走去。刚一走出树荫,刺眼的阳光不断射了下来,沈君慨挡着眼睛,对着天空咆哮着:“让这阳光减弱些吧!幽灵是恐惧阳光的,这个样子让雅诗怎么敢出来见我?” “雅诗,雅诗!”沈君慨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着身体,路也逐渐变得高低不平起来,突然他脚下一个滑,接着一只手抓住了他,若非如此,他整个人立刻会摔倒在一个陡坡下面。沈君慨回头一看,是仰风来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说:“是你啊,仰风。” “爸,你刚才似乎在叫妈妈的名字,你没事吧?”仰风看起来一脸的惊恐,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他小心搀扶着父亲在一个树桩上坐下,蹲下来对他说:“爸,你怎么来这里了?现在外面最高温度是三十五度啊!您衣着又那么整齐,一定很热吧?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我不热,”虽然沈君慨那么说,但他此刻的额头上也不断地涌出汗水来,仰风连忙劝解他:“爸,你就别固执了,和我回去吧,先帮你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好了。天气那么热,还是别随便出来的好。” “不,我还要去找雅诗,我还要去找她……仰风,你没有感觉到吗?这林子里隐藏着你母亲,我感觉得出来!一切都和三十年前一样,也是这样晴朗的日子里,这林子深处……” 这附近的树荫比较浓密,遮挡住了大部分的日光,所以说也会给人幽深的感觉。他知道父亲又开始思念母亲了,于是对他说:“爸,别说了好不好?听我说,还是和我回去吧,一直在这里待着的话,对您身体不好,您回去后,我让严今帮您看看好了。” “雅诗,她在等着我啊……”沈君慨依然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尽管那声音中已经不再像当年那么洪亮有力,可是仰风还是听出了他言语中包含着的对母亲的思念。接着,他把头转向了仰风,问他:“仰风,和我一起去,一起去找你妈妈吧!” 对这个情况,其实仰风已经见怪不怪了,父亲基本上隔两三年就会突然说出这些古怪的话,而每次子女们都要耗费很长时间来让他平静下来。仰风只能耐心地劝说:“爸,妈她……她不会回来了,不是吗?既然你那么思念妈妈,那你……”仰风真想对他说“那你何必还要娶梅姨”,可是他现在不忍心说出口了。他抚慰着父亲:“爸爸,妈妈她不存在了,她已经不再存在了!你无论如何呼唤,她也不会再度回到这个家的!那你何苦还要这样呢?爸,回去吧……” 沈君慨没有发疯,他知道雅诗不会再回来了,他纯粹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现在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一切才好。只能够让自己陷入一个虚幻的境地,在现实的认知基础上,涂抹着欺骗的色彩。他现在差不多也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渐渐冷静下来,对仰风说:“是,她回不来了。仰风,我们走吧。” 晚上九点左右,阿守和敏希的儿子俊生在一楼的过道上玩耍着。俊生今年十一岁,比阿守大一岁,他的性格还算外向,和阿守也比较合得来。二人追逐打闹着,跑到了走廊的尽头时,二人也跑累了,干脆直接坐下来休息了。 “阿,阿守啊,”俊生问他:“我,我听说姨妈(指紫夜)很会折纸啊,你能拿一个给我看看吗?哪种类型都可以。” “好,好啊,我妈妈房间里放满了折纸,给你一个也没关系。”阿守爽快地答应了他。 接着,他很快来到妈妈的房间门口,一推门,紫夜正在里面折纸。她似乎正在折一朵玫瑰,看起来非常全神贯注,就连阿守走进来也不知道。阿守轻轻喊了声:“妈妈……” 紫夜立刻回过头来,看见了阿守,笑容可掬地走过来说:“怎么了,阿守?有事情吗?” “我能拿一个折纸吗?就是放在你书柜里的折纸,俊生他想看一看。” “可以啊,你拿吧。要不我帮你拿也可以啊。”紫夜打开书柜,取出了一只纸鹤,说:“拿去吧。” “恩,妈妈,好的,谢谢你!”阿守兴高采烈地接过紫夜递过来的折纸,就拿了出去。跑到楼下,发现俊生正等在楼下饭厅内的沙发上。阿守坐到他旁边,拿出那纸鹤,对他说:“不错吧?” “是,是不错,”俊生接过纸鹤,爱不释手地看了起来,他赞许地说:“这折纸还真是不错啊,真是不错。阿守,不如你再去拿一个纸鹤,我们比赛谁的纸鹤飞得远,怎么样啊?” 紫夜此刻在房间内,又拿出一个新的纸人,她对着那纸人看了半天,冰冷的笑容再度在脸上浮现。她又拿出了一根缝衣针,猛地刺了下去。而同一时间,阿守来到了房门口,手刚接触到门把手,就听到里面传来母亲的冷笑,接着,只听到她一遍又一遍阴沉地低喊着:“死吧!死吧!我诅咒死你!我诅咒死你们所有人!” 阿守顿时惊恐万分,向后退了一步,结果脚正好碰到后面的一个花瓶,发出了非常响的声音。他顿时非常害怕,夺路就逃,他沿着走廊迅速跑到了盥洗室内,刚要关上门,一只手硬是抵住了门,接着,紫夜的脸伸了进来。 “阿守啊,”她的舌头伸出来舔着嘴唇,露出阴冷的笑容,说:“你往哪里逃啊?”接着,她就走了进来,迅速把门关上。阿守从来也没有看见母亲如此恐怖的神情,不断地向头退着。 “你何必逃呢?阿守,告诉妈妈,你听到什么了没有啊?”紫夜一步步凑近他,蹲下身子,把脸凑近他,问:“说谎话的话,可不是好孩子啊!” “妈,妈,我……”阿守从来没有如此恐惧过自己的母亲,他也没想到母亲会用那么可怕的表情对自己说话,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算了啦。”紫夜皮笑肉不笑地说:“妈妈最喜欢阿守了,不是吗?阿守啊,只要你不告诉别人,妈妈会比以前更爱你啊!可是,如果你对爷爷或者是伯父说不该说的话……那就要被扎针啊,被扎针很痛的!” “是,是,”汗水不断地从阿守的额头上流下,他感到异常的恐惧,可是他不敢反抗母亲。 “果然是好孩子,说吧,找我有事么?” “啊,俊、俊生要我再给他一个纸鹤,好,好玩游戏……” “这样啊,和我回房间拿吧。”紫夜的表情逐渐恢复了正常。此刻的阿守,多少有点明白父亲生前总是说这个家庭的人戴着面具生活的涵义了。他这才意识到,他平日里认识的那个和蔼可亲的母亲,只是眼前这个人所戴的面具而已。 俊生见等了那么久,阿守也不来,便主动地去找他。来到了紫夜的房间里面,只见紫夜正在往阿守的手心里塞了一只纸鹤。他连忙走进去,说:“姨妈,你的纸鹤好漂亮,多谢你了。” “去玩吧。”紫夜刚才那可怕的表情已经消失了,可是阿守已经不敢再亲近她了。他连忙拉着俊生,就冲了出去,仿佛晚出去一秒,这里就会爆炸一般。 来到楼下,他哪里还有心情玩耍,他想把一切说出去,可母亲那恐怖的神情让他实在害怕。不明内情的俊生问他:“你怎么了呀?和我一起玩啊!阿守,莫非是怕输给我不成?这样,你如果赢了我,下次我教你做数学题怎么样啊?” 阿守支支吾吾地说:“啊,我,我……” “爽气一点嘛,像个男子汉才行!阿守,这样如何呢?你要是打败我,上次你很喜欢的那本漫画就送给你好吗?陪我玩嘛!” “不!”阿守捂住耳朵,扑在了沙发上,浑身都颤抖着,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俊生很不明白,走上去想安慰他,可他却喊:“让我安静一下!别烦我!” 俊生一下也呆住了,他连忙问:“你怎么了呀?阿守,是不是姨妈不喜欢我拿她的折纸啊?那你就拿回去吧,如果因为我让你被姨妈骂,那我……” “不是让你别烦我吗?”阿守吼道:“我不想看到你了!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他突然把所有的气都发泄到了俊生身上,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缘故,他怎么会被妈妈……他立刻对准俊生的下巴就猛揍了一拳,俊生没有防备,立刻摔倒在地,还好地上铺了地毯,所以他没有受伤。俊生莫名其妙地被打,心里也窝火了,站起身就朝阿守的小腹踢了一脚,阿守顿时彻底失去了理智,上去和他扭打了起来。两人的声音立刻惊动了在厨房做事的女佣,她见两个小少爷在打架,连忙跑上楼通知了仰风和敏希,以及紫夜。三人匆匆赶下楼来,连忙把二人拉开。这时候阿守被打出了鼻血,而俊生的脸也被抓伤了。 敏希并不是一个轻易护短的人,她问俊生:“你怎么和弟弟打起架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俊生立刻对她说:“是阿守!他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打我,还……” “你说清楚点,阿守总不至于无缘无故地打你啊!”仰风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决定弄清楚怎么回事。 “阿守他,”俊生把所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出来:“我是想和他玩折纸的游戏,让他问姨妈拿两个纸鹤下来,可是他拿下来后,却突然打了我!” 仰风认为不对劲,于是问阿守:“阿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俊生哪里得罪你了?” “先别说这些,两个孩子都受伤了,”紫夜焦急地说:“还是快点先帮他们两个治疗吧!” 仰风一想也对,于是让女佣去拿些药来。为他们处理好伤口以后,紫夜问阿守:“阿守,你到底怎么了呀?能不能告诉我啊?” “我……”阿守顿时看见背对着敏希他们的紫夜,脸上所浮现出来的凶恶的表情。 “我,我是因为感觉,感觉俊生太讨厌了,才打了他……”此刻的阿守也恢复了理智,对俊生说:“对不起啊,俊生,对不起!” “算了,小孩子嘛,个性冲动了点。”紫夜便顺着他的话对敏希说:“姐姐,阿守是不对,你和姐夫就别再计较了,我向你们陪个不是了。” 此刻的阿守,感觉到自己就如同被粘在了蜘蛛网上的飞虫,而那只正在慢慢爬来要吞吃掉自己的蜘蛛,却正是自己的母亲…… 第八章 侦探(4) “怀月!怀月!你不要死啊!” 烈生看着躺在血泊之中的怀月,连忙起来抱着她,苦喊着:“不要,你别死啊,告诉我,是谁杀死你的?告诉我!” “是一个不,不存在的人,哥哥,快逃走吧,啊……”接着,怀月在烈生的怀中逐渐变为一堆沙土……” “怀月!”说着梦话的烈生终于惊醒,此刻的他浑身都是汗水。他抹去额头上沁出的汗珠,长叹了一口气。他翻身起床,来到卫生间,看着眼前的镜子冲洗着脸庞,内心想着:最近,还是经常做这样的梦,难道说不久凶手就会伏法吗?如果,可以将凶手绳之以法的话,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愿意,如果我知道是谁杀死了怀月的话…… 回到房间后,打开灯一看钟,现在才凌晨两点一刻。他关上灯,叹了口气,重新睡到了床上去。可是,在经历了那样的噩梦后,他就再也无法睡着了。七年来,警察怎么也查不出任何嫌疑人,他开始绝望,他开始陷入了难以自拔的痛苦中。对他而言,从他身边夺走了怀月的人,他是无法原谅的。那段黑色的、不堪回首的回忆,至今还是萦绕着他,而那是他和怀月一同度过的极为痛苦的岁月。可是,他们还是支撑下来了。大学毕业后,怀月更是出落得非常标致,而且她那善解人意的性格和出水芙蓉般的气质,更令烈生坚信那段过去不会影响到她,她是可以幸福的。 但是那天,当他回到家里,见到了浑身是血的怀月的时候,仿佛天在一刹那碎裂了,一直以来支撑他忘却那段岁月的重要支柱怀月,就那样倒在地上,房间里到处都充满着血腥味。烈生发现她还有气的时候,一心想着救她,一心希望她可以活过来。接着,昭宇来了,在把她送往医院的途中,她就已经死了。她所说的遗言,杀死她的是一个不存在的人,那句话已经成为烈生在这七年来无数次思考过的问题,可无论如何想,也无法想出一个头绪来。 而如今发生的沈家杀人案,被杀的沈仰慕留下了那与怀月如此酷似的遗言,难道说……杀死怀月的是沈家的某个人吗?他本能地感觉到,怀月和沈家,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特别是沈仰慕这个人。难道只是巧合吗?似乎又不是那么简单,两者一定有联系! 抱着这样的想法,烈生在迷迷糊糊中又睡着了。 上午九点左右,蓦然醒了过来。他记得昨天夏紫夜提供给他的线索,也和灵裳讨论了一下,她似乎并没有怎么表态。可是,蓦然总感觉到,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只是还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结论而已。折叠好了被子,他穿好衣服来到了客厅内。就在这时候,突然门铃响了。 是谁呢?灵裳吗?又或者是烈生?不对,他们现在应该都在上班啊,他走到门口往猫眼里一看,居然是夏紫夜。他完全没有预料到沈家的人会主动来拜访他,他连忙匆匆整理了一下房间,然后理了理衣领,将门打开了。夏紫夜一脸抱歉地说:“安先生,冒昧来访,实在是非常抱歉……可是,我不能够再让自己继续呆在家里等待消息。我知道来找你也没有意义,可是看到你,至少会比较安心,不会有惴惴不安的感觉,所以去求曾太太给我地址……我,我可以进来吗?” 蓦然一时倒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紫夜一脸的无助,于是也只好先让她进来了。 蓦然先招呼她在沙发上坐下,接着把早饭收了起来,接着问她:“要不要喝咖啡?” “不用了,我……我其实,想问问看,你是怎么想的呢?” “凶手杀害对方的时候,用报纸来遮挡血迹而不让自己身上沾上,可见对方是早有预谋,”蓦然还是泡了杯水,递给了紫夜,说:“所以不是一时冲动而造成杀人,因此,他早就计划在你丈夫从上海回来就杀死他,既然如此……在仰慕被杀之前,有没有发生比较不寻常的事情?恩,恕我冒昧,我听说你和沈先生夫妻关系不是很好……别误会,这是你姐姐说的……” 紫夜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她的手紧紧地捏着那杯水,说:“是的。仰慕他……我们的夫妻关系不是很好。不过,我是真心实意地对待着他的,我一心希望可以与他好好相处。但是仰慕他和沈家其他人一样,太爱钻牛角尖,不愿意正视一些问题,所以往往会造成很多人的困扰,不过我也有责任,我一直以来都忙着照顾我儿子阿守,的确也忽略了他的感受……我们之间的问题很复杂,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说得清楚的,姐姐她所了解得也不全面,其实姐姐和姐夫本身也有一些问题,所以她也没有细致观察过我,姐姐她……也很可怜的……” 接着,她稍微停顿了一下,语气稍微有些哽咽,接着她说:“当初,姐姐嫁给了姐夫以后,我就感觉她并不快乐,总是非常忧郁,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才好,我和姐姐的感情一直很好,所以我想要好好地了解她,因此……我经常会注视着她所居住的场所,我想知道她过着怎样的生活。后来,仰慕注意到了我,他似乎对我很有兴趣。我想介入姐姐的生活,想了解那神秘的家族是怎样的,于是我嫁给了仰慕……” “你的意思是说,”蓦然听她这样说多少有些吃惊,问:“难道你不是因为爱沈先生才嫁给他的吗?” “啊,当时仰寒也对我说过和你一样的话,他认为我并不是出于爱而嫁给仰慕,而是因为……姐姐……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其实也很喜欢仰慕,欣赏他的才华和风度。可是,他们都是怪物。我到现在,也不了解仰慕。对他而言,生命只有极度地绽放或者彻底地毁灭才有意义,他不接受如同普通人一样,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但那根本只是妄想啊,可姐姐居然能适应那里的生活!其实这对阿守的影响也是非常大的,我……我对那孩子亏欠了很多,真的……” “不要那么说,我想你也为你们的婚姻尽力了。你有没有考虑带你儿子回娘家住呢?这对他也许是件好事啊!” “我们早没有娘家了。”紫夜眼眶中的泪水已经溢出,她的话语已经带了明显的鼻音:“我父母早在十年前就相继去世了,房子也卖给了别人。现在也只能住在沈家,不管怎么说,我生下了阿守,而且有姐姐在那里,一直住下去问题不大。总之,我会一直陪伴着姐姐到最后的最后的。” 蓦然心中感叹道:真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她为了自己的姐姐一直默默忍受着一切,却遭遇如此不公平的待遇…… “我……目前还无法锁定任何人为嫌疑人,”蓦然问她:“你有没有比较怀疑的对象呢?” “除了姐姐,任何人都是值得怀疑的对象。”紫夜如实说出了她的想法,她说:“仰慕说凶手是不存在的,我认为,他也许是在死亡前一刻神智不清造成的吧?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句话的意思。” “是吗?可七年前和七年后两个人都在神智不清的状况下说出相同的遗言,这未免太巧合了吧?”蓦然尽可能地进行着理智的分析:“你听我说,夏小姐,我认为不存在的人是不可能杀人的,这一定是一个暗号!不是吗?所以,你必须仔细想想,仰慕生前真的没有……” “他的话,的确是让人感到很晦涩难懂的。他时常会说一些奇怪的话,比如‘人类无论做任何事情,也无法摆脱传统,无法脱离框架,不敢大胆地迈出一步来,因此人类才所能认识到的,只是最表面的事物,他们往往没有看到,构筑成表象的实质。’他这个人的思想,不像唯物主义也不像唯心主义,令人捉摸不透,所以……他所说的‘不存在’,也许有着某种深远的意义……” “你是想说,他以比较唯心的想法表达唯物的现实吗?”蓦然沉思了一会儿,他很清楚,如果要解析这个遗言,就必须了解到沈家人的思想才可以。但是他们的想法漂浮不定,虚无缥缈,实在难以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来。 “我想,”紫夜仔细思索了一下后说:“也许这会和艺术有关系……又或者有些神话的典故,都是有可能的,总之,我不可以接受丈夫这样没有来由地死去,被不存在的人杀害,这简直就像是诅咒一般……安先生,我听说你一共破获了三起连环杀人案件,今年年初你不是还侦破了那起连续有六人被先后杀害的案件吗?我认为你一定可以的!” “你和你姐姐有些不太一样,”蓦然凝视了她一会儿,突然对她说:“虽然我说不上来,可是你们给我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你似乎比你姐姐,更像一个立体的人。而你姐姐往往只能让人看到她单独的一面,似乎那就是她的全部了。夏小姐,你很爱你姐姐吧?” “是,我爱她超过爱我自己,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向你发誓。姐姐的幸福,就会成为我的幸福极为重要的一部分。” “爱一个人,超过爱他自己吗?”蓦然反复说着这句话。 “那,我告辞了,我刚才好象看到你把早饭拿去了厨房,我想你大概还没吃饭吧?实在抱歉,我先走了。”紫夜拿起包站了起来,和蓦然告辞。 蓦然连忙说:“啊,不,你刚才的话有许多非常有参考价值,我愿意协助你想办法查出凶手,所以你放心好了!” 送走了夏紫夜,蓦然再度开始吃早饭。不过这时候,无论他嘴里咀嚼的是什么,都已经感觉不到味道了。他开始深切感到了生活在那个地方的人们的悲哀。事实上,沈家的人并非真的愤世嫉俗,也并非是故意和社会隔绝,他们只是因为在自己所建立起来的“王国”中,感受到了时间的凝固,他们感到这样可以逃避不需要经历的悲伤,可逃避的结果并非幸福,而是连累了爱着自己的人们。 他很想,找机会再和沈家的人谈谈,了解他们的想法。可是找谁呢?他已经不想麻烦灵裳了,也不能直接去沈家,他仔细思考了一下,决定先去找沈仰寒,毕竟大家见过两次面,比较容易说话。而且他和沈仰慕是兄弟,尽管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可是他也是迷恋于艺术而无可自拔的人。所以,找他谈或许比较好。灵裳告诉过他,沈仰寒是兼职的音乐家庭教师,他其实是一个非常具有音乐才能的人,对各种音乐知识都有所通晓,而且对歌曲的创作也有很高的造诣,但他却丝毫没有往音乐界发展的打算。 蓦然打了灵裳给他的沈仰寒的手机,他今天应该是没有课的。 “喂,你是谁?” “沈仰寒先生吗?你好,我是安蓦然,实在很不好意思,我……我想找你谈谈。上两次我们谈得似乎还不够深入,你今天没课吧?” “我正在家里的琴室弹琴,在这个时候我不会见任何人,抱歉了。如果你一定要和我见面的话,等以后有时间再说吧。” “可是沈先生,我想你弟弟的死……就不能够……” 可是,电话已经挂了。灵裳说得没错,这家人实在太古怪了。 现在该怎么做才好呢?既然如此,不如想办法见见沈仰风如何?可又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实在是头痛的问题一大堆啊!他回想起了过去所有解开的死亡留言,手机上的号码,沾满了血的拼图,字典上用血涂抹的单词,都没有像这次的死亡留言那样,找不出任何的切入点。 蓦然又想到:从物理的角度上来说呢,已经被列为嫌疑人的几个人,无一例外全部都可以证明是确实存在的人。那么,他们的“不存在”,难道说要从某种领域上进行排除吗?但是他的亲人没有一个能推测得出来,沈仰慕真打算揭露这个凶手吗?他所说的不存在,莫非是指不应该出现他建立的“王国”之中的人吗?也就是说,是不应该进入他房间的人吗?莫非有某个人是不允许进入他房间的,所以出现在那里,就是“不存在”的?可是如果那样,为何不说对方的名字呢?难道不能说名字吗?说了名字,会怎么样呢? 可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他不说出名字的原因。如果他不知道凶手的名字,不该说“在我们家族”中啊?“看起来确实存在,实际上不存在”,至少说明这“不存在”并非是那么容易就可以看出来的?难道说……是某个实际上并非他们家族的人?比如,沈仰风和沈仰寒,的确是沈君慨的儿子吗?如果有一个不是……不,不对,那也可以说“不属于”,也不该说“不存在”啊,何况还是说不通不说出名字的原因。在那些人的名字里,都是些常见字,没有特别难读的字吧?即使有,生活那么久也该会读了,而且将对方身份说出来也可以啊。不知道名字的话,会不会是佣人?可和“不存在”还是扯不上关系啊! “沈仰慕,你就不能留一个简单点的死亡留言吗?”蓦然在桌上涂涂写写了半天,可还是没有任何的线索。凶手真的存在吗?现在连蓦然自己也不明白了,他是第一次陷入这样的混乱境地之中。唯一的线索,他可能在电脑里留下的东西,有没有能够找出来。说实话,没这个莫名其妙的死亡留言,蓦然或许还可以列出一两个嫌疑人来,现在,他谁都无法怀疑了。他开始怀疑沈仰慕是和怀月一样,为了包庇凶手故弄玄虚了,似乎这是最合理的答案了。 但是,蓦然认为这只是他无法解答出谜底而逃避的做法。如果他这样想的话,那就解决不了任何事情了。 一定有的,在那个家族中,一定有着一个“存在”与“不存在”的分界线! 第九章 家族(5) 严今每天在晚上回沈家的时候,都会有些恐惧。 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本当是唯物主义的坚定信奉者,可是他始终是对沈家那诡异的别墅有些恐惧。他每次走在回去的树林内,都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当初认识仰琦,是因为她陪着沈君慨来医院看看病。他最初只是非常吸引着仰琦令人惊异的才华,她不仅有着高超的绘画才能,会拉小提琴,甚至还对中国古代文学很有一番独特的见解。严今开始欣赏她,于是在两年后就结婚了。可是结婚后,他才发现,这个婚姻带给他的,并非想象中那么美妙的。 夏日的暑气,在晚上总是消散了不少。现在大约已经十点,他由于工作得非常疲劳,现在已经感觉眼皮也张不开了。走在那黑暗的树林里,偶尔听到乌鸦的鸣叫,多少让人有些不快。 总感觉有许多树都长高了,抬起头来看的话,那树木仿佛是擎天巨柱,而茂密的树叶,似乎是把天空间的无数星斗都包围住了。路上杂草丛生,时常会有凸出的石头绊住脚,实在很不好走。不过,庆幸的是,那座桥已经在眼前了,而且,远处沈家的灯光也近在眼前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座桥,今天给人一种很不安心的感觉。严今希望自己是太多心了,但一时之间居然迈不动步子。 桥的护拦上,雕刻着的一个个雕塑,似乎都在看着他一般。严今希望尽可能不去看着它们,但是却反而更加被它们所吸引过去了。 我今天是怎么了? 严今不断地这样问自己。他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桥上冲去。因为跑得太快,差点跌了一跤。好不容易,终于顺利地回来了。 一楼的大厅内空无一人,这对严今而言虽然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他将背后的门轻轻地关上,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回来得还真晚呢,严今!” 严今听出这是梅竹的声音,他回过头,见岳母身穿睡衣站在楼梯上。她一步步走下来,淡淡地对他说:“以后早点回来吧,又或者仰琦死后,你开始厌倦这个家了呢?”那语气中明显带了一份尖锐,严今看出了她眼神中的一丝不满,连忙说:“啊,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妈,你那么晚了还不去睡吗?我听说您最近一直睡不好,要不要我帮你看看呢?” “不用了,”梅竹依然用冷淡的口气对他说话:“你还是把这个心思多放在处理仰琦的后事上吧,我希望能早些让她安息。”说完,她就走回了二楼,不久就在黑暗的拐角处消失了身影。 回到自己的房间,严今越来越感觉不踏实,尤其是那幅正对着写字台的西洋画,他最近总感觉工作的时候,这画中的人在窥视自己一般。他决定明天找人去把画移走。接着,他打开公事包,取出几本书来,在写字台上放了一本,而将其他几本都放到了书架上面去。他看的书大多都是英文原版,今天他又买了几本原版的医学方面的书籍。然后他打开台灯,关上门,翻开那本新买的原版书,并在旁边准备好了一本词典来帮助阅读。严今的英语其实也并不是特别地优秀,可是他总喜欢多看些英文书籍来扩大词汇量以及阅读能力,以提高英语水平。 似乎是由于背光的缘故,手的黑影总是将书页遮住,严今调整了一下台灯的位置,但依然没什么效果。而他的阅读还算比较顺利,很快就看完了十页的内容,几乎都没有翻过词典。这本书似乎是针对英语的学习者编写的,所以内容比较浅显易懂,生词量不大。但是,可能是今天工作得比较累,现在感觉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可是,严今又不想只看了几页就立刻放下,于是继续查看着后面的内容。有些单词印刷得比较小,看不太清楚,于是他拉开写字台下面的抽屉,拿出了一个放大镜,来看那些印刷得比较小的单词。 这时候,他的脚微微向上一抬,却感觉碰到了什么,接着他明显感到那东西移动了一下,似乎还传来了喘气的声音。他进了漆黑的房间后就直接将身体伏在写字台前开台灯,难道桌子下面有东西吗?顿时,恐惧感开始爬上他的脊梁,很快化为冷汗从额头上流下。他此刻一动也不敢动,更不用说弯腰去看看下面是什么,生怕“那东西”把他拽入另外一个世界。他学医多年,尽管不相信鬼神,但是任何人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都难免浮想连翩。他在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想将椅子悄悄地往后挪移,他感觉心跳不断加速,桌子下的“那东西”,让他浑身动弹不得,哪怕是移动一下手指,都会担心让“那东西”察觉。但是,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他也会难以承受。最后,他终于一狠心,抬起脚对准那个未知的恐怖来源踢了一脚。 “啊!好痛!”这一声令严今胆战心惊,血液几乎凝结的叫声,却很快让他放下心来,这声音是阿守的。他立刻站起来,蹲下身子一看,果然是阿守蜷缩在写字台下面,正惊恐地看着严今。 “姑父,我……”他此刻还是惊魂未定,瞳孔张得很大,那样子让严今有些哭笑不得。他把他拉了出来,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啊?阿守,舒服的床不去睡,跑到我的写字台下面来做什么?你差点把我吓死!”接着,他好奇地问:“告诉我,你为什么躲在这里呢?” “我……”阿守的手一直在颤抖着,他一直保持着沉默。 “好了,我也不追究了,”严今看出他有难言之隐,所以也不再逼他说出来,而是劝他:“你明天还要上学,先去睡觉吧!这件事情呢,我暂时就不告诉你妈妈了。下次如果你再吓我的话……” “姑父,你在看英语书吧?”阿守注意到了写字台上的那本原版书,产生了兴趣,问严今:“姑父你也要学英语吗?” “啊,是啊,我也在学习。好了,阿手,你先走吧。我还要继续看书呢!” “好,我……我知道了……”阿守就这样走了出去。严今终于松了口气,立刻关上门,对着胸口拍了好一会儿。接着,他又再度看起书来。可是,经过刚才那么一吓,他已经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收起放大镜,把书合上放入书柜中,继而将写字台的灯关掉,躺到了床上去。床上已经铺好了草席,所以感觉很凉爽。他一个翻身,突然感觉碰到了一样很尖的东西,他顿时如同触电一般起身,将台灯打开一看,是草席上插了一根缝衣针。他连忙把针拔了出来,感到很奇怪,过去他和仰琦从没有缝过衣物,房间里也没有放置过缝衣针,到底是谁拿进来的呀? 而此刻,在他的房间门外,阿守正蹲坐在那里,拿着缝衣针在刺手中的纸人,轻轻地说:“诅咒你,痛不痛啊,诅咒你……”他听到严今起身的声音,连忙跑回了自己的小房间去,立刻扑到了床上。即使在黑暗的房间,他依然很得意地欣赏着自己做的纸人,那是母亲教他的。 他还记得紫夜在下午对他说的话。 “阿守,听我说。我之所以诅咒这个家的人,是因为我要救你姨妈啊!她嫁到这个家里来,注定是很痛苦的,她过得非常不好,每天都在憔悴……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有责任啊!你知道吗?他们全部联合起来欺负你姨妈?你回忆一下,自从嫁到这里来,她流过多少眼泪?你不是最喜欢姨妈的吗?那么,你难道会认为我做的是错误的吗?” 阿守相信了妈妈的话,倒不如说这是他最能接受的话。他也的确想起了敏希的种种痛苦,他也非常愤恨,居然主动要求帮助妈妈:“妈,那我也来帮你好了!其实我也感觉不对劲,这个家气氛是很怪……可是,妈,叔叔和姑姑的死和你没关系吧?” “当然没有关系了!不,或者说,是我的诅咒灵验了呢!阿守啊,你愿意帮我?好,我来教你折纸人,还有……” 阿守毕竟是个孩子,他最初去扎那些写上了真人生日的纸人,还有些害怕,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是大可不必的。他甚至发展到了把针留在了其他人的床上,或者是衣服上。他发现这更让母亲信赖他,他也终于不需要承担那份恐惧了。他现在已经达到了针不离手的程度,他只要是别人不在的情况下,就会把针拿出来,随意地玩耍一番。 这时候,严今走进了他的房间,阿守大吃一惊,趁他还没开灯,连忙把那纸人捏成一团攥在手心里。严今打开灯后,严肃地问他:“阿守,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地回答我!” “我,我知道了,你要我告诉你什么啊?” “你有没有在我的席子上面放上一根缝衣针?” 阿守并不擅长撒谎,这件事情又的确是他理亏,可是他也不想承认,于是决定一口抵赖:“哪里有啊,姑父,你说什么呀?” “难怪你刚才在我房间里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问你你也不说,原来是来恶作剧的!阿守,这针那么尖,还好没刺到我皮肤里去,否则的话也许会出事的,开玩笑也要有一个限度,好不好啊?如果你现在承认呢,我就原谅你,否则我就告诉别人,那时候你就……” 阿守毕竟只是个孩子,他也有些害怕,可话已经出口,他即使是为了面子,也不能再承认了。他想,如果他告诉妈妈,妈妈会袒护他的,所以就说:“我……我哪里有,你弄错了!” “好,既然你那么说我也没有办法了,”严今一点也不相信阿守的话,他说:“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都要上班,你也要上学,等到明天晚上,我再告诉你妈妈,让她好好教训教训你!”接着,将灯关掉后就走了出去。阿守多少还是有些慌张,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希望他明天可以忘记,他不希望爷爷知道这件事情。 不过,他很快自我安慰说:“这是为了姨妈,姨妈……” 对于阿守来说,从小对他最为关怀的人,就是敏希,她对他的好甚至超过了紫夜,她会耐心地陪伴着他做作业,会带他去公园游玩,会帮他买他想要的礼物,更能理解他的心思,解决他的困难。所以,他希望姨妈可以幸福的心情比谁都强烈。尽管他对母亲的说法有些半信半疑,可他还是希望这的确对敏希是有益的。其实这种“诅咒”并不算新鲜,算是很古老了。阿守记得学校附近有一家商店,专门兜售各类恐怖的玩具,同学们都很爱去那里购买一些产品。他记得去年的愚人节,他的同桌送他一个礼物,是个黑色的箱子,一打开就跳出一个乍看之下很恐怖的沾满“鲜血”的“头颅”,差点把他吓个半死,好象就是那家店卖的。他还记得他同捉说那里也有一些用来诅咒别人的玩具,不过因为没有去过,他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他考虑了一下明天要不要去那家店看看,可是随即又认为,今天刚刚惹火了姑父,还是先等一段时间再说吧。 而紫夜此时也没有睡着。她正在看报纸上关于案件的最新报道,她一共订了七份报纸,而现在她手上拿着的是其中一份。报纸上每天的内容都无太大变动,版面也越来越小。她一边看,一边冷笑,接着将抽屉里的缝衣针拿了出来,对准报纸上仰琦生前的照片就猛刺了下去,第一针刺中的是额头,接着第二针刺中的是嘴巴,继而是鼻子,眉毛等等。到最后,就连不是照片的部分她也刺了下去,一张好好的报纸很快被刺得千疮百孔。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终于感觉够了,她终于停了下来。 这时候,一阵风吹来,敲击在窗户上,仿佛是某个人沉重的呼吸声一般…… 第十章 侦探(5) 这天,沈家的两个儿子沈仰风和沈仰寒都正好休息在家。 在用早餐的时候,沈君慨在其他人都上班去以后,对两个儿子说:“仰风,仰寒,吃完早饭,到我房间来,我认为有些事情是该和你们兄弟谈谈了。你们不管有任何事情都得来,我们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不商量一下是不行的了。”说完后,他拿出手帕抹了抹嘴,起身往楼上走去了。 仰风看着父亲的背影,渐渐开始感觉到父亲的语气有了一些变化,他猜测父亲是为了那个“不存在的凶手”要和他们谈谈。仰寒此刻也有着同样的想法,他认为父亲是想和他们讨论一下这个凶手的真面目究竟是谁。 沈君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过去一向不喜欢耀眼的阳光射入房间,所以一直拉着窗帘。但是他今天却把窗帘拉开,让光线进入了他生活的“王国”。接着,他走到床前,看了看摆放在床头的那个丘比特的雕塑,上次被梅竹扔了一次以后,裂开了一个口子。他爱怜地抚摸着那道裂痕,一时出了神,居然都没有听到仰风的敲门声。 “爸,我们来了。”这是仰风的声音。沈君慨连忙放下了雕塑,去开了门。接着,他走到了书桌前,指着他放在桌子前的两把椅子,说:“你们坐吧。事实上,我早想和你们谈了,可是家里的气氛一直不太好。梅竹的心情不好我也可以理解,但有时候我真有点怕她……算了,不说这些了,你们两兄弟坐吧。”仰风和仰寒很少看到父亲用如此温和的口气和他们说话,一时都有些不习惯,愣了半天才坐了下来。 “仰慕和仰琦都被这个家的某个人杀害了,你们也知道,”沈君慨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沉痛,说话的时候有点哽咽,他此刻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过去那个阴沉的沈君慨,他对两兄弟说:“我现在的孩子只有你们两个了,所以我需要你们两个,不是吗?所以我想问问你们,我知道你们和仰慕的接触不多,可是我想你们一起长大,不可能对他没有任何了解吧?那么,你们是如何理解那个‘不存在的凶手’的?仰风,你是兄长,你先说好了。” 仰风突然被这样问,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搔了搔脑袋,托着下巴想了一下,说:“所谓不存在……也许并非从物理的角度上来说是不存在,而是说从人类的认识上来说是不存在的,那会不会是一个与虚构人物有关系的人呢?比如说,我们家庭成员的人的名字、性格或者爱好,与某些文学作品中虚构的人物有着某些联系呢?如果是这样,也许可以勉强解释得通。” “恩,或许有道理,但是我们家有谁的名字和虚构的人物有关系吗?”沈君慨直截了当地问:“而且,也不清楚是怎样的虚构人物啊?” “虚构出来的人物……”仰寒看仰风想不出来,于是说:“应该是些耳熟能详的人物吧?可即使如此,虚构出来的文学形象实在是太多了,如果硬要想,无异于大海捞针……也许仰慕要传达的是更直接一些的信息。也许,凶手是一个他想象中非常温和的人,一个他认为不会杀人的人……人们常常在发现一个人产生了巨大变化后说:‘我过去认识的XXX已经不存在了’,会不会是这个意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紫夜的嫌疑就比较大了……你也知道吧,爸爸,当初他刚刚娶了紫夜的时候,曾经是认为紫夜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人。但是仰慕最近和紫夜显然也产生了些矛盾……姑且不去追究矛盾的根本原因所在,至少他们的确有着矛盾存在,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也许紫夜厌倦了和仰慕的生活而决定杀害他,杀死了他以后,他内心对紫夜充满了憎恨,认为当初他不该娶紫夜,当初他认识的紫夜已经不存在了……所以,他在被刺伤以后,故意和你说‘杀死他的人并不存在’……” “我认为,”仰风摇了摇头,看着仰寒说:“你这解释有些牵强吧?仰慕都在生死关头,哪里还有那个心情说这样的话呢?他应该是想立刻指证凶手才对,可他却只说‘是不存在的人杀害了我’,这很不符合逻辑吧?” “别人也许是如此,可仰慕不同。他是个把艺术看得高于生命的人,所以他在死亡的时候,也会追求一种具有意义的死亡,对他而言比去指证凶手是谁,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让他的死,充满一种悲剧的美感,而赋予了沧桑的气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是混淆现实和艺术,就连生命也是如此。仰风,难道你认为他不可能那么做?” 仰风听到这话,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恩,的确,他的确是那种人……他无论做任何事情,都追求一种美感,恐怕连死亡也是如此……但是,还是有点奇怪,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就应该是说:‘杀死了我的人,并不是原先的那个,原先的那个已经不存在了’,这样似乎艺术气息更浓厚些吧,而且更有意境,令人浮想连翩……你不那么认为吗?仰寒?” “那么说来的话,也有些道理啊,”仰寒点了点头,说:“也许是突然面临死亡,他一时之间还来不及考虑那么多吧?” “仰慕一向是个神经质到极点的人,他对于任何事情都力求完美。如果在被自己心爱的人杀死以后,他认为这也是一种具有意义的死亡,想要说几句富有悲剧色彩的遗言,他就会尽量保持最完美的境地,而他的话……总让我觉得没那个感觉……虽然讨论一个临死的人,还要对自己最后的死亡做一番感想,还要力求完美,是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我总觉得,即使是死亡,仰慕也不会让自己的死亡留有任何遗憾的……不过,爸,仰寒的想法,在目前看来,是比较合理的一个解释。我看我们有必要关注紫夜,也许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走出父亲的房间,仰风把手搭在仰寒的肩膀上,对他说:“你对自己的想法有多大自信呢?” “说实话吧,我也没有充分的自信,那些话也是我的胡乱猜测而已。哥,你现在和大嫂是不是吵架了呀?她现在看起来整天郁郁寡欢,做任何事情也提不起精神来。” 仰风沉吟了片刻,对仰寒说:“你还是别多管我了。你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也该找个对象了吧?” “我现在没有那个心思,哥,你别随便岔开话题,我是和你说认真的。”仰寒非常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哥,我想,我们是错了,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们应该考虑珍惜身边的人。你也别老是把心思放在画上面,也该多陪陪大嫂,让她知道你其实是非常在乎她的,好吗?” “我当然很爱敏希,可是……”仰风说这句话的时候,刻意地避开正面接触仰寒的眼睛:“对我来说,画画也是很重要的……” “这两者并不抵触啊,哥!”仰寒认真地对他说:“真的,我们错了。当仰慕和仰琦死去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活着并非没有任何意义,也不是任何时候死去都一样。只要还活着,也许就会有希望存在,我们不该把自己的生命全都在这个冰冷的房子里面埋葬,我们要考虑活得精彩些,珍惜我们身边所爱的人,好吗?哥,你比我幸福,能有大嫂这样贤惠的妻子,还有一个那么可爱的儿子,你该知足了!” “是吗?”他看着仰寒,心中也有所触动。他攻入他内心最薄弱的一环,敏希,敏希……她那柔弱的身姿和苍白的脸庞再度出现在了他面前,那实在是美丽得令人心碎啊!他紧紧握住了仰寒的手,对他说:“你说得对!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思考着类似的问题,我让敏希遭受着那么大的痛苦和折磨,我却只能让她流泪……我们可以活下来,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吗?我怎么能不好好把握呢!” 而在沈君慨的房间,他在两个儿子走后,伏在桌上睡了一会儿。这时候,梅竹走了进来,她依然还是没有敲门。 “你有事情吗?”沈君慨对她已经疲于应付了,他此刻心乱如麻,不想再和她多说话了。 “君慨……”梅竹低声地呼唤出他的名字,接着一步一步走近他,用非常温柔的口气对他说:“君慨,我……是为之前和你的争执而来道歉的,这件事情的确是我的错,我不该……总之,你能原谅我吗?你知道吗?我太爱你,爱到没有你不行,对我来说,能够和你共度一生,是上天对我多么大的恩宠,你爱我也好,不爱我也好,我们毕竟携手共度了那么漫长的岁月,你……难道说就不能够……” “梅竹,你……你先出去吧,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说什么……” 梅竹感到他此刻非常冷淡,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退了出去。 仰寒和仰风渐渐走到楼下,他突然对仰风说:“你,知道安蓦然吗?” “啊,就是那个推理小说家吧?”仰风顿时料到了他的用意,问:“莫非你……我知道他侦破了一些案件,是个非常有头脑的人,可是……他真的可以信赖吗?” “根据我的观察,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其实我和敏希,还有紫夜已经与他接触了两次,他似乎也是一筹莫展,可是,我认为他有才能把一切都解开,不如今天去见见他?” “是吗?”仰风看起来非常惊讶,他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敏希都没有和我怎么提过啊?” “说来话长,我先想办法联络他,然后把我们的想法告诉他好了!” 蓦然这时候正在家里面和烈生打电话,话题也并不只是围绕着案件,烈生也告诉了他一些灵裳的往事。正聊得投机之时,突然灵裳打他的手机,她告诉蓦然沈家兄弟想和他见面的事情,并约好了地点,依然在那个老地方。 “难道说有了新的线索吗?”蓦然决定去看看,于是匆匆打扮了一下出门了。当他赶到的时候,那两兄弟在那里已经等了很久了,蓦然和沈仰风是第一次见面,他和仰寒在眉宇之间有不少相象的地方,不过比仰寒长得更高一些。这次又是面对面地坐下,首先蓦然点了拿铁咖啡,兄弟俩也点了咖啡。 “安先生,”沈仰风很客气地说:“你为我们家尽心尽力,我非常钦佩你,不过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呢?” 蓦然观察着他说话时的神情,想从眼神中找出些许的不安,不过并没有看出来。他想了想,说:“我……可以肯定凶手就在你们家中的某个人,但是并不能断言谁比较有嫌疑。关键其实就在于沈仰慕所说的遗言‘不存在的人’。这句话的奥妙,最近我想了很长时间,渐渐得出了一个结论……” “什么结论?”两兄弟几乎异口同声地。 “单单只从这句遗言出发来考虑谁是凶手,是无法得到任何结论的。这就像是设置了密码的电脑,需要有解码的程序才可以。我想,沈仰慕恐怕在生前留下过一些东西,他妻子夏紫夜告诉我,他过去曾经在电脑里面储存了一些东西,似乎是文档,但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事后电脑里也没有找到。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被凶手删除了,另一种是被他保存了下来,交给了谁。我估计,如果可以找到他储存的东西,就可以确定凶手的身份!” “但是,紫夜有可能是在撒谎……”沈仰寒提出了他的观点,并把他对于紫夜是凶手的想法在蓦然面前说了一遍。蓦然听完以后,似乎并不是很满意这答案。 “不,我认为不是这个意思。”蓦然立刻就提出了反驳:“你们的想法似乎太主观了点,这不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再怎么疯狂也不至于这样啊?何况你的逻辑和他的遗言,在意思上依然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我认为这不是正确的说法,你们想的不对。” “那么……”仰风听他那么一说,信心多少有些受到打击,于是问:“你相信紫夜说的话?” “撒这种谎有意义吗?” “未必啊,也许她想混淆视听,让我们相信仰慕的确留下了什么,这样一来的话,也许就能够误导我们啊?” “或许是有道理,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似乎说得还不够明显。何况这只是未确定的线索,并不能充分误导我们。”蓦然说出了他的分析:“只是……我们没有办法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资料……如果这个推理正确,那反而进入了一个死胡同,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那份资料,就无法查证凶手的身份,那么,调查也就陷入了僵局。” “该怎么做呢?”仰风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不过……沈仰慕既然在被杀害的时候说出那句遗言,那么至少在他被杀的时候,可以查出凶手的关键应该还是可以找到的。也许,那个关键就藏在你们家里也说不定。不过你们家那么大,找起来也不容易啊……” “安先生,”仰寒说话了:“你确定吗?你真的有这个把握吗?” “是的,我有充分的把握。”蓦然回答。 这天晚上,仰风和仰寒在那个画室内谈论这件事情,而敏希则在一旁倾听。 当讨论到关于紫夜的部分时,她立刻反驳道:“紫夜不是凶手!我了解她,她不是那种会杀人的人!难道你们不那么认为?” “可是,嫂子,”仰寒只好和她解释:“我们只是提出我们的猜测的一部分……” “我不认为是这样,仰寒,我看你是太急功近利了,不存在就是说紫夜吗?这世界上谁不会变,变了的话就不存在了?这是什么逻辑?即使他们夫妻真有矛盾,至于要到杀人的地步吗?” 仰风不想再和敏希争吵,他只有尽可能附和她的话:“好吧,如果凶手不是紫夜,而是像安先生说的那样,是要通过别的资料来配合才能解读的谜团的话,那么……我们就需要查一下这个家,可那么大的家该怎么找呢?” 所有人都陷入了相当大的惆怅之中。 而此刻,那个“不存在”的凶手,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第十一章 家族(6) 午夜,梅竹在图书馆看着书。 今天是七月十五日,正如同这家里其他人一样,她也一直都保持着一个固定不变的习惯,那就是在每个月的十五日去图书馆看书。而恰好那时候,其他人都会各自做着他们各自要在这个时刻做的事情,所以在图书馆里只有梅竹一个人。 那黑影正一步步地逼近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书的梅竹,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在逼近着她,直到她看见了那人映在书页上的影子。她连忙回头一看,那是——紫夜! 她的左手上拿着一根被扎着针的纸人,而右手则拿着一把水果刀,刀尖也是穿过了报纸,她就这样刺了下去,梅竹连忙躲开,衣袖被她刺中了。她惊恐无比地看着紫夜,哀求着她说:“紫夜,紫夜,你别杀我好不好,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呀?” “去死吧,你这个老妖婆!”紫夜一步步地逼近她,梅竹全身都蜷缩在墙角边,她想叫,可是却不知怎么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叫不出来。 紫夜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带着一份诡异的笑容说:“你呀,别想叫,如果叫,我就在你身上多捅几刀,所以,乖孩子,不要叫啊!” 梅竹此刻只想着如何拖延时间,想办法抢下她手上的刀,于是忙说:“你,你死也让我死得明白点,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还有,为什么杀我儿子和女儿?” “你想知道啊,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喜欢看到你死不瞑目的样子啊,”紫夜的表情开始扭曲,她的刀子即将要触碰到梅竹的喉咙了…… 一刹那,鲜血溅洒到了墙壁上面…… 刀掉在了地上,紫夜一时感到有些体力不支,跪倒在了地上。她此刻感到非常晕眩。不过,还有事情要做,她必须记住这点。尽管手有些发抖,可是她还是要继续做下去。 她记得姐姐嫁给沈仰风的时候,对自己说的话只有一句:“紫夜,你知道吗?原来幸福居然是可以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紫夜,开始对姐姐如此轻易就可以得到的幸福开始觊觎,后来她嫁给了沈仰慕,有意无意地介入她的生活。 很快,她发现沈仰风深受沈君慨的赏识,他似乎拥有着非常高超的绘画才能,因此他很可能成为这家族最为出众的人。她开始意识到,那份才能也许就是可以通往幸福的道路。 紫夜,一直都渴望着能力,所以她希望能够拥有那才能。而上天给了她一个机会,仰风从来不会把他的画拿出去展览,也不会轻易给家人和朋友看到,更很少与外界接触,他画的画,经历一段时间就会交给敏希随意地处置,敏希多半会送给妹妹紫夜,紫夜则每次都假装称把画转送给其他朋友。而实际上紫夜则暗中把画打上自己的记号,让它们变成自己的画,利用它们来赚钱。这个家的人从来不关心外界新闻,那些画都是卖到国外去,所以敏希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而事实上就算被人知道了,仰风没有证据证明那画是他画的。但有一天,仰慕发现了这个秘密。 “你真是无耻啊,紫夜,”他一看见那景象,就非常憎恶地对她说:“你居然把仰风画的画当是自己的!” “仰慕,你难道要说出去?”紫夜最初感觉非常恐惧,她感觉自己完了,她只知道必须要稳住仰慕,于是就说:“求你别告诉仰风和我姐姐,否则万一以后姐姐不把仰风的画给我,那我就……” “这不可以!我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仰慕非常坚决,他愤怒地对紫夜说:“我一定要告诉仰风!” “那……”紫夜出于无奈,只好这样说:“你想清楚啊,如果这件事情被捅出去的话,那就会有无数记者来采访这个地方,那么你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吗?你们终日都会被那些狗仔队纠缠,你们宁静的‘王国’就会消失,而会终日不得安宁!” 紫夜说的是实话,受到这样的威胁的仰慕,只能够接受,但是他告诫紫夜不要做得太过分,必须适可而止。接着,他似乎是出于对自己的厌恶,到上海去旅游了一星期。她开始感到他始终不可靠,他随时有说出真相的可能。于是,在那一天,紫夜杀害了他。 然而问题没有彻底结束,沈仰琦房间里的那幅画,就是仰风所画的,敏希在仰风厌烦了那画后,把它送给了仰琦。仰风一直都不喜欢画人物画,那幅画是他唯一的一幅画人物的,自然特别稀有。紫夜自然是无论如何也不希望缺掉这幅,她先找沈仰琦商量给她这幅画,但是固执的仰琦怎么也不答应,如果强行拿走这幅画,就会引起怀疑。让敏希去劝他们恐怕也不行,她担心如果这样仰琦还不答应而她还坚持要,敏希会怀疑她的用心。于是她决定杀死沈仰琦,然后再找比较好说话的严今商量,但是她担心仰琦刚死就问他要画也许会引人怀疑,于是决定等几天。可是阿守却去他床上放上针,结果弄巧成拙,反而让他责备紫夜没好好管教儿子,自然又没办法开口要画了。那么,她想,只有让严今当她的替死鬼,才能让他消失,这样她就可以拿到那幅画了。 她来不及多想,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黑色塑料袋,将凶器连同报纸放入袋子里,又藏在了衣服内。然后,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确没有沾到其他血迹,匆匆离开了。那刀子本身就是这个家的,检验出她的指纹并不奇怪,接下来,要把它放到严今的房间里。严今他现在因为喝了她给他的一杯放了安眠药的咖啡,正伏在书桌上梦周公呢。紫夜也观察过他一段时间,他是从不会把门锁住的,不过为防万一,她事先在门上的锁扣洞塞入了一个纸团。他平时经常在书桌上看书到很晚,就算是他突然感觉困倦睡着,他醒来也不会感觉奇怪,怀疑到她给他送的咖啡之上。走到了二楼,她正沿着走廊向严今的房间走去,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妈,你去哪里啊?” 阿守!他居然还没睡着!紫夜顿时感到自己太过不小心了,应该给他也吃一片安眠药的,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她连忙回过头,走到他面前蹲下来,对他说:“阿守,你……怎么还不睡觉啊?” “妈,我睡不着觉啊!”他揉了揉眼睛,说:“妈,你怎么也不睡啊?妈,你,来和我一起睡觉好不好啊?” “我……还有事情要做,阿守,你先去睡觉吧,我……”她这一紧张,胸口的黑色塑料袋掉了出来,阿守出于好奇,连忙去拿,紫夜惊恐万分,连忙把儿子推开,喊道:“你不要碰!快去睡觉!难道说你明天想上学迟到吗?” 阿守不解地看着妈妈,只有悻悻地离开了。紫夜对自己的失态有点后悔,当他们发现梅竹的尸体的时候,警察在盘问她的时候,就麻烦了。可是,到底该怎么办呢?紫夜再狠毒,也不至于杀死她亲生的儿子。她只有祈祷到时候能顺利过关了。接着,她继续向前走,来到了门前,一推门,门果然没锁住,她拿出那个纸团,接着来到严今躺着的书桌前,拉开一个抽屉,将刀放了进去。为了防止严今预先发现把它处理掉,她故意让刀刃在抽屉里擦了几下,即使他擦掉血迹,也可以检验出鲁米诺反应。这个时候不会有人到他的房间里来,所以不会有人帮他做不在场证明。 关上抽屉后,紫夜看着手上的黑色塑料袋,开始犯难了,袋子里一定有了血迹,就算扔掉,如果被找出来,阿守如果说出他看到那袋子从她身上掉出来,那她也完了。因此,也只有想办法彻底处理掉。她决定把它和自己房间内的垃圾桶内的黑色塑料袋交换,那样明天早上佣人会拿着塑料袋扔到外面去。她把袋子放回身上,回到自己的房间,调换完成后将原来的垃圾袋放入了原本放置垃圾袋的柜子里。 终于是完成了,她长叹了一口气,躺在了床上。心里面已经想象着当她拿着那幅画给外商的时候,他们跷起拇指对她说:“It’sperfect!”时的表情了。但是,她也知道,以后这件事情也许还是会让姐姐知道。但是,她希望尽可能地等待着仰风画出更多令人期待的画作。她已经开始展望她光明的未来,希望能够顺利达到她的心愿…… 可是,阿守,他的脸庞出现在她面前的一刹那,她的手又颤抖了起来,紧紧地抓住了被角,她开始恐惧起来:阿守他如果……别的不说,光是扎纸人的事情……可恶,早知道这样,何必还要通过扎针来排解杀意带来的疯狂,又何必把阿守也扯进来呢?现在,该怎么做呢?可是,杀死阿守总是不行的,她怎么舍得啊!那么,要不要和他谈谈?但上次是拿敏希当幌子,这次又拿什么当幌子呢?阿守也十岁了,他不会那么容易被骗。可恶,到底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一切的情况,基本都按照她所预想的发展,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 最早发现尸体的人是敏希,她当时差点被吓晕过去。因为沈君慨和梅竹分开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以他也没发现有不对。警察赶来后,都开始询问他们家是不是有很严重的家庭纷争,否则怎么会这样。紫夜看着警察勘察现场时的认真样子,心中冷笑着:好,很好,多谢你们帮我拿到那幅仰风唯一的人物画。 由于在现场没有找到凶器,警察决定搜查沈家,搜查令很快批了下来。紫夜此刻非常紧张,她虽然一早起来就催促着佣人赶快把垃圾袋拿去扔掉,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她不知道阿守会不会出卖她,那些纸人和针都已经处理掉了,最坏情况下只有说阿守是在胡说。但是即使那样,如果被查出来她把仰风的画当成是自己的卖到国外,那么她恐怕也就完了。这实在是百密一疏。而且,如果真相全部揭露的话,那么阿守恐怕也不会认她了。她只有祈祷事情不会发展成这样。实际上她本来不需要杀死仰琦和梅竹,但是因为她做贼心虚,无论做什么都害怕被怀疑,所以才越陷越深。 后来,警察从严今的抽屉里搜查出了证据,于是警察立刻要他回警察局协助调查。严今自然是大喊冤枉:“不是我,昨天晚上我一个人在房间看书,后来睡着了,绝对没有杀死我岳母,我有什么动机要杀她呢?” 动机?紫夜心想:对啊,我怎么忘记安排一个有力的动机了?如果他的律师为他辩护的时候,提出这一点而导致他没被定罪,那么案件就要从栽赃的角度去调查……不,即使没有动机,他也该会被定罪的吧…… “我要找我的律师!”严今拼命大喊:“我不是凶手,我不是凶手!” 紫夜连忙观察了一下其他人的反应。家里人大多都带着疑惑的神色,他们似乎并没有完全相信。特别是敏希,反复对警察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呀?我相信严今不是这种人的!” 可恶的姐姐!紫夜在心里咒骂道:你少说几句可不可以啊!难道你要害死自己的妹妹吗?可恶,该怎么办呢? 她回到房间后,好不容易松了口气,这时候突然阿守走进房间,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顿时她感到不寒而栗。接着,阿守开口了:“妈妈,是你杀的。是你杀了他们所有人。我知道。” “不是的,阿守,没有那回事,你真的误会了,我……” “别这样说,妈妈。我可是个乖孩子啊。我不会说出去的,”阿守这句话暂时让紫夜放心了,可接下来他又说出了令她跌入低谷的话:“你……立刻给我五百元钱,好么?” 来自于自己儿子的敲诈,紫夜顿时哭笑不得。这是报应?她知道她无法拒绝阿守,只好用颤抖着的手从皮夹中抽出五张百元大钞递给了阿守,接着问:“这样,就可以了吧?” “好,谢谢你,妈妈。”阿守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一溜烟跑了出去,而紫夜的心完全陷入冰点:这孩子现在还小,只会要这点钱。等他长大了,对名利的追逐心强烈起来,他会要得更多。该怎么办呢?难道她注定一生要被儿子诈骗?而且万一哪天他良心发现了,告诉了其他人或者警察,她就彻底完蛋了。难道,这个儿子真的是她的灾难吗?如果杀一个人,都像用针刺纸人那么容易,该有多好啊! 她内心的某个地方开始凝结起来,某种东西在她的灵魂中逐渐死去了。 第十二章 侦探(6) 沈家的三宗血案很快震惊了摩胜市,而警察立刻抓捕了严今,但是蓦然并不相信,他认为凶手没理由那么笨,而且“不存在的凶手”的这个遗言依然是个谜,他认为真凶一定就是这个死亡留言所指的人。而在梅竹在沈家的图书室被杀害的第三天,就出现了序章那一幕。接下来的蓦然,找出了那张U盘。 蓦然终于看到了最后一个文档,当他看到了最后一个字后,从里面看到了全部的真相。 “原来如此!”蓦然立即明白了过来:“沈仰慕所说的‘不存在的凶手’原来是这个意思!” 然后,蓦然就拿着信出门,前往沈家。坐上公共汽车后,他顿时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到那里去。 终于到站了,他立刻下了车,接着走进了那片树林。在茂密的树木间,蓦然正向着那个藏匿着罪恶的别墅走去。他每走一步,都是铿锵有力的,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了那桥上。 “这座表面上非常诗意的桥,”他走上那桥时,说道:“却通往不归的路。” 不久,他到达那别墅门口。可是,门却没有锁上,他走进门就开始喊:“有人吗?”这时候他突然看见楼上有一个身影一闪,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连忙沿着楼梯追了上去,接着,那人影到了那扇门前就消失了。那门自然被锁住了。蓦然连忙开始撞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撞开。 何必玩那么无趣的把戏呢?蓦然很快就看见了那个放在房间内的衣柜。 “给我滚出来!杀了三个人,还要躲在这里不敢见人吗?” 可是那衣柜没有丝毫动静。 此时此刻的蓦然,回忆起那最后一个文档的内容…… 第十三章 家族(7) 紫夜始终感到很不安。 她感觉到灾难很快就要降临了。 五百元就可以让阿守封口,那一千元也可以让他开口。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她在二楼楼梯口反复踱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突然,她看见了一个人影走进了一楼的大厅。 他怎么会……看他一脸的怒容,难道阿守告诉他了吗?她连忙往走廊深处跑去,接着跑到了阿守的房间里,躲在了衣柜中。但接着,她迅速听到了撞门的声音。 她顿时感到心惊胆战。 门很快就撞开了。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衣柜的门被打开了。 她看见了打开衣柜的人的脸。 沈仰风。 那张愤怒的、让她感到绝望的脸。 “是你杀的,对吗?夏紫夜,你为何要杀那么多的人呢?你根本不是人!连你儿子都比你有良心!走!我要把你带到警察局去!” “不!不要!”紫夜立刻跪了下来,哀求他:“求你了,我,我以后不敢了,求你放过我,放过我,我以后会好好地做人的。求你原谅我,好不好,求你了,原谅我!” “你做梦!”仰风立刻把她给提了起来,说:“你这个魔鬼,我绝对不放过你!” “不!”紫夜拼命推开他,夺门而逃,仰风追了出去,大喊:“她就是杀人凶手,抓住她!”紫夜顿时失去了她全部的理智,她顺手拿起了走廊旁摆放的一盆兰花,就朝仰风扔了过去。 顿时那花盆正中了他的脸,沈仰风的身体立刻倒了下来。 “不,不是,我不是要杀你……”紫夜感到无比的恐惧,如果敏希看见这一幕会怎么样呢?她杀死了她所欣赏,渴望得到的那份才能的拥有者!她整个人顿时瘫倒在地,她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被抽空了。 她渴望得到什么?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仰慕把她带到了这里,而她却没有珍惜,她为了追求名利而杀人,而这里的人却因为舍弃名利而被杀。人类的故事,始 终是这样,充满了奇妙的色彩的。她现在,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她感到自己才是一直被针刺的纸人…… 这时候,她抬起头,看见阿守坐在旁边,手上拿着缝衣针,正一针一针地刺着手中的纸人…… 第十四章 侦探(7) 蓦然打开了衣柜,那里面正是那个“不存在的凶手”。 一切都和他推理的结果一致,不存在的含义果然是这样的。 一切的谜团都解开了。 杀死了沈仰慕、沈仰琦、梅竹的凶手,他的脸暴露在了白日之下。 他的名字是沈仰寒。 “果然是你。”蓦然攥紧双拳,一把把他拉了出来,吼道:“你就是凶手,对不对?” “没错。你不是已经看过那U盘了吗?说实话,我也是今天才刚发现了仰慕的日记,里面写着他所想编写的写的愚蠢的小说大纲,以及他把小说拷给你的事情。结果,我本来想立刻去找你,可你却自己来了。不过家里现在没有人,他们全都已经去警察局了解严今目前的处境了,我说我留在这里,也许可以等到你的消息,然后正想去找你,你居然来了,实在太巧了!” “沈仰寒,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暂时打住一下。 各位读者现在一定充满了疑惑,刚才那章里,打开衣柜的人怎么变成了仰风,这章怎么里面的人又变成了沈仰寒呢?而凶手又怎么变成他了?不过作为作者的我,很负责地告诉各位读者一件事情。那就是,凶手的确是沈仰寒。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部小说,章节一会儿是家族,一会儿是侦探,难道没想过我为什么那么写吗? 事实上,我骗了全体读者。 序章里所说的那个U盘里的文件夹,标题就是“家族”,而自从序章的最后一句话:“蓦然一边看着里面的内容,一边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切……”之后开始的第一章“家族(1)”,就是那个U盘中存储的文件夹里编号1的文档中的内容。而之后开始的“侦探(1)”,才是真正的倒叙内容,是现实中的确发生过的事情。而我所写的这部小说《虚构》内所有标题为“家族”的章节都全是蓦然所看到的U盘里的文档内容,而所有标题为“侦探”的章节是现实中的倒叙内容。这一点,再次向各位读者申明。 所以,在标题为“家族”的章节中的全部内容,虽然人物都是实际存在的,他们的各种性格、住所、习惯、爱好也都是真的,但是情节却完全是虚构的。因为蓦然是一边看文档一边回忆,所有两个标题所属章节交替出现,“侦探”部分还加上了蓦然回忆以外的倒叙内容,以求更为全面。 那么,接下来各位读者再回过头去看看的话,就会发现一件事情。 标题为“家族”的章节里面,有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也没被任何人提到过。 那个人就是沈仰寒。 而且,无论是仰慕说出遗言,别人对不存在的凶手进行讨论,还是蓦然的出场,也只会出现在“侦探”的章节里面。 现在继续这个故事。 “哈哈,”仰寒冷笑着说:“说实话,我还真是没有想到仰慕居然会写那种小说,虽然他性格一直很怪癖。他这个人,一直都喜欢把生活和艺术混淆,所以疯狂的他,以现实为背景,甚至都没有修改人物的姓名,构思出了这样一篇有趣的推理小说!他在想些什么,我很清楚,他把盘寄给你,是希望你能够认同他,推荐他的推理小说,甚至为了和小说中内容匹配,他寄出后还真的去上海旅游了一次。不过,这部小说里面唯一没有被写进去的人就是我了,大概是他认为如果把我也写进去,那么按照他在小说中对紫夜的设定,她不光只会拿仰风的画去卖,还会拿我作的词曲去卖吧,那样一来的话最后只是安排她杀死仰风,有些缺乏意境,干脆不把我写进小说,这样一来结局更加有趣些。他可真是考虑周到啊!” “你是因为无意中看到了那部小说,决定实施杀人计划吗?” “不错!那天我无意中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了文档,当时就感到这非常有趣,精密地步署了杀人计划,甚至连栽赃的办法也想好了,我又怎能放过这天大的好机会?我了解仰慕,他应该没有给别人看过。于是,我决定根据这小说杀人,而里面死的人,除了仰风外,全是我想杀的人,这点大概也是天意?用这小说的步骤杀死仰慕他们也是一个不错的乐趣啊!不过因为我是按照他的小说杀人,所以第一个要杀他,即使小说里不是第一个杀他,我也会改变一下顺序的。杀了他后我就把他电脑里的文档删除了,可我没想到他居然还拷贝了一份给你……” “那么,你刺伤仰慕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说你的名字呢?” “那是因为他太了解这个家族了。他知道,父亲并不是把我们当做子女抚养。他只是想了却他当年的遗憾,《家族》中提到的他当年和妈的事情倒全是真的。他娶梅姨,只是因为一个原因……那就是希望培养出更多有他的血脉的孩子来而已,让我们来继承他失去的才能,但同时他只愿意享受着这才能,因此禁锢我们,不想让我们到社会上拥有超越他的成就。而我,最大程度上继承了他的才能,甚至对他有所超越。仰慕知道,如果他说是我杀了他,即使爸爸相信他的话,也不会把这遗言告诉警察,更不会将我送交法办……别惊讶,他就是这种人,虽然最近好象有点变化,但那时候他的确是那种冷血的父亲,他只是利用我们来回溯他失去的时光,缅怀着那些尘封的记忆而已。他只是,想回到过去而已。” “但是仰慕的母亲还有其他人呢?难道他们也不会……” “梅姨是不会的。她和爸爸有一点是一样的,都只会把孩子当工具看待,她一直认为,仰慕和仰琦是她婚姻的保障,她只是疯狂地渴望占有爸爸,而不考虑其他,更不会真心地关心她的儿女。如果她说出去,那爸爸就会和她彻底翻脸,她最无法接受的就是失去爸爸,所以宁可让杀了儿子的人逍遥法外,也不会说出来……其他人也都一样,都离不开这个充满了黑暗气息的房子,他们都不习惯接触光明。他们即使帮我掩盖罪恶,也不会愿意被爸爸赶离这里。爸爸为了维护我,任何事情都会做。” “所以,仰慕就想到你用他小说中的手法杀他,于是就干脆利用这点,说杀他的是‘不存在的凶手’,意思就是说杀他的是他写的小说中并不存在的人,就是你沈仰寒!不是吗?” “安蓦然,你也是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的人,难道你无法体会失去母亲的悲伤吗?” “你想说什么?难道你杀他们是因为你失去母亲吗?” “哼,算了,我看你也未必可以明白我的一切。总之,我现在必须杀了你!” 蓦然早就料到他会来这手,立刻推开他,一脚朝他肚子上踢去,沈仰寒早有防备,连忙躲开,说:“怎样啊?小说的最后紫夜是在无奈之下杀了仰风,可我会用更痛快的方式杀了你的!把你引诱到这里来,重现结局的情形,不是也很有趣吗?看来我还真是被那部小说诅咒了,注定要杀四个人!”接着,他又飞速扑来,顶住蓦然的身体,把他压到墙角,说:“安蓦然!别怪我,本来你不用死的,要怪就怪仰慕把U盘寄给了你,你就下地狱去找他算帐吧!” 蓦然感觉到他力大如牛,一下难以挣脱,这时候只见他手中寒光一闪,亮出一把刀,接着就对蓦然的腹部捅去。 这时候,枪声响了,刀被打落在地。 警察到了,他们迅雷不及掩耳地冲入房间,把沈仰寒按倒在地,给他戴上了手铐,为首的正是子巍的同事老常,他走过来说:“沈仰寒,你涉嫌三项故意杀人、栽赃陷害、以及杀人未遂的现行犯,现在我要逮捕你!” 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几天后,紫夜和敏希去看望了仰寒。他看起来非常消瘦和憔悴。 隔着一扇窗户,紫夜试探着问:“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杀人的原因是什么?我想知道,仰慕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认为他该死?” “该死的不只是他,还有他妹妹,他母亲!”仰寒这时候看起来依然很激动,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能吃掉一只狮子,他恨恨地说:“你想知道?好,我告诉你!有一天,我路过梅竹的房间,听到仰慕和仰琦也在里面,他们好象在和梅竹谈论我母亲。” “梅竹先是拼命地笑,然后她说:‘知道吗?再过一段日子就是许雅诗去世周年的纪念日了,我好高兴啊,当年因为她死了,我才得到了今天的地位!真是太感谢她了!看来我得多烧点纸钱好呢!’而仰琦居然也附和她:‘妈,可不是吗?说实话,这个女人留在这个房子里的气息,我还是感得到,尤其是那两个讨厌的拖油瓶!一个画几张画,一个写几首曲子,就把爸哄得那么开心。我看啊,真是得了那个母亲的真传,讨好别人的功力一流!还装模作样地扮演艺术家!’而接着梅竹说出了更让人难以容忍的话:‘好了,别多说了。说实话,许雅诗死的那天,我实在是高兴地好象是成为了亿万富翁一般!每年她死的这天,我都会谢谢各方神灵,保佑她难以超生,否则万一投胎转世了,可能还要找我麻烦啊!’‘妈,’仰慕这时候也说话了:‘妈,我的名字是由于你对爸爸的仰慕而起的?那我也得感谢她的死啊,她要是没死,我也不知道还在哪里呢?’” 接着,仰寒咬牙切齿地说:“我的亲生母亲,被我的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如此羞辱,我如何可以忍受!我早就已经非常厌恶梅姨,那件事情是一个导火线。不过,当时我只是想找机会教训他们,还没打算杀死他们,可后来我在仰慕的电脑里发现了那部小说,顿时萌生了按照里面的情节将那三人一一杀害,并嫁祸严今的想法。让他们按照这小说里的情节死掉,真是太讽刺了,不是吗?现在是我在祈求让他们不得超生,哈哈哈哈哈……” “给我适可而止!”敏希抢在紫夜前面喊出这句话:“即使如此,你就有权利杀死他人,剥夺他们的生命了?你难道没考虑过这会对活着的人带来多大痛苦吗?你难道一点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你根本就是丧心病狂的杀人魔!你只是个胆小鬼,所以才利用仰慕的小说杀人!你其实是个懦夫,是个沉溺于杀人的快感之中的恶魔!” “不,我不是!”仰寒刚想站起来,又被法警按回椅子上。他反复重复着一句话:“不,我不是懦夫,我是为妈妈报仇!不,我不是懦夫,我是为妈妈报仇……” 敏希抚摸着紫夜的头,说:“紫夜,走吧,你不能在这个人渣的面前掉眼泪。” 走出看守所大门,紫夜就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敏希安慰着她说:“紫夜,哭吧,放声大哭吧,我知道你内心的痛苦,哭吧,哭吧……” 那洁白的云,搀杂着柔和的风,在天空中飘移着,似乎也在俯瞰着地上的一切。 第一章 荒诞 夜,依旧是那么静谧。微风吹拂着树木,发出沙沙的响声,似乎是有人在低语一般。 灵裳此刻正在回家的路上,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定是依香打来的吧?她想。 接起了电话,果然是依香的声音:“大嫂,你在哪里啊?安蓦然先生来了,他说想见见你。” “我知道了,你帮我接待他一下吧。”她淡淡地说完这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他果然来了,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 灵裳收起手机,她抬起头,看着那一丝微弱的月光,也逐渐被黑云吞没。 回到家,刚一斤门,她就看见依香站在门口,一脸焦急地说:“大嫂,你来了呀,真是让我担心死了,你去哪里了呢?” “没什么,随便在小区附近逛了几圈。依香,你哥哥还没有回来吗?” “啊,他好象最近应酬很多,大嫂,你也知道嘛,他这个人一向是工作狂,你也别他介意了……安蓦然先生来了,他说他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奇*书*网.整*理*提*供)大嫂,难道说他来是因为……” “不错,为了那个烈生一直在追逐的‘不存在的凶手’。前一段日子发生在那个沈家的案件,就是他侦破的。” “大嫂,你先和我进屋子吧……” 虽然说早就已经预料到楚白不在家,可当真的确定时,灵裳依然感到心中非常失落。走进家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客厅里的安蓦然。 灵裳对身边的依香说:“依香,你回自己的房间去吧,我和安先生有些事情想要谈谈。” 依香点了点头,回房间去了。接着,灵裳走近蓦然,她那苍白的脸色很快就引起了蓦然的注意,他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没什么,”灵裳摇了摇头,她一向都是如此,从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和健康状况,总是要别人来提醒。蓦然实在有些担心她,问:“你真的没事吗?其实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些关于怀月的事情……你也知道,烈生拜托我调查,但我工作实在是很忙,今年秋季又有很多商业活动以及关于电影拍摄的工作,我所能抽出的时间很有限,所以我想多了解一些关于这起案件的资料,来帮助烈生……主要就是,你可不可以多和我谈谈怀月这个人呢?你究竟是怎么看待她的呢?” “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灵裳坐了下来,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你与其问我,还不如去问烈生比较快些。我没有什么话想说……” “可是,烈生他……他实在不够冷静啊,”蓦然耐心地对她说:“你也知道他的个性,他对怀月的事情实在很敏感,如果我问得太深入的话……烈生对怀月的感情实在太深了……” “所以就来问我了?”灵裳叹了口气,她甩了甩披肩的长发,一副貌合神离的样子,蓦然实在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 “你别问我太多,我也说不上来。你,只需要记住她临死前的那句遗言:‘杀死了我的,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你只需要从这句话上去考虑,就一定能得到答案。” “你确定她这句话的确有意义吗?她临死前似乎表露出的是并不希望别人知道杀死她的凶手是谁,那么她也许是为了维护凶手才故意说这样的话的,她也许很爱那个凶手,又或者感到对凶手有所亏欠也说不定啊……难道,你没有从这一点去考虑过吗?” “不会的。如果她不想说出凶手的名字,就不会画蛇添足地补上这句如此矛盾的病句,她即使要死去,也不会给人添任何麻烦,所以不会那么说的。因为她知道如果那么说,烈生一定会仔细考虑这句话的涵义……所以这句话,一定影射了凶手的身份,至少是某种特性……” “那至少,你告诉我烈生提供给我的那些她生前的生活圈中的一些人的具体情况,方便我调查怎样?” 灵裳犹豫了一下,说:“如果你像处理那件‘附体’案件一样,一个一个去见嫌疑人,效率太低了,而且那些朋友都各自有事情,你和他们又不熟悉,怎么和他们接触呢?如果你想和他们接触,我会安排机会。总之,现在还不可以。你先回去吧,我有些困倦了。” 蓦然看她并不太配合的样子,也只好暂时放弃了。于是,他站起身,说:“那我告辞了。” “再见,我就不送你了。” “杀死怀月的,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不存在的人可以杀人吗?蓦然认为这是不符合逻辑的,是极度荒诞的想法。他考虑过许多种可能,比如是由于某种信仰而造成的唯心的想法,又或者是因为产生出了幻觉而自虐,同时还从网上看了许多非常特殊的案件,但是没有能得到任何结论。而他目前掌握的线索也是非常有限的,因此也不知道该如何进行更进一步的调查。 灵裳送走蓦然以后,也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困倦地躺在了床上,感觉眼皮非常厚重,她一向都在勉强自己做些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楚白估计还不会回来,她已经不想再等待他了。依香走了进来,她好象以为灵裳睡着了,所以步伐放得很轻,灵裳支撑着自己坐起来,问:“依香,若痕他睡下了吗?” “他啊,一直要等你回来,后来好不容易才睡着的。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一直很担心你的状况的。大嫂,你……最近很辛苦吗?” “我……我也不知道。依香,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最近有去看烈生吗?” “我……”依香露出了非常尴尬的表情,她不停搓揉着双手来逃避内心的不安,这一切都被灵裳看在眼里,她抚摸着依香的柔顺的长发,说:“你不要太在意你哥,他的脾气我还不了解?如果你感觉开不了口,我来和他说吧。无论如何……” “算了,大嫂,我也可以理解哥的想法。所以你别太担心我了,我没事的,真的……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大嫂你了,我真的希望你和哥可以幸福,大嫂,如果你累了就先睡吧,我先出去了。” 曾依香,对灵裳而言,她就是她的妹妹,是她无可替代的一个重要亲人。也正因为如此,在依香面前,她会卸下她所有的伪装,显现出她柔弱的一面。她的任何心事,都是不能瞒过依香的。她的内心,其实并不像她的外表那么坚强。结婚七年来,丈夫对她一直都是非常冷淡的,生活中缺乏情趣,一切都那么沉闷,毫无生气。只有依香稍微让她有些安慰,而且还有她的儿子若痕,成为这个家对她而言的牵系,因此她才愿意继续生活下去,可是,她真能一直支撑下去吗? 她很清楚丈夫并不爱她,当年他曾有一个未婚妻,名叫狄若可,但是后来她却负心另嫁他人,他一气之下娶了一直暗恋着他的灵裳,灵裳只是他为了和若可赌气的工具而已,这个婚姻并不存在爱情的基础,灵裳在这个无爱的婚姻中挣扎了许多年,也逐渐厌倦了。但是依香却很喜欢她,她们的感情使她多少对这个婚姻还有所期望,可是……楚百似乎非常憎恶着她,他似乎根本就不在乎灵裳,以及他们的儿子。灵裳很清楚他的想法,只是从来没说出来而已。 这天晚上十二点,楚白终于回来了,刚一打开卧室的门,就发现灵裳坐在床前,一脸歉然地说:“抱歉了,灵裳,最近工作很忙。” ”没关系,“灵裳很谅解丈夫,说:“对了,楚白,你还是反对让安蓦然介入调查吗?” “是的。”楚白依旧非常坚决地说:“灵裳,你别管这件事情了。都七年了,你何必还要去管?” 第二章 奇异 第二天下午,灵裳和她的好友严翔汉在她家附近的一家露天咖啡店见面了。她实在是充满着许多痛苦和委屈,希望找人倾诉,这时候,翔汉就很愿意充当她的听众,他听完了灵裳所说的话后,也充满了对她的同情。 翔汉是她当年的高三同学,他一直都和灵裳保持着密切的往来,他是灵裳所有朋友中和她感情最好的一个。他经常能理智地分析事情,给予灵裳一些有价值的建议,灵裳发现她在这方面非常依赖他。 翔汉被约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预测到了她所想要说的话,他在仔细听了灵裳所说的情况后,皱了皱眉头,对她说:“灵裳,你今后打算怎么做呢?还是继续调查杀害了怀月的凶手是谁吗?我和你说过吧?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怀月的死是一个没人能解开的谜题,我们没人可以知道凶手是谁,她所说的:‘不存在的凶手’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线索啊!你不如迁就楚白一下,把这件事情交给警察去处理,或者让烈生自己去苦恼就可以了,如果这影响到了你的婚姻的话,那这是得不偿失的……” “不,”灵裳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坚定,甚至连翔汉都有些惊讶。 “怀月的死,并非是与我无关的。我到现在都还认为,当年若可在她死后嫁给辉凡,与怀月的死有一定的关系,楚白现在的态度也多少让我担心,我必须查出真相,哪怕那是一个不可以开启的潘多拉魔盒!安蓦然应该有这个能力的,他可以完成我这个心愿的……” 灵裳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要去接若痕放学了,她匆忙地收拾了一下,对翔汉说:“我要先走了!”然后她叫来了服务生,刚要付帐,翔汉忙拦住她说:“等一下,灵裳,你这又何必呢?我来付好了!” “不,我不想欠你人情。”她付完了帐,对他说:“翔汉,听着。我一定要找出杀了怀月的凶手,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说完这些话,灵裳就拿起了包走开了。翔汉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说:“她变了好多……怀月的死,的确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灵裳坐车来到了若痕学校附近,由于是放学的时间,聚集的家长比较多,校门又正对着马路,因此一时间非常拥挤。灵裳好不容易挤到了门口,她突然看见了依香,她就站在靠近校门口的地方,看着每一个走出来的学生。她挤过人群走到她身边,对她说:“依香,你也来接若痕吗?” 依香回过头看见灵裳,非常兴奋地对她说:“大嫂,你来了?我还以为我会把若痕先接走呢!今天我特地向单位里请假的,我不想让若痕过生日过得那么冷清……哥他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工作忙嘛,我也可以理解。算了,依香,有你和我陪伴着若痕的话,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其实,你没必要特地请假过来的……真是麻烦你了。” “大嫂,你说那么见外的话,我可要生气了!我可是若痕的姑妈啊,你怎么把我当外人一样啊?对了,大嫂,你和安先生昨天谈得怎么样啊?” “他想多了解些关于怀月的事情吧。可是,我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才好。不过,我也实在不了解,她当年所说的,杀死她的是不存在的人的这句奇怪的遗言,她似乎是不想说出凶手的名字……算了,依香,别多说了,看着走出来的学生吧!也许若痕就快出来了,可别说话间把他漏了!” 过了一阵子,她们终于看见曾若痕背着书包,耸拉着脑袋走了出来,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依香连忙走上去,蹲下身子对他说:“若痕,我来接你了,你妈也来了,我们一起走吧!” “姑妈,”若痕看起来心事重重,欲言又止:“我……” “怎么了?”灵裳也走了过来,关切地问他:“你是不是不舒服?还是有什么事情?” “妈,刚刚有算术考试,我……我最后没做完就收卷子了,”他的眼眶里已经开始有泪花打转,接着说:“我……我叫刘老师让我再多做五分钟就好了,结果……卷子还是收上去了,我这次一定不及格了!”说着说着,就开始哭了起来。 “若痕!你是个大人了,过了今天,你就是七岁了!”依香一边擦去他的眼泪,一边对他说:“你听着,别再哭了,好不好?算术考试做不出来,下次再做就可以了呀!这点小事情也哭!” “可是,”若痕抬头看着灵裳,哽咽着说:“我上次答应妈妈的,我这次会考一百分给她看的,这次我……我……” “别说了,若痕,”灵裳突然心中有一种酸楚的感觉,她把若痕抱了起来,对他说:“妈不怪你,所以别哭了,好不好?妈带你去过七岁的生日,好吗?别哭了,若痕是坚强的男子汉啊!” “妈,你真的不怪我?”若痕半信半疑地问。 “是,不会的。”灵裳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若痕顿时破涕为笑,抱住灵裳的脖颈,说:“妈妈,你真好!” 此刻的灵裳,感到她抱着的是整个世界一般。她擦了擦差点涌出的泪水,对依香说:“依香,麻烦你去叫出租车,我要先去蛋糕店拿订做的蛋糕。” “大嫂,”依香问她:“我们要去的那家餐厅,好象是安先生的朋友游念禾先生开的,对吧?” “啊,没错。游先生上次和我见面的时候,给了我几张他的餐厅的优惠券,所以我想这次用掉比较好些。说实话,游先生真是个好人,若不是他给了我优惠券,我都没那个机会呢!好了,我们走吧!” 而此刻,蓦然正好就在念禾开设在了鹿寿路的餐厅艺风馆。因为当初子巍的事情,现在念禾和蓦然几乎没有什么太多往来,但是私下念禾偶尔也会照顾照顾他。 餐厅的装潢和食物都是非常不错的,蓦然经常会来这里光顾。他今天恰好就来到了这里,念禾本来为他准备好了包厢,但他执意想在一楼找个靠窗的位子。他刚进入餐厅,服务员就认出他来,把他带到了预订的位置,然后热情地问:“安先生,我们老板交代过,您即使没有优惠券,在这里用餐也都是半价优惠,您点些什么呢?” 蓦然拿过菜单,他翻了几页,刚要点,就看见依香和灵裳走了进来。他连忙对服务生说:“等一下,我去见个人。”他连忙起身,见灵裳上了楼,估计她是要去包厢,又见到若痕,心想:也许是她带儿子来这里吃饭,既然如此,就别打扰她了,她未必想多见我。于是又重新回到了位子上,点了几个菜,接着凝神思索起来。 不存在的凶手?怎么才可以解释这荒唐的遗言呢? 不存在和存在的基准在于哪里呢?是否可以为一般人所理解呢?这时候,突然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他抬起头一看,是念禾。他笑容可掬地说:“这里最近推出了几个新的不错的菜,你要不要尝尝看呢?” “念禾,汀兰现在精神状况还好吧?” 念禾一脸的无奈,坐了下来,对蓦然说:“子巍的死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虽然知道不是你的错,但是她还是很难面对你。“ “餐厅的生意如何?” “很不错,因为最近生意越来越好,加上报纸上也为我们宣传了一段时间,曾先生向我提议开设分店,甚至已经为我例举了几个不错的地段……不过我认为目前餐厅还没有足够的财力,预算上依然有些问题,所以保留了意见。” “你说的是曾楚白吗?” “是啊,说起来,灵裳今天带她儿子来为他过七岁生日,不过她丈夫倒不来,奇怪了,他也不抽点时间陪自己儿子……” “念禾,你也知道吧?烈生对于怀月的死的疑惑……他似乎一直对当年楚白的未婚妻狄若可悔婚的事情有些在意,认为和他妹妹的死有关系,可是也找不出联系。我嘛,最麻烦的就是只是个小说家,连侦探也算不上,所以也没办法更细致地调查下去……” “你实际上早是一个公认的神探了,”念禾鼓励他说:“对自己有点信心嘛!如果不是你,那些凶手只怕还逍遥法外呢!而我,我也是因为你才可以活下来,才可以在这里和你说着话……还记得吗?当初你第一次侦破案件的时候……” “往事就别再提了,我其实也只是比较幸运而已,我并不想成为侦探。如果不是因为身边总是会发生些血腥的连环杀人事件,我也不至于要……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这次可能对我而言是一次最大的挑战啊……” “那,你锁定了哪些嫌疑人呢?” “李怀月死在她家里,她一向都有着锁门的习惯,而李烈生回到家的时候门没有锁,室内没有搏斗的痕迹,门也没有被破坏的迹象,财物更毫无损失,所以说凶手,很可能是李怀月认识的熟人。因此,我调查了她当年的生活圈,结果发现了以下几个嫌疑人:评论家易韧秋、报社记者杨天毅、小说家连仲音、建筑设计师楚辉凡和他太太狄若可、电脑工程师陆昭宇、摩岩广告公司部门经理严翔汉、以及曾楚白和他妹妹曾依香,他们全都是七年前和李怀月关系密切的人。李烈生和李怀月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没有任何亲人,因此只有从朋友这个角度去考虑凶手的身份。李烈生说警察调查过,这九个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据。” “你不把李烈生和叶灵裳给算进去吗?” “他们积极调查着怀月的死,所以很难想象他们有嫌疑。当然,我也并不是说他们并不可能是凶手,只是嫌疑比较小而已。如果把他们也算进去,就有十一个嫌疑人了,调查起来实在很费力气。一一去见他们,效率太低了。目前可以掌握到的线索和资料又太少了。根据目前的了解得知,易韧秋和严翔汉对李怀月都有一定的爱慕之情,只是前者是在她死后才表现出来,而后者则是在她活着的时候就广为人知,他曾多次公开追求李怀月,但是都遭到拒绝。从这个角度看,他有杀人的动机。当然,易韧秋也可能曾对李怀月表露过感情,但是没有被她接受的可能性也很高。除这两人外,还没有查出其他人有明确的杀人动机。” 而此刻,灵裳正陪伴着若痕过生日。他们所选择的是一个小包厢,在饭快要吃完的时候,她和若痕一起在上面插上蜡烛。当插到第七根的时候,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她的好友陆昭宇打来的,刚一接通就立刻听到他的大嗓门:“灵裳,我找到了和怀月的死有关系的线索,你能不能马上来一下?” “你说什么?昭宇,你有线索了吗?”灵裳立刻问道:“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是啊,”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我终于知道所谓不存在的凶手的意思了!凶手就是……啊——” 他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随后是一片寂静,接着手机就被挂断了。她立刻对依香说:“依香,刚才昭宇用他的手机和我打电话,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总感觉他出事了,我们得立刻报警!” 第三章 日记 念禾喝了一口啤酒,对蓦然说:“好了,我要去忙了,不能陪你说话了。” “哪里啊,”蓦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去忙吧。”这时候,他突然看到灵裳匆忙地跑下楼,看她神色非常慌张,好象是出了什么事情。蓦然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这种感觉,过去也曾有过一次,而那次就发生了凶杀案。难道他注定要被血腥事件缠身吗?简直就如同一种诅咒。如果真是这样,那希望这个诅咒到此为止。 念禾走后,蓦然继续吃着他点的片皮鸭,可是由于想着刚才的事情,即使是他一直很爱吃的菜,也感觉不到任何美味。他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找到那个带领他的服务生,对他说:“可不可以带我去叶灵裳小姐订的包厢看看?我有些事情想找她谈。”其实他知道灵裳不在了,可是依香也许还在,可以问问她。 他来到了那房间门口,就看见依香一副愁云惨雾的样子,而若痕也是闷闷不乐地坐在一边。他敲了敲门,两人才察觉到了蓦然。依香走到门口,问:“安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先别说这个,刚才我看见灵裳急匆匆地跑出去,是不是出事了?” 依香点了点头,然后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蓦然。他听了以后非常惊讶,沉思了片刻后,说:“恐怕陆先生凶多吉少了。叶小姐也是要去找陆先生吧?” “是啊。虽然并不是特别清楚具体的原因。不过他似乎是被杀了怀月的凶手袭击了吧?如果那凶手发现得再晚些,那就可以从他口中得知凶手的身份了,到底那个不存在的凶手是谁呢?” “不,那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否则不会袭击陆昭宇,不是吗?总之,祈祷陆先生没事吧……” 可惜的是,事与愿违。陆昭宇的尸体很快被发现了,就在一个公园的假山里面。因为秋季到来,园内可以观赏的景致不多,因此游人也比较稀少。他的胸口被插了一把匕首,手机就放在一边,从尸体的裤子口袋内发现了一张揉得非常褶皱的纸。那张纸是一张被撕下的日记纸。这种日记是在七年前发行的,现在早就已经买不到了。而那纸上正反两面各自记载着一页日记,字体娟秀工整,似为女性所书写,目前已经开始进行指纹的比对。 烈生来到警察局的时候,当警察把日记纸的照片给他时,他立刻说那是怀月的字迹。也就是说,这是怀月的日记。烈生本人也并不记得七年前怀月有写过日记,但是他坚信这是怀月写的日记。 那两页日记是这样的内容:2001年4月5日晴天今天,翔汉来找我,对我说了许多奇怪的话,我知道他的想法,可我不能接受他。我多傻啊,即使遭遇了那样的不幸,依然还抱着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我该怎么办呢?我怎么能再伤害他?我对翔汉造成的是无法弥补的伤害,即使他能告诉我答案也一样。 我快疯了!翔汉居然还等在外面!难道我摆脱不掉他了吗?我求助于昭宇,我希望他给予我一个答案,可是最后我还是无法安宁地回到过去。 2001年4月7日晴天今天,翔汉又打了几通电话给我,我只有不停地拒绝他,我知道我只有这样做才能停止让他受到更大的伤害。我想到了死,我想在我那狭小的房间里面死去,可我放弃了,因为在这里,依然还是有着那么让我感到温暖的回忆,让人不能抗拒。 我渐渐开始明白到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事情。我必须要仔细考虑一下,我要告诉所有能够给予我这些答案的人,让他们告诉我我所可以前进的方向。 几天下来,我已经快崩溃了。我该怎么做呢?我又能够做些什么呢?翔汉,把我彻底忘记真那么困难吗?为何不尝试让自己得到自由呢?我该怎么做呢?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可以让一切恢复原来的样子呢? 而4月7日,是怀月被杀害前一天。 看起来,这张纸似乎并非关键,但不能排除和凶手有关的可能性。 这天晚上十一点半,灵裳回到家,刚打开门,就看见楚白在客厅内低着头抽烟。 昭宇的死,对楚白的打击也很大。 灵裳叹了口气,坐在楚白身边,对他说:“别抽了,只有寄希望杀害昭宇的真凶早日伏法了。” 楚白凝视着灵裳,笑了笑说:“没事的,毕竟也不能一直伤心下去。不过,无论怎样你都别去调查这件事情了。昭宇的死就算和怀月有关,你也没必要去调查了。” “不行……这件事情不查个水落石出,我是没有办法安心的。”灵裳忽然想到了什么,对楚白说:“当初怀月死前一两个月,的确感到她的样子有些奇怪,可是,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才好呢?她那份哀伤,似乎是一种被某种力量撕裂了心灵一般的……奇特的感觉吧?她的确遭遇了难以忍受的痛苦,虽然不知道那痛苦来源于谁。不过,她似乎是因为遭遇这不幸才拒绝翔汉的追求……可惜,也许日记的其他部分,有着可以查出真凶的线索也说不定啊!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 凌晨一点。 那个黑影爬起了床,打开了书房内的台灯。 黑影拿出钥匙,打开了书桌左边最下面的抽屉,里面安静地躺着那本日记。黑影小心翼翼地将它拿了出来,戴上一副手套,嘴里还在絮叨着:“真是太不小心了,今天居然忘记锁抽屉,才让昭宇发现了它……不过,没想到还是让他拿走了一页……算了,应该没关系的,不会有人知道是我杀死了怀月的……指纹应该也没有问题,为防万一,看这本日记的时候我一直都戴着手套,没想到真派上用处了……”黑影翻开日记,那娟秀的字体再度映入眼帘。 2001年3月4日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居然这样对我!我该怎么生存下去呢?不能告诉哥哥,否则的话……否则的话会发生可怕的事情的…… 我不敢再见到他,我没有那个勇气。今天见到了韧秋,他那腼腆的笑容正如同那漂亮的眼睛,依然还是我的精神支柱。我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能熬多长时间,我想过离开,可我担心哥哥。哥哥他该怎么办呢? 2001年3月8日我最近很喜欢到依香的花房中去,她实在是个优秀的园艺家。我在她面前根本不需要任何伪装,我可以大胆地释放我自己,在那些花丛的映衬下飞舞,依香说我是个仙子,我是吗?我是吗?我多希望回到过去! 2001年3月12日阴天今天的雨下得好大啊,依然还是和昨天一样阴霾。我待在家里,看着窗外,那无数雨水从天上倾泻而下。如果天上真的有一条河,而雨是那天河流到人间的话,那真是非常壮观的河了吧?可是天上的世界,和凡尘的痛苦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哥哥没带伞出去,真是有些担心,看这雨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上下课的时间根本不固定,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接他,手机又总是关机…… 雨,下吧,下吧,把大地的一切都冲刷干净吧。 2001年3月15日晴天下了几天的雨,总算放晴了。 在太阳下的每一下呼吸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我渐渐开始希望勇敢起来,去面对一切给予我的风浪了。 可是,我不知道我内心的阴天是否也过去了呢? 若可今天要我陪她去选购婚纱,她真的长得好美。 我该不该告诉她我的事情呢? 算了,说了也只是增加她的困扰而已,还是别说了。她现在,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吗? 若可,她实在是跌落凡尘的仙子,她有着我没有的东西。不过,我还是祝福她。 2001年3月20日哥哥今天看起来神色有些异常,他好象想对我说什么,可是又没说出来,只是让我好好保重。 他发现了吗?我的演技实在不高明,我的苍白和忧郁早就出卖了我,把我的不快乐全都传递给了哥哥。 哥哥,我也许这一生,都不会再…… 2001年3月21日依香实在是很可爱,她的活泼渐渐把哥哥内心的那份不安给驱散了。 谢谢你,依香。 若可很快就要成为她的大嫂了,婚礼是定在了五一黄金周吧?好象是去海南岛度蜜月。真是幸福啊。依香大概也会去吧? 2001年3月25日今天翔汉吓了我一跳。 当我发现他在那条我一直要经过的街道等待我的时候,我就吃惊得不知所措了。我当时唯一的念头只有逃走。 他紧紧地抱住我,对我吼着:“怀月,你昨天打电话给我说以后不要见面是什么意思?你还不了解我的想法吗?” “对不起。”我只能对翔汉说这句话了。我知道,我伤了他的心。 他不肯放过我,我该怎么办?我逃不走了吗?他那么爱着我,可我却只有让他陷入更深的绝望,他难道不明白吗?他应该喜欢灵裳这样的女孩啊,灵裳比我更适合他的,她心思细密,冰雪聪明,她不会比我差到哪里去的。 可他却是一副要定了我的样子,我好不容易才挣脱了他回到家。我只有狠心拒绝他。 我偶尔也想过,我有没有爱过翔汉,可是我的内心却陷入了一片混乱,我给不了他任何答案。 2001年3月27日今天我和灵裳见了面,她问我最近怎么了?我也实在是说不上来,我又能说什么呢? 回到家后,我开始迷茫了。 曾经那么坚定和自信的我,却只能够逃走,无论任何事情,我只有用逃避去解决。这样是不是太懦弱了? 我的内心再次被撕开了,我其实根本就没有摆脱那可怕的阴影,一切都没有,我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那么哀伤,依然是那么脆弱。 我快死了!上天,就让我在天河的水中被淹死吧!或者烧死我,把我变成灰烬,不要让我和他人继续互相折磨了。 2001年3月30日工作也开始变得乏味了。记者的工作也许根本不适合我。我没有办法面对生离死别,也不能看见任何的丑恶,可社会上始终有太多丑恶,太多的不幸了。 今天下班后,依香来找我,说是要和我一起去选购送给楚白和若可的结婚礼物。她那么神采奕奕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拒绝啊。 不过我实在不擅长选择礼物,如果是灵裳的话,她一定能给我些好的意见吧?依香选择了一条项链,而我却没有买任何东西。我说下次再来看看吧,反正婚礼还要再过上一个月呢。 2001年4月1日今天是愚人节。 的确是个愚蠢的节日。 不过我喜欢过,但是我身边的人对这个节日基本上都不感兴趣,他们似乎都认为太无聊了,可我却不那么认为。 偶尔,抛弃现实,在谎言中过一天,不是也挺有意思的吗? 接下来的一页,就是被昭宇撕下的一页。 蓦然还是睡不着。 他反复看着自己抄下来的怀月的日记。可怎么看,也只能看出她遭遇了不幸,而不能接受严翔汉的追求。回想起沈仰慕之前留下的死亡留言,如果怀月也有着同样的意思……可是,这并非完整的日记,不能证明什么。 如果拿到完整的日记,也许……就可以知道不存在的凶手是指谁了,可是她会用和沈仰慕完全相同的手法吗? 一切都是谜。 而这一切的逻辑都被编在了一个螺旋之中,被混沌主宰着。 第四章 葬礼 这天,是陆昭宇的葬礼。 蓦然也来到了会场,这是一个亲身接触那些嫌疑人的最好机会。事后警方调查过,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只有曾依香一个人,其他人都无法证明他们的确不在现场。他们今天都会前来参加葬礼。他们中大多数人,蓦然都没有见过面,他希望多观察观察他们,找出些许的破绽,并想办法了解“不存在的凶手”的含义。 在一片缟素的灵堂内,许多人都来到遗像前一一上香鞠躬,表达他们的哀思。看着遗像中昭宇年轻的脸庞,也不免令人唏嘘。而死者的父母也不断地拭泪,他们那悲痛欲绝的神情,让人不禁慨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 蓦然站在接近会场入口的地方,他亲眼看着每一个嫌疑人走入灵堂,并观察着每一个人,看着他们在签到簿上签名后确认他们的身份,当所有人都已经入内,他确认了每个人的身份时,才走入会场,找他们一一搭话。 他先去找的是最早走进来的易韧秋。他是个看起来很斯文的青年,戴着一副眼镜,身穿黑色西装,胸口别着一朵白花。他刚一走入灵堂,就走到昭宇的父母身边和他们谈话。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后来,他走到遗像前看了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蓦然主动走到他身边,和他开始搭话:“你是易韧秋先生吧?” “啊,是我,”他抹了抹眼泪,吸了吸鼻子,看着蓦然,问:“你是……昭宇的朋友还是亲人?” “我和叶灵裳小姐认识。”蓦然回答道:“看样子你挺伤心的,易先生。” “是啊。”他看起来似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对象,打开了话匣:“昭宇是和我在大学就认识的,我们一直很投缘,而且有共同爱好,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们好几次求职都失败,由于我们互相鼓励,才走到今天,实在没有想到会这样……我听说他的死,和七年前怀月的死……你认识灵裳,应该听说过怀月吧?” “是,我听说过她。”蓦然为了能让对方对他敞开胸怀,必须要表现出他对怀月的了解:“她是个很美丽端庄的女孩子,喜欢画画,懂得体贴人,可惜那么年轻就被杀害了。你想必也知道她临死的那句遗言吧?” “啊。是,我知道。”易韧秋点了点头,他的脸上很明显地露出一丝非常忧郁的表情,他似乎是想掩饰些什么,目光并不直视着蓦然,而是把脸侧过去看着遗像,说:“我……也很想知道那个凶手是怎么样一个不存在法?怀月是一条鲜活真实的生命,怎么可能被这种虚妄的力量杀害呢?她临死前所说的,杀死她的是不存在的人,难道是她对凶手的某种憎恶感情的流露,还是她在临死前的胡言乱语呢?我根本就无法得到答案。” “她所说的遗言是说,要哥哥不要去查找杀害她的凶手,换句话说她有意偏袒凶手,被人杀害还有心偏袒,她从本质上来说应该并不恨凶手才对。不是这样子吗?我想,那‘不存在’应该是一个表象,而不是本质。” “你这是什么意思?”易韧秋非常惊讶地问。 蓦然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边说出他的推理:“她的遗言是这样的:‘哥哥,不要去追查杀我的人是谁了,我告诉你好了,那个人,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怀月用的是‘根本’,而不是‘其实’。‘根本’这个词是用来强调‘不存在’并非是抽象的意义,她所想说的‘不存在’是一种表象的反映。而‘其实’就不同了,这个词语本身是代表着表面上并不能区分出其是否存在,但是本质上是可以区分出来的。这就是怀月想表达的。虽然用‘根本’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当时如果想最直观地表达这一点,应该会用‘其实’这个词语。” 韧秋看起来非常诧异,但没有惊慌的神色,他直截了当地问:“你是安蓦然先生对不对?” “是的,我是安蓦然。” “原来如此,不愧是连破四起连环杀人案的小说家侦探!‘侦探和推理小说家的混血儿’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可你这样一说,那‘不存在’不就是作为一种表象而存在,可是目前没有看起来‘不存在’的人啊?” “如果能看得出是‘不存在’,那怎么还能‘看得出’,这就是一个悖论了。我想这涉及到一个复杂的逻辑,充满着辨证的想法。简直,就是一个‘混沌’啊!怀月想表达的,应该是指一个表象上是不存在,但在本质上是存在的凶手。换句话说,这个杀人凶手的确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可是要证明他凶手的身份,就必须要充分解开这个混沌的理论。” 易韧秋点了点头,刚想再问些话,他身后走过来一个容貌皎好、披肩长发的女人。她看起来很消瘦,脸色很苍白,毫无血色。蓦然看过她在签到簿上签名,所以知道她是谁。 “是狄若可小姐吧?”蓦然主动地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安蓦然,灵裳的朋友。” “你好,”她和蓦然握了握手,说:“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定会出现在这里。烈生这些年一直在追查怀月的死,所以我想昭宇的死,你也会关心吧?你现在一定是认为杀了昭宇的凶手,就是当年杀了怀月的凶手吧?” “这种可能性的确很高,”蓦然回答道:“但并不能排除两人以上作案的可能吧?所以必须要充分考虑所有可能性。” “真这样的话,那依香倒是很可疑呢,因为她恰好有不在场证明。” “未必,”蓦然摇了摇头,说:“目前看来,凶手杀害昭宇的动机极其有可能是因为他知道了对方就是杀害了李怀月的凶手。虽然并不能确定直接杀害他的人也就是当初直接杀害了怀月的人,可是至少能肯定,和怀月的死绝对不会无关。另外,就是……” “日记。对不对?”狄若可看起来表情非常孤傲冷漠,似乎没有很特别的哀伤情绪。她一脸从容地说:“事实上怀月写日记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不是吗?而昭宇的尸体上却拿出了怀月去世前几天的日记,这说明了什么问题呢?那日记多半就是让昭宇明白了凶手身份的关键!不是吗?” 蓦然点了点头,说:“是。日记上写了她拒绝了严翔汉的追求,或许可以看作昭宇认为这是杀人的动机。但是只有动机并不能证明谁是凶手,令我在意的是‘我必须要仔细考虑一下,我要告诉所有能够给予我这些答案的人,让他们告诉我我所可以前进的方向’这句话,日记经过笔迹鉴定,已经可以确定是她所写的。” 易韧秋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等一下,这即使真是怀月写的,也不一定就是在日记纸上表明的日期所写的呀?可能是凶手把日期进行了修改,如果只是轻微的改动,也许查不出来……” 蓦然摇了摇头说:“这样做有意义吗?她在哪天写的并不影响任何人的嫌疑。更何况连天气也写上去了,不只是日期连哪一年也写得很清楚,如果要伪造会那么做吗?即使可以从天气预报上预测天气也未必能那么准确吧?而且警察询问过严翔汉,他的确在怀月被害前两天去找过她。怀月所写的那句话,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她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困惑,想找人解释。你们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怎样的困惑吗?她连死的心都有了,那必定是陷入了难以想象的悲伤吧?” “我们的确不知道。”易韧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们实在是不了解她究竟有怎样的困难,会让她动轻生的念头。”与他相反,狄若可却沉吟不语,若有所思。蓦然本能地感觉到她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接着,她匆匆地说了一句:“我先走了,我还要给昭宇上香呢!” “易先生,”蓦然看狄若可走远了,问身边的易韧秋:“你知道狄小姐当年悔婚的原因吗?” “我当然不知道。这件事情我到现在都还非常纳闷呢!我记得当年楚白和若可的感情非常好,我实在不认为会是楚白有负于她,但是若可也绝对不是水性扬花、见异思迁的女人。她和怀月有些相似,对自己的承诺都很重视。” “她丈夫楚辉凡,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辉凡啊,”易韧秋迟疑了一下,说:“其实他在和若可结婚前,我们交情并不深,听若可的父母说,最初他是若可父亲公司里的建筑设计师,很得她父亲的赏识,所以一直有意让他成为自己的女婿,可是若可那时候决定和楚白结婚,所以本来他是没有希望了。但是在怀月死后,她突然态度发生巨变,转而嫁给了楚辉凡。在那以后,我们和她才经常见面,他和昭宇的感情也很不错,我想他今天来这里也很难过吧?” “他在怀月还活着的时候和她见过面吗?” “有过两三次吧?我记得他和怀月第一次见面是在若可二十三岁生日那次吧?我记得那时候她好象还有意撮合他们两个。楚辉凡年轻有为,谈吐不俗,的确是值得托付终生的对象。可是若可擅自悔婚,我总认为她做得不妥当,不过我想她应该有不得已的苦衷吧?烈生是不是对你说这件事情也许和怀月的死有关系?我想那是他想太多了,应该没那回事的。” 蓦然点了点头,说:“好的,谢谢你。”他接着开始在灵堂内搜索楚辉凡的身影。他这时候正和若可在一起对遗像上香鞠躬。楚辉凡眉宇之间显示出一股气质,的确让人感觉不凡。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蓦然,在鞠躬后,主动走到蓦然身边,对他打起了招呼:“你好,安先生。我是楚辉凡,若可的丈夫,你应该听说过了我吧?我很喜欢看你的小说,所以一早知道你的长相。” “是吗?”蓦然感觉这样更好,既然对方是他的书迷,那就不难切入话题了。他就开门见山地说:“楚先生,我想和你谈谈关于李怀月小姐的事情,请恕我冒昧……” “哪里,我早听烈生说你在调查怀月的死,如果我的话能成为你有价值的线索,你尽管可以问。” “你和李怀月小姐过去见过几次面呢?” “啊,都那么多年了,也记不清楚了,不过我们见面次数不多,所以也不清楚……我只记得李小姐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她死得太可惜了……” “是啊,你……对李小姐一点也不了解吗?” “事实上,我对李小姐的认识也只是停留在仅有的几次见面上,所以我实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很抱歉,安先生,帮不了你的忙。” “哪里哪里,你太客气了,楚先生。” 蓦然话音刚落,突然听到了吵闹声,他环顾四周,看见了曾楚白和一个男人正在吵架。那男人也是嫌疑人之一,蓦然记得他在签到簿上写着的名字是连仲音,于是连忙和楚辉凡一起走了上去,这时连仲音用很挑衅的话语对曾楚白说:”曾楚白,凶手绝对就是你!怀月死之前那段日子一直都很顾忌你,记得她被杀前有一次开派对,一看到你在她就立刻走了!你不是凶手谁是凶手?哼,你就等着哪一天被抓吧!” 接着,连仲音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场。蓦然感觉他可能知道些事情,于是追了出去。 连仲音走到外面的停车场,蓦然追到他身边,叫住他:“连先生,请你留步!” 他猛一回头,看着蓦然追出来,不解地问:“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啊,我是安蓦然,是灵裳的……” “是你啊,那个厉害的小说家侦探?”他耸了耸肩膀,问:“你有事情吗?” “也没什么,你刚才对我说……” 这时候突然身后传来曾楚白的喊声:“你给我站住!连仲音,给我把话说清楚!”这时候身后赶来的若可拖住了他,对他说:“算了,楚白,何必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呢?大家不都是朋友吗?” 连仲音没有理会他,走到自己的车门前,拿出钱包,从里面拿出车钥匙,刚要开门,被曾楚白拉住了右手,极为愤怒地说:“你今天说清楚,你说我做了什么?啊,说啊!” 连仲音挣脱他的手,狠狠推开他,说:“怎么?杀人凶手想把我灭口啊?大家都来看啊,有人要杀人灭口啦……“ 曾楚白已经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抓住连仲音的手臂,对准他的下巴就是一拳,他顿时身体后倾,手上的钱包和钥匙全都掉了下来,钱包里的东西洒了一地,蓦然忙上前拉住曾楚白,对连仲音喊着:“你先走,先走吧!” 连仲音挨了一拳,似乎也很不甘心,刚要发作,若可已经跑到他的身边,说:“仲音,听我一句,别再这样了。你先走吧!” “可是……他……” “别说了!你先走吧!”趁蓦然拉着楚白,若可将他钱包中洒出的身份证、驾驶执照、信用卡和钞票都放回去,又拿起钥匙塞回他手中,劝道:“算了,先走吧!”连仲音拿钥匙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启动了引擎,而楚白则还在隔着车窗对他喊着:“连仲音,你别走!把话说清楚!”直到车子开远了,他才逐渐安静下来,蓦然这才放开了他。 这时候,蓦然问一旁的若可:“狄小姐,恕我直言……刚才连先生说的什么派对……” “你别多问,这和怀月的死没关系。”她说着就回过头走了。 回到会场,他刚一进来,背后就有人拍了他一下,他回头一看,是烈生。他把蓦然拉到一个僻静处,问:“你现在查得怎么样了?” “只能说,每个人都捉摸不透。” “这些人,我观察了七年,也没人露出过马脚,你当然不会那么容易看得出来。不过我对你有信心。” 这时候,他听到背后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你们在这里商量什么事情啊?” 那两人是杨天毅和严翔汉。杨天毅略微有些发福,他看起来非常憨厚,而严翔汉看起来则非常精明,看起来是个智慧型的人。 蓦然和他们打了打招呼,接着礼貌地问:“你们两位是……杨先生和严先生吧?” “是的,”杨天毅打量了一下蓦然,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想你就是安蓦然吧?” “啊,是我……” “那太好了!”杨天毅握住他的手说:“你的书我每本必看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新作品啊?” “啊,我……”蓦然还没开口,严翔汉一本正经地说:“天毅,先别说这个,注意一下场合!安先生,你刚才好象追着仲音出去了?” “恩,他先走了。” “是吗?也是,他工作一直很忙,也难为他拨空出来。我也得要走了,毕竟公司里还有事情要处理,烈生,麻烦你帮我去安慰一下昭宇的父母吧。” “好,我知道了,你如果忙,就先走吧。” 严翔汉走后,杨天毅又继续问蓦然:“安先生,你……” “杨先生,”蓦然先岔开话题:“你知道我最近在调查李怀月小姐的死吧?” “是,没错,我知道那件事情。”杨天毅点了点头,一提到怀月,他脸上露出的一死光彩迅速黯淡了下去,他絮絮叨叨地说:“真不知道谁那么狠心,居然连那么可爱的怀月也下得了杀手!我啊,一想到这件事情,就还是难过得要命……怀月她怎么……怎么就会被……唉,烈生,我真不知道……” “说重点吧!”若可突然出现在杨天毅背后,说:“你怎么老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呀,天毅。你听我说,安先生是想知道,关于怀月生前的事情以及我们和她之间的关联等等,不是吗?” “啊,也是啊。”他看见若可,立刻像个小孩子见到了老师一样,必恭必敬地对蓦然说:“安先生,其实呢……怀月这个人做任何事情都很积极,当年任何事情她都会去参与,会帮助任何人,虽然她不是很懂得怎么安慰别人,可是她总是想办法让别人的心情变好,我……”他一边说,一边理着头发,说:“不过她被杀前的一段日子,却变得不爱见人了,整天躲在家里,就算去看她,她也不爱搭理人,她过去不是这样的……” 若可拉开杨天毅,说:“别说这种事情了,安先生,你有问题就问吧。” 看着她闪烁其词的样子,蓦然开始疑惑了起来:狄若可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情,却故意在隐瞒我呢?刚才我想多问些事情她却也不肯多说……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这时候,依香和灵裳看见若可走了过来。依香一走到若可面前就立刻扑到她怀里,哭着说:“若可,我……我好难过啊,昭宇他,他就这么死了,我……” 若可只好安慰她说:“别多想了,依香,我相信安先生可以把凶手绳之以法的!” 灵裳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对若可说:“不好意思,若可,你也知道依香,她一向是这样的,太多愁善感了,当初怀月死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子的。” 蓦然看着这些人。 他们的“表象”,到底是怎么表现了“不存在”的特性呢? 那日记到底有着怎样的含义? 第五章 隐瞒 拖着沉重的身体,带着浑身的疲惫,辉凡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他进入客厅后立刻把衣服脱下放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随后进来的若可关上房门,看着身心俱疲的丈夫,轻轻叹了口气,说:“辉凡,你先去洗个澡怎么样?我去帮你放水。” “啊,也好。”他闭着眼睛,一只手遮着额头,支吾了一声。若可刚要走进浴室,突然听到辉凡在后面说道:“若可,你是不是真的有事情隐瞒?” “你……”若可的表情顿时非常慌张,连忙转过头来,极力澄清:“没,没有,你想到哪里去了?” “没有?”辉凡立刻表露出了不信任的神情,他疑窦重重地看着惊慌失措的若可,直截了当地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怀月的事情但没有说出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问你,你当年悔婚嫁给我,真是真心所愿的吗?还是有人逼迫你不能嫁给曾楚白?告诉我实话!”他刻意提高了音量。 看着丈夫猜疑的神情,若可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她否认道:“没有,我是心甘情愿地嫁给你的,我绝对没有欺骗你,更没有……”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撒谎!”辉凡愤怒地说:“我们是夫妻,你居然还瞒着我什么?难道你不信任我吗?若可,我希望你明白,那么多年来我迁就你不要孩子,是因为我尊重你的决定,我尊重你的意愿,可是你难道就不能够体谅我一下吗?你如果真的隐瞒了什么,那么我……” “没有没有!你被再问了!”若可捂住耳朵,拼命地摇着头。辉凡发现她的眼眶中涌出泪水,一时有些慌张,连忙走上去安慰她说:“别多想了,若可。你现在不愿意说,我就当你是有苦衷的。可是,人命关天,我希望你三思而后行。” 若可拥入辉凡的怀中,顿时泪如泉涌。她内心不断地问着自己:我该说吗?我该不该说出来呢?当年我隐瞒了这件事情,今天,我…… 第二天,辉凡正在若可父亲的公司内画建筑设计图,正画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一听,是若可的父亲打来的。 “爸,有事吗?” “辉凡,你在哪里?” “我,我在公司啊,爸,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出什么事了?” “若……若可,她……她被人杀死了……警察局刚刚打电话过来……” 狄若可死在了自己家里。她被发现时,一把匕首插在她背部,身上被刺了十几刀,因此大量出血而死。她死亡的情况和李怀月是比较相似的,都是房门没有被撬开的痕迹,房间内打斗痕迹也不多,财物也是没有任何损失。 当蓦然得到消息,来到烈生家里,已经是深夜了。 他的家中坐满了人,而辉凡则早已经悲痛欲绝,哭天抢地。蓦然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大家都是愁云惨雾,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蓦然也没想到还会有人死去,难道说凶手是有预谋地连环杀人吗?为什么他总是要遭遇连环杀人案件呢? 终于,烈生开口了:“各位,也别太激动了。听我说,现在再悲痛也于事无补。大家也都清楚,在座的人中,其中有一个也许就是杀人的凶手!那个人自己心里清楚,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总之,我希望大家都能够尽可能向安先生提供情况,他过去破案的纪录也不用我介绍了吧?我们应该要相信他,这个丧心病狂的恶魔从我们手中带走了怀月,现在又带走了昭宇和若可,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凶手,才能让他们瞑目!这个狡猾的、不存在的凶手!” 蓦然看这气氛,回想起了当年第一次破案的时候,在念禾家里也是面临这样的情景,没想到没过几年,又要再度面临,看着这里每一个人,想着有一个杀人凶手就在这里面,也许是他,也许是她,实在令人胆战心惊。真希望,这是他最后一次面临这样的事情了。 他坐了下来,看着每一个人的表情,他们都沉默寡言,有不少人都带着泪痕,如果其中之一是凶手,那这演技也是很高超了。 “现在,把当年的怀月算上,已经死了三个人了。尽管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这三起案件均为同一人所为,可是这种可能性毕竟比较高,而且我不认为三起案件之间没有直接联系。”蓦然决定直接切入主题:“大家现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只是沉溺于悲痛中也没有用,我们不可以让这个凶手逍遥法外,不是吗?那么,现在请多回答些我的问题,无论如何也不要有所隐瞒或者失实。那么,楚先生,你昨天是否记得你太太有异常情况?” “我……”辉凡抹了抹眼泪,紧紧地攥紧双拳,恨恨地说:“我想,若可的死,也许和她所隐瞒的事情有关系。” 蓦然顿时回想起了昨天她的态度,立刻追问:“你怎么知道她隐瞒了什么?” “安先生不用明知故问吧?难道你昨天没那么想过吗?” “啊,是啊,没错。”蓦然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那么,你知道她隐瞒了什么吗?” “我昨天问过她,我……我问她是不是隐瞒了与怀月的死有关系的事情,可是……她却三缄其口,我认为她也许有苦衷,所以就没有继续追问……” “她真的一字一句也没有透露吗?” “是,不过我肯定她有事情在隐瞒我,否则她不会那样慌张,若可是个不怎么懂得掩饰的人,我很清楚她的个性。因此,她隐瞒的事情和怀月很可能有关系。” 蓦然又把头转向了曾楚白。 “曾先生,昨天你似乎和连先生有些误会……” “啊,那件事情啊。”楚白看了连仲音一眼,说:“没什么,我当时不太冷静。当时仲音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谁愿意被平白无故地被怀疑为杀人凶手呢?我昨天的确冲动了些。” “我当时,”蓦然见他态度好了许多,于是开始问得直接起来:“问过狄小姐关于这件事情,可她似乎不愿意我过多追问……请别误会,我……” “其实若可她这个人,为人比较深沉,安先生你可能是误会了,怀月的死真的与我无关。”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怎么说呢?连先生,你可不可以和我谈谈,昨天我本来想来问你,可是你和曾先生闹得不太愉快……” 连仲音沉思了一会儿,说:“其实,我也只是偶尔想到怀月那时候好象刻意在避开见面,如果有楚白在的活动,她就不怎么来……可是,也许是我想太多了吧?怀月那段日子本身就不是很喜欢和朋友聚会的,你也知道。不过,她和依香的关系却一直很好,她们始终是无话不谈的。” 他们的表情看起来都没有不自然,蓦然一时也难以判断。他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知道下一步该问谁。 “我想,”灵裳突然发话了:“若可之所以隐瞒,是因为她不想伤害到谁。我清楚她的人品,她不会因为自己的私利而刻意隐瞒很重要的事情,而且她隐瞒的事情,也许并非是可以揭发凶手的线索,否则她不会不说出来的。即使真的有关,她自己一定认为是无关的。怀月的日记不是写着吗?‘我必须要仔细考虑一下,我要告诉所有能够给予我这些答案的人,让他们告诉我我所可以前进的方向’,似乎她想向谁求助,而之后她就死了,如果她求助的人是若可的话,那么……她也许在临死前告诉了若可什么事情,而她死后,若可认为说出这件事情会违背怀月的遗愿,因此隐瞒下来的话……我们可以考虑一下她的思维模式,怀月一方面希望可以解脱,拒绝翔汉,一方面又渴望能活下去,希望有人为她指点迷津。若可当时和她是好朋友,如果她告诉了若可,若可给予了她某些建议,或者对她无能为力,之后怀月的死,又带给了若可很大的冲击。那么,她接下来的行为就是悔婚……虽然她这样做的动机不清楚,可也许是怀月告诉了她某些事情导致她改变了决定。怎样的事情可以让一个人取消自己所允诺的终生呢?那么,必然就是攸关生死的大事。我目前也只能推理到这一步,蓦然,你认为可以参考吗?” “啊,你说得也许有道理。”蓦然点了点头,说:“虽然不清楚怀月到底遭遇了什么,那和她被杀害有怎样的关系,可是这的确是一条有用的线索。如果怀月去找过若可的话……辉凡,你不如问问你岳父岳母,也许他们记得……” “我想不太合适吧?”辉凡摇了摇头,说:“他们现在……他们现在充满了悲伤,我还等着回去安慰他们呢。现在问这些……” “那,你找个时机问问他们,当年怀月在被杀前一天是否来找过若可,或者被杀当天也有可能。接下来,我们再讨论一个已经讨论了很多次的问题:那个不存在的凶手,到底隐藏了怎样的玄机……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认为日记和这遗言有关系,不过……” “恩,我想……”严翔汉突然接过了话匣:“我认为安先生言之有理,他之前破获的沈家连环杀人案,死者也是说了一句‘杀死我的是不存在的人’,结果证明那是对应于他的小说,那么怀月也许就是对应于这本日记。不过如果按照那个案件的逻辑,这张纸只提到了翔汉啊,其他人都没提到,也许……如果拿到整本日记,可以发现里面只有一个人没提到,那就是……” “不,不能那么说。”蓦然打断了他的话:“逻辑是不同的。沈家的死者沈仰慕是通过小说本身的设定问题表现凶手的不存在,不是吗?日记就不一样了,那只是记录着当天所发生的事情,难道一本日记里没记到的人就属于不存在的?而且,陆昭宇口袋里放着这张纸,只怕是因为他原本拿走了整本日记,为防不测而特意地撕下那一页。那么他恐怕是想:也许只靠这一页的内容,我也可以推断出凶手的身份。可是我实在参不透这日记的玄机。如果说‘不存在’,是属于表象,那么日记里也许体现了那个人存在的实质。不过,也可能不是这样……这是一个混沌的逻辑,要找到出口没那么容易……” “是啊,”翔汉点了点头,说:“目前看来,不存在的定义实在无法了解,但是我们必须记住:对方绝对不是一个空穴来风的敌人,那是个的确存在的人!否则,就无法解释怀月的死,和昭宇他们的牺牲了。不过,我不明白的是,怀月那句遗言,多少还是有些矛盾的。她的口吻似乎并不希望烈生继续追查凶手,而故意说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杀了她。可是,她既然不希望凶手被捕,为什么留下这句提示呢?” “这不难理解。”灵裳从容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她在日记中虽然一度对生命绝望,可是她却依然有着活下去的欲念,如果若可和她谈过以后让她想活下去就更可以理解了。你们想想吧,她这样一个挣扎在生与死之间的人,突然被人杀害,她在临死前心情一定很复杂。她不知道是否该说出凶手的名字,因为对方完成了她之前想死的心愿,但她又希望继续生存的同时而被强行剥夺了生命。她一方面恨对方,一方面又有了解脱的感觉,于是才说出了那句遗言。她决定让一切由上天来裁决,凶手会不会被绳之以法,就看天意了。” 灵裳这段话,似是而非,略失偏颇,但也多少可以合理解释怀月的死亡留言,蓦然姑且就认同她的说法。他接着提高了音量:“接下来我想问一下,狄小姐的死亡时间在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这段时间。在这段时间有不在场证明的举手。恩,包括烈生和灵裳。” 没有一个人举手。偏偏就那么巧,大家在中午的时候都在进行单独的工作,因此没有人证明他们不在现场。 烈生有些不满地问:“蓦然,难道你连我和灵裳也怀疑?” “不好意思。这也是为防万一。”蓦然早就猜到烈生会不高兴,不过灵裳却是没有任何反应,还劝烈生说:“他说得没错,我们也有嫌疑,虽然怀月的案子是我们找他来的,可是没有证据可以100%证明杀若可的凶手和杀怀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那,我们再来分析一个问题。那就是动机。你们认为,凶手杀死怀月和若可是出于怎样的动机呢?” “我想,”一直沉默着的易韧秋终于说话了:“不会是仇杀,怀月的为人,我们大家都很了解和清楚,她是不会与别人随意结仇的。即使真是仇杀,那也一定是怀月无心的过失。大家认为是不是这样呢?” “如果不是仇杀的话,”翔汉似乎也很认同易韧秋,提出了他的观点:“那情杀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大家也知道吧?在座的男人,当年或多或少都有点喜欢怀月吧?如果,是因为……” “那么说的话,你的嫌疑不是很大吗?怀月多次拒绝了你的追求,不是吗?”曾楚白突然打断他的话,说:“怀月自己在日记里不是写得很清楚吗?难道你敢否认吗?” “我的确爱着怀月,”翔汉并没动怒,而且阻止了坐在他身边的韧秋发作:“但是,我绝对不是一个会因为得不到对方,而杀害他人的人!” “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灵裳说:“凶手杀的人不止怀月,还有若可!” 讨论越来越激烈,大家都各自有着各自的想法,可是都没有能讨论出一个结果来。 蓦然口袋内的手机,把他们的对话全都记录了下来,正如当初在念禾家的时候一样。 到底,狄若可隐瞒了什么事情呢? 第六章 逻辑 对于蓦然而言,他现在被困在了怀月的那个混沌的逻辑之中。 目前他掌握不到很关键的线索,只有那张日记纸,是一把最重要的钥匙。他坚信这张日记纸可以揭发凶手。 他首先思考的是陆昭宇得到日记纸的途径,他是怎么得到的?难道是从凶手手中得到的吗?怀月被杀后,她的遗物都经过清点,没有发现过类似日记的物品,那么如果是凶手杀死她后拿走了日记,那日记中也许的确隐藏有可以揭发他的罪证。但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不把日记烧毁,还要一直藏着呢?难道日记并不构成他的威胁吗?但如果这样,为何要拿走它?如果不是从凶手那里拿走的,而是他无意中发现的,那么凶手怎么会突然袭击他?他预先撕下一页藏在身上,这说明他做了起码的防范措施,所以他应该是顾忌到凶手的。而且他死亡的地点是在公园内的假山内部,如果说他是无意中发现,不需要躲藏得如此隐蔽吧?那里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公园内虽然游人不多,可是毕竟要带着一具尸体移入假山,很难想象不被发现。而且,一般的凶手是不会把尸体移到那里去的吧?所以昭宇应该是在那个假山内部给灵裳打电话的。从他打电话给灵裳来看,至少说明灵裳不是凶手,当然,如果灵裳歪曲他打电话真正所说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毕竟当时身边的依香没有清楚听到他们的谈话。 接下来就是,如果他是从凶手手上得到那日记,那么他恐怕是强行抢夺后逃离,跑到公园的假山内给灵裳打电话,想把凶手的身份告诉她,而凶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找到了他,然后将他杀害。由于要摆脱凶手,他恐怕是走了许多路才到公园内打电话的,虽然可以在马路上打电话,但是如果被追上然后夺走日记就没证据了。因为很难想象凶手会把那么重要的日记携带于身上外出,所以很可能是昭宇在凶手家中发现的,然后夺走再逃到了公园内。可是,那个公园与许多嫌疑人的家都距离比较近。何况也不能排除凶手追逐昭宇走了许多路的可能性。这样一来的话,还是无法推断凶手是谁。 只是,一样是撕,昭宇只撕下了一页放入口袋,如果不是因为这一页太关键,就是日记本身并不算长,如果撕下太多页会被凶手过早发现,在别人没发现尸体前就搜查他身上是否藏着撕下的日记纸。以时间来推算的话,怀月正式开始写那本日记,可能是在2001年的3月,这个时间和其他人所说的她开始变得忧郁的时间差不多吻合。那么,她是因为遇到了某种让她痛苦不堪的事情,才开始写日记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许日记其他部分有记载她痛苦的来源,那也许就可以找到凶手杀害她的动机。 昭宇发现日记和夺走日记应该是同时进行的,否则的话凶手不会让他有第二次机会再找到日记纸。如果他是第一次发现后撕下那一页,参透意思后再打电话,没理由躲到假山里去,只要待在一个公共场所打电话就可以了。总之,如果日记纸可以指证凶手,那他一定拿着整本日记然后被夺走,否则凶手不会没找到那张撕下的日记纸,那张纸也不可能是唯一可以证明凶手身份的,否则凶手拿到日记一定会核查那一页是否还在。 最后的问题就是,那张日记纸的确可以证明凶手的身份吗? 这是最令蓦然疑惑和头痛的问题。他花了那么大的心思也不知道这日记究竟包含了怎样的意义,陆昭宇却在发现它的瞬间就知道了凶手是谁?而且他打电话给灵裳,必然是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不,单就凶手杀他而言,已经足够证明他所认定的凶手的确是杀害了怀月的凶手。蓦然也考虑过也许其他日记纸有更重要的线索,但是昭宇却撕下了这一张日记纸,他应该认为靠这张日记纸就足够证明凶手的身份了吧?也许,他是因为知道安蓦然在调查怀月的死,所以认为这张纸可以查出凶手的身份吧? 但是,蓦然却做不到在“瞬间”就洞悉凶手的身份,那么,必然会得到那个结论:陆昭宇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但是如果那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么蓦然也无能为力了。所以那件事情,应该是经过调查可以知道的。但是,该往哪一个角度调查呢?这张日记纸怎么看,也看不出凶手是谁啊? 第二天,蓦然来到了出版社参加会议,商讨关于新作的发行问题。目前他的新作《黑色》,在市场上的宣传已经达到了一定火候,新书的发售日期也已经基本确定。目前印刷厂正在加紧时间进行印刷,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考虑到书籍到货城市的落实等具体情况。另外,发售会当天应该会有几家报社前来采访,要注意到哪些言辞等等。最后发售日期被定为两星期以后。 开完会已经是中午了,已经饥肠辘辘的蓦然,来到了出版社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刚叫了一碗馄饨坐下来,就看见一个人坐到了他对面。那个人居然是杨天毅。他笑呵呵地说:“安先生,要掌握你的行踪实在是不容易啊。你也知道,我是摩胜日报的记者,我是负责娱乐版的,所以想给你做个独家采访……” “昭宇和若可刚死,你的情绪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嘛,”蓦然也懒得再离开,决定先敷衍他几句,再想办法从他口中多问出些关于若可的事情。 “哈,人必须向前看嘛,再说我和他们几个也不能说很熟悉。” “你想问的话,现在就可以问啊。不过你可别拍照,我到目前为止都没同意任何媒体帮我拍照,那种走在大街上必须要戴墨镜和帽子的日子我可不想过。如果你偷拍,我可是会告你的。” “哈,我知道了,”杨天毅大大咧咧地说:“那,稍等一下。”他拿出一个小型录音机,接着问:“安先生,我想问您,这次新作《黑色》的具体发售日期……” “我们已经内定了日期,会择日召开记者发布会进行说明,这时候还不便透露。” “现在网上谣传说主角秀清有可能会为了救应筱织而被杀害,是否有此事呢?” “这一点我不便透露。” “那么说来,您并不否认吗?” “我只是想说我不会透露剧情,无论结局如何。你可别乱写啊,来个什么‘安蓦然宣言不排除秀清死亡可能’的标题,你们这些记者最会玩文字游戏,随便编个标题就可以唬弄读者,到时候背黑锅的还不是我们?” “哈,我知道,我这个人很有职业操守的,不相信你去问灵裳啊,”他接着问:“那个,安先生,据说这次的小说有七百页,是否属实呢?” 蓦然顿时苦笑不得地说:“七百页?这也是网上的消息吗?” “啊,是……” “没这回事的。”蓦然刚一出口,突然感觉自己上当了,自己好象已经透露了一点信息给他。这时候,馄饨来了。 “安先生,您先吃吧,吃完了继续访问。”杨天毅说着关掉了录音机。蓦然拿着汤匙舀了一只馄饨,刚送入嘴中,突然问道:“你吃过饭了没有?” “吃点面包,再配点矿泉水就够了,我可是在出版社外面等了您很长时间啊!” 蓦然苦笑了一下,接着问:“我可不可以问你些关于若可的事情?” “若可?” “她和怀月的关系,真的很好吗?” “是啊,差不多吧。我是因为和若可熟识,认识了许多若可的朋友。若可的那些朋友里,我还采访过连仲音呢,和你一样,他也是个小说家,不过他没你那么出名,所以关于他的报道非常少,最近几年也没有多少新作,读者对他也没什么兴趣了……” “别把话题扯那么远好不好?”蓦然接着问:“你可不可以说说若可的事情啊?” “我想……若可她应该是挺贤淑的一个女人吧,死得挺可惜的呀。我是采访她父亲的时候认识她的,她这个人呢,该说她是为人太刻板还是说她太有正义感呢?反正她是个很固执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是坚持不懈的,还有……就是和怀月无话不谈吧?” 蓦然想了想,又问他:“那么,你和若可的朋友都很熟悉?” “是啊,比如易韧秋这个人,和我的关系不错。他是个有点名气的评论家,我也采访过他。他的一些言论都非常犀利,他曾经给许多小说家的小说写过序和后记。他在网上也写过不少评论,有许多是批评一些伪历史小说的,他认为那些小说都是误导青少年的,提出了许多观点……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基本上都是……” “还有谁吗?” “还有谁?那就是灵裳了吧,不过她也算是怀月的朋友吧?灵裳这个人挺高傲的,似乎让人感觉不是很容易亲近。不过她和我还是很谈得来的,尽管她有时候会说些不中听的话……不过她人还是蛮好的,你可别怀疑她啊,我不认为她会杀人,怀月死的那段日子,她就算在婚礼上都没有笑容,实在让人很揪心呢……” “继续说下去。” “她和严翔汉倒是很不错的朋友,严翔汉这个人很有风度,做事有条有理,又很会分析事情,所以我个人挺欣赏他的,虽然他父亲的背景不是很好……据说他父亲好象和一些有帮派背景的人合作过,不过没有证据。不过他本人是个很正派的人物,和他父亲也有许多意见上的冲突,不过他唯一的缺点就是比较挑剔,我听灵裳说他抱独身主义,不管家里给他介绍多少对象,他都不动心,灵裳认为他是因为还爱着死去的怀月。我……我是不懂得这套至死不渝的感情啦,怀月也没有接受他,他何必钻这个牛角尖啊,做人就该及时行乐嘛……我,是不是把话题扯太远了?” “啊,不是,”蓦然一直听着他说话,馄饨几乎没有动过。 “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对陆昭宇这个人怎么看待?” “他啊,我……我不太喜欢谈论死了的人,总感觉……你也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嘛……” “不说的话,那么采访就别谈了。” “好好好,我说我说!陆昭宇这个人嘛,挺爱摆架子的,就是……反正他总是爱摆阔气。他家里的确是比较有钱,他自己也是个高级白领的工作,所以日子过得倒也滋润。不过,我可不太喜欢他,他这个人啊,很喜欢夸口,而且有点自恋,你和他讲话啦,说上三个小时,他只会和你谈与他自己有关的事情,别人的事情他一句都不会说。真的,我从没见过那么自恋的人,爱逞强,喜欢搞个人英雄主义。” 蓦然想想也对。如果他发现日记后不是立刻夺走,而是不动声色,再想办法多找些人来,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安先生,我可不是在说死人坏话啊!他这个人啊,只关心自己,从不谈别人,总希望全世界的人都将赞美集中在他身上。” 蓦然点了点头,他感觉抓住了一条重要的线。 第七章 颓废 工作了一天,翔汉实在是感觉腰酸背痛,眼睛也很酸,他叫来了秘书,对他说:“麻烦你帮我泡杯咖啡来。”翔汉在工作的时候,如果不喝一杯咖啡的话,始终是提不起精神来。 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可是还必须待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写了一天的手也开始发麻了起来。他拼命甩了甩头,想甩掉一些倦意,可是根本没有效果,依然非常疲劳,他甚至都不想再继续工作,立刻回家去。 这时候,秘书依然和往常一样高效率,不到半分钟就端着咖啡走了进来,将咖啡放在翔汉旁边,说:“经理,您慢用,这咖啡有点烫。”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翔汉摆了摆头,示意他离开。他端起咖啡,吹了几下,慢慢喝了几口,渐渐开始有了些暖意。他揉了揉眼睛,又继续看着桌上的资料。这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是烈生打来的:“翔汉,你果然还没下班啊?打你手机你不接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 “我现在在工作,烈生,如果要说私事下班再说,好吗?” “你也别太一本正经了,小心累着自己。我想下班后请你喝杯酒,怎么样啊?” “恩,我考虑考虑吧,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下班……” “反正我会等你来的,别让我等太长时间啊!” “恩,我知道了。”翔汉说完后就挂了电话。 一小时后,他终于下班了,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他刚走出公司大门,就看见了烈生等在那里。他慢慢地走到他面前,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啊,烈生。工作太忙了,现在我很累,想立刻回家好好地休息休息。抱歉了,不能陪你喝酒了。” “阿汉,你那么说是什么意思?”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今天你一定要陪我喝一杯,今天是……怀月的生日……你知道吗?每年的今天,我都得找个人喝酒……” “对啊,今天是9月23日,怀月的生日,我居然忘记了……”翔汉摇了摇头,说:“我怎么连怀月的生日也忘记了?是工作太忙了还是……算了,既然是这个日子,我当然陪你喝了,就请了我吗?” “还找了韧秋,他现在人还等着呢!快和我走吧!”烈生拉住他的手,嚷着说:“今天,我们喝个不醉不归!” 翔汉挂了电话,他的内心开始翻腾起来:果然如此吗?我的心,已经被被那个新的身影所占据了吗?就连怀月的生日,也已经忘却了?可是,现在这样想,已经没有意义了……她已经…… 不久,两人就来到了这附近的一家酒吧。这家酒吧规模并不大,但装修得还不错,灯光也比较亮些,里面的顾客三三两两,大都是些二十几岁的情侣。坐到吧台附近,韧秋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一名年轻的调酒师上前招呼道:“二位先生喜欢喝些什么酒呢?” “果酒如何?”韧秋对烈生建议道:“你呀,也别太逞强了,其实你酒量根本不好,每次几杯烈酒喝下去就会酩酊大醉,我想……” “不,”烈生固执地说:“今天这个日子,怎能不畅饮一番!”这时候的烈生,仿佛又看见怀月在自己的面前,他还隐约记得每一年帮她过生日的时候,她那开心、快乐的笑颜。如今,一切都已经成为过眼云烟,往事不复了。还残留着的,只有这份思念和无尽的哀伤。 “别说了,你听我的,”翔汉安慰着烈生说:“我知道怀月的死多年来都没有让你好过,你们兄妹在孤儿院中扶持着长大,度过许多无法忘怀的岁月,你们之间强烈的兄妹之情,我可以理解,也能够体会。可是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安先生正在查杀害她的凶手,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你别再多想了,好吗?” “不存在的,”烈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杀了怀月的人是不存在的……我该怎么做呢?这实在是让人感到悲哀啊,我曾经那么信誓旦旦地说过要保护她,可是却始终不能够为她做任何事情……我作为哥哥,根本就无法为她做任何事情……” 没多久,烈生就已经酩酊大醉了。 韧秋给翔汉示意了一个眼色,跑到酒吧的一个角落,给灵裳打了电话。 “灵裳吗?烈生他又……” “我知道,”电话那边传来她异常冷静的口气:“今天是怀月的生日,他又喝多了吧?你们在哪里?” “在蓝天酒吧。你快点来吧!” “好,我马上到。”灵裳放下电话,轻叹了一口气。她披上一件大衣,刚走出房间,就遇见了依香,她看灵裳这副装束,忙问:“大嫂,你……你要出去吗?难道要去找哥?” “不是,我早就习惯了他的晚归了。今天是怀月的生日,又触动了烈生的感情了……我得要去看看了。” “是吗?能不能让我一起去?” “你待在家里帮我照顾若痕吧,我先走了。” 灵裳赶到那里的时候,烈生已经是喝得面红耳赤了。尽管韧秋和翔汉拼命阻止,可他还是要强迫自己喝酒。他刚要继续往酒杯里倒酒,就被灵裳抓住了手,她对烈生说:“你不胜酒力,别喝了,快走吧。” “谁……谁说的啊,”烈生咪着眼睛,手舞足蹈地说:“我很清醒,真的,我……” 灵裳对他身旁的两人说:“韧秋,翔汉,你们两个人还架不动一个人吗?再这样喝下去,只怕他会酒精中毒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这几年来因为怀月酗酒的纪录!快啊!还愣着做什么!” 于是,两人就架着烈生离开了酒吧。一路上烈生始终在重复着一句话:“不存在的,那是不存在的……”灵裳只闻得他身上刺鼻的酒气,对他们两人说:“你们怎么就眼睁睁看着他喝的?” “灵裳,你也知道啊。”翔汉苦着脸说:“我们又能怎么办?他那个倔强的脾气一上来,谁也受不了啊!” “他一般都把钥匙放在身上的什么地方?” “钥匙?” “是啊,难道说我们把他送回家后直接把他放门口吗?他一个人在家,又没人照看,我们做朋友总得要尽责啊!” “啊,我找找。”翔汉摸了摸他的上衣口袋,再是掏了掏裤子口袋,摸出了一串钥匙,可不知道哪一把是门钥匙。 “算了,等到了他门口再一把一把地试吧。”灵裳接过钥匙,说:“等会儿到他家后,声音小一点,别吵到邻居。你们为他打一盆水,擦擦脸,再让他漱漱口。他酒量实在不行,看他这样子至少要等到明天才会醒。” 终于把他送回了家,顺利打开了门。进门后,韧秋就把他送到卧室的床上,帮他把鞋袜脱了下来。而翔汉则是去打水,灵裳也跟着去帮忙。忙活了一段时间,总算是把烈生安安稳稳地安顿好了。 灵裳感觉到累了,就坐在了沙发上休息。翔汉倒了杯水,递给了她,说:“真不好意思,把你叫出来。” “没事的,谢谢。”她接过水,喝了一口,然后就放在了茶几上,说:“你们明天都要上班吗?” “是啊。”翔汉说:“最近公司挺忙的,我是人事部经理,要处理的事情当然也就很多了。你明天也要上班吧?” “恩,不过依香休息。看他这样子明天也不能去学校上课了,你们帮他打个电话去请假。我明天把钥匙交给依香,让她来照顾烈生,而且他现在也需要心灵上的安慰。韧秋,在他床头上放张纸条,说明一下情况,然后把灯关掉就走吧。” 锁上门后离开,灵裳也打了个呵欠,说:“真是的,烈生真会给人添麻烦。怀月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谁都知道……他是把怀月当成女儿一般来看待和照顾的,也是他过去在漫长的孤儿生涯中唯一的精神支柱……可是,他现在这样也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啊!” “别再说了,灵裳,烈生的痛苦,也许我们无法了解。”翔汉叹了口气,对她说:“烈生从小只有怀月这一个亲人,他把自己全部的爱都奉献给了他,那不光是一个兄长的爱……他把自己所能给予的爱都给了他,对他而言,他对怀月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有时候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对怀月的感情。他从来都不会相信怀月以外的事物有任何可爱之处,也不愿意接受比怀月更美丽的人,所以他到现在也还是单身。对他来说,怀月就是绝对的美,绝对的生存理念,绝对的信仰,他活到今天,完全是那个‘不存在的凶手’支撑着他。所以他……才会找到安先生来想办法……” “你很了解烈生,是因为过去喜欢怀月的缘故吗?那现在的你还爱着她吗?”灵裳突然抬起头问他:“你现在还爱着怀月吗?” 他们刚好到了电梯门口。电梯门开了,可是两人互相凝视着,谁也没有进去。韧秋感觉奇怪,问:“你们,不进去吗?” “啊,是。”翔汉这才领悟过来,进了电梯。三人都默默不语。 来到楼下后,灵裳和他们走到小区大门口就分手了。 走在路上,那份罪恶感却又不期而至,开始在他内心中灼烈地焚烧起来…… 不存在的人……不存在的人…… 依然还是忘记不了怀月,依然还是要欺骗自己吗? 翔汉依然继续朝前走着,可是,心却已经被掏空了。在这黑夜中,一切都开始静谧起来了。 第八章 猜测 第二天上午。 翔汉的秘书拿了这个月上层的人事调动方案,要拿去给翔汉过目。走到他的办公室内,却发现他不在。他便把资料放在了办公桌上,突然看见了上面放着一张纸,拿起来一看,上面涂满了一个人的名字,“怀月”。 这时候,忽然他听到了后面有声音,连忙回过头一看,是翔汉走了进来,匆忙将纸放好。 “怎么了?你?”翔汉走了过来,问秘书:“那么慌张做什么呀?” “不,没有啦,”秘书连忙把资料放在桌上,说:“这是董事会这个月的人事调动方案。” 秘书离开后,翔汉走到办公桌前,看着那张躺在桌上的纸,叹了口气,就把它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废纸篓。接着,就继续工作了。但是,却充满着无数思绪。 他依然不能够忘记怀月,因此在它被扔进了废纸篓的那一刻,仿佛也把自己的心揉碎了一般。他毕竟,曾经那么深爱着怀月啊! 此时的蓦然依旧在思索着案情。 记得那时候考虑沈家的案件时,一开始也是束手无策,毫无头绪,可是后来在看了沈仰慕寄给他的小说后立刻明白了原委。可是,这次看到了日记纸,却丝毫没有办法得到任何有意义的答案,更不用说凶手的身份了。警察现在根本就不把这当成线索,甚至都没有向媒体公布这件事情。可是蓦然依然坚持认定,这是一个关键线索,因此现在也许只有他才可以揪出这个凶手了!到底,怀月在想些什么?她遇到了怎样的事情,陷入了痛苦呢?如果若可还活着,那还可以想办法查出一些线索,可是现在却没有办法知晓了。 莫非……真的要拿到其他日记纸才可以……无论如何,陆昭宇用生命换来的线索,绝对不可以浪费掉!他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 若可如果是因为隐瞒了某些事情而被杀害的话,那么凶手杀她,必然是因为知道了她所隐瞒的事情,或者最低限度要知道她的确隐瞒了一些事情。那么,难道说是楚辉凡吗?也许他猜到了若可所隐瞒的事情才杀她?不对,若可死后,是他自己说出若可有事情隐瞒他的,这样一来根本就说不通了。那么,是其他某个人吗? 不,比这更重要的是,若可隐瞒了什么事情?如果凶手因为这个杀害她,那么至少证明一件事情:她隐瞒的事情会构成凶手被捕的威胁。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也许她自己也没有察觉那是可以逮捕凶手的关键……可是,这会是怎样的事情呢? 无论如何,必须要找出点线索……否则的话,就无法继续前进了。他回忆起连仲音说的怀月刻意躲避着楚白的事情,而他在那时候的反应,如果是欲盖弥彰的话……那是否说明,怀月当时的确在逃避楚白……莫非楚白对她造成了某种伤害吗?而狄若可如果是知道了怀月的经历而悔婚…… 似乎可以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楚白当时爱着怀月吗?不,不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怎么会在怀月死后还娶了灵裳?灵裳和若可不同,楚白对她没有任何承诺,如果他爱着怀月,应该会沉陷在悲痛中一段日子,随后就立刻和灵裳结婚,这说不过去啊?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蓦然还有一种猜测:那就是楚白强暴了怀月,如果怀月因此而受到屈辱并告诉了若可的话,那么,若可悔婚也就是很自然的了,为了顾全怀月的名节,她自然也就会隐瞒着这件事情不说出来,这样倒是很说得通了。但是,这个说法没有任何证据支持。否则,那楚白就有了充分的杀人动机,因为他会恐惧怀月说出实情,那么就因此杀人灭口。 而楚白此刻,也刚好回到家。他刚一打开门,就看见灵裳在客厅坐着等他。他理了理头发,放下公事包,淡淡地说:“我说过我会晚回来,不是让你别等我吗?” “我知道啊。但是……还是想等你回来。”她站起身,说:“我去帮你倒洗脸水吧……” “灵裳,”楚白叫住了她,说:“我去看看若痕,不需要你照顾我,去睡吧,你也累了,要休息一下。”说着,就朝若痕的卧室方向走去。 灵裳看着楚白的背影,回想起之前连仲音的话,不禁感觉毛骨悚然。她回忆起,依香告诉过她,怀月被杀害前的一段日子,楚白到她家去还她借他的一本书,他回来后,变得精神恍惚,自那以后一直刻意地避开怀月…… 不会的……灵裳不禁感觉非常恐惧,楚白他不会是那样的人…… 夜深了。 那个黑影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无数思绪在黑影的脑海中翻腾! 我杀了若可……可是,这不是我的错……没错,就和怀月是一样的…… 怀月她该死,她该死,我杀她没有错!可是大家都认为杀死她是那么邪恶的行为,都在想办法查出真凶! 那个安蓦然,根本不可能查得出我是谁,即使他曾经那么神通广大,他也不可能办得到的。 因为,我是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 第九章 来信 翔汉将几天前寄来的那封信摊放在桌子上。 翔汉已经是第四次看这封信了。 这封打印出来的信,也无法从字迹上推断是谁。但是既然不想让他从笔迹上查,估计是自己身边的某个人寄来的。 是谁?他该相信这个人吗? 握着信纸的手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无论如何,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这封信……他当时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他把信纸放入信封中,再放入自己的上衣口袋内,拉上了拉链。 虽然做得应该很妥当了,但依然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翔汉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候突然听见秘书叫自己:“经理,董事长要你到他办公室去一下!” 他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抬起头,说:“好,好的,我立刻去!”他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东西,离开了办公室,在前往董事长办公室的路上,心里还是不停地打鼓:究竟,那个寄信来的人,是怎么知道的那件事情的?莫非……不过,这样一来的话…… 从总经理室出来后,翔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又触碰了一下放置信的口袋,这才放心。回到办公室,正打算继续工作,突然楼下接待处打来了电话:“严经理,有一位连仲音先生要见你,让他上来吗?” 他顿时皱起眉头:他来干什么?上次来找我借钱,我没有借给他,难道这次还不死心?可不见吧,毕竟是有些交情的,再说也许他有要紧的事情也说不定。于是,他说:“让他上来吧。”挂上电话,他还在想:如果他还是一定要借钱,那么至少也要他说清楚借钱的原因。否则,不能平白无故地借钱给他。还有,得劝劝他,别再不切实际地写悬疑小说了,他没那个实力,还坚持要做职业作家…… 灵裳今天休息在家。她,每当这样的日子,始终是百无聊赖的。 在这种休息日,对她而言最好的消遣,就是看书。那本书页已经泛黄的《茶花女》,她已经记不清楚是第几次阅读了。她很喜欢让自己沉浸在这些书籍塑造的气氛里,来忘却现实中的烦恼。但是有些事情,越是不想去思考,就越是要去思考。 她对楚白的感情,其实一直都是在朦胧中发展起来的。 她对待感情,一直都是很羞涩的。她不敢轻易地表白自己的感情,她宁愿保有一份纯真的幻想,生活在自己为自己塑造的意境中陶醉,这和她母亲刚烈的性格是非常不同的。当年她的母亲因为姨妈,也就是蓦然母亲的死而迁怒于蓦然的父亲,断然拒绝和他继续来往,她一直认为姨妈的死是姨父的独断专行造成的,甚至都很少会带她去看蓦然。而灵裳却一直都非常同情姨父和蓦然的处境,她的性格实在是太过柔弱了。 也许是因为这样,她就和依香很谈得来,如果不是因为和依香太投缘,恐怕也就不会和楚白见面了吧?她第一次见到楚白的时候,她十六岁,楚白十八岁。当时只是感叹竟然有那么清澈的双眼的少年,开始被他所吸引,那就是她迷恋上楚白的开始。 如果,没有认识依香,也就不会认识楚白,更不会…… 她放下了书本,揉了揉眼睛。要想的事情太多,怎么也看不进去,那烦躁不安的心情始终缠绕在她心头。无论怎么做,也不能把那心情驱散。她随手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夹在现在看到的那一页作为书签,放回了书架上去。 沉闷的气氛让她感觉呼吸很不畅快,她走到书房的窗前,将窗户打开。阳光并不是很充足,但空气实在是很清新的,她贪婪地接触着这自然的馈赠,却仍然无法将内心的痛苦除去。 夜,很快降临了。 若痕早早地放学归来,灵裳开始为他准备晚饭。依香还没有回来,她是一个很敬业的园艺师,最近正在精心准备市政府在国庆节期间举办的花卉展,所以应该会晚回来些。若痕因为有些疲劳,吃完饭就去睡了,于是灵裳决定出去走走,帮依香留下了一张字条。 翔汉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虽然外面的风很大,可他的双手却沁满了汗水。 那封信所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的话……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可以见到灵裳。不管以怎样的原因过去,他希望都能快点见到灵裳。于是他加快了脚步,朝着她家走去。 灵裳不知道为什么,走进了上次烈生醉酒的酒吧。 她并不擅长饮酒,因此点了一杯带酒精的饮料。 她并没有想到自己会来到这里,没有想到面对着这里,依然还是摆脱不了那份无尽的惆怅和悲凉的心情。她的记忆一下模糊了起来,在灯光的映照下,脸上浮现起一圈晕红。 “这里真的是很不错。”即使依然躲避不了那份惆怅,但是酒精给人带来一种迷离的效果,也可以在那份晕眩中渐渐忘记不幸和苦恼。 “难怪烈生会选择这里啊。”灵裳回想起了那天送烈生回家的时候,还感觉他不该那么虐待自己。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自己也差不多了。她冰冷的手触着透明的玻璃杯,继续把那可以带来迷离的饮料送入她自己的愁肠。 “再这样下去,或许就真的会醉了,不过醉了也好,”灵裳看着那杯子内浑浊的液体,在摇动着它们的时候产生出来的漩涡,仿佛能够把人吸进去一般。看来,也许真的醉了。她实在是没想到在经历过那样的人生以后,依然还是可以在这样的地方寻求到些许的安慰。 同一时间,蓦然正在网上浏览一些关于对他的新作《黑色》的一些预期评估和书迷的反映,同时也在他的网站看到已经更新了的关于新书的报道,报道中提及了正确的发售日期以及反驳了一些谣言。他看完之后,又开始整理起思绪来:现在根据曾依香所说的话来看,恐怕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不过,即使如此,还是存在着许多问题。每一个嫌疑人都没有看出会具有明显的动机,每个人都有均等的可能作案。现在一个比较大的问题就是狄若可的死,从目前情况来看,凶手杀害陆昭宇是为了灭口,那么杀害狄若可也许也是为了灭口。可是,有没有可能凶手早就打算杀死狄若可了呢?如果凶手无意中知道了若可隐瞒的某件事情,姑且不管是否是我猜测的那个结论,想要将她杀害,可是这时候陆昭宇却突然抢走了日记纸的话,接下来再立刻杀死若可,那凶手对若可的杀意应该相当浓厚。 蓦然始终认为,隐瞒的那件事情不会是凶手的身份,即使狄若可出于某种原因而想要包庇凶手,她至少对凶手会有些戒心吧?何况在凶手杀死了昭宇以后,那么却为凶手开门放他(她)进来,终究有些不合情理。如果那件事情是可以通过某种途径的查证揭发凶手的话,那至少也是很隐蔽的线索,否则她不会让身边的任何嫌疑人知道……除非,对方是自己很亲密或信任的关系?那,如果是灵裳或者是其他和若可很熟悉的人,她会不会告诉他们呢?不,她连自己的丈夫也不告诉(从辉凡没有理由主动说出若可隐瞒着某件事情推断他应该没有撒谎)来看,她应该也不会告诉别人。而且听烈生说,若可和她丈夫感情一直很不错,如果她会告诉身边的朋友,那她也该在丈夫追问她的情况下说出实话来才对。那么,凶手是如何知道她有隐瞒的事情对他不利的? 退一步说,如果那件隐瞒的事情是楚白对怀月做了那种事情,楚白不想这件事情被揭穿杀了怀月、昭宇和若可,那他又是怎么知道她隐瞒着这件事情的?如果他七年前就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他七年前就会杀了若可。也不太可能是若可处于愤怒而在现在告诉他她知道这件事情,七年前她都没有说,现在怀月已经死了那么久,她再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于是,蓦然产生了新的猜测。 凶手杀害若可的动机,也许并不是因为她所隐瞒的事情,而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第十章 腐烂 辉凡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去上班了。若可的父亲了解他的心情,为他保留着职位,说他任何时候想回来上班都可以。 这天他还是起得很晚,吃早饭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他草草地吃了几片面包,喝了杯牛奶,就算是饱了。吃完后,他收拾了盘子,放入厨房的水槽中,随便洗了洗就放入了碗橱中。这时候,门铃响了。他皱了皱眉头,重重地关上橱门,走过去开了门。他心中正在思索着没,如果来的人是推销员,是不是干脆就直接把门关上。 但是开了门后,他顿时吃了一惊。那是烈生,以及一群好朋友们。大家都不上班吗?今天并非休息日啊? “怎么了?辉凡,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烈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才反应了过来,让他们走进房内。 “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有按时吃饭吗?”烈生进来后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容,有些焦虑地问。 “没什么,这只是小问题而已,”他好奇地问:“莫非你们全都请假来陪我吗?” “也不是这样,他们中有些人是今天休息的。我们都很担心你,想多关心你一下!” 大家都纷纷坐下,辉凡连忙说:“我,我去沏茶……” “不用了,”韧秋对他招了招手,说:“你坐下吧,辉凡,不用忙着招呼我们……” 辉凡显然有些窘迫,他一时没有预料到会来那么多人。于是他也坐了下来,看着每一双关切着他的眼睛。 “事实上,”烈生先打开了话匣:“辉凡,昨天我见过你母亲了……她对我说,你最近情绪越来越低落了,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他们要我劝你搬回去住,我认为她的考虑也有道理。若可刚去世,你一个人在这样一个空荡荡的房子里,应该会比较寂寞吧?” 辉凡面露不悦,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那麻烦你转告我母亲,我还是会一直住在这里,不会回去……这里有着我和若可的很多回忆,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去。” “你何必那么固执呢?”韧秋看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急切地说:“你妈也是一片好意啊!辉凡,你就不能……” 辉凡根本就没有朝他这里看,似乎根本就没有去注意他说的话。他只是不停地搓揉着双手,身体也似乎在颤抖着。那双迷离的双眼直视着前方,似乎是没有生命的一般。韧秋不知不觉地住了口,但是依然还想说些什么,便开始拼命在脑海中组织语言:该怎么说呢?他现在这样,犹如死去了一般,若可的死对他的打击竟然那么大!于是,他打定主意,开口说:“继续在这里抱着残旧的回忆没有意义地继续留在这里呢?你这样做,也只是伤害自己罢了。” “你不会懂的,”辉凡那哀怨的口气令人听着心酸:“这里,只是一个让我静静地腐烂的地方而已……其实你们不该来这里,为我‘扫墓’……” “你适可而止吧!”韧秋终于忍耐不住了,他走上去一把拉起了他,说:“你难道就不懂得考虑做一些积极的事情吗?扫墓?你真的把这里当成一个墓地了?你现在有心跳,有呼吸,有未来,居然把自己的家说成是墓地?你没考虑过伯父伯母的感受吗?你这样他们会多伤心,你知道吗?” “是啊,我知道,”他没有什么反应,眼睛直视着韧秋,说:“可是我现在已经不感觉我和死人有很大的区别了……” “你……”韧秋正要发作,被翔汉拉住:“韧秋,你这是做什么啊!快点给我住手!辉凡现在已经很痛苦了,你别再继续增加他的烦恼和痛苦吧!” “他现在是什么样子!若可死了,只会在这里‘腐烂’,不去考虑怎么抓出那个凶手!好,你就‘腐烂’吧,连你对若可的感情一起‘腐烂’吧!我已经没有心情再继续劝导你了!” 辉凡丝毫没有动怒,他的所有感情仿佛都不复存在了。无论再遭遇到外界怎样大的冲击,依然都不会再有反应了,他的麻木不仁,也导致他自身的“腐烂”不断地加剧着,因此,悲伤,也已经被麻木的感情征服,不可能再表现出来了。他看着满屋子的人,感到他们来到这里实在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安慰一个心已经死去的人振作,这就好比是要在沙漠中挖出一汪清泉来,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可是,他们还是来了,是因为什么?友情吗?不,不需要了,一个行尸走肉,对友情也不会有感觉了,是的,不会有感觉了,不会再有任何感觉了。 辉凡把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他轻轻地说了一句话:“你们,不要再吵我了,好不好?让我安静一下吧。我已经不想再经历任何事情了,也不想再说任何话了。你们走吧,走吧!” 烈生叹了口气,说:“辉凡,如果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不要推辞,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我想,我不会再有任何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了。”他闭上了眼睛,摆了摆手,说:“你们走吧!” “辉凡,”翔汉试探着问他:“你不想知道关于若可的死的最新情况吗?一点也不想知道吗?” “我不想知道,”他的回答是如此地简单:“那是谁,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若可已经死了,所以,我也不会再对任何事情抱有希望了……我只是在不断地腐烂而已,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烈生看着这样的辉凡,开始回忆起一些往事。 怀月,对他而言,也曾经是那样极其重要的存在。 在最初失去怀月的日子里,他也是在这种绝望中度过的。对他而言,怀月永远都是无可替代的亲人,他更是渴望着耗费自己的一生来给予她幸福。或者,他一直都在为了怀月而活,为了她的幸福而活着。 见过怀月的人,都会说她美得不真实。她不仅有着一张足以倾倒众生的面容,也有着高贵和温柔的气质,她有着活跃的思想,她爱唱歌,绘画,她对生命充满了热情。这样一个女孩,简直不像是现实中的人,更类似于童话中描绘的公主。没有人能不爱她,也没有人能不想念她。 在她死去的那段日子,对烈生来说,是非常难熬的。他对生命中的一切,仿佛都无所谓了,那个他最深爱的妹妹就这样突然死去了,而杀她的,却是个“不存在的人”。他仿佛一下从奇迹中跌落到了现实中,那个上天缔造出来的艺术品怀月,就这样死去,离开了凡尘。难道是上天也嫉妒她了吗?是因为她太过美丽,太过完美,所以才不容她于俗世?如果真是这样,烈生宁愿怀月平凡一些,像其他女孩一样,平凡地生活、恋爱、结婚生子。但连这也成为了奢望,成为了无法达成的心愿。 杀死她的人就不可能会是不存在的。他陷入了无法解释的混沌之中,无法自拔。他找寻不到答案,甚至看不清哪一个才是真相。每天面对着翔汉、韧秋他们,要猜测会不会是他,会不会是她?在这折磨人的混沌中,他得到了一丝光明。 那就是那个小说家侦探——安蓦然的存在。 如果,他是可以将所有的问题解开的人,那么,对烈生而言,他就是可以带他离开这一片混沌的人。他现在生存的最大支柱,就是想要知晓真相,想要了解到他眼前所见的,哪些应当相信,哪些不应当相信。在被谎言和真实交织在一起的这个混沌中,他唯一可以抱以希望的人,就只有他了。 那个不存在的凶手,究竟是谁? “烈生,你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 韧秋的话语把他拉回了现实之中。 “啊,不,没什么。”他支吾着说。 你们中,也许有着一个人,是不存在的……那个人的生命,是异于常人的,所以才毁灭了真实存在着的怀月吗? 烈生逐渐被这个毛骨悚然的想法占据了,他目前似乎只能得到这个解释。可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看得见的、摸得着的,他们都有着明确的生命。那么,那份不存在的含义,果真和沈家的案件一样,是通过死者的某种逻辑而推导出来的吗?可是,怀月为何会得出那样的逻辑呢?和思想怪癖的沈仰慕不同,她是那么单纯的一个女孩啊! 无论怎么想,怎么去理解,依然还是得不到答案。究竟,怀月的日记……当初是被谁拿走了?昭宇从那日记中发现了真相,他撕下了的那页日记,到底…… 蓦然和念禾见面了。他们两个,很久没有在一起谈天了。这次的地点,是在念禾家中。 他刚进门不久,汀兰就招呼他坐下,给他和念禾都递上一块巧克力蛋糕,热情地对蓦然说:“这是我昨天在鹿寿路的甜品店买的!蓦然,希望你喜欢啊!” 念禾也微笑着对蓦然说:“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的就是巧克力蛋糕了,所以就在想如果你来了,一定买给你!” “你也真难得啊,”蓦然一边吃着蛋糕,一边说:“平时那么忙,很难见上一面,想不到今天居然会有空了?” “其实……我下午还要赶回店里去的。开分店的事情让我挺忙碌的。” “大概什么时候分店开张呢?” “这个还在计划中,店面的问题也才刚解决。接下来还要装修,招聘,要不是因为有曾先生的赞助,我早就已经没有钱继续下去了……蓦然,还在烦心案子的事情吧?” “可不是吗?”他放下蛋糕,一本正经地说:“线索太少了,所以……我只能尽力而为了。” “别太勉强自己了,蓦然。”念禾用充满着信任的眼神对他说:“你一定可以做到的!过去你也不是解决了那么多起棘手的案件吗?” “我想,也许这次,我是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你真是的,不要老是把精力放在那日记之上,也要多考虑些别的线索啊!” “那日记我已经不再去看了,因为实在猜不出来。陆昭宇究竟是怎么看出来凶手的身份的呢?” “蓦然,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呢?” “什么问题?” “凶手杀害怀月后,为什么拿走她的日记?” “这……”蓦然想说“是因为日记上暗示着他是凶手”,可随后一想,又感觉不对。 “连你抱着认为日记可以查出凶手这个想法来看这本日记,你都没有办法看出来,那这本日记对凶手而言毫无威胁可言,他又为何要拿走日记呢?他拿走日记,真的是因为他认为日记对他有威胁吗?会不会是……如果不拿走日记,会导致某种后果?而他拿走日记,应该是在怀月说出遗言前吧?在那以后警察一直在勘察现场,他是很难动手的,所以他也不会是从遗言中听出什么来。” “但是,也许这日记里……有着只有他和怀月才懂得的暗号呢?” “如果只有他们两个才懂得,那根本不需要担心别人看到吧?” “是啊,你说得对,念禾。他为什么要拿走日记呢?” 蓦然开始考虑:莫非那本日记……真正关键的不是日记中记载的文字,而是日记纸本身?昭宇撕下那一页,难道是在暗示着那张日记纸本身可以指证凶手?可是,日记本身能对凶手构成怎样的威胁呢? 第十一章 夫妻 韧秋,是当初喜欢过怀月而现在已经结婚的唯一一人。他妻子曼馨是他父母为他物色的,当时怀月刚死不久,他就这样匆匆地娶了她。韧秋一向喜欢埋藏着自己的感情,正因为习惯这样做,他的生活一直都如同平静的湖水一般,从不会起涟漪。和妻子结婚的几年来,日子过得也算是比较平静。虽然妻子偶尔也会抱怨他缺乏生活情趣,不懂得讨好女人,但是他们夫妻感情一直还算稳定,没有大的波折。 最近,妻子开始过问起他有关怀月的事情。韧秋一直都很少在曼馨面前提及怀月的事情,曼馨一直都以为怀月是韧秋的普通朋友,所以也没有太多地过问。可是,最近他似乎都一直在为这个昔日好友的死而费心,也听到了一些当年的传闻,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看完辉凡后,他回到了家里。韧秋担心妻子会怪他太多地插手怀月的死而责难他,有些迟疑地拿出钥匙打开了门。房间里拉着窗帘,光线似乎不太充足。他依稀看见妻子在窗户边坐着,便问:“曼馨,你怎么拉着窗帘?” 曼馨的脸庞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她有些睡眼惺忪地说:“韧秋,你回来啦?安慰好你那位朋友了吗?” “啊,是,他现在应该好多了。曼馨,你……你刚刚在这里睡觉吗?” “啊,是,所以我把窗帘拉起来。你也没说是不是回来吃中饭,你又忘了把手机带出去,结果我还是做了你那份,可你也没回来吃……在那个朋友家吃过了?” “恩。曼馨,对不起啊,我忘记和你说了,”韧秋的脸上露出内疚的表情,不过室内光线比较暗,曼馨没有看清楚。她有些懒散地站起身来,稍微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把窗帘拉开,问韧秋:“你……还在为那位李小姐的死而调查吗?” “也不光是她,还有我另外两个朋友,也都相继被杀害了。所以……” “你也别太关心了,虽然说是朋友,可谋杀应该是由警察来处理的,你只是普通市民,何必要插一脚呢?你不是还说那个小说家侦探安蓦然也正在调查吗?这就没问题了,这几年来摩胜市的几起恶性连环杀人案不都是他解决的吗?那你就不用担心了嘛!” “曼馨,这是我的事情,你别过问了。这件事情挺复杂的,所以……” “韧秋,”怀着不安的心情,曼馨突然问他:“我听说,你和那位被杀害的李小姐,过去是恋人的关系?” “不,不是的!”韧秋急切地否认:“谁和你说的?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是吗?可是爸妈,还有你阿姨都是那么说的……” “那是他们不了解情况,那时候他们都在上海,根本不清楚具体的事态。我后来也和他们多次澄清,可我越否认,他们就越认为我和怀月有什么很暧昧的关系……我和怀月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他们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他们后来偏听偏信的缘故……” “你那么紧张干吗?既然如此,那爸妈怎么会误会呢?你总是做了些什么吧?” “我哪有啊,你别瞎猜了,曼馨,根本就没有那回事的!你,你想太多了啦……” “最好是这样。”曼馨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钟。现在是下午两点半。她显得有些吃惊地说:“我怎么……时间过得好快啊,我睡了那么长时间啊……” “曼馨,纱儿呢?” 纱儿是他们的女儿,今年四岁。 “她啊?吃完饭就睡着了,应该还没有醒过来。韧秋,你……可不可以和我说一些关于李小姐的事情?” “啊?” “我,很有兴趣想听听看……你别误会,我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可是……”说是那么说,但女人大多都是小心眼的,即使怀月已经死了,如果她是当年丈夫的旧情人,而他一直在为其劳神费心,曼馨的心里始终不是一个滋味。 韧秋和曼馨结婚那么多年,他当然也知道妻子的性格,很清楚她在想些什么,于是摇了摇头,说:“其实,我和她是普通朋友,因为她认识若可我才认识她的,啊,若可就是前几天被人杀害的我那位朋友。我和她见面的次数也并不多,因此绝对谈不上恋人的关系,你实在是想太多了。” 但他越是那么说,曼馨就越觉得他在闪烁其词,但一时也没有办法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因此也只好作罢。但无论如何,她都认为让丈夫和一群有可能是杀人凶手的人在一起,实在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因此,她还是老调重弹地说:“韧秋,我们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你也别去淌这趟浑水,你身边有两个人因为这件事情被杀害了,我实在是很担心啊……至少为了这个家,你绝对不能够出事的呀……知道了吗?” “我会保护好我自己,”韧秋点了点头。 这时候,手机里来了一条短消息,是翔汉发来的,说他现在就在他们楼下。于是,他就对曼馨说:“曼馨,我有个朋友来找我,他就在楼下,我下去接他一下。” “他自己不会上来?要你下去接?”她有些疑惑地问:“莫非你没告诉他我们家所在楼层吗?” “那倒不是,可能他只是想在楼下和我谈几句话就走吧。那我先下去了。” 很快来到楼下,就看见翔汉焦急地等在那里。他缓缓地走到他身边,问:“翔汉,你怎么不上去?” “韧秋,我问你,你现在有苏燕婷的地址吗?我记得你们是好朋友,当初……” “你,你问这个做什么?她和我是有些来往,不过我也没有她的地址。我听说她当年离婚后就到上海去了,你不提,我几乎忘记了这个人。” “我想找到她,向她确认一些事情。总之,我只能告诉你,这和怀月的死有关系。” “和怀月的死有关系?她和怀月根本没见过面,怎么扯得上关系?你怎么连她也怀疑上了?” “事实上,我……现在还不可以告诉你。你真的没有她的地址吗?” “是啊,没有。” “那你知道她父亲……” “当年她离开摩胜市后,我和她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你怎么那么神秘?” “不,既然你不知道,我就去问别人吧。问谁好呢?” “要不,我问问曼馨如何?她父母现在都在上海,当初她父母和燕婷的父母都有些来往,也许可以问出些线索来。如果问到了,我立刻通知你,但是究竟是什么事情,要那么神秘?” 翔汉顿时喜出望外地握住了韧秋的手,说:“太好了!有你的协助,就轻松多了!”他心里盘算着:无论如何,至少要证明寄信给我的人说的是真的,我才能够考虑是否按这个人所说的步骤行动。而且如果这情报是真的,那说不定这个人就是…… 韧秋回到楼上时,曼馨正在看电视剧。他坐到她身边,试探着问:“曼馨,你还记得苏燕婷吗?” “苏……”她一下子还没从电视剧中紧张刺激的剧情中抽身出来,因此支吾着说:“苏,苏谁来着?这集快放完了,你等会儿和我说好不?” “不是,苏燕婷,你不记得了?苏浩贞的女儿啊,苏浩贞你难道还不记得?” “苏伯父啊,”她这时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啊,就是苏伯父啊!我记得啊,怎么,突然提起他女儿来做什么呀?他们现在不都在上海吗?” “我想问的是,你能不能打个电话给爸妈,让他们查查看苏家现在住在上海什么地方?是我一个朋友拜托的!” “你那个朋友也认识苏伯父?” “啊,是……准确地说他认识苏燕婷。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这个忙呢?他找苏燕婷有要紧的事情。” “这……”她仔细想了想,回答道:“好吧,吃过晚饭后再打,现在我爸应该还忙着谈生意呢!其实我爸前几天还建议,让我们在国庆节期间到上海去玩一次呢!干脆借这个机会,和你朋友一起去上海怎么样?我是在上海长大的,到时候我做导游,带你去外滩、南京路、城隍庙如何啊?” “不,不用了,我想怀月的事情不解决,我还会暂时在摩胜市继续待下去吧……你放心吧,曼馨,过年的时候我一定陪你回上海,好不好?” 曼馨顿时很扫兴,把目光又移回电视上去了,心里还不停地犯嘀咕:鬼才相信你们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至于你那么尽心尽力吗?只怕要我找苏伯伯的女儿,也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好,我就先拖上一阵子,看你答不答应我!不过,后天就是国庆节了,得加快动作才行啊! 韧秋明显感觉到曼馨有些不高兴,也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才好,而且看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估计也不会听他说话,只能回房间去了。 晚上,反复端详着这封信的翔汉,躺在床上静静地沉思:到底是谁呢?会不会是那个人?可是……算了,先确定是不是有那么一回事再说好了。希望韧秋能快点问出个结果,好让我可以早日得到答案。不过,就算真见了面,她也未必肯告诉我当年是否的确发生过那件事情。不过,如果的确是那样的话…… 第十二章 跟踪 这天晚上,灵裳回到家里后,依香告诉她:“大嫂,今天我上班去的时候,感觉好象有可疑的人物在盯着这里,而且我上下班都有被人跟踪的感觉……我在想,要不要报警啊?” “这……你确定吗?” “应该是的吧?反正我有这种感觉……” 而在这夜晚,蓦然站在家里的阳台上,看着夜色,依然在想办法解释那些难懂的日记。 他思考着:如果只是日记本身的问题,杀死了怀月后必须要将日记拿走的话,那么有一种可能就是……怀月在临死前,将凶手的名字或者某种线索写在了日记上面,但是如果这样,那昭宇为何要撕下那毫无意义的一页呢?也无法理解怀月的遗言。如果是写在日记合起来以后的书页一侧,那么撕下一页还是没有意义,更何况这样根本无法理解凶手保存日记的原因。他还考虑过一种可能,就是那本日记是凶手的,凶手将自己的日记借给或送给了怀月来写日记,那么一来的话,自己的日记出现在凶杀现场,就有可能被怀疑,而不丢弃也是为了不让别人感觉自己的日记遗失显得不自然。可是,这个解释很牵强,有许多疑点依然无法吻合,包括不存在的凶手一说,撕下日记纸的问题。 但是,至少凶手能够知道怀月在写日记,而怀月没有把自己在写日记的事情告诉哥哥和其他的除凶手外的朋友,那么这个人和她是很值得信任的朋友。而且这本日记是在她被杀的那段时期发售的,换句话说是刚买的。但因为这日记如今已经绝版,也不可能查出来。既然刚买不久,那就是突然萌生出写日记的想法。估计她可能是遇到了某些让她感觉有必要记录下自己心情的事情发生,那么,也许凶手就是让她产生出了心情的人,甚至可能日记是她陪伴凶手一起购买的。莫非凶手是担心,当时找到了日记,在进行调查的时候发现他(她)陪伴死者一起购买日记而被怀疑?毕竟那日记的存在只有凶手知道,而且日记明显记录了怀月当时痛苦不堪的内心。如果是因为这样而怀疑凶手的话……也勉强说得通,可是这样依然解释不了凶手至今还保存日记的原因。 还保存日记?莫非是不能丢弃掉吗?如果丢弃掉了,就会被人发现自己是凶手吗?可是一本日记而已,就算说自己是故意丢弃掉它,随便编造一个理由也可以,为何保存到今天呢?即使怕人捡到,也可以烧毁日记。除非……那本日记里有着必须要保存下来的东西吗?而且只能保存在日记里面。莫非这文字中隐藏的玄机对凶手有有利的一面?不对,文字只要摘抄就可以记录下来,不需要非把日记保存下来不可啊。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他(她)非保留下来日记的理由不可。 昭宇他,会不会只是从凶手家发现了日记,就认定对方是凶手呢?这也不现实,他在打给了灵裳的电话里说明他理解了“不存在的凶手”的含义,而且凶手只要解释一下这是当初怀月送给他的,那也可以蒙混过去,当时怀月没有告诉任何人日记的事情,所以没有从她的遗物中发现日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只靠日记出现在凶手那里并不能证明凶手。即使昭宇急功近利地下结论,他刻意地撕下一页日记的做法却又很睿智,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突然,蓦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当年他(她)杀害了怀月后拿走日记一直保存到今天,那他(她)在杀死了昭宇以后,会不会还是收藏着日记呢?警察也没有搜查过任何人家中是否藏有日记,如果说那本日记还在凶手的身上的话……可是,经历了上次那件事情,他应该妥善保管日记了,而且他(她)这次丢弃或者毁损的可能也很高。现在情况不同,如果有人再度从他(她)家里发现日记,无论是否看出玄机,都可以立刻确定凶手的身份了! 那本日记,如果还在凶手身上……的确就是一个可以将凶手揪出来的绝佳证据!但是嫌疑人那么多,自己也不是警察,没有权利搜查民宅,再说凶手这次也许把日记放在了银行保险柜之类的地方也说不定……甚至,他(她)可能用更高明的手法收藏,让人根本无法发觉。而警察根本就不相信日记可以查证凶手的说法,只是单纯与李怀月的死联系在一起合并调查,更是不可能指望他们了。 那么,有没有可能想出一个计策来呢?一个引诱凶手把日记拿出来,确定其身份的方法呢?可是,有这样的办法吗? 第二天一早,刚醒来不久,蓦然突然就听到了电话铃声,于是匆匆跑到房间里去接电话。来电话的人,是易韧秋。 “安先生吗?我是易韧秋。我有件事情,感觉要和你说说。” “易先生啊?这号码是烈生给你的?” “不,是我问灵裳要的。我想你们是表亲,应该会有互相的联络方式。本来我想亲自来的,可是最近工作又比较忙,所以我就直说了。我感觉翔汉有些怪怪的。他昨天来找我,向我问一个人的地址,而那个人已经很多年没和他见面了,他说这和怀月的死有关系,可是……那个人根本就不认识怀月啊……” “那个人是谁?” 翔汉现在正在办公室内等着韧秋的电话,他手上灵活地转动着一枝水笔,一边回想着这段时间的事情:仲音那天来找我,把那个给我……这让我很惊讶,否则我恐怕不会理会那信的……不过现在看来,写信的人恐怕是个洞悉一切的人,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如果我不按他说的做……韧秋怎么还不联系我啊?就算没有结果,也该和我说一声啊,要不先联系他一下?不过,他是个工作起来就很忘我的人,只怕多半是关机状态……算了,反正他一定会联系我的……只要从苏燕婷口中得到真相,那么我就可以知道,这封信所说是否属实了,到那时候我再决定,是不是要…… “这样啊,”蓦然听完了关于苏燕婷的事情,说:“看起来她和怀月的死,应该没有关系才对啊。”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他那神神秘秘的样子,弄得我实在是一头雾水……安先生,你认为他……” “他最近有没有很特别的行动?” “行动?也没什么特别的吧?真要说特别的的话……他最近似乎精神不是很好,仿佛有心事……不过我也没太在意。” “你妻子有查出她的联系方式吗?” “这个啊,我妻子说她今天晚上会联系的。可我总感觉她在敷衍着我。” “这样啊,好吧,我知道了。多谢你提供给我的线索,不过你别告诉他你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我也不会直接去问他,你就帮我观察他一段时间吧。” “那,我要告诉他苏小姐的联系方式吗?” “告诉他好了,如果不告诉他,就不知道他下一步的行动了。好,再见。” “再见。” 挂上了电话后,蓦然的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 最后的战斗,马上就要到来了吧? 可是,严翔汉他究竟要……做些什么呢?另外,如果顺利的话,也许……不过,还要再看一下情况。对方是极为凶险狡猾的敌人,一定要慎之又慎!虽然不清楚他这样做的用意,可他这么做,一定和这几起命案有关联!他这样做,他究竟调查到了什么? 另外,那本日记,如果凶手真的还保留着的话,要他(她)拿出来,该怎么欺骗呢?有没有办法可以让对方,必须要拿出那本日记来呢?蓦然无论怎么冥思苦想,也想不出有这种方法存在。即使是要到对方家里去,想办法搜查他的家,也要确定一个嫌疑人才可以,如果一一这样做的话,极为可能打草惊蛇,而且也不知道是否会放在家里面。如果放在其他某个更保险的地方呢?再说,日记也有可能已经被丢弃了。 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可以引诱对方拿出剩余的日记的方法来……到底该怎么做呢? 这天下午,蓦然在回家的路上,感觉到有几个可疑的人物在跟踪他。 究竟是谁?难道是凶手派遣来的人吗? 第十三章 回忆 国庆节来临了,对于依香来说,这是个忙碌的节日。她是市政府特聘的园艺师,而这次的花卉展将举办最佳花卉园区的评选活动,得冠园区的园艺师将会受到市长亲自颁发的荣誉奖状,对于园艺师来说,这是相当高的荣誉。 依香所在的展区在摩胜市著名的花卉公园迎芳公园,十一黄金周期间,每天来到公园内的游客络绎不绝,展览将持续至10月15日结束,而依香则要在她所负责的园区内对她所栽培的花卉进行讲解并接待游客,并传授一些植物的常识给他们。因此国庆节期间她每天都要去公园。评选的形式主要是通过手机短信,发送所选择园区的代码至指定的号码。为了给依香加油打气,许多人都去了迎芳公园。 到了那里才知道,游客比想象中还要多,简直是人山人海,挤在人群中,简直是寸步难行,更不用说在依香所在的园区附近了。 “别挤啊,真是……”烈生在人群中紧拉着辉凡,艰难地移动着前行。这天的天气实在不错,阳光洒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简直可以消除任何的阴霾。正是因为如此,烈生坚持要把辉凡也带来,让他感受一下气氛,也许可以让心情开阔一些。然而在这滚滚人潮中很容易走散,虽然想尽办法前进,但依然还是动弹不得,每走一步都很吃力。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问前面的灵裳:“真是的,来了好多人啊,大家都那么喜欢看这次的花卉展啊?” “那也是当然的,这次展览耗费市政府半年的时间筹划,”灵裳一边想办法拨开人群,一边回答道:“宣传早就从三个月前开始了,门票真的很难买到呢!而且这次为了能够吸引更多人投票,也做了许多优惠措施。依香她可是一直很努力地在栽培着那些花草啊……真是挤……” “可是,”烈生问道:“这么重要的日子,楚白也不来为妹妹打气吗?” “他说他很忙,认为展览还有很长时间,不急于一时。可毕竟今天是依香第一次正式向游客展示她所栽培的花卉,一定有些紧张,他作为哥哥怎么能不来呢?我本来还为他买好了门票,现在……” “算了,”烈生一边跟紧灵裳,一边说:“看这情形,走到依香那里恐怕还要花很长时间吧……” “翔汉,他好象去上海了?” “是啊,他特地请假去了一趟上海,似乎是有很重大的事情。”烈生回忆起韧秋所说的话:“他好象是去查怀月的死。”烈生虽然问过他,但是他却没有给予他任何正面的回答。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而此刻的翔汉,正坐在飞往上海的飞机之上,而韧秋夫妇正好坐在他旁边。 他低声问韧秋:“怎么?你妻子一定要陪她回娘家一趟?” “算了,去上海开阔一下见识也好,”韧秋面无表情地说:“其实我过去几次来上海,都是为了工作的需要,倒也没时间好好地看看上海。” “也不知道这一行有没有结果。” “你找苏小姐到底有什么事情啊?反正也帮你查出了电话号码,有事情的话问一下不就可以了?” “有些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当面谈谈比较好。” 翔汉思忖着:要不要把我的来意告诉韧秋呢?还是算了,在查清楚以前,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反正也进行了些安排,应该可以放心了。该提醒的人也都提醒了。寄信人要求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现在,只看天意了。寄信的那个人,会不会是……不,应该不会是那个人…… 总之,一切等见到了苏燕婷,应该就可以得到答案了。 “韧秋,你有没有见到过大海呢?”他突发奇想地问身边的韧秋。 “如果是真正的大海,我并没有见到过,你也知道,我们是生活在内陆城市的,要看到大海并没有那么容易。电视上看到的大海,总感觉缺少一股味道,如果是亲身地面临着大海的话,那种感觉一定很不一样吧?” “是啊,我也没见过大海。” 此刻的灵裳,回忆起了最初和楚白相识的经过。 黄昏。 灵裳从学校走了出来,背着那厚重的书包,总感觉有些吃力。虽然已经进入高中,但毕竟还刚上高一,所以并不感觉有什么紧迫感。她总是希望可以在现在多玩乐一些,放学以后,总是会去附近的商店里面转悠几圈,尤其是一些礼品店和宠物商店。 暮色渐近,她却丝毫没有回家的打算。母亲去了外地探亲,父亲则常年在国外,这一个星期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待在家里,也实在有些沉闷。 不知不觉,走进了一家动漫周边产品的专卖店,看着琳琅满目的柜台,她选中了一个钥匙圈,刚拿到它,另一只手也碰到了它。她抬起头一看,是个梳着辫子的矮个子女生,年龄和她差不多,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娇小,仿佛风一吹都会站不稳。 “你,你也喜欢这个钥匙圈吗?”灵裳问她。 “无所谓,你如果喜欢,就给你好了。”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做错了事一般,连头也抬得不高,一看就知道是个不怎么有自信心的人。 “那么,谢谢你让给我了。”灵裳拿起了那个钥匙圈,对营业员说:“我就要这个了,多少钱?” 走出店门,灵裳发现那个女生也跟在自己身后,便回过头,拿着钥匙圈,问:“你很喜欢吧?那为何不和我争呢?” “我……”她支支吾吾地回答:“你……你不是也喜欢吗?” 灵裳看着她这种怯懦的样子,反而对她产生了兴趣,于是走了过去,把钥匙圈塞入她的手心,说:“我给你了。但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真,真的吗?” “我何必骗你?” “我,我叫依香,曾依香。” 那就是她们两人认识的开始。那时候的依香,是个很缺乏自信的女孩,她总是带着淡淡的忧愁,却从不抱怨,也不敢嫉妒任何人。她的这种性格,在遇到灵裳后,逐渐产生了改变。灵裳教导她自信,陪她逛街,当她发现依香的花卉知识很丰富的时候,就建议她多向这个方面发展,多次对她说,她是一个最优秀的女生。依香很快沉迷在了栽种花朵上,经过她培育的花朵,都开得非常漂亮和旺盛,她能很轻松地说出花的种类、时节和各种特性,也愿意付出精力来培育它们。 她第一次带灵裳去她家,是在她们认识两个月以后。 灵裳到现在也没有忘记,那个为她们开门的,那个日后几乎主宰了她的生命的青年。 “灵裳,快进来。”依香把灵裳带进房间,拉着那青年对她说:“灵裳,他就是我常常和你提起的我哥哥,曾楚白。怎么样?他的确很帅吧?” “你就是灵裳吧?长听我妹妹提起你,”楚白那富含着磁性的声音,夹杂着一份柔情:“你让她变得爱笑了。” 灵裳本以为他会说“你让她发挥了她的价值”,可没想到他说的是“你让她变得爱笑了”,真是个情感细腻的哥哥! 那天,他们谈了很多,谈历史,谈文学,谈社会,谈了许多他们都非常感兴趣的话题,不知不觉得谈到很晚,直到灵裳的母亲来电话催。 “抱歉,要告辞了。”灵裳直到离去的时候都还有些不舍。 “我送你吧。”楚白提议道。 进入电梯的时候,楚白只问了她一句话:“还有机会,可以见面吗?” “恩,”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还有很多机会的。” 她拉住了楚白的手,说:“时间,要是在这一刻可以凝结就好了!” 但是时间不会凝结。 “灵裳,你在想些什么呢?” 仿佛听到了一些其他的声音。那是什么呢?仿佛是来自于遥远的未来的声音。不过不用去管它,只要把握眼前的时间,也是件好事。 灵裳,在当时,的确是那么想的。 “啊,你在叫我?烈生?” “不是在叫你还是谁啊?我刚才走到一半就感觉奇怪,怎么突然看不到你了,这才折返回来,你是怎么了呀?在人群中任凭别人把你往后面挤,你却毫无反应,刚才你的眼神很呆滞啊,你在想些什么啊?” “没什么。没什么。”她终于回过了神。她的内心,又开始感叹起来。 她继续追溯着那些往事。 狄若可,那个音乐社的女生,她怎么会出现,怎么会闯入她的生活呢?而她却认识了灵裳,接着和楚白相遇了。 这就是缘分吗? 灵裳现在,还记得楚白在向她求婚的时候说过一句话:“虽然,不知道今后我们的婚姻会怎样,但是,不去做的话,也就看不到结果。时间不会逆流,不前进的人,就不会有任何改变,也无法留下什么的。”当时的灵裳,就是在听了这句话后,打消了所有顾虑嫁给了楚白。而事实证明最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楚白是一个很体贴的好丈夫,婚后的生活一直都很幸福。但是现在的灵裳却反而越来越害怕了,她害怕丈夫和怀月的死有什么关联。 在飞机上。 韧秋和曼馨已经睡着了。翔汉拿出那封信来看着。 再次看这信,他似乎更确信这次来是正确的,不管最后会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好。他把信放回身上,向后躺了下去,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第十四章 迷离 蓦然最近有些睡眠不足。 他熬夜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而新书的发布会即将开始,他也开始进行许多准备工作,几乎天天要往出版社跑,还要去联系书店的人,并且亲自参加了许多宣传活动。而回到家,还必须要继续研究那张怎么也参不透的日记纸。 可是,却怎么也查不出线索来。而对于跟踪自己的人,但是他暂时还无法采取任何行动。不单如此,连灵裳也打了一个电话来,说发现有人跟踪他们。蓦然也向她提起了翔汉的奇怪举动,灵裳也很是不解。另外,她还对蓦然说:“他最近是有些奇怪,让人摸不着头脑。前一段时间,他还借着一个我们都聚集在一起的机会,要我们记住一件事情……” 蓦然听完了她的陈述,心中也产生了疑惑。 翔汉究竟想做些什么?他难道说有了什么线索吗?想一个人独自去查探凶手的身份?还有,居然同时有人跟踪他和灵裳她们?这是怎么回事呢? 蓦然建议她先别激动,装做没有发现他们,安静地生活。为防万一,出门的时候,在身上带上防身的武器,如果对方没有大的动作,不要贸然行动,以免打草惊蛇。现在,翔汉突然做出奇怪的举动,而又有神秘人物跟踪他们。看来,问题越来越复杂了。 蓦然又打了个电话给翔汉,想进一步询问他。然而,翔汉却告诉了他一件令他很在意的事情。前几日,连仲音来找到他的公司,却没有直接找他。只是要秘书转告他,多谢他借给自己信用卡。可是,他从来也不记得自己有借信用卡给他,过去他来找自己借钱,自己每次都是拒绝,认为他根本没必要在小说上再花费时间了。 信用卡……蓦然忽然回忆起那一天,连仲音被楚白打倒在地的时候,钱包里掉出了的东西里,就有一张信用卡。而后来,若可帮他把信用卡捡起来放回包里……难道这有关联吗? 总之,必须要查出一些重要的线索,否则就无法前进了。蓦然现在已经不知道能否确切地从日记上调查出任何的线索来。但是,他也只有尽力而为了。这次的案件,关系到他最后能否以小说家侦探的身份,成功地完成谢幕。 拉开真相的幕布的时刻,应该不会太遥远了。而他所要面对的是,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对手…… 烈生,一向都很喜欢下雨的日子。 10月4日这天,一早就下起了很大的雨。 怀月死后,烈生也孤独了很长的一段日子。怀月的房间,他几乎都没有去动过,一切都还是保留原来的样子。他在下雨的日子里,常常会感觉待在家里让人闷得慌,就会出去走走。 雨下得很大,伴随着阵阵的强风,向下倾泻着。 现在回忆起来,怀月她在被杀前的两三个月。有一段时间曾经非常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可随后,她突然变得沉默、哀伤,郁郁寡欢了。而且,她一直都在避免和两个人见面。一个人是翔汉,另一个则是楚白。 他还记得,她被杀的那天,他在出门前,怀月突然对他说,她可能会考虑与翔汉结婚。当时因为赶着去上班,所以他没有详细追问。这件事情也在当初就告诉过蓦然了,但是他要求蓦然别告诉任何其他人。虽然不知道她那么说到底是基于哪种考虑,可是……根据日记所写,她本来是拒绝翔汉的,可现在她却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怀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若可隐瞒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翔汉现在正坐在出租车内,欣赏着外滩的风光,看着那巍峨的东方明珠和金茂大厦。 “在想什么呢?翔汉,苏燕婷家就快到了!你怎么回事啊?”韧秋看着坐在他身旁发呆的翔汉,问道。 “不,没什么。谢谢你愿意陪我一起去苏家。曼馨不会怪你吗?” “她和纱儿在,所以不用担心寂寞的。你精神似乎不太好啊?” 第十五章 怀疑 楚白过去很少抽烟。但最近一段日子,依香总是可以看见他倚靠着窗台吞云吐雾。 依香开始回忆起了七年前的那件事情。 那是在怀月去世后一个月的某天早晨。 睡眼惺忪的她,刚掀开被子,就隐约听到客厅里传来谈话声。她看了看表,才早上六点左右。她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偷听着客厅里的谈话。她首先听到的,是若可的声音:“总之,怀月死了,这个事实促使我下了决心。我决定和你解除婚约,楚白。” “果然是这样吗?”哥哥喉咙暗哑地说:“你那么一大清早地跑来,真的是要谈这件事情。若可,你难道……真的就可以放下和我的感情吗?” “你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不会和你再在一起了。怀月的死,改变了一切。我不会和你结婚的,楚白。”接着,依香听到了椅子翻倒的声音,她连忙冲出去看,哥哥把若可压倒在地上,疯狂地喊着:“你的生命,以后都是我的!不管这是天意,还是违背天意,我都要定了你!你别想逃走,别想!” “你放手啊!哥哥!”依香连忙跑过来拉住楚白,说:“你们好好地谈,不要这个样子!若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怀月的死,和哥哥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 “依香,我这样做,是不得已的,请你别怪我,恨我。”若可没有太过惊慌,在依香帮助下挣脱了楚白,留下这句话后匆匆离开了。依香看着躺倒在地的楚白,万分急切地问:“哥,若可到底在说什么?你对怀月做了什么?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不要问!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绝望地闭上双眼,那样子,真的仿佛死去了一般。 若可当时说的那句话,依香没有告诉安蓦然,就连灵裳,也没有透露过半句。而若可似乎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自那以后,楚白就完全变了。他对若可的憎恨,终于在她发来了那张和辉凡结婚的请柬时,达到了最高潮。他当下就立刻将请柬撕碎,依香还记得当时的情景,灵裳当时就坐在哥哥的身旁。他在撕碎请柬后,居然立刻拉住灵裳的手,对她说:“灵裳,你愿意嫁给我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娶灵裳是为了赌气。依香当时非常紧张,怕灵裳感觉自己是受到了侮辱。可是她却以非常轻松的口吻说:“我……我愿意。” 不过,楚白和灵裳结婚以后,依香看到哥哥开始恢复昔日的开朗和笑颜。因此,她一直很感激这位大嫂。她深信,哥哥绝对不会是杀人凶手。 外滩的夜景,实在很漂亮。俯瞰着那滚滚的黄浦江水,眺望着雄伟的东方明珠,翔汉似乎也在冷风的吹拂下感受着气氛。在人多的地方,心灵的失落也多少可以得到些治疗。那闪烁的霓虹灯光,交相辉映,上海果然是一座伟大的城市。但那夜空,也就不同于摩胜市那样,可以看见璀璨的星空了。 “给你。”韧秋递来了一杯可乐,他也陪他坐在黄浦江边,说:“别沮丧嘛。虽然今天没有见到苏小姐,但是明天一定可以的。外滩的夜景很漂亮吧?明天有时间,不如和我们一家人去东方明珠里看看如何?” “不用了。”他喝了一口可乐,那落寞的眼神在夜色下显得格外忧伤。他凝视着黄浦江水,说:“我不是来玩的。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大海的事情吗?上海就是以海纳百川的精神,发展为今天的国际化大都市的。大海永远包容一切,孕育一切。狭隘的事物,永远也无法壮大。人的心,也是如此。我,曾经也是以狭隘的内心去看待事物,才会忽略了一些美好的细节。就和烈生一样,他因为除了怀月以外,不给自己的心留以其他空间,才漠视了身边的幸福。人,总要多给自己的心留以空间,才能够强大。背负的事物越多,心也就越大。我们,都该去看看大海。” 这天晚上,依香忙到很晚才回家。 风渐渐刮大了,依香开始注意到身后有着一个人影。这段日子,她一直都感觉到有人跟踪她。于是,她立刻加快了脚步。这时候,突然她听到了奔跑声,可声音听起来不是朝自己这边追来,于是回头一看,身后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朝与她相反的方向跑去。因为是夜间,又是背影,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她感到惊讶,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是谁?究竟,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第十六章 决战 这一天,蓦然接到了杨天毅打来的电话。估计是找灵裳问的号码。 “杨天毅,你到底想怎么样啊?”蓦然直截了当地问:“我可不是那些演员歌星,每分每秒都会有新闻!” 他刚想挂电话,杨天毅却说出了一句令他惊讶的话:“怎么?我本来好心来给你关于你调查的案件的线索,可你却不要,我也没办法了……” 蓦然猛一激灵,忙问:“你说真的?” “我何必骗你呢?要知道啊,我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打听到你的地址的……安先生,要不要听线索,就取决于你的态度了……” “我……你要采访我什么?上次的你还不够写吗?” “这次嘛……我想针对你的私生活写一些报道……采访的地点呢,就约在你家怎么样?我还想拍几张照片呢!” “你先告诉我,是什么线索!”蓦然追问道:“否则的话我不答应你!” “既然你那么说的话……好吧,我告诉你!但你要遵守诺言啊!其实,有一次我去怀月家的时候,看见她在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说实话,那女人还真漂亮,瓜子脸,身材苗条……啊,我不废话了,当时她一开门,就很紧张。接着,那女人就说:‘我先走了。李怀月,那件事情,你考虑清楚!’然后她就离开了。看她那盛气凌人的样子,我就很好奇,问怀月她是谁。可她怎么也不愿意告诉我。安先生,这算一条线索吧?我从没见过那女人,我明显感觉到,怀月很怕她……” “你和警察说过这事情吗?” “没有。当时我认为这和她的死应该没关系吧?那女的有脚,可不是幽灵,哪里能说是个不存在的人啊?可是,最近总感觉,是条不错的线索,所以……哈哈,如何啊?安先生,不错的线索吧?” “你没说谎吗?你真没见过那个女人?”蓦然追问道。 “我发誓,我的确有看到过……怀月也死了,那女人是谁我也不知道,你如果要我证明,我实在证明不了啊!怎么你也不相信我呢?安先生,我……” “好,我姑且相信你……”他内心思忖着:那个女人,莫非就是苏燕婷? 而此时在上海,出现在苏燕婷家门前的翔汉,让她很惊讶。接着“好久不见了,燕婷。我来,是为了调查我一个朋友李怀月的死。你见过她吗?” “你,居然是为了李怀月的事情来找我的?那么说来,那件事情你知道了?不,不,别再和我提她了!”苏燕婷立刻要将门关上,翔汉连忙用脚抵住,说:“燕婷!你听我说,这关系到三条人命!我来,是想确证怀月的死,是不是和你所了解的情况有关系……总之,请先让我进去好吗?” “三条人命?”苏燕婷犹豫了,她松开了手,说:“你进来吧。” 她房间的摆设很普通,家具都很简朴,有许多看上去都比较陈旧了。苏燕婷冷冷地说:“我的家,没有当初那么辉煌了,不是吗?这点你最清楚了。算了,我也不说什么了。你怎么会想到来找我?” “事实上……我先问你。你见过怀月吗?” “我们见过两次。第一次本来谈到了很关键的时候,因为有人来访,所以我不得不离开。第二次,我和她正式在一家餐厅见面谈……她的确很漂亮,气质也不错……你知道我们谈的内容吗?” “我想,应该是……” 下午,翔汉订了回摩胜市的机票。韧秋都有些诧异,听到他要回去后立刻到他居住的酒店来找他。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你得到了什么结论?” “没有什么结论。”他的神色看起来很慌张,那明显是在撒谎。 “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韧秋感觉现在的翔汉有些不寻常。 翔汉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韧秋想,从苏燕婷那里,他一定得到了很可怕的答案。他于是就说:“你给我听着,如果你再不告诉我实话,我立刻去问苏燕婷!” 翔汉立刻拉住他的手,说:“别去!好,我告诉你。怀月,她其实是……”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对韧秋来说,是难以想象的打击。 “你了解了吧?”翔汉把真相和盘托出了,他说完后,还补充了几句:“我一开始也不愿意相信,可是苏燕婷的样子实在不像在撒谎。你知道吗?韧秋,这样的事情,你也难以接受吧?” “太荒谬了。”韧秋看起来根本接受不了真相:“这,这怎么可能呢?这么说来,楚白他……翔汉,我不相信,这不可能的!” “我想,这是真的。韧秋,你接受吧。其实仔细想想,怀月当初的那些表现,一切都可以得到答案了。韧秋,你……要不要也和我一起回去?” “虽然对不起曼馨,可我……必须回去一趟!”韧秋坚定地回答:“我必须要等到那一刻来临!” 于是,二人在第二天下午,回到了摩胜市。 翔汉回到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信箱。果然,里面躺了一封信。信上没贴邮票,应该是直接放进去,而非通过邮局投递的。拆开信,上面的内容,让翔汉那不祥的预感成真了。寄信来的,果然是那个人!那么。一切就快要结束了吧? 这天晚上。 蓦然听说了翔汉和韧秋回来的事情,他似乎预感到有什么要降临了。 八点,一通电话不期而至。 蓦然接起电话,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了一个听起来怪怪的声音:“安先生,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明天,一切都会结束。非常感谢你对怀月的死而做的努力,不过现在……” “你是谁?”蓦然感觉到对方是在话筒上蒙上了布,故意不让他听出声音。 “算了,你不用考虑任何事情了,安先生。明天将会结束,一切都会画上句号的。所以你,不用再为任何事情而担心了……” “杨天毅告诉了我一些事情……”蓦然说了杨天毅那天所说的话,然后问:“算我请求你,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苏燕婷吗?” “有这个可能……而且很有可能。” “那么,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女人和怀月的关系?求求你告诉我!” “抱歉了。” 电话挂断了。 对方不说话,莫非……蓦然想,如果那个女人就是苏燕婷……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给翔汉打了个电话。 “喂,翔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蓦然问出了那个问题。翔汉沉默了一会儿,给了他答案。 蓦然握着话筒的手开始发抖了。他没说“再见”就挂了电话。 凶手,居然会是…… 他再次去拿起那张日记纸誊抄下来的内容看。的确如此。 不存在的意思清楚了。 凶手杀怀月的动机也明白了。 所有的谜题都解开了。可是,没有证据,单靠这张日记纸,无法证明凶手就是那个人。蓦然想了想,又给翔汉打去了一个电话…… 第二天。蓦然早早地来到了那个凶手的楼下。 那个人,走出来了。蓦然紧紧跟着对方,很快,他来到了公共汽车站。这时候,一辆车开过来,里面走出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想必就是寄信的人,其身份,也正如蓦然所推测的那样。 开车的人对那个人说:“坐我的车去上班好了,如何?” 那个人说:“也好。”于是,那个人上了车。蓦然等车子发动,就立刻叫了一辆出租车,一进去还来不及关车门,就对他说:“麻烦你跟着前面那辆黑色轿车,但尽量别让他们发现!” 出租车紧紧尾随着,那司机还和蓦然开起了玩笑:“先生啊,我还真没想到这种电视剧里的情节,现实中让我给碰上了。你放心,我不会跟丢的。” 那黑色轿车开入了一条街道,蓦然拿出了一张市区地图,如果这样开下去,会开到明毅路和乌宁路的交界一带,那里最近正在拆迁,有许多废旧的楼房。 车上的那人有些疑惑,问开车的人:“这,你是不是开错方向了呀?” “这是捷径,你放心好了。”开车的人回答道。 蓦然由于紧张,手不断出汗,地图都湿了。他不知道最后会演变成怎样的局面。 那车开入明毅路的时候,那个人明显感觉不对头了,问开车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开车人面无表情,敷衍地答道:“别急,开过这条路,就可以找到近道了。” “不,不对!路线完全不对!你立刻给我停车!” “停车?你真会开玩笑?”这时候车子已经驶入这条路的深处,进入了非常狭窄的小道,如果停车会阻碍交通。开车人心想:这里,你想要打开车门逃出去也不容易!” 车终于停在了一栋废弃的老式房屋前,开车人把车停入了一个拐角处,里面是个死胡同。然后开车人抓住那个人,说:“给我下车!” 开车人拖着那个人走进了那废弃的房屋,踩着满地的砖头,他们走进一个四面只有墙壁的密闭空间。 “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告诉我!” “我知道,是你杀了怀月他们。你的确是个不存在的凶手……可是,现在,我告诉你吧!我知道你杀死怀月的理由!” “你,你居然如此诬赖我,你想要做什么,曾楚白?” 楚白冷笑了一声,他对那个残忍的杀人魔说道:“很快,我就让你明白我要做些什么!我了解你和怀月的那件事情。我也知道日记的秘密。这也是你杀死昭宇和若可的原因。我有说错吗?翔汉的秘书,慕容依然先生?” 那个出租车司机虽然说不会跟丢,可在这一带路实在不好走,而且有许多七拐八弯的巷子,所以还是跟丢了。蓦然只好下车去寻找,他心急如焚,恨不得代替楚白来想办法:不会错的,翔汉的秘书,他就是杀死了怀月他们的真正凶手!楚白他太冒险了,再这样下去,也许他会死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那位冷峻的、深不可测的秘书,冷笑着问:“我根本就不认识李怀月!” “可你前妻苏燕婷,不是那么说的。”楚白逼近了一步,猛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拉到墙角处,防止他逃走。接着,他说:“关于日记的事情,我不妨告诉你。事实上那张日记纸的确就在昭宇身上,警察没有公布这个真相。你现在大概还不知道吧?” “日记?我听不懂。”那秘书毫不动摇地说:“曾楚白,你可别听燕婷她胡说什么……” “你不杀你的前妻,是因为如果她死了,你就可能被怀疑,怀月死的时候,你们都还在谈离婚。后来你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去上海。可是,我们还是找到她了……我想,怀月没告诉你,我发现了你们之间有那种关系吧?” “你……你在说些什么呀?你有证据吗?我前妻一直恨我,她说的话,你千万别相信,那都是她的诽谤!”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好,那我就告诉你,那日记的真正含义好了!” 第十七章 隐藏 蓦然一边在找寻着他们,一边回想着自己得出的结论:怀月她所使用的手法,就如同变色龙一般,变色龙因为依附在与其颜色相同的地方,所以可以隐藏自己的身体……在那张日记纸上,她就用这个办法隐藏了凶手的身份…… 各位读者再仔细想想,如果把日记上的“依然”这个词语,不看成关联词,而是看成一个人名的话,那么再体会一下:2001年4月5日晴天今天,翔汉来找我,对我说了许多奇怪的话,我知道他的想法,可我不能接受他。我多傻啊,即使遭遇了那样的不幸,“依然”还抱着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我该怎么办呢?我怎么能再伤害他?我对翔汉造成的是无法弥补的伤害,即使他能告诉我答案也一样。 我快疯了!翔汉居然还等在外面!难道我摆脱不掉他了吗?我求助于昭宇,我希望他给予我一个答案,可是最后我还是无法安宁地回到过去。 2001年4月7日晴天今天,翔汉又打了几通电话给我,我只有不停地拒绝他,我知道我只有这样做才能停止让他受到更大的伤害。我想到了死,我想在我那狭小的房间里面死去,可我放弃了,因为在这里,“依然”还是有着那么让我感到温暖的回忆,让人不能抗拒。 我渐渐开始明白到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事情。我必须要仔细考虑一下,我要告诉所有能够给予我这些答案的人,让他们告诉我我所可以前进的方向。 注解:4月5日那张日记纸的意思上是说,她所遭遇的不幸,是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那个人就是翔汉的秘书慕容依然,他所抱着的不切实际的想法就是说希望可以离婚娶怀月为妻子。而4月7日是指慕容依然给予了怀月的记忆,让她不能就这样死去。 再接下来,将所有日记从头到尾看一遍,就会发现其实日记里隐藏了一个看起来不存在的人——依然。 2001年3月4日里的“今天见到了韧秋,他那腼腆的笑容正如同那漂亮的眼睛,‘依然’还是我的精神支柱”,那“漂亮的眼睛”说的是“依然”,前面说的“他居然这样对我”,是怀月刚知道原来她爱上的是一个有妇之夫,但是,只因为从韧秋身上回忆起那“漂亮的眼睛”,她就还是觉得“依然”是她的“精神支柱”。 而3月12日里的“今天的雨下得好大啊,‘依然’还是和昨天一样阴霾”,说的是“依然”沉浸于对怀月的爱中,不想因为婚姻而停止与她来往,所陷入的痛苦中。 3月27日里的“我的内心再次被撕开了,我其实根本就没有摆脱那可怕的阴影,一切都没有,我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那么哀伤,‘依然’是那么脆弱”中是说“依然”在面对着怀月挣扎与爱和责任间的犹豫感到痛苦,因此他脆弱,他哀伤。 综上所述,不存在的凶手就是这个“依然”。 接下来,读者可能要问我:“但是,这个秘书出场次数太少了,台词也没几句,你也都没告诉我们他的名字叫慕容依然啊!” 那么,很抱歉,我告诉你们了。只是,他如同变色龙一般隐藏了起来,就如同日记里一样,因此各位读者会产生他并不存在的错觉。 他第一次出场,是在第七章里。读者回去看看吧,“‘依然’非常疲劳,他甚至都不想再继续工作,立刻回家去”说的不是翔汉,而是说他的秘书,因为工作了一整天,所以感到很累,而翔汉还要他去泡咖啡,他实在是满心地不情愿地去做这件事情,所以感觉想快点下班去。后面的一段“这时候,秘书然和往常一样高效率,不到半分钟就端着咖啡走了进来,将咖啡放在翔汉旁边,说:’经理,您慢用,这咖啡有点烫。‘”则直接揭示秘书是叫依然。同样在第七章中(麻烦读者自己去找了)的“‘依然’还是忘记不了怀月,‘依然’还是要欺骗自己吗?”,表面上来看是翔汉内心感觉他忘记不了怀月,实际上是他已经收到了楚白寄给他的信,提到了关于慕容依然与怀月的那段感情……所以他那时候才在内心突然冒出了这个疑惑。 另外,在第八章中,翔汉把那张纸扔进废纸篓后的那句“他‘依然’不能够忘记怀月,因此在它被扔进了废纸篓的那一刻,仿佛也把自己的心揉碎了一般。他毕竟,曾经那么深爱着怀月啊!”,这里的“他”不是翔汉,而是指那个跟在翔汉身后的秘书,是说他慕容依然忘记不了怀月,所以看到那写着怀月名字的纸被翔汉扔进了废纸篓中,感觉心被揉碎了一般。 另外一个暗示是在第九章里。“虽然做得应该很妥当了,但‘依然’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说的是翔汉的秘书,他当时走入办公室,翔汉都没有发现。他原本以为杀死了若可以后就该没问题了,可现在看翔汉那么慎重地保管信,总感觉似乎还不是很放心,担心这信里有问题,直到他叫翔汉去总经理办公室,他才发现了秘书的存在。而这一章里关于灵裳进入了酒吧有这样一段描写“她并没有想到自己会来到这里,没有想到面对着这里,‘依然’还是摆脱不了那份无尽的惆怅和悲凉的心情。她的记忆一下模糊了起来,在灯光的映照下,脸上浮现起一圈晕红”,实际上是在她去酒吧的路上遇到了慕容依然,因为他是翔汉的秘书,所以也见过几面,两人一起去了酒吧喝酒。所以在两人坐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依然他还是感到很痛苦。后面那段里的“‘这里真的是很不错。’即使‘依然’躲避不了那份惆怅,但是酒精给人带来一种迷离的效果,也可以在那份晕眩中渐渐忘记不幸和苦恼”里面,“这里真的是很不错”这句话是慕容依然说的,其他的我也不多解释了。后面那段的“‘再这样下去,或许就真的会醉了,不过醉了也好,’灵裳看着那杯子内浑浊的液体,在摇动着它们的时候产生出来的漩涡,仿佛能够把人吸进去一般。看来,也许真的醉了。她实在是没想到在经历过那样的人生以后,‘依然’还是可以在这样的地方寻求到些许的安慰”,我想我也不用说什么,读者可以明白了,是灵裳对依然内心想法的猜测,意思是说她觉得依然在与妻子离婚多年,一直独身的他,还能在这里找到安慰。 第十章我还有过对依然的三处心理描写。当中韧秋原本想劝辉凡,有那么一段描写“韧秋不知不觉地住了口,但是‘依然’还想说些什么,便开始拼命在脑海中组织语言:该怎么说呢?他现在这样,犹如死去了一般,若可的死对他的打击竟然那么大!于是,他打定主意,开口说:‘继续在这里抱着残旧的回忆没有意义地继续留在这里呢?你这样做,也只是伤害自己罢了。’”韧秋实际上早就沉默了,只是慕容依然那天也去了(仔细想想,我没说那天去看辉凡的只有那几个嫌疑人吧?),所以他还想说些什么,“继续在这里抱着残旧的回忆没有意义地继续留在这里呢?你这样做,也只是伤害自己罢了”这句话,是慕容依然说的,不是韧秋说的,而“该怎么说呢?他现在这样,犹如死去了一般,若可的死对他的打击竟然那么大!”便是对依然的心理描写。 第二段心理描写是“无论再遭遇到外界怎样大的冲击,‘依然’都不会再有反应了,他的麻木不仁,也导致他自身的‘腐烂’不断地加剧着,因此,悲伤,也已经被麻木的感情征服,不可能再表现出来了。他看着满屋子的人,感到他们来到这里实在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安慰一个心已经死去的人振作,这就好比是要在沙漠中挖出一汪清泉来,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可是,他们还是来了,是因为什么?友情吗?不,不需要了,一个行尸走肉,对友情也不会有感觉了,是的,不会有感觉了,不会再有任何感觉了”。辉凡遭遇了相当大的痛苦,依然看在眼里却丝毫也不为所动,即使杀了若可的人是他,可他也并不同情,他的心已经“腐烂”了。之后那些都是他内心的想法,他认为大家来这里帮助辉凡是一件愚蠢到了极点的事情。 同样在这一章,还有一段的描写是“无论怎么想,怎么去理解,‘依然’还是得不到答案。究竟,怀月的日记……当初是被谁拿走了?昭宇从那日记中发现了真相,他撕下了的那页日记,到底……”,实际上因为警察没有公布日记的事情,他杀死若可的时候也并不知道日记在昭宇尸体上被发现了,也没有人和他谈日记的事情,所以他以为是昭宇生前把日记给了什么人也说不定。“到底……”后面的省略号的内容其实是“在谁的手上呢?” 第十三章里,他也有陪灵裳他们去看依香的花卉展览,那张灵裳帮楚白买好的票给了他。其中“然而在这滚滚人潮中很容易走散,虽然想尽办法前进,但‘依然’还是动弹不得,每走一步都很吃力。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问前面的灵裳:‘真是的,来了好多人啊,大家都那么喜欢看这次的花卉展啊?’”,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之后,在灵裳对过去的追忆中,有一段“记忆是脆弱不堪的,‘依然’在随着时间翻滚着”事实上是依然在回忆,后面的内容都是他的回忆。 第十五章中接近依香的人影就是慕容依然,后来依香看到的一前一后追逐的二人,是跟踪依香的人在追依然,当然没有追到。至于跟踪依香的人是谁,后面我会详细说明。 总之,楚白揭露了凶手的身份,也就是慕容依然! 他继续口若悬河地说:“慕容依然,当年你偶然因为怀月和翔汉的一次见面接触到了她,然后和她产生了感情吧?可你们的恋情却没有公诸于众,那就是因为当时你已经结婚了!一开始你并不告诉怀月,直到有一次我到她家去,无意中看见你们在楼下亲热的样子,才知道此事。你走后,我去问了她,问她是不是知道你早就结婚了。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告诉她,你是不是打算瞒她一辈子了?她知道以后,已经无法从这段不道德的感情中抽身离开了,只有靠写日记来抒发内心的痛苦,可即使写日记,也故意写得很暧昧,就算有人发现了日记,也无法看出来她在和你相爱!那以后她都不敢见我,一直都待在家里面,不敢出大门一步。她在死前最后一天去找了若可,告诉了她一切,要若可帮她出点主意。若可告诉她最明智的选择是离开你,所以她才下决心要嫁给翔汉,这是若可告诉我的。我想,怀月后来把你叫去,向你摊牌的时候,你无法接受她要嫁给翔汉,所以一怒之下拿起她家的刀杀死了她吧?杀死她后,你惊恐万分,连忙擦去指纹逃离现场。怀月毕竟还爱着你,所以即使你杀死她,她也不希望你的一生被毁,所以还是袒护了你。但是……” 楚白说到这里,观察了一下依然的表情,他看起来已经露出了焦躁不安的神色,似乎随时在寻找偷袭他的机会,可他在墙角处,根本就找不到机会。楚白继续说道:“但是你记得她说过她有把你们的事情写在日记上,于是……你就拿走了日记,可能是因为你对她还存有着爱的缘故吧,你想保存着她在与你相爱时所写的文字……安蓦然先生恐怕只在考虑逻辑上的问题,他忽略了人心的这个原因。你担心你们的恋情被警察知道,你也会被怀疑吧?当时我其实也怀疑过你,但是若可的事情……让我陷入痛苦中,扰乱了我的心。她其实一早爱着辉凡,只是出于一种叛逆的心情拒绝父母为她安排的人,但是怀月的经历让她受到触动,她感受到,人如果不好好地把握现在的爱,将来后悔的时候,也许就会像怀月那样,而她死后,她更是坚定了想法……她认为可以活着选择自己的幸福,是件再幸福不过的事情,所以她离开了我……直到我渐渐从失去她的痛苦中恢复过来,我才开始感觉到也许是你杀了怀月,但是我没有证据。于是,终于有一天,昭宇打开了那个潘多拉的魔盒,他来到你家,发现了那本日记吧?于是你最后杀死了他。但是我看到那页日记的时候,就感觉到凶手也许就是你。但是光凭这个还不足以定你的罪。而这时候,若可发现了……” 蓦然一边寻找的时候,一边想:那天,楚白把连仲音打翻在地,那时候连仲音的钱包里面掉落出了的信用卡,恐怕是慕容依然借给了他的……估计他误以为是翔汉授意秘书还给他的,后来他去找慕容依然归还了信用卡,并要依然代他感谢翔汉。如果灵裳在帮他捡信用卡的时候,发现了背面的持卡人签名“慕容依然”,也许她就联想到了日记,昭宇也是因为那天到了依然家里,脑子里想着“慕容依然”,看日记的时候才发现了是他。可恶,我要是早点像昨天那样打电话问翔汉他的秘书,也就是苏燕婷的前夫的名字的话,也许就可以早点发现了! 楚白痛心疾首地说:“若可虽然还记得你和怀月的事情,但隔了七年,也许已经忘记了名字,可是葬礼那天,若可从那张信用卡上看到了你的名字吧?我后来去问过仲音了,你借了信用卡给他。我想,你杀死若可,是因为她骗你说,昭宇在躲避你的追逐的时候,撕下那页日记寄给了你吧?反正媒体没有公布日记的事情,你应该不知道尸体身上找到了日记。结果她把你骗到她家来,对你说‘那信在我朋友手上,我死了日记立刻会交给警察……’其实那也只是在试探你,日记本身也只能使你产生嫌疑但不能逮捕你。但是你顾虑到那个小说家侦探安蓦然,所以说,你不能不谨慎些,是吧?估计她在包里面装了录音机之类的,后来被你发现,你就无从顾忌地杀害了她。我不知道若可死之前有没有告诉你日记在尸体身上找到了。但如果你知道了这件事情,你也许会伤害到我,以及灵裳和依香。我不知道怀月当初有没有告诉你,我知道了你们的事情,不过从这七年来你都没对我采取任何行动来看,你多半不知道。但是为防万一,我还是决定做好防范措施。当初灵裳请来安蓦然,我就担心万一你知道我了解你和怀月的事情,所以不赞同她介入调查,担心你会伤害她。出于对她的担心,所以我写了信给翔汉,让他去和他那个和帮派来往密切的父亲谈谈,派一些帮派人物去保护安蓦然先生以及灵裳,依香。同时,提醒其他人不要把日记的事情告诉别人,但别告诉他们依然可能是凶手,否则的话也许他们会擅自行动,到时候若可的悲剧也许就会重演。” 顺带一提,蓦然他们感觉到在跟踪他们的人,就是翔汉听楚白的建议,安排在他们身边的保镖,所以那天依然接近依香,保镖立刻去追他,依香看到的一前一后两个人影正是他们。 “同时,我也决定要消灭掉你!” “哼,你……”慕容依然感到曾楚白实在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他知道了那么多事情,还能留他活口吗?他把手伸到背后,抓起一块砖头,对准楚白的脑门就扔了过去,楚白早有防备,连忙躲开,砖头只是擦伤了他的手腕。接着,依然趁他站立不稳,迅速站起身来扑倒他,掐住了他的脖子,说:“没错!是我杀了怀月,又怎么样!我为了她,不惜和妻子离婚,也要争取到和她厮守一生!可她呢?却因为忍受不了罪恶感,要嫁给严翔汉!我那时候已经和我妻子分居了,假以时日,我是可以和她成为夫妻的,可她却偏要嫁给严翔汉,我不管怎么求她,她都不肯答应!我不能容忍,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她该死,她该死!李怀月生不能做我的人,死也要做我的鬼!所以我拿着那日记,那就是怀月的魂魄。我要她永远属于我!我要让时间永远定格在她写着日记,爱着我的时刻!因此我后来还是离婚了!陆昭宇那家伙,怀月生前好象问过他一些关于第三者如何抉择的问题,他看到那日记就猜到了我后来离婚的真正原因,哼,他要是不看到他不该看到的东西,也就不用死了!还有那个狄若可,你说得没错,她居然套我的话,要不是我撞到她,看见她的录音机从包里掉出来,我还真被她唬住了!你也和他们一样愚蠢,你也去死吧!” “住手!”依然猛一抬头,只见翔汉走了进来,他手上拿着一个V8,说:“依然,你我共事多年,想不到你居然人面兽心!你刚才企图杀死楚白,还有说的话,我全录下来了!” 依然由于没意料到这等变故,松开了手,楚白对翔汉喊道:“你进来干吗?快逃啊,把这带子交给警察!我死不足惜,但是一定要把这个杀人魔送上死刑场!” “你这个混蛋!”依然拿起一块石头,就朝楚白的额头上砸去,他立刻昏迷了。翔汉一时之间愣住了,然后依然迅速冲上来,要抢夺V8,却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抓住了手臂。 “翔汉,快走啊!”那是蓦然,他对着依然的头部猛出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不,不许走!”他突然取出一把匕首,架在楚白的脖子上,说:“谁敢走,我就立刻杀了他!” 第十八章 胜负 灵裳写字的活动铅笔折断了。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特别地心神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而在那座废弃的房内,真凶——依然劫持着楚白,对眼前的二人说:“想把那带子给警察?好啊,你们前脚走,后脚我就杀了他!反正我已经杀了三个人,再多一个也不多啊!” “慕容依然,你……”翔汉内心痛恨着自己:为什么要答应楚白做这种事情?明知道这样是很危险的,可是我还是那么做了……可恶,我该怎么办呢? 最初收到那封信,我根本不相信我的秘书就是杀了怀月的凶手,所以决定去找苏燕婷证实这件事情……没想到,她确切地告诉我,怀月的确是破坏了她的家庭的第三者。后来依然还是和她离婚,她现在还是很恨怀月……第二封信中,楚白要我预先埋伏在这里,准备好V8,原来他早就计算好一切,他需要一个助手!从他杀死昭宇和若可,以及拿走日记的情况来看,只要有人知道这些秘密,他就会杀人,所以在那一瞬间拍下来,就可以成为铁证!可是那很危险,所以他才寄匿名信来,让我没有反驳的余地……可恶,当年我怎么会有眼无珠,听韧秋介绍,帮他的朋友苏燕婷的丈夫介绍工作,然后就让他当了我的秘书……如果不是那样,今天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把那个V8拿过来!”依然拿着刀,恶狠狠地说:“如果再不拿来,不要怪我送他到阴曹地府去!” “好,我……我给你……”翔汉一步步走近依然,蓦然的心中也在不断地思忖着:怎么办?该如何对付他?他不会遵守诺言,他一定会想办法把我们全都杀死!都是我,如果我早一点想到的话,楚白他也不会…… 突然,一只老鼠窜了出来,跑到了依然拿着匕首的手臂上,他顿时一惊,忙抬起手要甩掉老鼠。机不可失,蓦然飞奔上去对准他的胸口就是一脚,踢飞了匕首,然后扶起了楚白,和翔汉一起逃了出去。可是由于慌不择路,居然逃进了一条死胡同里。本来可以开翔汉的车走,但是也不知道他的车钥匙放在哪里,现在这情况又没时间在他身上找。依然从后面紧追而来,他们看见旁边是一座废弃的印刷厂,只好跑了进去,沿着没有扶手的楼梯拼命向上奔。翔汉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机,打算报警。可偏偏这时候没电了,他身上也没带备用的电池板。而蓦然的手机最近因为欠费停机了。 翔汉一边跑,一边抱怨道:“可恶,怎么那么不巧?安先生,你应该及时充值才对啊!” 蓦然苦笑着说:“最近都在忙新书发布会的事情,都忘记去充值了!早知道这样的话……” “没办法,只能拿家伙了!”翔汉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手枪,说:“这是我爸在帮派上的兄弟借给我的,虽然我一向不喜欢父亲巴结帮派人士,可现在……说起来那帮兄弟真是没用,你进了这个稍微偏僻些的地方,他们就找不到你了,我可是让他们二十四小时跟着你的呀!” “刚才怎么不用?” “没办法,就算我的枪打中了他,那匕首就抵在楚白的脖子上,他在挣扎的时候也许会划下一刀,而且当时我还没掏枪,说不定我一拿出来他就会杀了楚白!” “那你还逃?” “没办法,到时候警察调查的时候,这枪的来历不好交代,现在既然无法报警,就只有……”说话间,他们跑到了三楼,那是一个空旷的场地,只有几台印刷机和几根柱子。他们等着依然追上来,翔汉立刻拿枪指着他,说:“你已经完了,慕容依然!” 依然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也是吃了一惊。他知道翔汉父亲的背景,这枪多半是真的。 “我已经开了保险,你如果怕走火,立刻转过身去!”翔汉喝道。 依然照办了。于是,翔汉对蓦然说:“你先带楚白去医院,再报警。这里就交给我了。”然后,一步步走近依然,突然,他回转过身,头向下倾倒,死死地抓住了翔汉的手臂,然后猛一拉关节,翔汉手上的枪立刻掉了下来,依然迅速拿着枪,指着翔汉。他还不敢开枪,这里虽然偏僻,但难保不会有人听到枪声。到时候如果他被抓住,检验出了硝烟反应,就一定会被捕。 “慕容依然,你……”翔汉怎么也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把V8给我!”他对翔汉说:“不给的话,后果你也知道……” “啊,先生,你快来救我!”蓦然急中生智地对着依然背后的楼梯口喊了一声:“这个人要杀死我们!” “什么?”依然果然上当,回头看了一下,翔汉和蓦然立刻带着楚白躲到附近的柱子后面,情急之下,依然失去冷静,对他们开了两枪,一枪打在地上,一枪打在柱子上。 “可恶!”翔汉躲在柱子背后,又拿出一把枪来,对着后面还击了一枪。双方现在都有武器,陷入了对峙的僵局。 “翔汉,有没有被枪伤到?”蓦然关切地问他。他摆了摆手,说:“我没事,可是楚白头上的伤就麻烦了,也许会有脑震荡,必须尽快送他去医院!我来拖住他,安先生,你立刻带他到医院去!” “这样太危险了。你的枪法怎么样?” “说实话,没怎么练过。”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回头看了看情况,对方也不敢贸然前来。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那枪里有几发子弹呢?” “我记得有八发。” “可恶,那他不是还有六枪吗?”蓦然拼命思索着对策,无法与外界联系,只能指望有人听到枪声赶来。可是这样下去的话……突然,翔汉把枪塞到他手上,说:“安先生,楚白就拜托你了!”接着他就飞奔了出去。依然一看到他出来,只道他是打算拿枪与他火拼,对准他的头部就是一枪,子弹从翔汉的头顶呼啸而过,他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接着,一前一后又飞过两颗子弹。他还是继续跑着:心想,还有三发子弹! 蓦然知道翔汉是想消耗掉依然的子弹,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以身犯险,于是对准依然开了一枪,瞄准他开枪的手,可惜打偏了。这时候依然注意到枪原来不在翔汉那里,忙对蓦然又还击了一枪,还是打在柱子上。 还有两发。 翔汉决定挑衅依然,于是对他喊道:“慕容依然,你这个懦夫!你永远都是失败者!虽然你杀死了她,可她死之前,心是向着我的,她的魂魄也只会陪伴着我,而不是你!你对她而言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这一招果然有效果。依然顿时失去了理智,他对翔汉又开了一枪,打中了他的左臂,鲜血立刻喷涌了出来。 还有一发。 依然跑到倒下的翔汉面前,拿枪顶住他的太阳穴,说:“我是失败者?你看过怀月的日记吧?她爱的人始终是我!是我!” “你对她而言,只是一个‘不存在’的人而已!” “你!好,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把V8给你!”蓦然在他身后喊道:“我把它给你!” 依然听到了这句话后,略一迟疑,把翔汉拉了起来,顶住他的太阳穴,说:“好,拿过来!先把枪放在地上,然后踢过来!照我说的做!否则我立刻让他的头开花!” 蓦然知道他别无选择了,那枪里还是有一发子弹。他只有放下枪,踢到了依然的脚下,依然立刻踩住那把枪。 “很好!接下来把V8拿来!” 蓦然捧起V8,走向依然。 该怎么办?现在两把枪都在他手上了,他拿到东西,一定会把我们三个全都杀死的!没有任何希望了吗?难道一切都结束了吗? “别拿给他,蓦然!”翔汉对蓦然喊着:“他不会守信的,你给了他,他照样会杀了我,这样楚白的计划就彻底失败了!他的那份心意,我不可以辜负!慕容依然,你想杀就杀好了!我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别说废话!”慕容依然把枪又朝前顶了一下,说:“否则的话我就让你彻底安静下来!” “蓦然,你是一个侦探……你有把真相告诉世人的义务……”翔汉还是在说:“过去的你,不都是这样一一解决了杀人案件,让那些凶残的杀人凶手受到了制裁吗?现在,你也不该屈服于这个杀人犯……你别管我,别管我了……” “慕容依然,”蓦然突然说道:“你这样做又可以得到什么?杀死了你自己最爱的人,难道你没有丝毫的悔恨和愧疚吗?你可以心安理得吗?” “不用给我说教!”慕容依然越来越急噪了,他对蓦然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怀月她是属于我的,她不可以属于其他任何人!除了我以外……第一次见到她,我就对她一见倾心了,我甚至怀疑我在见到她之前是否真正活过。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她那么美丽,那么动人的女孩!我那时候就决定,即使下地狱也要娶她为妻!更令我感到狂喜的是,她也爱上了我,可是……可是因为我有妻子,我们隔了一道墙壁,世俗的墙壁,我们在一起被人认为是罪恶的!她退缩了,她不愿意伤害别人,于是她就要违心地做出这种选择!我恨她,我恨透了她!” “因为你爱她,所以你才那么恨她……可是你何曾忘记过她呢?你敢说你不爱她了?不思念她?不会对她魂牵梦萦?她的音容笑貌,在你杀死她的那一刹那开始,有从你心中抹去吗?没有,你忘记不了她!不是吗?你该为杀了她而负责,因为你爱她,你就应该勇敢地告诉别人,你杀死了你最爱的人!那么,今天就算你走出这里,你也得不到安宁!” 慕容依然迟疑了,那份压抑在内心的呼唤和渴求,已经呼之欲出了,怀月那清晰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他面前。 “怀月,怀月……”他伸出手,去触摸那幻象,拿着枪的手离开了翔汉的太阳穴。翔汉看准机会,立刻拾起地上的枪,顶住他的后脑勺,说:“别动!蓦然,快带楚白走!” 怀月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依然狂喊道:“不要走!怀月,别走!我错了,我不该杀你!你回来吧!让我们重新开始!我爱你,我永远爱着你啊!” 可是怀月的脸已经消失了。 “你不肯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吗?那……就让我来找你吧!”他举起枪,对着自己的头部,射出了那最后一发子弹…… 楚白醒来的时候,灵裳陪伴在他身边。 “爸爸醒了!妈,爸爸醒了!”这是若痕的声音。 灵裳喜出望外地对身后的医生说:“医生,他醒了,他醒过来了!” “你终于醒了……”灵裳凑近了他,握住他的手,说:“你昏迷了一个星期了……医生说你是脑水肿,脑部有血块,要观察一段时间……你差点吓死我了……依香现在回家帮你拿衣服,等会儿应该就会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他依然感觉头昏昏沉沉的(这次是真正的关联词“依然”了),问她:“这里,是医院?灵裳,我……到底怎么了?” “你没事了,”灵裳顿时掩面而泣,她哭喊着说:“你这个傻瓜,笨蛋,白痴!你策划那么危险的事情居然都瞒着我!你要是出了事的话,我该怎么办啊!” “可是……”他终于回想起来了,记忆一点一点复苏了过来,他对灵裳说:“对不起……因为我不想把你也卷进来……” “你这个傻瓜!傻瓜!下次你再敢这么做,我绝对不会饶过你!” 此时,蓦然站在门外,笑着看着这一幕……不管怎样,总算是大团圆结局啊。 第一章 旅行 非声醒了。 喉咙似乎冒火一般地干燥,他刚睁开眼睛,一束强烈的阳光就射进了他的眼眸。他勉强地支撑着身体,环顾着四周。 这里是他的家。对,他的家在摩胜市。 房间似乎还是非常紊乱,地上还是躺满了揉成一团的画稿。 今天的计划是……要去见安蓦然吧? 非声打了几个呵欠,拿起他脱在床边的衣服开始穿戴起来。 现在几点了? 他看了看旁边的钟,现在是……九点半。和安蓦然约好的时间是在十点,只有半小时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睡过了头,可是他偏偏又没有设置闹钟的习惯。 非声迅速地穿好衣服,跑入厨房洗漱。他看着镜子里自己蓬乱的头发和困倦的表情,立刻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浇水。好不容易清醒了些,他再开始刷牙。 袁非声,是一个插图画家,他目前就职于绿馨出版社,负责帮一些小说家的新书绘制插图。由于他的插图画功老练,又很能把握小说的风格,所以后来被安排给著名的推理小说家安蓦然绘制插图。 他听说过安蓦然。他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小说家,不光只因为他的作品,还因为他曾经亲手解决过许多起棘手的杀人案件,目前他甚至被政府任命为一名一级国家侦探。事实上,摩胜市自从本世纪初开始崛起以来,物欲的增长导致淳朴的风气在经济发展的浪潮下逐渐瓦解,潜藏在黑暗面的犯罪活动一直非常活跃。 是的,他父亲,也是这样的。 他收拾好了东西后,锁上门出发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或许仓促了点,不过坐出租车的话也许可以早些到达绿馨出版社。他掏了掏口袋,这个月余下的钱已经不多了,他本是打算更节俭些的,可现在……算了,那也不重要了。 来到马路边,正打算拦一辆出租车,突然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过来,茶色的车窗自动摇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我就知道你会睡过头,早叫你设置闹钟嘛!”那人和蔼亲切地对惊讶的非声说:“我送你去吧!”那人打开车门,笑容可掬地看着非声。 “念禾……你怎么会来的?”非声还想说些什么,已经被念禾拉入了车内。 “系好安全带吧,”念禾关好了车门,再走入车内,说:“你昨天是不是又跑去喝酒了?还是戒了吧。” “不需要了,”非声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我想……我现在过得很好。你……还记得上次答应我的事情吗?念禾?”非声似乎根本没有理会念禾的话,他只是呆滞着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即使阳光照射在他脸上,也驱不走那份深深的阴霾。 “是说希望在完成这次工作后,去阿岚山的山庄住一段日子?那个地方因为当年发生的杀人案件,我现在都很少到那里去的。你去那里是……为了缅怀你去世的爱人吧?” “很抱歉提这样无理的要求,”非声抱紧手中装着画稿的袋子,对念禾说:“这是我的希望。” 游念禾,非声看着这个善解人意的温柔男子,不禁回想起当初他们认识的日子。两年前,一个企业家欣赏非声的绘画才能,赞助他开办了一次小型画展。那次画展相当不成功,引来各界恶评,买画的人很少,而游念禾就是其中一个。认识安蓦然,就是通过了这个男人。他是一个房地产大亨的公子,曾经因为行贿罪名入狱三年,但是他却待人平易和善,和安蓦然关系很好。当时因为画展而结识后,他很快把自己推荐给了安蓦然,帮他的小说绘制插图。这项工作已经做了两年,他虽然生活清苦,但总算有了谋生的途径。因此,他一直很感激念禾。 “我知道了。那里的设施还是很齐全的,但是因为长期没有人居住,恐怕你住进去后需要打扫一下了。别太勉强自己了,非声,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悲伤,并不是软弱的表现啊。蓦然一直都很欣赏你的才能,希望你以后能继续努力下去。” “谢谢。念禾,不过我也不是一个人去那里。” “是吗?就是你提过的……你那位爱人的哥哥?无所谓啦,反正那里地方很大的,住六七个人也没问题的……本来我打算出售那房子的,但因为那起凶杀案,到现在也找不到买主。算了,不说这些了,如果你真的不在意的话,那我就祝你在那里过得开心了。” 车到达了出版社门口,非声走下车后,对念禾说:“多谢你送我过来,否则我十点是到不了的。你不用送我上去了,我知道你工作也一直很忙。再见了。” 看着非声远去的背影,念禾叹了口气,说:“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快乐起来啊……” 安蓦然透过玻璃窗看着出版社门口离去的念禾,拉上了窗帘。 “念禾实在是太老好人了点啊,那么多年了,他这点性格都没变。” “安先生,”编辑带着非声走了进来,说:“袁先生来了。” 蓦然回转身,他那双睿智的眼神,正好接触到了非声那对忧郁的眸子。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蓦然招了招手,便对拘谨的非声说:“袁先生,你先坐在那边沙发上喝口水,我们不急着谈公事。” “是,”他这才开始有了反应,照做了蓦然的话。蓦然坐到他的身边,说:“袁先生,听念禾说,你想去阿岚山?你很喜欢滑雪吗?” “曾经很喜欢,在玉娇还活着的时候……玉娇是我的……” “我听念禾他提过,”蓦然知道他勾起了非声的伤心事,于是转换了话题:“念禾他是我多年的好友,他一直都很热心地帮助别人。他欣赏你的才华,所以希望你可以更好得发挥,不要受到太大的束缚……我的新作再过两个月就要付梓成书了,一直以来很感谢你优秀的发挥。读者们对你的插图也有很高的评价呢。你……最喜欢画我小说中哪一个人物?” “我想……是应筱织吧,读者也一直都很欣赏这个角色,当初我首次把她画出来的时候,还有很多人都批评我破坏了她那份蒙胧美呢……应筱织自从在《温柔的死神》中包庇凶手以来,她的人生就被彻底改变了呢……” “事实上,她的人生是她一手亲自毁灭的,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认同杀人的行为,都是错误的。” “是吗?也许吧。这是……她临死前的最后几张画稿,我尽可能从唯美的视角画了出来,你感觉如何?”非声从他手中的信封中取出了画稿。 “她的死,一定有很多人伤心吧?”非声递给蓦然的同时,带着哀伤的口吻说:“始终她和秀清没有办法在一起……” “这是我的决定。对于筱织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了。当初写《黑色》的时候,就有她会死的谣言了。到后来我真的决定写死她的时候……反而感觉轻松了许多。有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不像是在写推理小说……” “她……真的一定要死吗?不可以活下来吗?”非声的神态中的哀伤比刚才更明显了。 “是……她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只能自杀。这是我最后一部推理小说了。” 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午饭只是随便在路边摊贩那里买了两个馒头充饥。最近非声都没有太大食欲,都沉浸在了绘画安蓦然的推理小说中的角色应筱织之死的境界中了。 “终于画完了。”他看着地上废弃的画稿,将它们一一扔进了纸篓。 “下个月,去阿岚山,去那个充满了我和玉娇的回忆的地方。”他成大字形躺在床上,想就这样抛开一切,逃到那个没有痛苦的梦境中去。 玉娇……玉娇…… “滑雪的技术明明那么烂,还要逞强!来,我教你啊。” 只要安静下来,这幻听就会出现,玉娇的声音始终盘旋在他的脑海里。 “我根本就不爱你的。” 她的确那么说过。 “非声……” 可是,还是忘记不了她。没有了她,生命变会枯萎,没有了她,一切就会失去颜色。 就和失去了筱织的秀清一样。 门铃响了。 这不是幻听,是真实的。 非声支撑着自己站起身,平静地去开了门。 “你来了,黑石。” 门外站着的男人,他那双眼睛,似乎可以搜寻到玉娇存在过的痕迹。 “非声,你……你这是怎么了?那么憔悴的样子?” “没有,你进来吧,你上次不是说想看我的画稿吗?我就放在我房间书桌的抽屉里,你去拿吧,我去帮你泡茶。” “不用了吧,非声……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要……” “有事情也不急,等会儿再说好了。” 说完,他便径自进了厨房。 当他把哆嗦的手伸入橱柜拿出茶叶罐时,泪水已经渐渐涌出了。 “就当……是泡给玉娇的吧。”他将茶叶洒进玻璃杯中,刚提起热水瓶才想起没有烧热水,早上洗脸用的是冷水,虽然现在的天气温度不算高,但对于非声来说,他已经没有这方面的感受力了。非声苦笑了一下,只要重新烧热水了。 拧开煤气的开关,看着蓝色的火苗燃起的时候,非声想起了昨天熬夜画的,应筱织在孤岛上自焚的画面。她最后因为夹杂在无法抉择的爱恨之间,只能选择了死亡。 玉娇,她又是为了什么而死的呢?究竟,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等到他停止思绪,水开的嘶声已经响了一段时间了。 泡好茶,他才想起都忘了去和黑石说一声他要烧水了。 黑石,玉娇在这世界上唯一仅存的亲人。他和黑石共有着关于玉娇的过去的回忆,她的死,一样带给了两人很大的痛苦。黑石一直都很疼这个妹妹,一直努力想要培养她,却没有想到她在人生本该最灿烂辉煌的一段日子,选择了这条末路。 造成了一切悲剧的,都是那个人!是余无音杀死了她! 这样想着,他已经把茶端进了他的房间,黑石正凝神地看着他的画稿。 “太精彩了,太精彩了,”黑石抬起头来,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这杯茶为何那么晚才端来,对非声的作品赞不绝口。 “非声,这些画真的……很不错。” “你好像,有话要对我说吗?” “啊,是这样的。我想问你拿几张你的画稿的复印件,去烧在玉娇的墓碑前……我想在天上的她,也会为你的成就而感到高兴的……” “这几张你都拿去吧。你认为我真的画得很好吗?” “那当然了,你不那么认为吗?” “它们……全都不重要。在玉娇已经不存在的今天,它们都不重要了……” “你上次和我说过的……去阿岚山的旅行……已经定下了吗?” “恩,念禾他答应我了。那里,有着太多我和玉娇的回忆了。如果不去那里看看,我会疯掉……但一个人去,我更可能会发疯,所以叫上了你……” “已经半年了啊,你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忘记她啊。我也一样,她死后……”黑石的声音开始哽咽了起来:“我的世界也全部毁灭了。” 第二章 祭奠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这天,正是一个天气还算明朗的日子。蓦然早早地起了床,打点好一切,等待一位访客的到来。 距离解决了那起“不存在的凶手”案件,已经过去了两年。如今的安蓦然,是一名国家侦探,是政府特设刑侦机构NDG的成员。NDG,即NationalDetectiveGroup,意思是国家侦探团。NDG的成立原因是因为,近几十年来,随着犯罪率的提升,许多近似于推理小说中的不可能犯罪现象比率以恐怖的速度提升,例如密室杀人,完美无缺的不在场证明,暴风雪山庄或者孤岛的杀人事件,等等等等。犯人虽然可以锁定目标,但都因为无法了解案件的手法,根本无法定罪。最后,国家为了大力打击这类高智商凶手策划的犯罪,不得不成立一个特殊刑侦机构,在全国各地大量寻找优秀的侦探,纳入NDG行列。获得国家侦探证书的话,就可以任意地命令警察,调用警力,还有权向嫌疑犯提出司法交易。 警方如果有难以解决的困难案件,往往都会征询他的意见,在他的协助下破获的案件已经多达十几起,其中大部分是谋杀案。而这两年,摩胜市的恶性犯罪率一直呈现上升趋势,所以蓦然也几乎得不到休息的时间。 昨天夜里十点左右,警察局的刑侦队长杜文兵又打电话给了他。接到这样的委托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和文兵早就已经成为了好友。 “真是不好意思了,蓦然,在你新书即将发表的时候打扰你了。不过这次……” “这次又是杀人案吗?你不用吞吞吐吐,直接说就好了。”蓦然对这个城市的犯罪早就已经习以为常,所以他开门见山地就问了起来。 “不,是关于失踪事件的报案。本来也只是个小案子……不过,我总觉得有些不寻常。报案人名叫余怜音,她说她弟弟在一个星期前打了电话给她,说自己有些事情要处理,暂时要离开一段日子。她因为已经结婚的缘故,和弟弟是分开住的,她不知道弟弟发生了什么事情,出于担心,所以去了他家,果然一个人也没有,自他打电话那天以后,公司那边他也没有去,甚至都没有请假……于是余小姐就来报警,但是……因为她弟弟打过那个电话的关系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判断是否是绑架之类的……我们认为她弟弟只是有些事情要办理所以去了别的什么地方,劝说她别太担心。可她说,她弟弟自从半年前,他的新婚妻子自杀,他就一直沉陷在痛苦之中……” “是吗?你们认为……他可能是要自杀?” “人命关天啊,如果我们做事不管,也担心真的会出事,但是现在也只能备案,还无法正式立案。最近局里也有不少案子要查,所以……我建议她来找你。你不是正式的警务人员,但是又可以得到我们的协助,所以在立场上比较容易介入。所以,我给了她你家的地址,明天早上九点,她会到你家来……你明天是在家的吧?” “你也真是……”蓦然有些抱怨地说:“还没有问过我就把我的地址给了人家……算了算了,你先斩后奏也不是第一次了。正如你所说,人命关天嘛。对了,余小姐的弟弟叫什么名字?” “余无音。” 当时,蓦然就感觉到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这个时候,门铃声传入了客厅。 蓦然站起身去开门,不出所料,门外站着一位年约三十几岁的小姐。 “余怜音小姐是吧?我就是安蓦然,请进吧。” 汽车在颠簸的山路上已经走了很久,非声总算从沉眠中逐渐苏醒过来。 阿岚山到了,这一片银装素裹的白色世界,唤醒了他一直沉睡的记忆。在白雪覆盖的森林中,顺着一条曲径通幽的路前行,曾经是他和玉娇所共有的世界。 “打开车窗吧,黑石,”他对身旁正专心致志开车的黑石说:“我想呼吸一下这里的空气。” “不,不要紧吗?这里是很冷的啊。” “没关系,我不是让你到了山下就把我叫醒的吗?” “不好意思,我也是一直心不在焉呢。玉娇还很小的时候,我也和她来过这个地方的。真没想到你会提出故地重游……到达我们住的地方还有一段时间,你再睡一会吧。”黑石一边说着,一边摇开车窗。 “这里的雪景其实也很不错的,”黑石也开始注视着窗外,细小的雪粒缓慢地从天空中洒落下来,显得如此静谧安详。尽管凛冽的风不时吹入车中,但也洒入了一些雪花。 在这寂静的世界里,唯一听到的,只有车轮压着雪地的声音而已。 非声感觉到那幻听似乎越来越明显了。 “非声……” 是的,非声想,这里,就是这里了…… 余怜音比约定时间提早了一些到达。她看起来非常忧虑焦急,并且对蓦然充满了信任。刚进门没多久,她就开门见山地说:“安先生,久仰大名!你能愿意调查我弟弟的失踪,我很感激!希望你能帮助我!我弟弟他这半年来一直都在自责中度过,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我实在很担心他……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拜托了!” “我……我了解……请你先不要着急,不了解具体的情况,我也不能够展开调查,既然我答应接受调查,那我一定尽力而为。你先坐下吧。” 余怜音似乎也知道自己太过激动了些,于是缓和了一下情绪,冷静地说:“我担心的是……我弟弟一直认为半年前,他已经过世的妻子的自杀是他的责任。”她慢慢坐下,喘了口气,说:“其实我也认为,玉娇太想不开了点。夫妻没有隔夜仇,怎么能因为有了点口角就上吊自杀呢?” “等等,”安蓦然突然想起了他在哪里听到余无音这个名字,急忙问道:“你刚才说的玉娇,是叫彭玉娇吗?” “啊,没错,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的,安先生?” “果然……其实,有关她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我的一个朋友也认识她,据说她的自杀是你弟弟的责任……” 余怜音立刻又激动了起来,抢白道:“不是我弟弟的责任!我弟弟追求了玉娇三年才和她结婚,新婚那段日子他一直过得很幸福,怎么可能会逼死玉娇呢?我一直认为这件事情也许别有隐情,只是没有任何证据而已……你那位朋友到底是谁?啊,对了,是袁非声对不对,那个插图作家……” “这不是重点,”蓦然感觉自己说得太直接了,于是想要转移话题:“总之,问题在于你弟弟的失踪,我想现在还不能够断定他的失踪和玉娇的死有关系吧?” “一定是的!无音这半年来除了她没有想过其他事情!其实当初他追求她的过程也是很辛苦的。之前,玉娇是非声的父亲袁祖荫的秘书,因为这个原因和非声认识并相恋了,但是他家里人都反对……” “啊,我听说过,非声的父亲是一个贸易集团的董事长,并且也结交了许多社会名流,家世是非常显赫的。但是他非常固执地憎恶家庭内部金钱至上的价值观,而且喜欢绘画,没有接收父亲产业的打算,对他父亲打点的庞大生意丝毫不闻不问,玉娇是因为有一次到袁府去拿文件,非声才认识了她的。但是当他正式向他父亲提出结婚的希望时,他父亲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好像玉娇也感觉到这份压力,而且也不希望非声与他的家庭失和,毅然与非声分手嫁给了你弟弟……” “这是非声和你说的?” “不,其实我本人也不是特别了解他。但是我的一个朋友认识他,所以告诉了我他的事情,所以我才感觉听过无音这个名字……” “其实我也不知道玉娇和非声分手的原因。他们分手后,非声也和他的家庭彻底地决裂了,决定离开家里独自发展。当初好像有个企业家资助他开了个画展,但是没有很大成效,我认为恐怕是他那个父亲想让他知难而退,什么企业家,画展的失败,只怕都是他一手导演的。以他的人脉,要做到这一点,实在很轻松。不过,也算他运气好,后来真的有个人看上他,把他推荐给你……那个人就是你说的亲戚吧?算了,这是他的事情,我也不想理会。总之,我想……与其调查他的失踪,不如查清楚玉娇自杀背后的真相,如果知晓真相的话,我就会想办法登报告诉他,也许可以解开他的心结,那他或许就会回来了。” “换句话说,”蓦然点了点头,他明白了余怜音的意思:“你要我证明彭玉娇的死,和你弟弟无音没有关系?是吧?” “没错。我丈夫也支持我的想法,我想,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恕我直言,如果最后的调查结果……” “不,不会的,我相信绝对不会的!” 夜幕渐渐降临,黑石的车子终于行使到了阿岚山山顶的山庄前面。 “到了啊,非声,”黑石松了口气,对他说:“这座山庄,过去好像是个有怪癖的富豪出资建设的吧,据说建筑风格很怪异,现在看来似乎的确如此啊。” 这座尖顶式的建筑,左右两边分别漆成红色和咖啡色,四周的庭院很大,环绕了山庄一周,山庄有两层楼高,各有三扇窗户。 “我听念禾说……”沉默了很久的非声终于从寂静的白色世界中苏醒过来,对黑石介绍起来:“这房子里的结构设计很奇怪,还有一段密道,所以走进去的话会感觉走入迷宫一样,房间布局也是很不合理。有些房间根本没有窗户,所以里面的房间应该比外面看到的更多。” “是啊,好像是十多年前吧,这里发生的那起连环杀人案一时也很震惊呢,如果换了是别的城市,也许会长篇累牍地报道很长时间吧,不过……这个城市的话……” “大家也都知道的吧?摩胜市繁华背面的罪恶,杀戮,只是这份罪恶最表面的部分而已。就是因为人类内心中那份欲望的存在,我才会出生在那样的家庭……” “进去吧,黑石。这个地方,很合适我。我一直憧憬着在这样的地方,画出最出色的杰作。” 是的,就当是祭奠玉娇吧…… 非声走到门口,看了看屋檐上结的厚厚的冰,取出钥匙开了门。刚一进门,便立刻看见了念禾对他说过的无数悬挂在左右墙上的钟。 黑石也走了进来,随手关上了门,看了看数量如此之多的钟,说:“很多啊,看起来大概有五十多只钟吧……形态也都不一样,有些是动物的形状,有些是植物的形象,还有……” 当然,最显眼的,还是一个钟框雕刻成恶魔身体的钟。不过混杂在那么多奇怪的钟里面,也不让人感到意外了。 找到客厅实在是花了点时间的,因为走廊的分岔路太多,分布又没有规律,而且每一条走廊的样子都差不多,根本没有可以用来做标记的摆设,所以找到客厅的时候,已经过去二十分钟左右了。” “果然是个怪人啊,”黑石感叹道:“设计出那么古怪的山庄……” “是啊,所以……住在这里面,才让人感觉到终于离开了那个充满尘嚣的世界了……这里,真的很不错。”非声一直以来哀伤的神态终于有所改变,他开始抱着一份虔诚,甚至崇拜的心情看着四周。黑石心想,也许因为他也是个艺术家吧,所以对这古怪的艺术也产生了共鸣。 “这几天,我想多画几幅画。” 山下的滑雪场目前还在装修阶段,所以没有对外开放,因此这时候很少有游客来这座山。对非声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他本来就不喜欢喧嚣,他一直都沉浸在绘画中。在他家里面,以玉娇为模特的画,光只是正面,就有一百五十多幅,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在她去世后画的。 黑石刚放下行李,脱下衣服,生起房间左侧的壁炉,回过头一看,非声就已经坐在沙发上开始作画了。黑石知道,他在画玉娇。事实上自从玉娇死后,他除为了工作,就没有画过玉娇以外的人。他所画的应筱织,也相当神似玉娇。 黑石像是在欣赏一件古文物一般,凝视着正绘画着的非声。此刻的他,整个世界,就是这个山庄了。作画时的非声,表情是非常丰富的,有时候会透露出孩子般的喜悦,有时候会紧锁眉头,有时候会流泪,有时候……他也会如同戴上面具一般,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的眼神,在那个时候,永远都没有任何的生气,那时候的非声,根本不像一个活着的人。 大约两小时后,画就完成了,内容是玉娇就站在这个房间的窗前。可以依靠想像就画得如此逼真神似,这实在是他的才能。 “就当玉娇也和我们在一起吧,黑石。” “恩,好的。” 黑石这时才发现,他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皎洁的月光下,在摩胜市郊区森林的一座别墅面前。 一个黑影靠在附近的一棵树旁,用哆嗦的手取出打火机,点上了最后一根香烟。 这一带人烟稀少,但是却充满着诗情画意的景致,那别墅正建在这山林的中央。 那辆黑色的轿车来了。 黑影将烟扔在地上,立刻用脚踩灭了。 车上的男人走下来的时候,黑影那充血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焰来,几乎有立刻冲上去的冲动。 不要心急,不要心急。让他再多活几天,反正…… 他一定会死在我的手中。 黑影的心里那么想到,同时将手伸进衣服深处,捏紧了那把匕首的刀柄。 就在黑影目送着那个男人进入别墅的同时,非声刚好在阿岚山山庄画完了那幅画的最后一笔。 第三章 试探 第二天早上,黑石和非声早早地醒来,在壁炉旁吃早饭。 “这个壁炉还真是不错啊,”黑石的面孔被壁炉中的火映衬得绯红。他一边切着面包,一边对看起来明显睡眠不足的非声说:“你要不要再去睡一会呢?你昨天又是画到凌晨对不对?”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非声撕开手上的切片面包,掰成许多的小碎片放在盘子旁边,说:“我早就习惯了。” “你撕下面包做什么?” “用来做绘画时的橡皮啊,昨天都用光了。今天的画主要还是以素描为主,如果等会风雪变得不是很大,我想出去画几张。” 黑石摇了摇头,喃喃地说:“你果然是个艺术疯子啊……真不知道当初玉娇看上你哪一点了……我记得她当初在你们公司工作的时候,你的名声就很响了……” “不好意思,那是我父亲的公司,不是我的公司。”非声依然在撕着面包,他的眼睛一直盯在撕成碎屑的面包上面。 “那天玉娇告诉我,她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即将要介绍给我的时候,我实在是相当惊讶呢。可之后,她却又很快告诉我,她和那个人分手了。之前在公司里,追求她的人就相当多,但她却都从来没有动心过。” “那是因为她还没有遇见我的缘故,”非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终于略微抬起了头,看了看黑石。 “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我到现在也不会忘记。她欣赏我的画作,并非是为了奉承,而是真心地对于自己感到美丽的事物的赞叹。当时我就感觉到,对艺术有感受力的人,应该是个情趣很高尚的人才对,所以开始对她产生兴趣。那是第一次,对我的画产生了共鸣的人出现了……你的妹妹,就这样融入我的生命,也成为我的悲剧的开始。”诉说着这段往事的时候,非声的眼神中除了黯淡,还隐藏了一份更深的怜爱。 “她太残忍……就这样选择离开了我,离开了我的双手所可以触及的世界……” 同一时间,蓦然以国家侦探的身份,拜访了袁府。由于他国家侦探的身份有着在一定程度上高于警察的权限,所以甚至不需要立案就可以正式展开对案件的调查,袁家的人自然也无法拒绝。 “我想我的来意,二位已经清楚了,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蓦然在刚走进袁家,就有感其广场庭院的瑰丽,而他现在所待的别馆,也只是袁府的一部分。随着管家的指引,走进了袁夫人所在的馆中央,根本就无法将这里的富丽堂皇和非声家的凌乱相提并论。银色的水晶灯下,穿着富贵的袁夫人正等候着他,旁边的一套组合音响正播放着一首外国歌曲,被漆成红色的墙壁也让人心情很愉悦。 “安先生,真的很抱歉,我丈夫现在在外地打点生意,所以只好由我来接待您了。”殷柳雪非常客套地说了这一番话,蓦然倒也没有很意外,多年来,他见惯了上流社会的交际,也早就驾轻就熟了,略微和她客套了几句,就说出了上面那句话。 “你们知道当初为何袁先生反对您三儿子和玉娇的婚事吗?虽然这是你们家的私事,我本来不便过问,可现在牵涉到了我正在调查的一起案子,所以……”蓦然决定先试探一下,看看她有怎样的说辞,这当然只能作为参考,不能全信。 “哪里,其实也不是很难于启齿的事情。我们家当然不是出于嫌贫爱富的想法才这样做的,非声的性格一直很倔强,一定希望自己要单独创造一番事业,我丈夫一直认为这是彭玉娇煽动他的缘故,他喜欢绘画,但是还不足以达到专业水平,他一定要以此为业,在经济上恐怕不会有稳定财源,他又不希望家庭援助他,一心要自立门户,这件事情我丈夫一直都很生气,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彭玉娇很欣赏他的画作,而且对他自立门户的想法表示赞同,所以我丈夫才会反对……后来她也放弃了,可见她对我儿子的感情也并不怎么深啊。安先生,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总会有一些人恶意地诽谤,正所谓谣言止于智者,我想您应该不会认为彭玉娇的死和我们有关系吧?” “在真相揭开前,我并不排除任何可能性。”蓦然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眼前殷柳雪的眼神,似乎非常镇定自若,也很难看出说的是不是真话。 “其实,我是接受警方的委托,调查余无音失踪一事,”蓦然决定再度试探虚实,所以说出了这句话,一方面表明自己的立场,一方面看看他们对余无音之事的反应,如他所料,这二人都预料到了这点,所以基本上没有很大反应。 “余无音是我们公司的营销部经理,听我大儿子说,他已经有一个星期时间没有来公司上班,也没有说明理由,人事部也联系不到他,正在对这件事情讨论进行处理。我见过他的次数不多,不过他一直都业绩斐然,我丈夫是很欣赏他的,一直有心提拔他。他一直有追求彭玉娇,但是在婚后没多久,好像夫妻二人就发生了口角,结果就酿成了那个悲剧。我记得我丈夫还曾经代表公司慰问过他,还放了他一段时间假期处理妻子的后事。对了,听他说,当时彭玉娇的哥哥好像情绪很激动,到了余无音家后和他大打出手,场面非常混乱。非声知道这件事情还是比较晚的,当他得知那件事情赶到她的灵堂的时候,情绪也是表现得非常激动……” “你刚才说……彭玉娇的哥哥?” “是啊,他叫彭黑石,他妹妹的死给他很大打击呢……好像他一直认为他妹妹的死,责任在余无音身上,非声似乎也是那么想的。” 音乐声渐渐达到高潮,蓦然也在大脑中飞快整理着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余无音的失踪,似乎和这个家庭是没有办法脱离关系的。至于彭玉娇的哥哥,也是一条线索,不过他和诸南现在都不在市内,不如考虑晚上和他们两个通电话,了解一下情况吧。而夫人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完全把袁家的责任彻底撇清,很难再继续问下去了。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关于余无音的失踪,我会根据事态的状况进一步做出自己的判断。” 离开袁家后,他刚走出大门,前面就开过来一辆雪佛兰,车的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年轻女人。那女人有着一头披肩长发,瓜子脸,五官生得极美,双眼看起来非常睿智,浑身散发出一股优雅的气质。 “上车吧。”她拉开车门,微笑着对眼前的安蓦然说:“我送你回去。” 她的名字叫做席唯生,和蓦然一样,也是NDG的国家侦探。 第四章 回忆 事实上,袁祖荫虽然表面上称是去外地打点生意,但实际上却是去会他的情妇张小曼。已经四十多岁的袁祖荫,在外面包养的情妇却大概有五六个,而张小曼是她们当中最年轻的,才二十岁出头,因为高考失败而到摩胜市打工的她,为了能轻松地赚钱,宁可出卖自己的青春,成为这个足以做自己父亲的男人的情妇之一。好色的袁租荫过两三个月就会到那里去住上一两个星期,对家里人说是去外地打点生意。殷柳雪对丈夫在外面所筑的几个小香巢也是心知肚明,只求他维护婚姻的尊严,其他的也不去计较了。 他给张小曼购置的房子在摩胜市郊区,安排了人伺候她的生活起居。作为他最得宠的情妇,张小曼当然要想尽办法施展自己的魅力来留住袁祖荫,这天一大早,她早早起床,为袁祖荫准备好了早餐。只是她没想到,她此刻的一举一动,都被黑影拿着的望远镜看得一清二楚。 “那个下贱的女人……他们两个住在一起的时候,待在别墅里面的仆人都回到市区去了……果然和我先前计算的一样啊。”黑影慢慢放下了望远镜,伏在树旁叹了口气,说:“这一带的湿气越来越重了,虽然早做好了防范,不过……我必须耐心点,时机还不成熟。必须要保证成功,不能功亏一篑。那个女人应该也不难对付,只是要注意不让他们有报警的时间。成败在此一举了!” 玉娇,你的在天之灵要保佑我,让我亲手为你复仇……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黑石?”坐在壁炉旁凝视着那炉火的非声,在享受着逐渐驱赶走室内寒意的温暖,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当然记得啊,”黑石在一旁坐在摇椅上,看着一本《神曲》。 “是在玉娇的墓碑前吧。那个时候,看到在墓前哭得那么伤心的你,我立刻想起你是当时那个在玉娇的灵堂晕倒的那个年轻人,马上就猜到你就是我妹妹过去和我说过的那个重要的人。于是我便上前安慰你,因为你和我,都同样是深爱着玉娇的人啊……当时由于你都已经泣不成声,几乎都晕了过去,实在令我感同身受啊。那个时候我就决定,把你视为弟弟看待。” “那天,当我跨入缟素的灵堂,看见玉娇的遗照的时候,我是没有办法相信,她就这样离开了我的……更不要说是接受她自杀了的这个残酷现实了。醒来后已经是一周以后了,那时候,跑到玉娇的墓碑前的我,遇见了你。你的眼神确实和玉娇非常酷似,那个时候……我,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让她就这样死了,你为何没有能好好地保护好她呢?杀死玉娇的人就是她自己,那让我连在憎恨中获得尉籍也没有办法获得……” 他的回忆逐渐展开了。 “爸爸,难道你真那么讨厌玉娇吗?” 非声依然记得昔日,他不惜抛弃自尊,当着所有家人的面,跪在父亲的面前,请求他成全他与玉娇。 “我想,您是不会在乎她只是一个秘书吧?”非声甚至不敢仰视父亲,他等待着父亲最后的裁决。 “那是不可能的!”父亲那毫不留情的话语,彻底打碎了非声的一线希望。 “我不同意,自然有我的考量!” 非声抱着祈望的表情环顾四周,大哥依然是一言不发,大嫂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而二哥更是以非常不屑的口气对他落井下石:“非声啊,那个小秘书脸蛋是挺漂亮的,但是也不至于为了她忤逆爸爸吧?以我们袁家在社会上的地位,还怕找不到合适自己的女人吗?” 二哥幸伦那龌龊的表情令非声作呕,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如今这个时代,他还要面临这种家庭干涉自由恋爱的事情发生。心似乎凝结到了冰点,但是那份灼热的,不断在心底涌动出来的狂热,却丝毫没有办法减少。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放弃,他本来明明也对父亲的事业丝毫不感兴趣,从来也没有去过父亲的公司,他唯一与父亲事业的交点就是玉娇,为了她,哪怕是要让他真的接受父亲的事业,也许他也会考虑的。但是,哪怕提出这个条件,父亲也不答应。 “我想我也许说得还不够明白,”袁祖荫恶狠狠地掐灭手中的雪茄,对非声下了最后通牒:“只要不是这个女人,你随便选任何女人,我都不会有意见!你听明白了吗?如果你只是想玩玩,没有认真的意思,我倒是不反对,但若你认真起来,非要结婚不可,那么我绝对不允许!这样好了,你将来结婚后,可以在外面把她当做情人,这是我对你最大的让步,我不能让她当我的儿媳妇!” 听到父亲如此侮辱自己所爱的人,非声心头那份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他不顾一切地站起身斥责父亲:“你不要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么肮脏下流!你在外面保养情妇的事情,妈妈和我们都是知道的!你以为只要有钱,就可以随便地玩弄女人,就可以践踏他人的自尊吗?玉娇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爱人,哪怕你是我父亲,我也不允许你诋毁她!” 袁祖荫听到这番话,自然是被气得浑身发抖,抄起身旁的一个烟灰缸就朝着非声的头上扔去…… 非声撩开前额的刘海,对一旁惊讶的黑石解释道:“看见了吧?这道伤疤?这就是那个时候,我那位父亲给我留下的!与大哥和二哥不同,我实在无法忍受父亲的一切!我生长在一个怎样的家庭!纵然锦衣玉食,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幸福和温存,家庭,更像是一个欲望的竞技场,人们在金钱面前泯灭良知,可以随便地侮辱,折磨他人,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即便我,我只是希望和自己真心所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也没有办法实现!现在回想起来,玉娇那时候对我那么说,恐怕是爸爸找人去威胁过她了……” 非声又仿佛回到了那对他而言,仅次于知晓玉娇死讯的痛苦的那天。 为了能彻底地反抗父亲,非声已经做出了与家庭断绝关系的决定。这天,是他将与玉娇相爱的事情告诉父亲的第二天,烟灰缸的伤已经包扎好了。他在下午玉娇下班时间到他们经常见面的那家咖啡店去等玉娇,早上他已经打过电话给了她。然而,当他看到神色忧郁的玉娇踏入店门的时候,他便有些不好的预感。 玉娇刚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地说:“非声,对不起,我今天是最后一次和你见面了……你,你头上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父亲为难你?” “不,不是的,”非声已经完全忘却了头上的伤口,他惊讶于玉娇所说的“最后一次”。 “事实上,我已经被公司解雇了,所以我今天根本没去上班。” “爸爸他……对不起,玉娇,我……” “够了!你已经把我的生活彻底搅乱了!我是我们家的主要经济来源,自从父母死后,哥哥他把所有希望都放在我身上,他因为学历不高,所以没有办法像我一样成为办公室的白领,当初拿到这份工作就很不容易了!没有了工作,你让我们家以后怎么办?难道依靠你吗?就凭你画的那几张画?你一直说钱不好,钱不好,钱有什么不好的?缺乏金钱的生活,你知道是多么悲惨吗?我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哥哥我已经失业了!这全是拜你所赐!” 玉娇越来越激动,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到最后,她都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来。非声没有想到他和玉娇的爱情却反而伤害到了玉娇。 “我……我不可能再继续和你在一起了……非声,你就不能够脚踏实地地去找一份工作吗?你为什么那么无视现实呢?当你失去家庭的经济补给,只怕你连自己也养不活!”玉娇冷冷地讽刺着非声:“你根本一无是处!不过是个生活在自己的想入非非之中的妄想家而已!” “可是,我们明明是相爱的……” “我根本不爱你的。” 非声的手被壁炉中的火灼到,才突然从回忆中苏醒过来。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逐渐把手伸入壁炉中去。 “玉娇她……那句话应该不是真心的。”非声紧握住双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黑石认真地倾听着他的诉说,连一个字也不想遗漏。 “可是,她当时的确那么说了。她否认了爱情,因为她明白到,物质才是真正实际的存在,爱情只是充裕物质基础之下的调剂品而已,哈哈,这就是现代人的价值观!玉娇,她曾经也那么憧憬过我的生活,她也曾经欣赏过我的画,可那天,她却对我不屑一顾,她彻底否定了我的价值……” “反抗父权礼教家庭干涉自由婚姻的思潮,从五四时代就已经开始了,在那时的人而言,爱情自然也就是最重要的思想武器之一,人们渴望思想解放……但是,人们现在反而在倒退,现在的年轻人,哪里能和五四时期的优秀青年相提并论?可是,我们也必须接受这现实,“黑石努力地安慰着非声:“你如果生在上个世纪初的话,也许会在历史上留名也说不定,可惜你生错了时代啊……玉娇她,也许真的是爱你的,但是她也必须面对她的现实,不管怎么样,对她来说……做出与你分手的抉择,都不能说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第五章 杀戮 现在已经进入九月下旬,天色在四点左右就逐渐暗了下来。走在大街上,时刻能感觉到无处不在的刺骨寒意。 蓦然回到家后,他打了个电话给念禾,麻烦他给阿岚山山庄那边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关于余无音以及彭玉娇的情况。 “总之,麻烦你了,毕竟这件事情没有正式立案,所以口气不能太强硬,明白了吗?” “好,知道了,蓦然,我这就打电话过去。” 念禾没想到蓦然在新书即将发售之时还是要有案子要办理,他最近也在为他开办的餐厅的运营而考虑,耗费了不少精力,刚放下电话,汀兰就问他:“怎么了?蓦然又有案子要你协助了吗?” 子巍的死已经过去了三年,此时的汀兰也逐渐释怀,也不再对蓦然心怀芥蒂了。但是,还是看得出来,她对蓦然多多少少有些敌意。 “他是想让我给我在阿岚山那栋房子打一个电话,”念禾解释道:“这关系到一件失踪案……算了,我还是先帮他打这个电话好了。”接着,他开始拨起电话来,并准备好了笔和笔记,准备记下他问到的情况。 电话很快通了,接电话的人是非声。 念禾首先和他寒暄了几句:“非声,我是念禾啊,你们在这里住得还算好吧?因为结构比较特别,所以如果要找浴室的话也许有点不方便。” “不,没有,这里住得很舒服,念禾,你现在工作很忙,劳烦你打电话来关心我,实在是非常感谢。这里给于了我不少作画的灵感啊,你当初怎么找得到那么有意思的房子的?” “哈,其实,当初这里因为死过人,所以卖不出去,我看那里的房屋结构房屋结构很有意思,加上就在阿岚山那边,所以就……啊,我今天打电话来,其实是有事情的,你知道吗,关于余无音这个人?他最近神秘失踪了。” “失踪了?”听起来非声对这点相当意外:“难道是被人绑架了不成?” “具体情况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现在有不少谣言啊,有些人认为他是对玉娇感到愧疚,有自杀的想法才会突然失踪。蓦然他现在接到警察的委托,开始调查起来了……到底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玉娇要自杀呢?蓦然他希望我问问你。” “如果是余无音那方面,我实在不怎么清楚。这样好了,玉娇的哥哥黑石现在就在这里,他现在在厨房做饭,要不要我让他来听听电话?” “也好,问他的话,也许会有些线索。” “那你稍微等一下。” 非声放下电话后,拐出客厅,摸索着走到厨房那里,黑石正在切一只番茄。 “黑石,念禾打电话来,他说想代替安蓦然问问,关于余无音的事情,他现在失踪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那家伙失踪了?”黑石停下手,看着非声,那表情仿佛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接着,他开始笑了起来:“老天有眼!我和你一样啊,非声,我一直都憎恨着他!” “我知道,我当然也恨他,不过你真的不想说任何事吗?” “没错!我和这个混蛋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黑石又对着番茄狠狠地切下一刀,怒视着非声说:“我妹妹,就是被这个混蛋给害死的,难道你不憎恨他吗?他失踪了,哈哈,正好,如果是有人帮我杀了他,那我真该谢谢他呢!要我为他的失踪提供资料?非声,你认为我可能会那么做吗?你转告游先生,自从我妹妹去世,我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有关他的一切,我都不知道!” 黑影正在蠢蠢欲动。 来到门前后,摸索出了钥匙,尽可能不让里面的人察觉,而打开了门。 这把匕首,果然用得上了。黑影戴上了手套,防止留下任何的指纹。 今天晚上,就是对玉娇的祭奠。 慢慢的,要慢慢的,黑影不断地提醒自己,不可以发出声音,踏着楼梯,一步步地走上二楼。 袁祖荫这个时候,应该在二楼左边拐角第一个房间里,和他的情妇在一起欢愉。这是非常好的机会啊! “抱歉啊,念禾,黑石他非常恨无音,不打算给你任何资料,其实我也差不多,所以只怕我也帮不了你了,”非声这样回答了念禾。 “是吗?你就真没有任何的资料了吗?” “不好意思,没有了。” 来到门前了,黑影把耳朵贴在了门口,探查里面的情况,只听里面不断地传来那令人作呕的声音,两个人似乎都沉浸在对欲望的放纵中,这也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黑影一脚踢开了门,只见袁祖荫和张小曼正一丝不挂地在床上缠绵,黑影立刻一个箭步飞速地冲上去,将匕首狠狠地刺在袁祖荫的背部。 血立刻涌出,张小曼顷刻间吓呆了,甚至都叫不出来。黑影事先多次进行过练习,刚才那一刀,应该是造成了致命伤。不顾鲜血飞溅,黑影将袁祖荫踢下床,按住张小曼的嘴,对准她的心脏又刺入一刀。 一切都干得干净利落,比预想中更加顺利,本来还以为会让他们有机会反抗的呢。 张小曼的确是当场死亡了,不过袁祖荫还在血泊中挣扎着,他在地板上匍匐着,不断地向门口移动过去。 “你想逃走吗?”黑影抓住他的头发提起他的身体,直视着他的眼睛,咆哮道:“你这个败类!玉娇就是因为你,才会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 “你……你……”袁祖荫的嘴不断涌出血来,看来他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了。袁祖荫看着眼前这个杀害自己的人,似乎想要说出什么来,但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现在,我就让你彻底轻松了吧!”黑影又朝着袁祖荫的心脏插入了一刀! 办完事了,浓烈的血腥味,时刻提醒着黑影,自己刚才杀了人,夺走了两个人的生命。 接下来,是要把身上的血迹洗掉了。 黑影尽量支撑着自己来到走廊上,来到浴室中,脱下身上沾血的衣服,然后开始洗澡。 大约半小时后,身上的血腥味似乎是洗去了,接着,要开始下一步的计划。 把血衣和凶器装在事先准备好的塑胶袋中,装入自己带来的旅行袋,然后把它们给放了进去,再穿上预先准备的替换衣服。 接着,离开别墅,锁好了大门,再离开这里。 来到林子的深处,黑影把旅行袋放好,堆上一些树叶,然后拿出打火机点火,不过因为森林里比较潮湿,许多树叶都点不着,过了大约五分钟,火才烧了起来。 想不到,杀人居然是一件如此容易的事情啊……许多准备好的预备方案,都没有派上用场。 那两个人,应该的确已经死了吧?没错,临走前为防万一,确认过二人都没有呼吸了。 阿岚山那边,黑石终于把饭做好了。 今天他烧了一个番茄土豆汤,这道菜比较新鲜一些,非声一向喜欢口味清淡的东西,所以吃得多了些。 “太好了呢,”黑石很高兴看他终于有食欲了,说:“想不到你也有大口吃东西的时候啊。说起来,余无音这样失踪了,安蓦然恐怕也去袁家调查情况了吧?你那个父亲不会为难他吧?” “我爸爸他现在在陪伴他的情妇,不在家里面。差不多每年这个时候,他就会定期去看望他的几个情妇。他在摩胜市郊区都有为她们准备好住的地方,听说年纪比较小的只有二十出头呢……你看,钱的魔力有多大,只要奉上大把大把的钞票,青春少女也愿意和一个半百老头上床,甘心糟蹋自己……算了,不说这些了。” “你真那么恨你父亲?” “是,我的确恨他。可是我是他儿子,体内也流着那份令我深感可耻的血液。我……始终无法原谅那样的父亲……直到现在也是……” “对了,”黑石感觉气氛太沉重,于是转移了话题:“听说这里是有密道对吗?等会不如带我去看看?游先生都告诉你了吧?关于当初发生的那起杀人案?” “啊,他是告诉过我。不过他没告诉我开启密室的方法。密室……真是推理小说的题材啊。” “说到推理小说,安蓦然先生那本新作,你不是在帮他画插图吗?为什么女主角最后还是死了呢?” “那个啊。因为到了最后,侦探也面临了许多抉择……侦探能做到的事情也有有限的,经常也有拯救不了的人的生命。即使可以解开谜团揭露真相,终究还是逃脱不了命运的愚弄。不过我还真的很佩服安先生,他早在《温柔的死神》中就埋下了一个伏笔,我都很惊讶于他匪夷所思的手法,无论写小说还是真的破案,他都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天才……” 这天晚上,蓦然和唯生在他家里见面了。 席唯生,她是在两年前和蓦然因为一起案件认识的。在那起案件里,蓦然见识到她高超的,甚至凌驾于他之上的推理能力后,为其所折服。继而,席唯生向他提出了一个邀请。 “你要不要加入‘NDG’?” 席唯生的身份,是一名一级国家侦探。蓦然接受了她的邀请,也成为了国家侦探。经过几番考核,也已经获得一级国家侦探资格证。 目前席唯生和安蓦然是一对搭档,接受NDG的指令,负责摩胜市的所有不可能犯罪事件的侦破。搭档的这两年,蓦然对唯生的印象就是六个字:非人类的智慧! 第六章 魔女 席唯生,被NDG的人,称之为“黑色魔女”。 “你最近无聊到去接失踪案了?甚至还想和我讨论?不过,作为无聊时的消遣也不错。仔细考虑下来,其实还是很有意思嘛……到现在,一切都是未知的,连会发生怎样的事件都不清楚……”她的双眼简直仿佛要凸出来般,紧盯着蓦然,好像要享用一顿美食一般地高兴,接着,她问道:“那么,你请我来,是因为你认为这件事情不寻常吗?” “你的嗅觉果然灵敏啊,”蓦然镇定自若地回答道:“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小案子。事实上,可能潜藏了很大的阴谋,甚至连阴谋的参与者有哪些也不知道。不过,余无音的失踪,应该是蓄谋了一段时间的。他打电话给他姐姐,恐怕是表明自己有可能根本回不来了,而不告诉她自己的目的,只怕很很大的玄机。我不认为他是要自杀,如果是自杀,应该是说‘再见了,姐姐’,而不是说‘我有事情要做’,完全是好像要去完成一件活人才能做的事情一样。” “不错,不能只因为还没有发生实质性事件就忽略掉这些线索,”唯生进一步说明道:“这一切都是为了麻痹一般人而做出的假象,这一切会塑造成什么也不知道,仿佛是缺少了几块重要拼图,而无法拼出完整的图案一样……哈哈,那么我就是需要把余下的拼图全找出来吧?” “啊,没错,”蓦然知道,这个女人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正因为现在线索很少,随时可能会发生可怕的事情,所以预防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目前的重中之重,为此,只能依靠黑色魔女的力量了。 唯生接着有继续说道:“我,闻到了恶意的气息。有某个人,想要为彭玉娇复仇而策划一切,不过现在你们很难行动吧?毕竟没有发生犯罪事件,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个阴谋的存在,甚至连其内容也不晓得。不过,如果从复仇的角度考虑的话,就必须知道,彭玉娇的死,究竟有多少人要负责。余无音表面上看起来,是直接害死了她的人,不过,这也只是表象,恐怕也是那个策划阴谋的人准备的烟幕弹而已。而他的失踪,也可能是为了加深这一假想而采取的手段。那么……还有两个与彭玉娇的死,非常关键的人物,那就是袁非声和他父亲袁祖荫。而现在那么巧合,他们两个居然都不在摩胜市内……可是,就算这些人,也只是在我们已知的领域内所得到的资料而已,谁也不能保证还有谁也许也和她的死有关系。而另一个问题就是,谁会为了她而复仇呢?我想谁都会说是袁非声,彭黑石以及失踪的余无音。可是,真的就是他们吗?” “这些事情,我也多少考虑过。”蓦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接着提出进一步的问题:“那么复仇者和复仇对象又分别是谁呢?其实我让念禾打电话去阿岚山的山庄去,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要看看那两个人是不是真的去了阿岚山。不过看起来两个人都在。” “只是电话,未必可靠,不过我想游先生应该也不会认错声音。而失踪的余无音暂时不去考虑,因为这时候如果谁死了,牵涉到对玉娇复仇,他是会被第一个怀疑的。但是他们要复仇的对象是谁呢?是余无音,还是袁祖荫呢?又或者,根本是其他人呢?你在公司职员里问得怎么样了?” “提到彭玉娇的话,大多数的人都对她的死感到很惋惜。下属们都不太喜欢袁诸南和袁幸伦兄弟,对待下属太过苛刻,动不动就解雇员工,而且说的话大都非常难听,骂他们是什么饭桶啊,寄生虫之类的,但是因为对方是上司,所以也是敢怒不敢言,在职场生活,真是辛苦啊,没有申辩的自由,只能单纯地服从,才能勉强保住工作。在这个城市,人与人之间的温情都埋葬在了日益快节奏的社会步调中啊……还有那个袁祖荫,偏偏这时候到了外地去……” “关于那个老色鬼在外面的风流韵事,我也调查了一下,整个公司都传遍了,说是去打点生意,其实是去会自己的情人吧!这种人实在变态,儿子真心相爱的人横加阻拦,自己倒是不断在外面偷腥!算了,也不说这个了。” 这时候在袁家,袁幸伦正待在房间里抽烟,想起今天安蓦然到公司里来的情形,就感觉到有些奇怪。余无音的失踪,始终让他很在意,而且还要安排他的工作。之前,余无音业绩斐然,所以一直是父亲的左右手,现在他和父亲都不在,公司里大小事务都要他和大哥处理……幸伦很想这时候让父亲尽早回来,但是知道父亲和情妇幽会地点的,只有无音而已。现在到底该怎么做呢? 突然诸南开门走了进来,幸伦掐灭手中的烟,紧锁着眉头问他:“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爸爸又不在,现在美国那边已经派了代表来和我们商讨了,平时都是爸爸负责做决策的,如果余无音那个臭小子在的话,至少也可以帮个忙的。现在倒好,什么都要我们处理,爸爸他只知道自己逍遥快活,难道不管公司了吗?” “也不能那么说,谁让余无音就那么走了?爸爸平时太信任他,觉得只要他在就任何问题也能解决。”诸南端起桌上的一杯水就喝了起来:“今天那个安蓦然也到公司来找我们,如果让好事的媒体渲染一番,对公司今后也很不利啊。明天你就和厂商说,那批货可否让对方宽限一段日子,前不久接洽这笔业务的人都是无音,现在想问他也没有办法。要不是因为爸爸护着这小子,我早就想把他给开了!再这样发展下去,只怕我要亲自到美国那边去一下了。总之,幸伦,非声那臭小子走后,我们就是袁家最大的希望了,将来爸爸的产业还不都是我们的?所以,现在一定要做好才可以,我想爸爸再怎么迷恋那个女人,再过几天也该回来了。到时候请他出面,对方怎么说也要看他的面子嘛。所以我们最好还是拖延时间为好,但是绝对不能让对方对我们失去信心,万一诉诸法庭就糟了。” 突然,幸伦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诸南:“大哥,问你一句话,关于先前非声和彭玉娇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安蓦然那个那么有名的侦探都出动了,我总感觉好像有黑幕啊。” “你太多心了。能有什么事情?那个女人是自己放弃非声,然后自杀的,难不成这也要算到我们头上来不成吗?幸伦,我们都是做大事的人,这种小事情不用去理会。非声他脑子里只装着女人和绘画,你可不能和他一样,只要成就事业,还怕没有女人吗?非声就是不懂得这个道理,所以现在一无所有。” 幸伦点了点头。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号码,连忙说:“大哥,你先走吧,我也要休息了。”然后接起电话,那头只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事情都已经办妥帖了。你就放心吧。” “是吗?那就好。就这样,再见了。” 阿岚山上。 非声把他这几天画好的画,全扔进壁炉,一张一张地烧掉了。黑石刚一进客厅,就闻到了刺鼻的焦味,这才发现非声在烧画。 “喂,你疯了吗?为什么要把画烧掉呢?”黑石连忙上前阻止他,抢下了好几幅画,但是非声却冷冷地回答:“还给我。”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来这里画画,就是为了烧画吗?”黑石紧紧抱住胸口的画,担心非声随时会过来抢。 “我要把它们送到冥府去,玉娇才可以看得到它们啊。你何必要阻止我?” “你不用把原稿都烧掉吧?这样做……” “还给我。这些画,不可以留在这个世界上,这个肮脏的,被欲望堆砌起来的世界。哪怕只是这个世界的空气,也会弄脏这些画。还给我。” 黑石知道非声一向思想偏激而且固执,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些画的任何一张,都是他花费了两三个小时精心绘制的,现在他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就这样说烧就烧掉,看来他已经有些不正常了。可是非声的态度一点也没有变,还是伸着手,对黑石说:“还给我,让我烧掉它们。” “那么,你以后还是会这样?画完了,再烧掉吗?” “是啊,画满十张,我就会全部烧掉,然后再从第一张开始画。” 他疯了。黑石此刻只能得出这个结论,可是,如何安慰他呢?黑石依然还清晰地回忆起玉娇死去的时候,他的那份撕心裂肺的椎心之痛。他如何安慰非声,如何安慰他呢? “算了,你不让我烧,也没关系,反正我还会画的。”非声站起身来,又走到画框那边。黑石连忙拦住他,说:“不许再画了,我不会让你再继续画了!你这样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我妹妹,她也不会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她在九泉之下也会心痛的!你这样糟蹋自己,又可以得到什么呢?” 非声没有任何回答,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画框。 黑石突然对准非声的脸颊,狠狠地打了他一拳,怒骂道:“你给我清醒过来啊,不要继续这样了!”黑石根本没有发现,他已经泪流满面了。 “我和你一样……都爱着她啊……” 非声被打了这一拳之后,他那麻木的精神稍微受到了一点触动,但是,这还远不足以令他清醒过来。 “我……我该怎么做呢?”非声跪倒在地上,他终究没有流出眼泪。早在玉娇死的那一天,他的泪就干涸了。 第七章 整合 第二天,幸伦一早来到公司的时候,便立刻到了三楼的洗手间内。 刚一进去,他便看见站在便器旁的男人。 “我已经准备好钱了,这次你做得很不错。”接着,幸伦便将钱箱交给了男人。 “你总算还守信用,”男人打开箱子,数了数,回答道:“很好,没少。” “你干得还算干净利落,自此之后,我们两不相干了。” 接着,袁幸伦便走出洗手间,来到左边走廊的电梯前,电梯门刚打开,他突然感到有人把他推了进去,他惊恐地回头一看,一个长发飘逸的女人走进电梯,门立刻关上了。 “你……你要做什么?”幸伦感到事情不妙。 #奇#“袁幸伦,你这个衣冠禽兽,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接着那女人拿出一把匕首,刺向袁幸伦,他连忙闪开,死死地抓住女人拿匕首的手,拼命朝墙上撞。电梯门很快开了,一群职员正好都站在外面,立刻进来帮助了他,那女人的匕首才被夺了下来。 #书#很快,警察赶到了现场,带走了行凶的女人和袁幸伦。 到了警察局内,文兵亲自询问了幸伦。 “袁先生,刚才我们审讯了那个女人,她的名字叫慕雪怡,我们已经对她依法拘留。她很沉默,到现在也不肯说一句话,只说想见你。袁先生,你不认识她吗?” “警官啊,我怎么会认识这个疯女人呢?她搞不好认错人了吧?” “她指名道姓要见你,怎么会认错人呢?难道这世界上有人名字和长相都和你一样吗?”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必须要回公司才行,今天我要和美国那边来的厂商代表谈很重要的生意,如果耽误了,你们难道帮我们负责不成?” “不好意思,袁先生,我希望你和我们警方合作。慕小姐看起来思路清晰,不像有精神上的问题,她持刀要杀你,不可能没有理由吧?你也是差点被杀,不是吗?” “那个,她说要叫我?那,就见一下吧,我要看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他刚走,文兵便给蓦然打了电话:“蓦然,袁家这里又出了些事情,不知道和你现在查的事情有没有关系……”接着他告诉了蓦然袁幸伦的事情。 “是吗?我知道了,你如果有了结果,就把调查的情况告诉我。” 蓦然紧锁着眉头,看着袁家各个人物的关系表。袁祖荫和他妻子殷柳雪一共有三个儿子,以年龄从大到小是袁诸南,袁幸伦和袁非声。根据从职员那获得的资料,袁诸南为人精明干练,办事能力较强,被公认为袁氏企业的接班人,目前是袁氏企业的总经理。而袁幸伦则恰好相反,行事冲动,欠缺冷静,而且好大喜功,在外也有不少桃色传闻,他是副理。至于袁非声则是很清楚了,他做事另类,无意接管家族企业,醉心于绘画,并因为彭玉娇之死而与家庭彻底决裂,目前是蓦然的小说的插图作家,境遇自然不能与他两位哥哥相比。而他们兄弟三人的感情方面,非声一直与两位哥哥很不和睦,主要是价值观相差太大的缘故,而诸南和幸伦二人因为争夺接班人之位,暗中竞争也很激烈,据说公司现在已经有内部分裂的趋势,二人互相扶植自己的嫡系,导致公司内部的不团结。 至于殷柳雪,她是和袁祖荫一起白手起家的,夫妻感情近年来一直都非常恶劣。有关袁祖荫在外包养情妇的传闻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而且,据说他包养的情妇全不止一个,但是具体是哪些人就不知道了。 而余无音之前,一直都是袁祖荫的心腹下属,袁祖荫对他的信任远超过对两位儿子的信任,攸关公司重大经营决策的问题,都会过问余无音,有时候出国进行谈判商讨,也都会只带余无音前往,不会带他的儿子去。也因为这个原因,无音他也受到过一些公司内部人士的嫉妒和排挤。而他本人一直工作刻苦努力,与同事之间也尽可能和睦相处,而他则是在公司里对彭玉娇的追求攻势最猛烈的一个。 而提到彭玉娇的话,无论问到谁,都是唏嘘不已。她在公司任职多年,几乎与每一名同事的关系都很好,她待人亲切,热情活泼,经常笑容满面,据说当初成为袁祖荫的秘书,就是看中她的亲和力,这样便于谈判交流,对公司形象也是很好的保证。追求过她的男职员数量相当之多,甚至可以列一张很长的名单出来。她与袁非声的恋爱关系一直都是保密的,因为袁非声从来也不会到公司里来,而玉娇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当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似乎已经分手。那之后不久,每个人都收到了无音发来的请柬,宣布他和玉娇结婚。每个人都感觉很突然,因为他们两个之前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但是,大家还是都出席了二人的婚礼,可没想到,才两三个月的时间,玉娇便自杀了。 不能不说,这件事情很蹊跷。爱上了自己上司的儿子,但是因为其反对而不得不分手,如果只是因为这样,就嫁给了余无音?如果她和袁非声是真心相爱的话,怎么会那么快又嫁给另外一个男人呢?电视剧为了吸引观众,经常有这类情节出现,可在现实生活中,这是很不合理的情况,婚姻大事绝非儿戏,怎么会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就结婚了呢?而且婚后为什么又自杀了呢?蓦然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如果这个谜可以解开的话,也许可以有助于知道余无音失踪的真正原因。 他给唯生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了她刚才文兵所说的那个新线索:“一个叫慕雪怡的女人拿刀想要刺杀袁幸伦,理由还不清楚,目前还要等文兵的调查得出结果才行。” “总之,”唯生开始阐述他自己的观点:“我认为彭玉娇的自杀,恐怕不是因为她和袁非声的分手。她选择结婚,应该就是选择了新生,毕竟迈上了一条希望的道路。所以,动摇了她生存信念的,自然是和余无音的婚姻。但是,余无音费了那么大力气,才能如愿与她结婚,应该不会待她不好才是。莫非是因为她对袁非声还念念不忘吗?” “如果是这样,余无音自杀也许还有道理……不过那也不太对,如果因为这个理由,那么余无音责难她也是情有可原的,谁会希望自己的新婚妻子还对自己的旧情人惦念难忘呢?根据搜集到的资料,袁非声没有去参加过他们的婚礼,婚后他也没有去骚扰过他们夫妻,因此应该也不会是因为他的出现刺激到余无音。彭玉娇为人应该是很善解人意的,否则怎么会在竞争激烈的职场中被那么多人所接受呢?一个刚刚结婚的人自杀,只怕是对今后的生活,以及未来,彻底地绝望,失去勇气的缘故……那么,什么才能让她变得这样呢?问题自然出在这个婚姻本身之上了。举个例子,她突然发现自己不能怀孕,结果丈夫因此而想和她离婚……你认为有没有这个可能呢?” 唯生点了点头,的确也有这个可能。但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余无音的失踪又是去做什么呢?如果不是自杀的话,他并不能做什么,只是不能怀孕,是无法迁怒任何人的。除非……她不能怀孕是人为造成的情况。但就算真是这样,为何时隔半年,他才决定有所行动呢? “对了,刚才,我们还有一个人忘了提到呢。”唯生突然提醒安蓦然:“我们没有提到彭黑石,也就是彭玉娇的哥哥。从念禾打电话过去,他不愿意接听来看,他的确很憎恨余无音啊。换句话说,也许余无音对彭玉娇的死,的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关于彭黑石这个人嘛……他和彭玉娇兄妹感情很好,在父母去世后一直都在一家汽车厂当修理工,家庭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彭玉娇。不过由于那家厂子效益不好,他最近的日子过得也很不好。听非声说,他们认识是在去陵园为玉娇扫墓的时候。因为对玉娇都负有相当深厚的感情的缘故吧,这两个人自然产生了共鸣,只是非声表现得更加激烈一些而已。玉娇和袁非声交往的事情,他似乎也一直都不知情。她自杀的时候,确实有很多人都看到,他对余无音的责难,似乎认定妹妹的死是由余无音一手铸就的。他对玉娇的感情似乎也不是一般的深厚,知情人都说,他当时的表情,真的好像要杀了余无音一般。” 目前的资料也就这些了。 第八章 假设 “你今天不画画了?” 看着坐在沙发上呆滞的非声,黑石忍不住问了一句。 “啊,反正你也不让我烧掉。” 非声非常平静地回答了他。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画的?”黑石想要活跃一下压抑的气氛,所以问了非声他感兴趣的话题。 “很久了吧……”非声回忆着幼年时的经历,回答道:“我学会画画,甚至早于我学会写字,这点我是记得最清楚的。在三兄弟中,我是最不被看好的一个,大哥和二哥都只想着迎合父亲,丝毫不敢违背他的想法。在大家庭出身,年纪再小也要受到非常严苛的教育,以培养出所谓的‘礼仪’,但实际上不过是些虚伪之术,在自然的脸上,自己为自己塑造一个面具。而我只欣赏真实的东西,然后把他们用我的画笔描绘下来。初中的时候就有老师建议我报考美专,我甚至都瞒着父亲去参加了考试,但由于爸爸和负责考试的人预先打了招呼,我自然没有通过。他本来也无所谓我是否接受他的事业,但他是无法接受他儿子不能考上大学的,换句话说无非是为了他的面子而已。” “其实以你的能力,要成为一个卓越出色的画家,也不是件困难的事情,你父亲就没有考虑过在这方面栽培你吗?绘画也是一种艺术,并非没有人欣赏啊?” “那些有钱人欣赏不到画的艺术价值,而是用金钱来为它们定价……爸爸他不认为我可以成功,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他一直都习惯君临一切的感觉,他不喜欢任何人忤逆于他,而叛逆性很强的我,自然是他所无法容忍的。也许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愿意同意我和玉娇的婚事。” 此刻在警察局内,袁诸南和殷柳雪焦急地在口供房外等候。 突然口供房里面传来一声咆哮:“袁幸伦你这个畜生!玩完了我就装不认识我,还想拿钱打发我,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 接着,幸伦走出口供房,他的衣领看起来被那个女人抓过,显得凌乱不堪。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诸南不满地问他:“在哪里惹上这号人物了?你知道吗?美国来的厂商代表对你今天没有出席会议非常不满,认为我们有心敷衍他们!这笔生意要是没有谈成,等爸爸回来,我看你怎么和他交代!” “大哥……我……”幸伦欲言又止,诸南一把拖着他进了旁边的男厕所,把门关上,轻声问他:“现在你给我说实话?这个女人也是被你玩过的?” “大哥,这种事你情我愿的,她现在怀了孩子来找我,我当然说让她打掉啦!我还特意找了个人,给了她笔钱,半威胁地让她离开摩胜市去上海,本来我以为她已经走了,哪里想到……这女人来杀我之前,我还刚把钱给了那人,想不到他根本没有把事情给我办好。” “你这个臭小子,做这种事情都不做任何防范措施吗?现在搞大了人家的肚子,人家怎么会不找你拼命?早就和你说过,玩女人也得玩高雅一点的,这种货色,随时可能和你玉石俱焚的!好了,这事情我帮你处理,大不了和警察打个招呼,让他们把这件事情对外保密!” 听着这两个男人龌龊下流的对话,在外面偷听的文兵实在是感到恶心。不过,这件事情似乎和余无音的失踪没有任何的关系。 非声在那混乱布局的走廊上到处走动着。 这个地方实在如同一个迷宫啊。 非声随手推开一个房间的门,心想:这里会不会是当年死过人的房间呢? 那么,这里会不会就和冥界有什么联系呢? 这个房间是没有窗户的,摆设也很简单,一目了然。非声轻轻关上了门,在胸前比划着十字架。 “希望您可以在这里安息。”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吗?如果有的话,那么玉娇的鬼魂会不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呢?这样一想,他就觉得很安心。在这空荡荡的走廊上,也似乎不会感觉孤独了。 人为何要恐惧鬼魂呢?只有作恶的人才会恐惧索命的冤魂,人们才会把鬼魂描绘得如此狰狞。生与死是人类无法超脱与跨越的一条界限,而鬼魂则因为超脱了这个界限,人类才会恐惧,死过的事物也就无法再死去,人类恐惧超越自己常识的,无法克服的事物,这正是人的软弱啊。 非声拥抱着这里埋藏的黑暗,与栖息在这里的鬼魂们一起,走向灵魂的深处…… 黑石也懒得去找非声了。 他现在待在二楼的一个房间躺着。 玉娇……她会希望看到现在的非声吗? 他这样想着。 她的悲痛,现在让活着的人加倍地继承了。生命不光延续着希望,也延续着绝望。 其实我也和他一样痛苦着,只是我一直压抑着,没有表现出来而已。这样做好不好呢? 他从内衣口袋中,拿出了一张他生前和玉娇的合照看着。那个时候的玉娇,依然是保持着那么幸福的笑容。自己本以为,她可以永远持续着那样的笑容。 如果人可以预测未来,该有多好…… 这个时候,蓦然和唯生正在一家西餐厅用餐,唯生点了一份七成熟的牛排。 吃完牛排后,唯生悠哉地擦了擦嘴,然后对着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蓦然说:“怎么了?看着我那么惊讶?” “不,不是,没想到你那么能吃……唯生,现在可以谈一些和案情有关的事情了吧?” “啊,可以了。目前瞎猜也没有意思,还不如根据已知情况进行分析。余无音的失踪,目前除了她姐姐以外,没有任何人表现出激烈的反应,似乎没有人在乎他失踪后会怎样。而查到关于彭玉娇,所有人给出的都是同一个版本:她因为与余无音产生口角而上吊自杀。虽然有诸多猜测,但是每个人都这样说不是很奇怪吗?八卦一点的人,都会对这类事情添油加醋地传给其他人听,所以……我认为这是因为当事人没有刻意地去解释过这件事情,所以口角之说,是以讹传讹的结果。” 蓦然心里直犯嘀咕:还说不要乱猜,你这不是乱猜是什么?不过也有道理。 “余无音不解释,恐怕是的确发生了令他负疚的事情。我想你考虑这个问题,也一直都会把责任归结到余无音的身上吧?事实上,我认为她的自杀,余无音只是一个间接的因素,直接导致了她自杀的,还有着更为直接的因素存在着。而那个因素,并不是余无音身上的问题。” “那么,你的意思是……” “是一个事实……是一个通过余无音的态度,而让彭玉娇感觉到绝望的事实。那个事实彻底地粉碎了她所有的希望,让她对未来完全失去了信心,而选择了自杀这条不归路。我们可以想像一下,刚结婚不久的她,对婚姻充满了遐想和信心,但是却因为某个事实的发生,导致这个婚姻产生了本质的变化……也有可能是某种状况长期积累造成,在一瞬间爆发出来的结果……” “不好意思,唯生,你说得实在太抽象了,我很难……”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任何的具体结论,不过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所以也只能说得抽象一点了。” “我曾经提出过一个假想,也许彭小姐突然发现自己不能生育……” “哪里会有人结婚才三个月就知道自己不能怀孕的?即使她以前有过性行为,但应该不会因为没有怀孕而去找医生吧,结婚前应该不会有人希望怀孕的。如果他们进行过婚前体检,余无音一早就应该知道了,他如果介意,怎么会结婚呢?就算后来反悔,也未免太快了点。而且根据情报部门的资料,也没有说她家有这样的遗传病史。” “也,也对。我没想到这点。” “好了,走吧。我也要去买单了。” 蓦然看着她那双执着的眼神,心想:看来……这次恐怕也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啊…… 第九章 邀请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可惜。” 接到了文兵打来的电话,才得知袁幸伦身上发生的事情与余无音的失踪没有关系。而恰好这天,余怜音又来到了他家。说实在的,出版社给他的假期已经快要用完了。 余怜音显然已经很不耐烦了,她对蓦然的缓慢调查进度很是不满,甚至认为对方不重视而在敷衍。 “安先生,我已经登了寻人启示了,如果你还是没有办法找到我弟弟的话,那么现在我也无法再指望您了。” “很抱歉,余小姐,”蓦然知道自己目前实在无法给她任何的答复,他只能回答道:“目前,还没有任何的进展。不过,都过了那么长时间了,相信警方也会开始有所行动了。所以……” “我知道,希望您尽力就好了。我弟弟虽然人很聪明,但做事容易钻牛角尖,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应该多开导他,否则他也不会……” 这时候,蓦然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他和非声的谈话。 “你最喜欢画的我笔下的人物是谁呢?” “我想是应筱织吧。她一定要死吗?” 他想到了玉娇吧?相爱的人,因为立场的分歧而分开,最后在痛苦中面临天人永隔的惨痛局面。这引起了他内心的共鸣,袁非声实在是个很感性的人。 她一定要死吗?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她不要死。 但是,那是她的选择。 人,要学会去克服命运的障碍,更要懂得接受那些并不美好的结果。既然活着,就总要面临这样的事情。或者幸福,或者痛苦,全都也只是活着的一部分。 你为什么,就不能走出你为自己设置的牢笼呢? 电梯门开了,蓦然惊讶地发现唯生就站在门口。 “我认识非声也有一段日子了。“蓦然和唯生在花园的草坪上散步,最近的风不像前几天那么凛冽,让人感觉非常柔和了。 “他的画作,体现出了他的心情。哪怕画一棵普通的树木,他也一定会画为凋零的状态。灰色的笔调,倒反而衬托出了主角的悲剧命运。他的确很有才华,如果生长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也许成就已经相当之高了。实在很可惜……当初我和他无意中提起了当年我和几个网友在阿岚山山庄上碰面的事情的时候,他就对那栋房子产生了非常大的兴趣。而且,阿岚山也是他一个重要的回忆之地……就这样,他……” “是吗?他还真不是一般地痴情啊……现代社会,他这样的人,基本上都要绝种了。出生在那样家庭的他,怎么会如此与众不同呢?” “人生本来很奇妙的事情,上天的安排往往是出人意料的。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赶到这里来了。” “对了,其实我来,是有件事情要和你谈的。我记得你上次和我说过,你表妹夫是一个推理能力很高超的人,而你表妹的才能也不在他之下……” “你是说楚白和灵裳吗?你想让他们两个也加入NDG?” 就这样,他们两个来到了楚白的家里,还好他们夫妻都在家。 开门的人是若痕,他现在已经长得非常高了,一见到蓦然很兴奋地说:“是你啊,表舅舅,我去叫妈妈!” 里面听到声音的灵裳走了出来,非常惊喜地跑了过来,握住蓦然的手:“太好了,没想到蓦然你会来这里。听念禾说你最近在忙着新的案件,是不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啊,是这样。楚白他在家吗?” “他今天刚好在家。这几天都和念禾在处理关于和股东之间的纠纷呢。这位是谁啊?我好像没有见过。” “她叫席唯生,是……我的一个朋友。” “叶小姐,您好,初次见面……”唯生很从容自如地与她握了握手,说:“其实今天来,是有事情想和你谈谈……” 这时候楚白也闻声走出卧室,他看起来倒不是很惊讶,直截了当地说:“蓦然,你来了啊,很久没见了。” “是啊,楚白。哈,依香嫁出去后,你一定很寂寞了吧?” “没有啊,那个疯Y头不在,我反而清静很多了呢。她小时候都被宠坏了,都不知道她丈夫是否受得了她呢。”楚白还是这个性格,经常说些口不对心的话。 “有什么事情?” 在唯生说出了希望楚白加入NDG的事情以后,楚白和灵裳都惊讶得不敢相信。 “成为国家侦探的话,也算得上是公务员了。”唯生向楚白介绍着NDG的具体福利措施:“而且算得上是很高级的公务员,每次侦破不可能犯罪案件,都有很高的薪水可拿,案件越难破薪水也就越高。并且……” 楚白夫妇也被说得动心了。国家公务员啊!这可是铁饭碗啊,这个年代公务员太难考了,而侦探才能居然可以当公务员,实在是很吸引人的条件。 这天晚上,他把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这NDG准新成员。 “这样啊,”楚白凝神思索了一阵,发表了自己的观点:“那个失踪的男人是不是真的为了那位自杀的彭小姐才会……” “其实我也选择从多种思路想过,”蓦然点了点头回答:“不过那样一来就没有任何线索了。因为完全无法理解他会因为其他任何的理由而莫名失踪。一切都还是一个谜啊。” “到袁家去。再去一次。”楚白提出了这个建议:“我们四个人都去。我就不相信,会找不到任何线索。” 第十章 失序 非声的画笔有些微微的颤抖。他看了看一旁观赏他作画的黑石,说:“我,刚才好像有不好的预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情……” “预感?你是指什么呢?”黑石好奇地问。他很惊讶非声居然会在作画的时候停顿下来,这是很少见的现象。 他把调色板放下,叹了口气,说:“算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没有心情画画了。” “你不是不舒服吧?” “没有,我想我很好。”他撕下那张画了一半的画,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算了,反正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回去了。我先睡一会儿吧。” 接着,黑石便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他仿佛坐在孤舟上,在黑暗的湖水上行驶了很长时间,终于醒了过来。非声已经不在客厅里了,也许又是到这房子各个地方到处走吧,他一看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得去准备晚饭了,去叫非声来帮帮我忙吧。不知道他会不会在他的房间里。” 走出客厅,他拐过右边走廊,来到第三个房间门口,敲了敲门,说:“非声,你在吗?” 可是却没有任何回应,一拧门把,门没有锁,他便推开了门。非声笔直地躺在床上,看起来是睡着了,却没有盖棉被。 “那么冷的天气,他居然都不盖被子。”黑石无意中撇了一眼旁边的梳妆台,发现镜子前摆了一个已经开启的药瓶,旁边是一只玻璃杯,玻璃杯下面压着一张纸。 黑石走上去一看,那药瓶是安眠药瓶,瓶子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 那张纸是一张A4文稿纸,上面清晰地写着“遗书”二字。 “非,非声……” 他连忙回过身,去探睡在床上的非声的气息。 他已经死了。 “不!”黑石几乎崩溃,他简直都不敢相信他死了,拼命哭喊着说:“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给我醒过来啊,非声!你怎么可以死掉!非声,你给我醒过来!” 但是非声永远也不会给他回答了。 蓦然和楚白他们来到了袁家门口。 而他们刚准备按外面铁门的呼叫铃,就看到几个人从别墅里冲出来,迅速打开铁门,是袁幸伦、席唯生和殷柳雪。 接着一辆黑色轿车开了出来,司机是袁诸南,他摇开车窗,喊道:“快上来,幸伦,妈!” “出了什么事情?”蓦然拉住殷柳雪问她。殷柳雪看到他后,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说:“安先生,你快点上车和我们一起走,也许用得上你,非声他死了,他死了!” 蓦然大惊失色,死的人怎么会是袁非声?但现在来不及多想,他回过头对楚白说:“楚白,你先回去等消息,我和唯生会再联络你!” 然后,唯生对殷柳雪出示了她的国家侦探证件,得以和他们一起前往阿岚山。 上车后,殷柳雪已经开始抽泣起来:“怎么会,偏偏祖荫这种时候不在……非声他居然死了……他居然吃安眠药自杀死了……刚才警察局打电话来,说接到了阿岚山那边的报案,非声他……” “怎么会这样的?”蓦然此刻感到一片混乱。自杀?袁非声自杀了? 车子开到阿岚山,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当远远看到山庄的时候,蓦然心里就感到沉重:想不到,这个地方事隔多年,还是有人死在那里…… 山庄前停了几辆警车,而文兵似乎等在那里,看到袁家人来了,于是立刻迎上去,说:“夫人,很抱歉,令郎的死请节哀。现在法医正在鉴定死亡时间,请你们跟我来……蓦然,席小姐,你们都来了啊。” “别问我了,快带我们进去吧。” 走进房门,里面的警察都在进进出出。来到事发的房间,殷柳雪一眼就看到了儿子的尸体,立刻跪倒在地痛哭,法医慰问道:“袁夫人,请您节哀。根据初步验尸结果,你儿子的死亡时间是在今天下午五点到五点半这段时间,是否是因为复食安眠药而死,需要解剖后才能知道,不过你儿子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房间里也没有搏斗过的痕迹……” 就在这时候,蓦然注意到走廊边警察正在询问一个年轻男子,于是便走上前问:“你就是彭黑石先生吗?” “是,我就是,请问你是谁?”黑石问他。 “啊,我叫安蓦然,是……” “蓦然!”文兵走了过来,他看起来非常沉痛,双手拍着蓦然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说:“总之,这件事情也许和余无音的失踪有关系,我们会展开调查,也希望你和席小姐协助。” “那么,我有些事情想问问彭先生。” “好的,彭先生,这两位是NDG的一级国家侦探安蓦然先生和席唯生小姐,他们有话想问问你。” 黑石点了点头,他的眼睛有些红肿,看来也很为死者伤心。 “彭先生,你是怎么发现他的尸体的?”蓦然先从这个案子问起。 “是这样的。今天下午,大概是三点左右吧,那个时候非声还在客厅里画画,突然他说不想画了,我一直看着他作画也累了,于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黑了,于是便想去找他……” 黑石说完发现尸体的经过后,唯生问道:“那你还记得发现尸体是几点吗?” “当时我只顾着悲伤了,冷静下来后,想到要去报警,当时看到电话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六点四十七分。推测下来,发现非声的尸体是在六点半左右吧……他实在太想不开了,为什么要自杀呢?” 文兵在一旁又补充了一句:“那张遗书已经我们已经让人送去鉴识科了,很快就知道是不是袁非声所写。” “你有看过遗书具体内容吗?”蓦然又问了黑石。 “一开始没看,我只看到上面写着‘遗书’二字后我就立刻去确认非声是不是死了。后来报了警,我又回到房间去看了看,上面写的是他因为玉娇的死,对人世间没有任何留恋了,只希望以死来解决那永远没有止境的黑暗,他早在策划来这里以前,好像就决定好在离开前一天晚上自杀了。我实在没想到……我那时候为什么要睡着……” “明白了,彭先生。以后也许我有事情会去找你,麻烦你给我你家的地址和电话号码。 “好,好的,我知道了。” 这时候,殷柳雪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又传了过来:“非声啊,你何必那么想不开……我同意你画画,你和谁在一起也没有关系,求你活过来啊……虽然我经常生你的气,但是你到底也是我儿子,你这一死,不是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第二天,蓦然和唯生就去了楚白夫妇家,谈了这件事情的详细情况。 “那间房子看来真是风水不好啊,”楚白摇了摇头说:“接二连三地死人。现在呢,被你们给拖下了水,也不能不管了。” “他们做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灵裳现在也被他们利用……真的对不起,楚白,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蓦然非常为难地向楚白道歉。 “发生的事情,后悔也没有用了。”楚白看起来并不怎么在意。看起来,一切也只能从头来过了。袁非声的确是自杀的吗?彭黑石也不是没有杀他的动机,毕竟他妹妹因为黑石,而受到相当大的困扰,但似乎与其自杀没有直接联系,何况他一直深爱着玉娇,自杀的话,的确合情合理。但怎么就那么巧在这个时候,余无音就失踪了呢? “现在那张遗书的笔迹鉴定结果和尸体的解剖结果还没有出来?”楚白眨了眨眼,问道。 “啊,还没有,文兵说有消息的话,会通知我的。现在一切都是一团糟。” 如果,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发生……蓦然都不敢想像了。 楚白接着问道:“那么,袁非声的那位老爹呢?难不成还在外地谈生意不成?” “对了,这件事情也有点奇怪,袁家的人似乎联系不上他。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哪里会有人在谈生意的时候,手机不开机的?莫非真的是去会情妇了?” 灵裳很赞同这个观点,说道:“反正,这也算是个大新闻,他只要不是去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应该能知道这消息吧。和儿子感情再不好,在外人面前总要装装样子吧?可是他到现在也没有回摩胜市来。” “所以,”楚白正色地说:“也许他……失去自由,被什么人劫持住了,也可能……死了。” 袁祖荫也许已经死了? 这是真的吗?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也许他真的没血没泪,儿子死了也不回来看看,这种人也不是没有。”楚白又补充了一句。 警察局内,文兵正在看笔迹鉴定报告书,上面证明遗书的确是袁非声所写的,看来自杀是没有错的了。突然,他接到了一个电话,刚一接听,对方便说:“到摩胜市郊区西南方位的雷苏特林区,那里有一栋别墅,去了那里,你们便可以看到袁祖荫和他情妇的尸体!”接着电话就挂了。 他放下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做?这是恶作剧还是……必须要去看看。于是他便对身边的警察说:“小罗,出动了!” 找到那栋别墅并没有花多长时间,门锁得好好的,文兵按了很长时间门铃也没有任何反应。 “把门撞开!”文兵知道人命关天,只好赌一次了。 到二楼的时候,很快就发现了那个房间。 两具一丝不挂的尸体,和满地的血,证明了那个电话不是恶作剧。 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第十一章 声音 袁祖荫被杀害的消息,已经成了多家报社争相报导的重大新闻,因为这对今后这个城市的金融格局会发生很大影响,首先袁氏企业旗下的公司,股价都会大幅下跌,许多与外商合作的投资项目也会受到很大影响,因为公司的法人代表死了。接下来呢……蓦然有得忙了。 被文兵叫到警察局之前,蓦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对于袁家而言,实在是相当大的打击,而且现场袁祖荫与一名女子都是赤身裸体地死去,这件事情实在很难瞒过去,自然也成为媒体炒作的对象,现在袁家门口只怕是被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了。而袁家人不开口,每个报社都会大肆渲染,即使人死了,依然还是毫不留情地进行人身攻击。简单地说,袁氏企业只怕是撑不过去了。 “无论如何,“文兵恳切地拜托蓦然:“一定要尽快抓到凶手才行,我们已经成立了专案组,从今天开始,我们正式请你协助,加入我们的一切行动。” “不用了。”蓦然拒绝了他的请求:“我会独立调查,这次……我也一定会把凶手绳之以法!” 接着,他没有顾及文兵讶异的表情,径直离开了。唯生等在外面,一看他出来了,便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两人的手掌拍在一起。 “一定要成功!”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有灵裳在,取得所有的相关资料可以说是易如反掌。法医在验尸后确定死亡时间是在9月23日晚上6:00~8:00之间。 “到底……是谁?”唯生开着车,默默地看着坐在旁边沉思的蓦然。 “不知道。但是,我想和余无音的失踪一定有关系。不过我在想,打电话来警察局的人是谁呢?他是不是……余无音呢?而为何又要打电话呢?” 唯生也感到很不可思议,打电话的人想必就是凶手,那么凶手何必要让警察们去发现尸体呢?尸体所在地是人烟稀少的林区,如果他不打电话去,那么尸体会要等很长时间才会被发现。凶手似乎……想让尸体早些被发现…… “我想联系一下余小姐,然后叫文兵让她听听看电话录音,看她是否认得出打电话来的人的声音。”蓦然提议道。 “可是,余小姐就算听出来了,也许她有心庇护弟弟,而故意误导我们呢?” “也有这个可能……不过余无音也没有其他亲人了,叫他姐姐去听的话比较保险。当然,也可以让他的同事,或者彭先生去听听看。但是同事们的话,不一定认得出他电话里的声音,彭先生的话,他似乎对余无音很憎恨,口供也不一定可靠……” “总之,先去通知余小姐吧。只担心她会太过激动了……毕竟也是亲弟弟啊,现在却要让她去……” 安蓦然又开始思索:不过,就算真是余无音杀了袁祖荫,他的动机是什么呢?袁祖荫一直都信任他,提拔他,应该说有着知遇之恩,如果是为了玉娇的话,当初袁祖荫反对她嫁给非声,也算是间接帮了他的忙,除非……玉娇的自杀与袁祖荫有关系。 而恰好这个时候,袁非声自杀了……能否把这两个案件联系在一起呢?袁非声,他的确是自杀的吗?但是遗书的笔迹已经证实的确系他所写,上面明确注明,他会在离开阿岚山前一天自杀,而且现场也没有搏斗痕迹,他自山也没有反抗过的迹象。如果是谋杀的话,那是怎么做到的? 总之,必须尽快找到失踪的余无音,查出他的下落才行…… 这天下午,余怜音来到了警察局。文兵和蔼地接待了她,并解释道:“余小姐,这次只是希望请你尽可能地协助调查,希望你能配合……事实上,我们发现袁祖荫的尸体是因为接到了匿名电话,我们的电话录音录下了打电话的男人的声音。所以,我们希望请你辨认一下,打电话的人,是否……是令弟……请你别误会,我们不是认定他就是凶手,而是……” 余怜音点了点头,说:“没关系,杜警官,你们也是为了工作,我不怪你们。那么,让我听听看吧。” 文兵点了点头,对身后的人说:“那么,放录音吧。” 电话录音刚一打开,一个凶神恶煞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到摩胜市郊区西南方位的雷苏特林区,那里有一栋别墅,去了那里,你们便可以看到袁祖荫和他情妇的尸体!” 余怜音的心顿时被揪紧,豆大的汗珠立刻从额头滚落下来,她的手不自然地抓动着裤子,她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说:“能,能再放一遍给我听听吗?” “可,可以……”文兵已经猜到,这声音的确是余无音的了。 第二遍刚放到一半,余怜音已经紧紧捂住胸口,她把头伏下,看着地面,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不,不可能的……无音他……” 文兵深深叹了口气,非常同情地说:“余小姐,你……要不要再听一遍?” “无音……”余怜音根本就没有听到文兵的声音,她只是不断地重复着:“无音……无音……无音……” “余小姐,不好意思,恕我冒昧……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的确是你弟弟余无音的声音?请你考虑清楚再回答,因为这将很大程度上左右我们今后的调查方向,我们会将你弟弟列为重大嫌疑人……” “请你救他!他不是个坏人!”余怜音一下抓住文兵的手臂,哭喊着哀求道:“他不是那种会去杀人的人,一定……一定是他一时糊涂了,请你们帮帮他吧,我不能让他一错再错了……” 文兵给蓦然打了电话。 “蓦然吗?我们已经正式对余无音签发了通缉令,如果你在调查过程中取得了任何线索,也请告诉我。” “余小姐认出那声音就是余无音吗?” “她看起来真的很伤心……也许这件案子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复杂,余无音也许出于某种原因憎恨袁祖荫,所以前往他与情妇幽会的别墅杀害了他。我问过袁诸南了,他说他的确知道他父亲在外面有情妇,而且只有无音知道他金屋藏娇的地点。而且以袁祖荫对他的信任,他要进入那别墅也不困难。所以,无论从哪点来看,他都最有嫌疑。” “还不确定袁诸南是否有嫌疑呢。他父亲死后,他不就可以尽快取得财产吗?” “那个,袁家的人我调查了一下,所有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而且都相当完美。所以,坦白讲……无论怎么看,有可能作案的人,也只有余无音一个了,虽然不清楚他的动机。现场的财物没有任何被洗劫的迹象,因此强盗杀人也可以被排除。我们现在还在调查和他死在一起的那位小姐,她的名字叫张小曼,我们不排除她也许有男朋友因嫉妒而杀人的可能。” “不过,因为电话的关系,所以现在主要的嫌疑人始终锁定为余无音对吧?” “啊,没错。” 凶手是余无音?他失踪就是为了去杀害袁祖荫?真那么简单吗? 不对!他失踪了那么长时间,却隔了一周左右的时间才去杀人,这又是为了什么?是在犹豫要不要杀人吗?不过从他打电话给他姐姐的口气看来,他是已经决定好了的。 蓦然问了问身边的唯生:“你有些什么看法?” “感觉没那么简单。余无音突然人间蒸发,却隔了一周左右才去杀人,现在又打电话给警察……实在很不明白。他的行为不符合逻辑。而这个案子,除了他以外就没有人值得怀疑,一切似乎太顺理成章了点。比如,他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改变声调呢?他难道不担心声音被认出来?如果想自首,直接来警察局不就可以了吗?” “我也有相似的感觉,仿佛我们现在被真正的凶手牵着鼻子走一样。” 第二天,余无音的通缉令出现在大街小巷,新闻中也报道了这件事情。 在一条阴暗的小巷中,余无音如同一只饥渴的野兽一般,困乏不堪地靠在墙边,看着通缉自己的告示。 他将手伸入了内衣口袋中,再度接触了那把杀害了袁祖荫的凶器。 “现在,该怎么办呢?总觉得,还应该再见姐姐一面……不过恐怕现在警察都在监视着她……警察通缉我,是因为姐姐认出了我打过去的电话吧?哈哈,和预先想的一样啊。计划实在太顺利了,顺利得可怕……” 他勉强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早已经皱巴巴的纸币,叹了口气,拐入了旁边一家无证经营,不需要身份登记的小旅店。即使被人发现他的身份,因为害怕警察来导致店被查封,应该不会报警。 刚踏入旅店,他就感觉到了困意。走到柜台前,只看见一个秃顶男人正在削一只梨,他抬头看了看无音,问:“住店吗?先交两百元的押金。” “那个,请帮我安排一楼的房间。” “一楼住满了,三楼还有几间空房子。” “好,好吧。” 办完了手续,老板把钥匙递给了他。无音拿着钥匙便朝楼梯那边走去,不消多久昏昏沉沉地到了他的房间,刚进门后,便立刻锁上门,观察窗外。从位置上来看,如果警察来抓他,是逃不掉的。不过,反正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也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总之,先睡一会儿吧,他想。 蓦然决定先去见见彭黑石。之前他不愿意合作,这次希望他可以提供点有价值的线索。他是彭玉娇的哥哥,同时又和自杀的袁非声一起住了几天,他应该是个非常重要的证人。至于唯生那边,等一会儿再去问问她的意见。蓦然走下车,对唯生说:“你不需要跟我来了。你负责去袁家那边进行调查,只要出示你的国家侦探证件就行了。” “我知道了,蓦然……” 黑石家很整洁,不过他看起来还是有些抹不掉的伤痛。见到蓦然到来,他表现地很热情,说:“非声经常和我提起您,很谢谢您的提拔……没想到,您的新小说中的插图,会成为非声最后的遗作。 “生死有命啊,谁也无法预测,这也是非声自己的选择。今天来,除了问他的事情以外,还有就是要要问问关于余无音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他现在是杀害了袁祖荫的头号嫌疑人,他过去曾经是你妹夫……”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黑石关上门,招呼蓦然坐下,说:“短短几天,袁家就死了两个人……我想,你认为余无音杀死袁祖荫是因为玉娇吗?” “我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性吧。不过现在还不能百分之百地断定凶手就是他。你对他是怎么看的?” “他……刚和玉娇结婚那段日子,他们两个感情非常好。但是,也许是所谓乐极生悲吧,玉娇她……” “听说你把你妹妹的死归咎于他,你为什么那么想?” “那天,我妹妹在自杀以前,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她的声音听上去明显在哭泣,她对我说:‘哥,无音他不要我了,他……他走了,他不会再回来了。哥,我把所有的,对人生仅存的一点希望也赌在他身上了,可是他……我想过了,我的生命注定不会再有任何意义,我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哥,请你保重。’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说完这些挂断了,再打过去是忙音,估计是她把话筒搁在了一边。我发疯一般地冲出家门,等到我来到无音家,撞开门的时候,她已经咽气了……我到现在也不会忘记,她那悬挂着的身体,那苍白的容颜,和眼角残留的泪痕……” “原来如此……”蓦然认为这是一条重要线索,这已经被录在他的手机中。 “那么,”他又追问道:“你后来问过无音,他们因为什么而争执吗?” “我当然问他了。可是他一直沉默着,仿佛是蜡像一般,无论我怎么打他,骂他,他都没有反应。妹妹死了,我和他也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恨透了这个男人,是他亲手害死玉娇的不是吗?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的确是他亲手害死了我妹妹!” “难怪那天念禾打电话想让你听,你怎么也不愿意说任何关于他的事情了。” “安先生,我是不知道他杀死袁祖荫是出于什么原因,是不是和我妹妹有关,但是……关于他的事情,我只能说那么多了。他这个人,我实在是难以捉摸!” “我知道了。那么,再谈谈非声吧。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呢?” “第一次看见他,是那天在玉娇的灵堂,他冲入灵堂的时候,一看见玉娇的遗像就立刻晕了过去,所以我对他印象非常深刻。正式认识他,是在一周后我去为已经下葬的玉娇扫墓的时候,他那时候也在那里。和他交谈后我才知道,他是玉娇的上司袁祖荫的三儿子袁非声。他向我说了他和玉娇从认识到相爱的一切……他对玉娇用情之深,实在是我所难以想像的。当他提出,想到他过去和玉娇的回忆之地阿岚山去看看的时候,我还以为他真的只是想要去那里追寻过去的回忆……” “你那时候有没有观察出他有想自杀的迹象呢?” “如果说是哀伤情绪的话,他几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所以我都习惯了。你相信吗?他在那里画画,画满十张后,就放入壁炉中烧成灰烬……现在回想起来,对于早就决定好了要自杀的他来说,这些画留在世界上也没有用了。他真的很爱玉娇……可是他却也……” 蓦然感觉再问下去似乎太残酷了点,资料也收集得差不多了,下次来再继续问吧。于是他便说:“很感谢您的协助,这非常有利于我今后的调查。如果以后您想到些什么,可以随时找我,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接着,他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写下号码递给了彭黑石。 无音醒了过来。 他起身站到窗台,心情非常复杂。他还记得,当初向玉娇求婚的那天,他抱着十二万分的诚意,希望和她共度一生。但是,谁知道…… “姐姐,好想再见你一面啊……因为我,也许你下半生都要在痛苦中度过了……”无音喃喃自语着。 在这里,隐约可以看见袁氏企业的大楼,现在,那里恐怕是一片混乱吧? 不过,那不重要。 无音开始思考,有没有办法避开警察,再和姐姐见上一面呢? 再去见面,很可能被捕,但是即便如此也要想办法。无音希望,至少可以当面见到姐姐,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余怜音现在的确在被警察监视着。 她也清楚,无音也许会挑选一个适当的时机来和自己见面。这天傍晚,她正独自在一家商场购物,她随时都感觉到背后有人在跟着她。不过超市到处都是货物架,而且人又那么多,在这里比较容易甩开他们。平时她都会选择这个时间在这家超市购物,如果无音想见他,那这里是最佳场所,警察恐怕也是那么想的。 怜音打定主意,如果见到无音,一定要劝他自首。她不断地在几个相同的货物架附近拐来拐去,让跟踪她的警察心里面产生一个思维定势,她拐过那个架子后,一定会向左边走,等她掌握住时机,便朝右边飞速跑去。这个时候是购物高峰期,她还故意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放入购物车,把盘着的头发放下来,这样从背后看,不会发现是她。 她心里提心吊胆地想:无音,如果你想见我,就出现吧。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怜音一看,是个戴着墨镜和帽子的男人,那男人把帽檐压得很低,身材确实和无音差不多。他轻声说:“姐,是我。” 最终,无音还是想办法见到了怜音,他们坐着自动扶梯到了顶楼,选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怜音知道,警察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分头在各个楼层寻找。现在时间非常紧迫,她开门见山地说:“无音,你自首吧!” 无音拿下墨镜,说:“姐姐,真的很抱歉,让你为我担心,我实在罪该万死。现在,我……” “找到了!”突然,远方一个男人喊道:“她在这里!” “姐,我先走了!”无音立刻朝着天台方向的楼梯跑去。警察都集中到了顶楼,封锁了各个下楼的地方,余无音来到天台上后,警察也很快追了上来。 文兵也亲自来了。他拔出枪,对准余无音说:“余无音,我们是警察!你根本逃不掉的!立刻投降吧!”这时候的无音所站的位置,是天台的边缘,他如果纵身一跃,就可能会跳下去,所以文兵示意部下不要私自行动。 怜音也很快追了上来,但是被警察拦住了。 “别再过来了!不然我立刻跳下去!”无音吼道。 “不,无音,你千万别做傻事!”怜音拼命想冲过去,两个警察才将她拦住。 余无音看着姐姐,心里百感交集。 永别了,姐姐。 第十二章 前提 这个三层楼的商场底楼,很快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看到无音站在高处,一副随时会跳下来的样子。从黑石家出来的蓦然,正好经过了这里,看到那么多围观的人,便上前询问个究竟,回答他的一个路人说:“好象是那个警察在通缉的杀人犯,大概是想畏罪自杀吧?” “通缉犯?是不是叫余无音?” “啊,好象的确是叫这个名字……” 蓦然立刻拨开人群朝里面钻,无音是这件案子的重要证人,如果他死了,一切又会石沉大海了。 而在顶楼,文兵知道现在绝对不可以刺激无音,否则他随时都有可能会做傻事。无音现在完全被逼入了绝境,现在他只又以自己为人质了。文兵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去请谈判方面的专家来,接着,尽可能想办法稳定住他的情绪:“余先生,请你冷静下来。我们需要你会警局协助我们进行调查,请你配合……” “你们不用说了!袁祖荫的确是我杀的!”无音无比沉痛地看了姐姐一眼,心想:想不到,那么快,就要与姐姐永别了……算了,这是我的罪孽……是我的固执所犯的罪孽。 蓦然很快来到了天台上,文兵注意到了他,惊讶地问:“蓦然,你怎么来了?” 蓦然来不及和文兵解释,急着对无音喊道:“无音!请你无论如何活下去,我相信你并不是这件案子的真凶!我可以帮你洗刷罪名的,难道你不想和你姐姐一起生活下去吗?对了,我忘记自我介绍,我是警方的协查人员安蓦然,你姐姐在你失踪后来找到我,她一直都为你牵肠挂肚,尽可能地希望找到你,为什么……你一定要如此伤她的心呢?” 无音看着姐姐那焦急担心的样子,泪水溢满了双眼。姐姐即便在出嫁后,还是一直在为他担心,甘愿冒着风险见他……可是,他知道,他必须死。否则,以前做的一切就全白费了。 这是他必须做出的抉择。 姐姐,如果有来世,我再好好地报答你。 无音将身体慢慢地向后倒下,他的双脚很快就离开了天台。无音在坠落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是没有一朵云彩的天空,耳边只有呼啸着的风声。 “不要!”怜音发出了绝望的悲鸣。 “可恶!”蓦然把拳头重重砸在地面上,他丝毫感觉不到痛楚,他知道,余无音这一死,线索也就完全断了。 好不容易进入了袁家公馆的唯生,得以与袁夫人见面。现在全家上下的人,全部身着黑色丧服,就连佣人也不例外。袁夫人的眼睛已经肿得如同核桃一般,而诸南和幸伦则是缄默不语。 唯生心中却是另外的想法:真那么恩爱吗?只怕是因为他这一死,大大影响到了袁氏企业吧?你不是不可以接受你丈夫的死,而是他没有能在恰当的时间死去吧?至于儿子们,恐怕也那么想吧?没有了父亲,公司就靠他们也很难支撑下去啊。 虽然是那么想,不过唯生还是很礼貌地安慰了几句:“夫人,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我这次来,是代表安蓦然先生,调查您丈夫被谋杀的案件。” “还用调查吗?杀他的人就是余无音,枉费祖荫一直对他悉心栽培,他居然恩将仇报,将他残忍杀害……我一定要等到他被送上断头台的一天!” “你已经不需要等这一天了,袁夫人。”管家龙平带着文兵等几位警察进入房间。文兵走上前,对殷柳雪说:“夫人,余无音已经于一小时前,在西园路的一家商场跳楼,畏罪自杀了。他临死前已经承认杀害您丈夫,而在他身上找出了一把沾有血迹的匕首和一封遗书。我们已经将匕首送去进行鉴定化验,如果证实这就是杀害了你丈夫以及张小姐的凶器,那么便可以断定,凶手的确就是余无音了。” 余无音死了?他身上有凶器和遗书?唯生对这一结果感到难以置信,难道真是她想太多了?凶手的确是余无音吗?但是,动机呢?杀人动机是什么?遗书里会不会有提到? “老,老天有眼……”殷柳雪苍白的容颜终于有了点血色,她在诸南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说:“这个畜生自己也感到愧对祖荫,不敢接受法律的制裁,畏罪自杀了!” 唯生离开袁家后,又和蓦然在他家见面了。 “现在恐怕很难有收获了。到了明天,整个摩胜市,没有一个人会怀疑,杀死袁祖荫的人是余无音这件事情了。余无音,他已经死了。” 蓦然听到唯生说出这句话,无比愕然地问:“他……他死了?怎么死的?” “他是跳楼自杀的,本来我以为他是因为被警察逼到绝路,没想到他身上还找出了遗书,看起来他早就打算自杀了,警察的追捕只是让他提前地实施了计划而已。不只是遗书,还找出了一把沾有血迹的匕首,目前已经在化验了。” 蓦然托着下巴想了一会,说:“我想问问你的意见。关于……这一系列事件背后的主谋,我不相信余无音就是凶手,因为他的手段太低能了。他的自杀,我总认为并不是出于畏罪,而是……阴谋的一部分。” “是吗?袁祖荫和他的情妇被杀害,然后他儿子自杀,接下来,最有嫌疑的余无音也自杀死了。如果每件事情都是阴谋的一环的话,那么它们都并非偶然,而是必然联系起来的产物。不过呢,现在还活着的人所能提供的,都是不完整,零碎的信息。这个案件缺少了一些重要的资料,所以无法拼成完整的图案。你想靠我去找到那些拼图吗?” “是。” “明白了。” “那么,我们就来分析一下,以余无音不是凶手为前提条件。”蓦然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9月23日的6:00~8:00这段时间,身在雷苏特林区的别墅内的袁祖荫和张小曼被人用利器杀害,袁祖荫的背部与胸前均中了一刀,而胸前的伤口为致命伤,而张小曼则是一刀刺入心脏而毙命。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他在被刺伤后有过挣扎的痕迹,尸体头部朝向房间的门口,所以他当时应该是想要逃出去,不过还是被凶手杀害。而袁非声呢,根据对其胃部的解剖结果,他是在9月24日,在阿岚山山巅的山庄内,于大约下午3:00~3:30这段时间内复食了大量的安眠药自杀,而彭黑市于大约当天6:30发现了袁非声的尸体,当时已经确认其死亡,加上法医的验尸报告,袁非声的死亡时间应当在4:00~6:30这段时间内。现场有留下一份遗书,经过笔迹鉴定确系死者所写。而就在9月25日下午1:30,余无音给警察局打了电话,说出了袁祖荫和张小曼被杀害的地点。而就在一小时前,我亲眼目睹了余无音从西园路的一家商场的天台跳楼自杀,他在自杀以前承认了他就是杀害袁祖荫的凶手,从他身上也找出了遗书,以及一把沾血的匕首。虽然现在鉴定报告还没有出来,不过我认为,恐怕那遗书的确是他写的,余无音是自杀这一点,我是可以确定的,而那把匕首,应该也的确是凶器了……” “真是铁证如山啊……”唯生听完以后,说:“如果结果的确如你所说的话,警察一定会就此结案了。但是,既然你说以余无音不是凶手为前提,那么你认为凶手是谁呢?” “首先,这个人也知道袁祖荫和他情妇的住所,要了解他们在一起的出行习惯,而且了解到当袁祖荫到来的时候,佣人全都会离开……甚至,能够在不破坏大门的情况下进屋行凶,因为别墅的门在警察赶到的时候的确是锁好的,而袁祖荫身上也有着钥匙,所以这个人甚至还有那房子的备份钥匙……当然,他也可能是从二楼跳下来的,那种高度,只要把握得好,加上地面的草坪,应该不会受伤太重……但不管怎样,符合以上条件的,好象只有余无音一个人而已……但是,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另一个人知道这一切,但是袁祖荫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仔细想想,知道这一切的只有余无音这一点,也并不可靠,这是袁家的那两个儿子给的口供,如果他们中有一个人就是那个人呢?他会说自己也知道那里吗?而且他们根本不在乎自己父亲在外面是否有情妇,如果袁祖荫这个人又非常寡廉鲜耻,真的会将他与情妇的所在地告诉他们中一人的话……” “有趣的推理。但是,杀人这样的事情,参与共享秘密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为何他会让余无音介入,打电话给警察呢?即使余无音只是偶然在那里发现尸体,他也理应光明正大地报案,为何要弄得那么神秘呢?而且,现在还扛下了一切罪名。” “我想,他也许有心袒护真凶,为他背负一切罪名,自杀恐怕也是为了向那个真凶最大限度表示了自己的忠诚。失踪,恐怕也是他为了扰乱警方的判断的烟幕弹。他特意打电话给姐姐,就是希望他的失踪尽快受到关注,而且能让警察确定他失踪的时间。换句话说,他只是一个代罪羔羊而已。” “这样说倒也可以符合逻辑。但是他为何不在凶手动手的那天失踪呢?那样不是更加可以帮助凶手吗?打电话给警察更加令人费解,似乎想让他们尽快发现尸体一般。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的确费解,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他的行动步调非常混乱,根本没有规律可循。如果是为了扰乱警察调查的话,也是没必要的,他不是打算认罪了吗?” “不如你继续考虑看看?比如,他为凶手顶罪,是在一开始就决定好的,还是事后要保护对方呢?这两者区别很大,而且他决定顶罪前和决定顶罪后的行动,也必须分开来考虑。还有,他不惜自杀,也要保证不会让那个人被警察抓住,你认为这个人会是谁呢?” “恐怕……很难想象啊。他没有什么亲人和朋友,只有一位姐姐而已。可是他姐姐应该和案件没有关系吧……” “未必啊。当初是她找你调查她弟弟的失踪的,不是吗?而她们姐弟情深,也不是没有故意包庇的可能,而她姐姐去辨认声音如果一早就是策划好的……” “尽管袁祖荫是背部中刀,不过他胸前也被插入了致命的一刀啊。一个女人,应该是办不到的吧?何况她有什么动机呢?” “如果余无音有动机,那她有动机也不奇怪吧?也可能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理由也说不定。不过呢,也不光只是她,袁家那些人呢?” “听文兵都调查过他们不在场的证明,没有太大问题。不过,以袁家身份地位,如果要杀人,也不需要自己动手,完全可以买凶杀人,不过这也就无法说明无音的行为。” “余无音如果真的是在做代罪羔羊,也未必是他对凶手有感情。”唯生提出了她自己的设想:“比如,凶手威胁他,如果不为自己顶罪就杀死他姐姐之类的。假设,凶手希望可以杀死袁祖荫,希望找人为自己顶罪,于是打电话给余无音,说如果他不照自己说的做就杀死他姐姐,或者其他某些事情来威胁他。接着,余无音认为需要和他商量,打电话给姐姐说自己有事情要去处理,接着去和那个人磋商谈判。最后谈妥了条件,凶手杀人后,把凶器给了余无音,让他再打电话给警察,接着,就自杀。” “你这样说也讲得通,不过还是有不少疑点。现在毕竟是法制社会,假如凶手以其姐姐生命威胁无音,那他应该是选择报警,让警察保护姐姐才对。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为姐姐的安全不顾一切,但是为此不惜自杀……可见这个人对他威胁很大,也就是说如果他想杀死他姐姐,是一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情。” “比如说……余怜音的丈夫?如果是一个与姐姐同床共枕,朝夕相处的人,那么他会如此恐惧这个人就说得过去了。因为如果他想杀死余怜音,实在易如反掌。不过,你知道她丈夫是谁吗?” “这我从来也没问过。没关系,很快就可以查出来的。” 接着,唯生打电话请NDG的情报部门负责调查一下,不久情报部门的人就传真了具体资料过来。不过结果令人失望,她丈夫是一家食品店的经理,与这起案子丝毫没有关系,在业务上与袁氏企业也没有任何往来,张小曼那方面也毫无联系。 “看来我们的思路错了。那么,凶手是如何让他为自己顶罪的?”蓦然捏着那份传真,非常沮丧地说。 “只能说可能性太多了。现在连动机都不清楚,有可能杀人的又全部有不在场证明。不在场证明……不如先不考虑不在场证明,考虑一下每个人的嫌疑怎么样啊?” 于是,又列了张表。 首先是袁诸南。假设凶手是他,那么他是怎么威胁余无音的?他恐怕根本连他姐姐都不认识,两者只是工作上的上下级关系,很难想象余无音会为了他自杀。至于杀人动机,有两种可能:一是嫉妒父亲重用无音而非自己,二是憎恨父亲在外面包养情妇。相同条件下,袁幸伦也是如此。第一种可能,实在有点牵强,毕竟父亲死去的话,弊大于利,这点是肯定的。若是杀死无音,倒还说得过去。第二种可能稍微大些,也许表面上并不在乎,但是实际上厌恶父亲的这种行为。如果是这样,二人都可能那么做。 而且说到第二点,殷柳雪的动机更大。但是她的年龄和性别,不符合作案的条件。 至于袁非声,他的动机自然是相当明显,那就是憎恶父亲不愿意同意他和玉娇的婚事。虽然他已经自杀,但是也不排除是畏罪自杀。彭黑石的话,也有和他相同的动机。 好了,现在把不在场证明这个因素加进去。 袁诸南和袁幸伦案发的时候在家里,袁家所有人都可以为他们作证明,殷柳雪也是一样。而袁非声和彭黑石当时在阿岚山,而且那时候念禾恰好还打过电话过去。他们中任何一人离开那么长时间,另一方都应该会发现。如果是合谋杀人的话,那为何要把余无音牵扯进来呢?而且,袁非声后来的自杀也推翻了合谋杀人的论点。 换句话说…… 如果凶手不是余无音,那么他们实在就想不出谁是凶手了。 两天后,鉴定报告出来了。匕首上的确染有袁祖荫和张小曼的血,遗书也的确是余无音写的。证据确凿,专案组只能解散,宣告结案了。 黑影此刻正看着电视上的新闻,宣布了案件的终结,凶手便是袁氏企业前营销部经理余无音。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玉娇,你现在可以安息了。” 接着,黑影关掉了电视,躺在沙发上,头朝上仰望着。 “我终于为你复仇了。” 第十三章 洞悉 唯生此刻也在看着电视新闻。目前警方已经公开对外宣布凶手就是余无音。 凶手绝对不会是余无音,她这样坚信着。虽然还不清楚真凶的身份,不过也已经大致上有了怀疑的对象。安蓦然应该也是那么想的。 只是,他被两个问题阻扰了。 不在场证明和证据。 总之,仔细思考着每个人的死亡,如果都有着必然性的话,那么,她已经推理出了凶手使用的手法以及动机。在安蓦然面前,她只是装作一无所知而已。 证据的话,也许找得到吧?不过,抓住这个凶手不是她目前最主要的目的。除非安蓦然可以推理出凶手的身份和手法,否则,她也不会告诉他自己的线索。 蓦然的假期到了最后一天,到了明天,他就必须要回出版社去参加新书的宣传商业活动,下午还有一个记者招待会。如果还是无法查出真相,到了明天他恐怕就没有时间再继续查,只能依靠唯生了。 突然,他拿着无音的画稿的双手颤抖了起来。一线灵感瞬间划过。 “原来如此,所以无音才要打电话给警察局……这下,我就全明白了!” 大概一小时后,唯生和楚白来到了蓦然家,她很意外于蓦然居然已经看出了真凶。 来到客厅内,蓦然对他们二人说:“大家一起参与调查这起案子,也已经有很长时间了。现在,就由我来向你们说明,一系列事件背后的真相。” “那么,”楚白有些疑惑地问:“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不错。凶手的身份,我已经知道了,虽然还不了解动机,不过,应该是为了替彭玉娇报仇吧。” “不好意思,蓦然,”唯生打断了他的话:“既然你都知道了,应该告诉警察才对啊。” “一方面,我想先和各位分享调查的成果,另一方面,我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可以证明,只是根据事态的发展情况研判出来的。” “余无音的失踪,并不单纯是为了误导我们他是凶手,否则,没有理由早在一周前就失踪。” “那么,”楚白问道:“还有其他的目的吗?” “不是目的,而是一个条件。余无音的失踪是完成这个计划的必然条件。而令他姐姐注意到他的失踪,也是为了方便计划的实施。” 是的,为了完成这个邪恶的,完全犯罪的杀人计划。 “余无音并不是一个单纯的代罪羔羊,他所处的位置,并非我们所想象的。” “请你别卖关子了,你把我们的胃口都吊起来了。”楚白非常急切地问蓦然。 “好吧,凶手,其实就是……” 在蓦然说出凶手的名字后,楚白立即呆住了,而唯生则是若有所思。 “蓦然,你……别开玩笑了,”楚白根本就无法理解这个推论,说:“那个人怎么可能办得到……” 袁诸南此刻躺在浴缸中,回想起当时非声请求父亲的眼神,以及他用着憎恨的眼光看着自己的眼神,就有些不寒而栗。其实他也不太明白父亲当初反对非声的理由,其实诸南也很喜欢玉娇,只是她并非是那种轻浮的女人,所以他也一直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不像幸伦那样,玩弄女人的时候饥不择食,他追求女性讲究的是技巧,他认为只有靠自己的魅力打动女性才算真正的成功。 幸伦好不容易终于处理好了慕雪怡的事情,他这时候也回想着过去被他看中的女人中,他最中意的始终是彭玉娇,过去在公司,他对她还算是很照顾的,当初听非声说喜欢上了玉娇的时候,他那段时间也很是怄气,他不明白,与玉娇朝夕相处的自己,为何反而比不上与她难得才见了一面的非声?而后来,她还嫁给了那个他一直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余无音,那个小子有什么好的?只因为一直讨好父亲,父亲才重用他的。 殷柳雪在附近的几个馆周围散着步,她一直知道袁祖荫在外面有女人,而且不止一个,但是她也忍了。她知道,她和这个男人根本没有感情可言了,只有尽可能地将公司的实权拿到手,尽早多将财产转入自己名下才行。当初,他坚决地反对彭玉娇,她就感觉非常奇怪,直到一次他喝醉酒才告诉了自己真相,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玉娇居然会是…… 彭黑石现在则在家中看着玉娇当初与自己的那些照片,半年前自杀的她,带给黑石非常大的心灵撞击。他始终也无法相信,这是现实。因为这个原因而时常酗酒的他,被原先的汽车厂开除,后来好不容易才重新在一家小型企业担当业务员,但是他依然没有能够戒酒。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命运却非常意外地把他和妹妹生前曾经爱过的袁非声联系到了一起,在那以后,他终于戒了酒,认真地工作,他只想尽可能地多从袁非声身上知道一些关于他妹妹的往事。他只恨自己当初没有能够多关心玉娇,否则也许可以避免悲剧。 余怜音当初很喜欢玉娇。她还记得无音带着玉娇来见自己时,她就很喜欢这个充满着淳朴气质的女孩。或许是身为文秘人员特有的素质,她一直待人亲切和蔼,谈吐得体。本来,怜音以为她和弟弟可以这样幸福地度过一生,然而,终究是天妒红颜,那个悲剧也几乎改变了怜音原本开朗的性格。无音在天台坠楼的景象,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一瞬间,无音的眼神一直是直视着她的。 接着,蓦然就说出了凶手真正的可怕布局。 第十四章 颠倒 在蓦然亲口说出一切前,作为作者的我呢,想先让读者了解一下不久前阿岚山上发生的事情。我不是有心隐瞒啊,只是漏写了一件事情。 大家还记得黑石发现非声的尸体的景象吗? 他看到了梳妆台上的药瓶和玻璃杯,以及压在玻璃杯下的遗书,然后去探非声的鼻息。当他确定非声死去后,立刻嚎啕大哭,喊着:“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给我醒过来啊,非声!你怎么可以死掉!非声,你给我醒过来!” 不过,他的眼泪并没有流太长时间。尽管沉浸在伤心和痛苦中,但他知道时间并不是很长。他走到梳妆台前,匆匆瞥了一眼遗书,便走了出去。 他把所有需要的东西都放入自己的包中,然后拿出手机,发出了一条短信。接着,他开始了一些准备工作。大约十分钟后,他就背好了包,走回大门那里,然后开门走出去,再关上锁好,这时候,门口墙壁上的钟所显示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半。 黑石喘了好几口气,他眼眶还未擦干的泪水很快在凛冽的寒风下结成了冰。不过他没太在意,走到附近的轿车边,拿出车钥匙打开车门,坐上去后发动了引擎,拿出一副墨镜戴在了脸上,再戴上了一顶帽子。 今年的这个时候,雪还好积得不厚,车子行驶得并不困难。 黑石感觉一切还算顺利,不过他还是仔细地环顾左右,尽可能开得比较快。没过多长的时间,车开入了那片树林中。不久之后,他便来到了结了冰的湖畔。 就这样,他在车里面待了大约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终于看见远处走来了一个戴着围巾、帽子和墨镜的人。 那人来到车前,敲了敲车窗,黑石便摇下车窗,问道:“你可总算来了。” 神秘人笑了笑,说:“你也知道,山路不好走嘛。怎么样,都处理好了吗?” “是的。所有的地方我都擦过了,应该不会留下指纹了。” “你确定没有漏掉?” “这种事情我当然会确定的。好了,现在,也是时候了。你坐进来吧。” 神秘人坐进车子的副驾驶的位置,接着,伸出手说:“给我吧。” “好的。”黑石将车钥匙和门钥匙,以及手机用手帕包着,都交给了身边的神秘人。 “这几天,实在是辛苦你了。和袁非声相处得如何?” “他是个难得的痴情之人,是真心爱着玉娇的。他死的时候,我居然真的哭了……他这几天一直在画着玉娇的画,画满十张就会放入壁炉烧掉……” “可是,这也没有办法……是他自己选择了死亡的,你不需要有太深的罪恶感,对他来说,死去反而幸福一点。对了,这个给你……” 神秘人取出一个袋子,交给了黑石。 “这袋子里装的……就是杀死袁祖荫的匕首?”黑石问神秘人。 神秘人点了点头,他的脸上露出了非常满意的笑容:“是的,我杀死了他和那个情妇。这一切都要谢谢你啊,无音。” 坐在驾驶座上的黑石,不,他在此刻才终于变回了原来真正的自我,他在此刻才结束了他的表演,他的伪装。是的,他是余无音,不是彭黑石。 神秘人,不,应该是黑影对他说道:“你接下来,打算自杀吗?” “啊,我也和非声一样,会去追随死了的玉娇。我始终也没有勇气去杀人……只能杀死我自己。这样,我想你就可以彻底放心了,黑石。” 黑影拿下了墨镜。 那是一双酷似玉娇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名叫彭黑石。 现在,回到蓦然的推理。 蓦然说出了他的推论:“任何人都会怀疑余无音。但是,失踪的人真的是余无音吗?而在阿岚山与非声一直在一起的人也真的是黑石吗?如果,这是在真正的凶手的操纵之下,与现实颠倒的谎言呢?是的,凶手就是彭黑石。他一手安排了一切,在无音的协助下,把一切都颠倒了过来。” “仔细想想,”蓦然继续分析道:“袁非声从来也不接触他父亲的生意,也不会到他的公司去。如果彭玉娇那天不去袁家的话,我想他也不会认识她。那么,他恐怕从来都没有见过余无音。而彭黑石呢,他在和玉娇交往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和他见过面吧?而他们两个第一次的见面,是在玉娇的墓前,那时候只有他们两人在吧?那么,如果……那天去墓前的人,其实是余无音的话,他即使对非声说他就是彭黑石,非声也不会知道他是冒牌货吧。” “这……太荒唐了!”楚白打断蓦然的话,说:“难道那时候就有了这个计划?他不担心以后也许哪天会遇到一个见过彭黑石的人出现在他们二人面前吗?他们可是认识了很长时间后才去了阿岚山的呀!” “楚白,我已经明白了。”唯生接过话茬说:“虽然的确如此,不过我想那时候他不是出于今后这个杀人计划而那么说的……你想啊,之前非声到灵堂去过一次,当场晕倒在那里,所有人都对他印象深刻。他那时候恐怕早就打听出来这个人便是袁非声,昔日玉娇的爱人。之前,因为彭黑石将玉娇的自杀迁怒于他,那么非声可能也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当时恐怕想要能和他好好地谈一谈,所以谎称自己是彭黑石,这样一来,双方就很容易可以展开与玉娇有关的话题。恐怕是他运气好,一直也没有人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后来,当他和彭黑石产生出杀人的想法时,利用了这一点吧。” 黑石走入了洗手间,将门关上,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几个月前的回忆展开了。 那天,无音见到他后,对他说:“今天我和袁非声见了面,我……担心他认为玉娇的死是我的错,而不愿意和我恳切地谈一谈,所以……我骗他说我是你。以后我会和他解释清楚,在那以前,我想和这个人多接触一段日子,他和我都爱着同一个女人,我实在很想多了解了解他……” “玉娇的死不是你的错,是袁祖荫那个畜生的错,我想他以后会理解你的。好吧,以后即使我见到了他,也不会告诉他我就是彭黑石。今后如果他告诉你一些关于玉娇的事情,你也告诉我吧。” 那时候,他一直都在思考着可以杀死袁祖荫的方法。他曾考虑过让无音帮他做伪证,然后自己去杀死他,事后无音告诉警察那时候他们在一起。但是,他们毕竟曾经是大舅子和妹夫的关系,虽然玉娇死了,但是这依然多少会对证词的真实性产生影响。如果有一个非常可靠的人,比如袁祖荫的儿子可以成为他的不在场证明的证人的话……但是,即使把真相告诉袁非声,袁祖荫毕竟是他父亲,他能狠得下心吗? 一个月前的那一天,他却有了意外的收获。 那天,他正在家中翻阅着几本中外著名的推理小说,看看有没有可以借鉴的。这时候,突然余无音来了。 他刚一进门,黑石就发现他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似乎是跑过来的,便问:“怎么了?那么激动?” “今天,我有大发现……” “今天?今天好象是袁非声到安蓦然那里送最后一批画稿的日子啊……你不会是去问他小说的杀人手法吧?我怎么可能用一部即将出版的小说里的手法?” “不,不是啊。其实我今天去,本来是想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的,刚要开口,他萎靡不振地对我说:‘你先去里面看看我的画稿吧。’接着说去倒茶。于是我进了他房间,打开他的抽屉看画稿,这时候我发现旁边的一个抽屉上的锁孔插着钥匙。他也真是粗心,钥匙直接挂在锁孔上,看来玉娇的死造成他现在脑子昏昏沉沉的。我当时出于好奇,把抽屉打开来看,没想到里面居然放着……” “放着什么?” “他写的遗书!” “他,他要自杀?” “本来,我是要立刻去劝他想开一点的,可是我当时仔细地看了看遗书,结果发现……” “发现什么了?” “他要自杀的地点是在阿岚山的山庄。而且他决定和我一起去那里缅怀玉娇……在那一刹那,我认为这也许可以利用,因为那段时间正好是袁祖荫去摩胜市郊区会他的情妇的时间。这……简直是天意啊。我当时立刻擦去了我在遗书上的指纹,关上抽屉,这时候非声走了进来,我假装看着画稿,骗他说我想拿几张画的复印件烧在玉娇墓上。接着,我就离开了。” “你……你的意思是……要彻底地假装成是我?然后和他到阿岚山去,在那里的时候,我去杀死与情妇在一起的袁祖荫?好主意!你简直是天才啊,无音!” “过几天,袁祖荫会到一家体育俱乐部健身,那天我会充当司机带他去,他这个人不喜欢将衣服寄放在柜子里,会放在我车上。他因为信任我,所以告诉我他的幽会地点,还告诉我他就把钥匙放在上衣中。我到时候就取出钥匙,用模型黏土将钥匙印下来,重新打上一把再交给你……而我会和非声一起去阿岚山的事情,他告诉过那山庄的主人游念禾以及安蓦然。我在去之前会打电话给我姐姐,说我有事情要离开一段日子,公司我也不去上班,这样我的失踪就不会和我与非声的出发时间重叠。” 另一方面,蓦然则继续着他的推理:“无意中发现了遗书的余无音,构想出了这个计划。而这个计划的关键在于,袁祖荫被杀害的时候,袁非声确实地证明彭黑石在阿岚山上。他估计游念禾至少会打一个电话给非声,而余无音只要不去接电话就可以了。在有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可以假装出去做事情防止对方要他听电话。念禾打过去那次,他不就在厨房做饭吗?在可以用电话,尤其是在自己所属房子里打电话,他应该不会打手机,而那里的电话也不是手提的,所以非声如果要叫无音来听电话就得走去厨房,那时候再说自己脱不开身不能接电话,声音也不会传到电话那一头,何况那座房子因为墙壁之中有密道,所以隔音效果是很好的,非声也因为这样必须走到厨房去叫他听电话。而那天念禾正好是要就无音的失踪问题想问问黑石。那么冒充黑石的无音就可以利用人们认为二人不和的想法,轻易地拒绝听电话,总之就不会让念禾听到他的声音。其实呢,他也可以假装自己感冒而装出沙哑的声音,不过一来电话打来的时间不确定,二来他希望尽可能地不给警察留下任何线索。” “考虑得很周到呢,”唯生突然又开口道:“余无音估计在电话打来后便给在袁祖荫那里埋伏多日的彭黑石用手机发去一条短信。他自己的手机在家里,估计用的是彭黑石的手机。彭黑石现在是业务员,也许配备了两部手机,分别用作私人和联系业务。” “是,唯生说得没错。” 黑石的回忆又回到了那一天。 “可是,”黑石虽然感觉无音计划得很周密,可是那样一来,无音就会被人怀疑。被人当成是杀人凶手。他今后如果被警察逮捕,他会不会供出自己来呢? 没想到无音居然回答道:“没关系。其实我早就不想活了,玉娇的死,我也有很大责任。所以,就由我来牺牲吧,我在一切结束后,会在被警察逮捕前自杀。” 对黑石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其实他也一直对无音有着怨恨,如果连他也可以死去,那么是最好不过的。 “可是,”在安蓦然家里,楚白提出了疑问:“余无音为什么要打电话给警察呢?若要让人怀疑他,他自杀后,警察只要从他身上那封遗书和那凶刀便可以确定他是凶手了。” “这也是有理由的。唯生,你想到了吗?”蓦然故意问她。 唯生稍加思索便回答道:“袁祖荫和他情妇被杀害的地点,是位于一个人烟稀少的林区内,谁也不知道二人的尸体什么时候被发现。而知道袁祖荫在那个地方的只有无音,如果尸体太晚被发现的话,一旦腐烂程度过高,死亡时间就无法非常精确地推定,那么不在场证明也就没有意义了。” “原来,原来如此。她说得对吗?蓦然?” “完全正确。” “好惊人的手法啊,”楚白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之所以得不出结论,是因为已知的条件,被颠倒了过来。本来会被怀疑的彭黑石,反而有了不在场证明。再加上有无音为他顶罪,更是可以高枕无忧了。可是,既然无音可以为他顶罪,那么为什么他还要费心那么做? “我想,他会那么大费周章,大概是因为我的缘故,”蓦然似乎看出了楚白的疑惑,为他解答道:“袁非声总算与我相识一场,这些案件都与他有关,那么我涉及调查的可能很高。他担心,只是让无音为他顶罪,恐怕不足以打消我的疑虑,也知道我这几年破获许多案件,所以才决定那么做,以防万一。余无音恐怕是想为玉娇赎罪,所以以自己的死保全她的哥哥。” 那天,黑石,应该说是真正的彭黑石,在杀死了袁祖荫和张小曼后,在非声遗书上写着他要自杀的9月24日来到阿岚山下,接到了无音的短信后,来到与他约好的树林湖畔,在把凶器给了他后,无音便下了车,说:“你放心吧。我明天会用公用电话给警察局打电话,告诉他们尸体所在的地点。不好意思,如果今天打的话,时间上会重叠……难保安蓦然不会怀疑。” “没有关系,只隔一天问题应该不大。”黑石关上车门,向他招了招手,说道:“再见了!”接着他发动了车子,这辆车是黑石的,是在几年前他考到驾驶执照后,玉娇出钱帮他买的。此刻,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感觉几乎控制不住,几次差点撞到树上去。 来到了阿岚山山庄之前,虽然无音之前就给过他地图,不过他还是花了点时间才找到。开门进去后,他就感觉到这里的布局的确奇怪。接着,他也不再考虑别的,尽量多跑几个房间,在许多日常生活中会接触到的东西上留下自己的指纹,当他进入非声死去的房间后,拿起那张遗书匆匆看了看,再在这个房间留下些指纹,再跑到下一间房。他知道时间紧迫,如果过太长时间报警也可能会被怀疑。最后,一切忙停当后,他才去打电话,这时候的时间正好是六点四十七分。他之前找路花的时间太长了。 于是,接下来,无音也自杀了,一切都很顺利。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黑石实施了完全犯罪,杀死了袁祖荫。 第十五章 疏漏 “但是,没有证据。” 蓦然终于非常沮丧地说出了这句话。 “的确啊,”楚白仔细回顾了刚才的推理,如果的确如此,那么彭黑石便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即使有人目击无音和非声在一起过,他现在也死了,黑石也可以说他们其实也是认识的。袁非声生性孤僻,他很少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其他人,所以黑石不难狡辩。 这个时候,唯生忽然说道:“不,也许能够找到证据也说不定……其实,我也只是度测,不一定真的有。不过,仔细想想,这个手法虽然好象很完美,但是也有不少难以弥补的缺陷。那就是目击者的存在。余无音那天开车带着袁非声去阿岚山的那段时间,一定会需要路过许多街道。那样沿途就会有许多目击者。如果我们推理出了这个手法,再去寻找在那里固定地摆摊的人,也许就会有人可能记得。不过,毕竟车就那么一刹那开过,眼力再好的人也很难记住司机的脸。即使是因为红灯要停下,或者要过郊区的时候经过收费站,只要事先给非声喝有安眠药的饮料导致他睡着,然后给他或者自己乔装一下就可以了。但是,药效何时生效始终是个问题。在生效以前,无音是无法乔装的,虽然在这个天气戴帽子没关系,但是戴墨镜就非常不正常了。于是,在药效发作以前,他心中总是会担心被人看到自己和非声坐在车上,所以他一定会不断地提速乃至造成超速驾驶,也可能会不惜闯红灯。那么,无论哪种情况,都有可能会被电子警察拍照。如果交警那里,有这样的一张照片的话……” 黑石刚从洗手间走出来,便听到了按门铃的声音。他打开门一看,文兵和蓦然带了一群警察站在门口。 “彭黑石先生,你涉嫌于本月23日杀害了袁氏企业董事长袁祖荫和一位张小曼小姐,现在依法对你批准逮捕。”接着,他出示了逮捕令。然后,亮出了手铐。 “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黑石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可是文兵已经给他戴上了手铐。 来到警察局的审讯室,文兵亲自审问他。 “这张照片,证明在9月22日那天,开车带着袁非声去阿岚山山庄的人不是你,而是余无音,那天他因为闯红灯而被拍下了这张相片。”文兵将照片拿出来的时候,黑石知道大势已去,他的完全犯罪彻底破灭了。 算了,也好。这下总算可以放下所有的戒备,彻底轻松了。 他问了一句:“有烟吗?” 文兵向身旁的警员失意了一下,掏出一包烟递给了他。黑石开烟盒取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又拿出打火机点上。 “不错,他们两个是我杀死的。”他吐出一口烟,接着突然眼睛充血,咆哮道:“但是这一切都是袁祖荫的错!你知道吗?玉娇她,一直勤勤恳恳地踏实工作,她只想过着平淡的日子……” “你不用急,慢慢说。”文兵尽量让他冷静下来,然后听着他的杀人动机。 “她刚自杀的时候,我的确以为是余无音做了什么,才让她心灰意冷到想要自杀……可是后来,无音才告诉了我真相,原来有一天,她为了想见非声去了袁家,可那天袁家只有袁祖荫在……没想到……这个衣冠禽兽,居然倚仗着自己有钱有势,要玉娇和他上床!原来他垂涎玉娇的美色早有一段时间,他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一样,只要有钱,就可以轻易玩弄……玉娇当然不是那种女人,拒绝了他,结果……被他给强暴了!” “玉娇当时还是一个姑娘家啊!她的贞操,就这样被这个恶魔给夺走了!接下来的一天,非声居然向他父亲请求与玉娇结婚!袁祖荫怎么可能会让一个被他染指的女人成为他的儿媳妇?他当然拒绝了。玉娇考虑到自己的名节,没有报警,没有告诉我真相。但是,她是不可能再嫁给非声了,否则她情何以堪!后来她因为被余无音感动而嫁给了他,新婚之夜,无音自然发现了她不是处子之身,但是因为她之前和非声相爱过,所以他自然认为玉娇的第一次是给了非声。玉娇太过善良,她认为这是在欺骗非声,她不愿意这样,所以……她就在结婚三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她居然把自己被袁祖荫强暴的事情,告诉了无音……无音一开始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自己一直尊敬的上司,竟然是如此地肮脏下流,但他更不能接受的是,他一直视为心中圣女一般的玉娇,居然曾经被人强暴,他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于是开始责怪玉娇隐瞒真相与他结婚,一怒之下说了许多绝情的话,然后摔门而去……” 说到这里,他的泪水已经开始洒落下来。文兵同情地看着他,接着问:“这就是你妹妹自杀的真正原因?” “没错。她遭遇这样的绝望和打击,依靠着无音这唯一的希望活下来,现在连他也背弃了自己,她已经无法再支撑着自己崩溃的内心,于是打电话给我,向我哭诉了她的悲痛,接着上吊自杀了……我怎么原谅得了他?但是我告不了他了,因为时间隔得太长,玉娇也没有保留过沾有袁祖荫精液的内裤,所以用法律制裁他是无法实现的。那么,我只有以自己的方式来为玉娇报仇!无音因为很后悔,所以也愿意配合我。” 文兵忽然怒斥他道:“就算你认为袁祖荫该死,你又怎么可以牺牲无辜的袁非声和余无音?你亲手葬送了两个深爱着你妹妹的男人,还好意思说是在为妹妹报仇?你只是个纯粹的杀人犯而已!” “随便你怎么说好了。本来这个计划很完美的……我原以为,我真可以做到完全犯罪,我做梦也想不到我终究要为杀死这个害死我妹妹的凶手而受到审判。” 他的头深深低了下去。那是对自己罪行的忏悔,还是未能完全犯罪的心有不甘? 文兵当时的感受是,两种都有。他不相信彭黑石对牺牲了无音和非声真的没有任何感觉。 无论如何,这个案子,终于尘埃落定了。 蓦然在这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告诉余怜音,她弟弟并非凶手,只是从犯。余怜音知道所有真相后,居然当场跪在地上,感谢蓦然。 可是蓦然却感觉很惭愧。如果他早一步解开谜团,也许无音就不会死。现在能够逮捕彭黑石,也是因为唯生的帮忙。 新书的宣传活动开始了,这部作品的书名是《迷离岛的终曲》,交代了前面几部的一条伏笔,以及这一系列真正的完结。 新书发售的那天,他到场签名售书的时候,一本一本签得手都酸了。这时候,他刚签好一本,头也没抬地问了一句:“告诉我你的名字。”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写好了“敬赠书迷”。 “席唯生。” 他抬起头一看,居然是唯生。 “您好,安先生。” 蓦然笑了笑,拿起了笔,在封面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一章 契约 这里是……? 仿佛沉睡了几千个世纪一般,在睁开双眼的刹那,幽寒再度被扑面而来的黑暗所覆盖。 他坐在那张安乐椅上,环顾着周围似乎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 这是一个西洋风格的房间,书桌上放置着一个地球仪,旁边是几本厚厚的书。旁边的书架上,也堆满了各种名称的书籍。 一具石膏雕像立在他的面前,是一个直立着的美男子的形象。男子那失神的瞳孔,与幽寒直接接触着,仿佛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气。房间顶部的水晶吊灯没有开着,而且外面现在乌云密布,所以周围的一切都是漆黑一片的。 幽寒似乎是习惯性地拿出手中的铃摇了几下,没多久,一个俊美挺拔的年轻小伙子打开了门,终于射进了几丝光芒。 “主人,有吩咐吗?”那小伙子把头埋得很低,虽然幽寒看不清楚,但他知道他现在的表情一定很虔诚。 “安臣……”幽寒稍微咳嗽了几声,冷冷地问他:“启示已经开始了吗?” “是的,主人。夫人特别交代我,今天晚上的晚餐,所有人都会到齐。您也务必出席。” “我知道了,安臣。” 他又伸出手抚摸了一下额头,将挡住了视线的刘海撩开,安臣关上了房门,一切又重新归于黑暗和寂静。 “刚才,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幽寒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仿佛自己的灵魂已经被抽离身体一般。他再也无法躺下去了,于是站起身,走出房门。 顺着走廊一直走着,很快就来到了那个房间。 可是,他此刻却一点也不想要走进去,他预感到这里面潜藏的恐怖魔力,他畏惧了。 “主人,您好。” 幽寒回过头,那谦卑的男仆正拿着托盘向他施礼,托盘上放着一瓶红酒。 “主人,您想进去看一看启示吗?” 那仆人的头比安臣埋得更低,他几乎不敢抬头看幽寒一眼。 “那酒是……?” “是太太吩咐我送入你房里的。”仆人此刻才稍微把头抬起来一些,而语调中依然充满了卑微:“太太说,你一个人的时候,一定会希望喝点红酒。” 幽寒缓慢地走过来,接过那酒,说:“你下去吧,现在没你的事情了。” 仆人点了点头,便转过身离开。然而,他不一会儿突然回过头,那眼神仿佛充满魔性一般,一字一顿地说:“主人,请你一定要出席今天的晚餐。” 幽寒感觉到内心似乎被撞击了一般,但是他不可以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动摇。是的,不可以。 恐惧,只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拿着手中的酒,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灯,开始品尝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红酒的颜色在他看来,越来越接近鲜血,在饮酒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也成为吸血鬼一般。 或许,的确就是吸血鬼吧。 放下杯子后,他感受着酒的热量依旧残留在喉咙上,美味的红酒似乎可以让人心情畅快啊。他继续倒着红酒,手也因为兴奋而颤抖起来,导致不少酒没有倒入酒杯而洒在外面。 拿起酒杯再摇动了几下,他的嘴唇刚要接触杯子的边缘时,突然又放了下来。 “余下的,下次再喝吧。” 等到契约生效的那时候再喝。 晚餐时间到了。坐在楼下的大厅中央,看着顶部的圆形巨画,就感受到那雄伟的气势。 他仔细环顾了四周,很好,七个人,包括他自己,都已经到这里了。 安臣恭敬地站在一边,问:“主人,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了,安臣。” 切着盘子中的牛排,不一会儿刀上就沾满了血,这是因为幽寒平时总是吩咐厨师把牛排烧到五分熟。当他把牛排送入嘴中的时候,一边咀嚼,一边说:“各位,享用着这份晚餐吧。当我们所有吃完之后,就要听取启示了。” 大家都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用刀叉切着盘子中的肉。 安臣这时也坐了下来,安心地享用丰盛的晚餐。 “吃点通心粉吗?逸儿?” 幽寒柔和地问着身边的妻子。 “不用了,我吃牛排就好。你自己吃吧。” 幽寒略微有些不悦,不过没有表现出来。晚餐没多久就结束了,大家的神情都是非常凝重的。 “那么……安臣,你负责宣读启示吧……我们在场的人应该有一两个还没有去看过。” “好的。”安臣站起身,拿出一张纸,用稳健的音调说道:“各位,启示的内容很简单。总之,要尽可能塑造令人恐惧的气氛,这是重点。方法可以说是有点幼稚的,不过却也可以公平体现每个人对恐惧的塑造能力,以及……性格特征等。大家必须要玩一个恐怖故事的接龙游戏。” 坦白说,的确幼稚。但是仔细想想,编造故事,而且接着别人说过的故事说下去,对于临场应变能力、恐惧塑造能力都能一定程度上表现出来,不同的风格也可以表现出不同的故事。 “大家也都知道契约的内容,我在这里继续重申。我们七个人中,存在着一个恶魔和一个魔法师。恶魔本来要夺取魔法师的灵魂,出于这个目的,他与魔法师签订了一份契约。契约的关键在于:我们这七个人中,恶魔和魔法师都变化成另外一个样子。而另外五个人呢,则是早早就恶魔夺走了灵魂,用来充当傀儡的行尸走肉,现在只是在恶魔的操纵下行动的扯线人偶而已。” 是的,这就是恶魔与魔法师签订的契约。 “在玩接龙游戏的时候,恶魔和魔法师都会观察对方,以试探谁是恶魔,谁是人偶,谁是魔法师。根据契约规定,哪一方先看出另一方的真实身份,就要付出相应代价。如果恶魔先看出魔法师,那么自然就可以获得他的灵魂。如果是反过来,魔法师先看出谁是恶魔的话,那么恶魔要付出的代价就是给予魔法师永远不死的生命。根据规则,故事的讲述顺序,由抽签决定。”接着,他拿出七张折叠好的小纸条,说:“纸条上从1~7标好号码,以此决定顺序。那么……”他把纸条堆放在桌上,说:“大家就随便拿一张吧,剩下最后一张就是我的。” 一分钟后,顺序决定了。 1—管家齐安臣、2—园丁江黑秦、3—厨师许骤尘、4—男仆冯翰、5—女佣蓝秋颜、6—主人林幽寒、7—太太韩逸儿。 就这样,安臣开始宣读,在这个西洋馆内的那个房间,被恶魔所写下的,故事的开头:某一日,两个女孩出于好奇,到一座传说中的恶灵之宅中探险。她们是选择放学的时间去的,那是个非常晴朗的好日子。那座宅子的确很多年没人住了,连看管的人也没有。所有,她们很轻松地就进去了。 “好了,现在就开始吧。”安臣说道:“以后每天晚上晚饭结束后,七人轮一遍结束。每个人的故事内容都必须控制在五分钟内说完,当然,如果因为没有创意,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也可以。但是至少要说到两百字以上,也可以写下来,写的话时间可以延长到七分钟。你们想如何安排情节都可以,但是前提是必须要真的有鬼,而且必须塑造出强烈的恐怖气氛。接下去的人必须按照前一个人说的故事继续,不能另起炉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只有在鬼出现后,才允许结束故事。被轮到的人可以自己决定是否要结束故事。故事一旦结束,游戏也将宣告终止。” “这个规则……”幽寒皱了皱眉头问安臣:“会不会有一些……鬼出来后任何时间都可以结束?那么故事随时都可能终结啊!” “抱歉,主人。这是契约的规定,关于接龙故事方面的一切规则,必须由恶魔决定。” 这个游戏其实是非常高明的,因为自己甚至都很难事先准备好,而且必须要根据其他人的情节来继续故事。所以,不能够事先回避故事情节中可能会让人看出自己性格的一面。为了防止被对方看出来,编故事的时候又还要想办法尽可能不介入自己的立场,但这样做得太刻意也会被怀疑。何况故事随时会完结,对人偶而言,他们无所谓故事持续多久,随时也会结束故事。所以,更必须抓紧时间。需要顾虑的问题很多,而顾虑本身又可能成为破绽。 “述说最后一项规则。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不管故事说到哪一个阶段,恶魔或魔法师都可以指出其所认为对方其实是哪个人,但是必须先表明身份。如果判断错误,那么表明身份的一方就是输的一方。所以,这是只能使用一次的机会,一旦失败就全盘皆输。” 大家也都点了点头。 “那么,就根据抽签的结果,”安臣清了清嗓子,环顾了四周,说:“由我先说吧,你们帮我看好时间。进入宅子的两个女孩,她们对眼前的黑暗都有些恐惧,可是在顺着路前进的过程中,也都逐渐安静了下来。底下的一楼很空旷,到处堆积着灰尘,几乎没有一件家具,只是墙角边有一面破碎的镜子。她们于是又朝二楼走上去,因为又要面对未知的景象,所以二人都绷紧了神经。来到二楼后,她们却发现二楼有着不少房间,虽然每个房间都没有人,但是和一楼凌乱的情况不太一样。” 在他说话之间,幽寒的脑海里也浮现出了那样的景象。虽然这个故事的模式老套到了极点,但是鬼屋始终是恐怖故事中的最佳场所之一。幽寒一直认为,比起太平间,墓地这些地方,鬼屋始终更具魅力一些。 “……每个房间都没有人。她们都摇了摇头,开始感觉无趣起来。一个女孩对她的同伴说:‘夏蕊,你说我们回去怎么样?看来看去也就是这样了。’那个同伴摇了摇头,回答道:‘别那么说嘛,秋心,我想再回去看看那个房间,我记得刚才看的时候,那里面有张照片,可是……我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可是秋心已经不敢再进去了,她说:‘你想去的话,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可是,她等了很久,夏蕊也没有出来。于是她走进房内,发现夏蕊居然不见了!而书桌上有个相框,里面的确有张照片,里面是一个男人,可他的姿势很奇怪,是凭空搂着什么,而照片上的确只有他一个人啊!” “时间到了,齐管家,”园丁江黑秦打断了他的话:“根据顺序下一个人是我。秋心顿时感到异常惊恐,她不顾一切地向楼下跑去,只想着尽快逃脱这恐怖的一切。她不知道夏蕊到底去了哪里,但是……她却知道那房子里的确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匆匆跑回家,母亲当时正在做饭,并没有怎么注意到她的异常。当天晚上,母亲来叫她吃饭,她却将自己捂在被窝中不停地发抖。不断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她极其后悔自己今天和夏蕊去了那个地方。但是现在后悔也没有办法了。为了驱赶恐惧,她将音响打开,听一些欢快的音乐,可却丝毫也无法让恐惧心情消散。她总感觉周围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她总是那么觉得……我说完了。” “那下一个是我了,”厨师许骤尘接过话茬:“这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秋心差点从床上跌下来,终于她拿起听筒,说:‘喂,你……你是哪位?’对方立刻说道:‘秋心吗?我是小鱼啊,今天放学的时候夏蕊对我说你们要去那个传说中的恶灵之屋探险,是这样吗?明天上学的时候说给我听听怎么样?’秋心现在最怕的就是听到这件事情,她立刻挂上了电话,大声喘起气来。明天到了学校的时候,如果夏蕊也没有来怎么办?小鱼知道这件事情,就一定会告诉老师,到时候她该怎么办呢?告诉他们真相吗?那是不可能的,他们绝对不会相信她的。为何夏蕊会消失呢?她根本没看见有人从里面出来啊?如果跳窗逃走的话,她恐怕也会受伤,为什么那么做?难道那宅子真的有鬼?可她现在已经不敢再到那个地方去了,可能的话,上学的时候也会想办法逃开那宅子。我说完了。” “那个,”安臣提醒了他一句:“你说的时间还很短,真的就这样可以了?” “是。”厨师点了点头。 根据顺序,下一个人是男仆冯翰。 “那个,可以给我点时间吗?”他左右看了看,有些怯懦地问:“可以给点准备时间吗?” “这个……”安臣有些为难地说:“这考核的是临场应变能力,所以……” “无妨,让他考虑一下好了。”幽寒突然发话了:“故事的质量有问题,也不利于其他人对余下剧情的开展,虽然是考核临场应变,不过,我认为这也只是我们自己的想法。不过,你思考的时间只有两分钟,你后面还有三个人等着你发言。” “是,多谢主人……”仆人那唯唯诺诺的神情,似乎更隐藏了一份惶恐不安。 “那……我想想……”他下意识地摆动着手中的刀叉在盘子上划来划去,其他人似乎也都有些不耐烦地等待他的故事。 “想,想到了……”他用非常细小的声音说道:“那个……秋心她决定逃学,跑到她在其他城市的婶婶家里去住上一段日子。当天晚上,她就买好了火车票,然后给父母留下了字条,收拾了点东西离开了。她婶婶家住得很远,火车大约在十点多才到了那个城市。她婶婶一向睡得比较晚,所以那时候还醒着,她接待了秋心……可以远远地彻底逃开那个城市,她非常高兴,而婶婶也热情地接待了她,把她安顿下来。即便如此,她还是睡不着觉。晚上,仿佛都……” 他说得非常罗嗦,许多根本不需要详细叙述的事情他也讲了很多,等到时间到了的时候,他刚好说道:“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起来想去……” “不好意思啊,时间到了,”安臣打断了他的话:“那么,接下来是女佣了吧?” “等,等一下啊,我刚才有想到一个不错的创意……”仆人似乎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是安臣摇了摇头说:“主人给了你时间思考,已经是很网开一面了,根据规定,最多只能说五分钟,只有写出来才可以延长到七分钟。这样好了,明天轮到你的时候,看看你的想法还能不能和剧情联系得起来吧。那么,女佣小姐,请你说你的故事吧。” 女佣蓝秋颜点了点头,接着口齿清晰地叙述起来:“她走出房门后,突然感觉有什么在窥视着她,那仿佛是黑暗的影子一般。她一步也挪不动,只敢贴着墙壁走,似乎随时可能跑出可怕的东西来……” 女佣似乎显得还是很自信的,但是她似乎把气氛塑造得不好,尽管在说女孩在黑暗中对抗不可知的事物,语调却都没有任何改变,所以再怎样的情节也不能令人身临其境。她的兴致不是很高,但说得基本上还算流利,看来可能早就想好,只是套在男仆的故事后面说下去的。 “秋心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有点不对,她这时候突然感觉到她的影子好象形状有点奇怪……” “时间到。不好意思,下次希望你注意时间。不过毕竟今天是第一次,你做得还算不错。那么……主人,下一位是您了。” 终于轮到了幽寒。他向安臣点头示意,说:“安臣,辛苦你了。各位,现在由我来继续这个故事。秋心感觉到影子的形状奇怪,于是……她,她就把手伸到墙上去触摸……”幽寒一边说着一些不关乎紧要的话,一边在脑海中NDG剧情,搜索适当的语句,考虑怎样才能编织最好的恐怖气氛。 “不久,她发现影子又恢复原状了。”不过他最后还是没有想出在影子上可以做出的文章,不如暂时搁置一下,把这作为一个诡异的情节,也算是恐怖小说常用的套路。解决影子问题后,他很快结束了这个夜晚,把情节变成了第二天。幽寒本来以为情节会发展到学校里面去,但是仆人却把故事舞台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城市,现在立刻回去也不符合逻辑,只能从婶婶这里下手,考虑如何解决问题了。女孩子从家跑出来,父母势必会担心的,所以肯定要打电话来问问,他想好以后,便说道:“第二天一大早,秋心的父母便给她婶婶打了电话,希望接她回去,不过婶婶说,现在的她情绪很不稳定,所以不适合立刻回去,劝他们先让她在这里住一段日子,让他们先给学校请个假。” 这样一来,日后在婶婶这里的生活,至少可以持续一段日子了。然后,他说了一些婶婶如何安排秋心衣食起居的事情,先不涉及恐怖方面的情节。一方面他暂时还没有好的创意,另一方面他想看看接下来的人会怎么设置情节。可是,突然他冒出了个不错的想法,说道:“这天中午,秋心的手机接到了一个电话,她以为又是父母打来的,之前她因为担心他们联络她一直把手机关机。可是,号码却显示为夏蕊的手机。秋心感觉非常惊讶,她实在难以置信,于是接起电话,对方居然真的是夏蕊,她问秋心为何没有来上学,她人在哪里。秋心非常惊讶,她连忙问起昨天鬼屋的事情,夏蕊笑了笑,说:‘我们有去过那里吗?’恐惧的秋心立刻挂断了电话。她甚至开始怀疑那件事情根本是她的幻觉。可是,手机很快流出血来,滴在地板上,秋心大叫了一声,把手机摔在地上。不久后,手机又接收了一条短消息,内容是:‘原来,那时候外面真的还有一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他刚好说完了。 “下一个是我了吧?”幽寒的妻子逸儿说道:“恐惧万分的秋心连忙把自己锁在了房间而婶婶也去了外面上班。很快,又发来一条短消息,内容是:‘你现在在哪里?’秋心已经完全无法承受了,她立刻把手机关机,这样还不放心,把电池板也拆了下来。那些地板上的血迹已经消失了,可是恐惧依旧萦绕在她心中。到了下午四点左右,有电话打进来,她连忙接听了电话,是她母亲打来的,她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候她突然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门铃声。她母亲说:‘一定是夏蕊来了,她今天就打电话给我们说是要给你送笔记过来。’秋心简直不敢相信,她连忙喊着:‘别让她进来,妈,千万别让她进来!’可电话那头已经没声音了,相比她妈妈是去给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开门了。秋心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才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犹如从地狱深处来临的声音:‘你在哪里?’” 逸儿端起桌上一杯还没喝完的牛奶,将它一饮而尽,然后接着说道:“秋心当然是立刻挂了电话。不过她知道她在婶婶这里的事情迟早会被那个家伙查出来,然后那家伙就会来杀掉自己。所以,这个地方当然不能待太长时间。她从婶婶柜子里取走了不少钱,然后匆匆逃离。之后,虽然走在街道的人流中,但是却仍然感觉到危险就在附近伴随着。她到处游荡,心中担心着妈妈的安危。可是,她就感觉到肚子饿了,于是走入一家小吃店想吃点东西,那里正好有台电视机,而电视机突然播出一条新闻,说是一名年轻妇女在家中死去,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面目狰狞到了极点,一双眼珠几乎完全凹出,而死去的那个人居然就是秋心的婶婶!” “时间到了。那么各位……明天我们再继续吧。” 幽寒等人纷纷离席,第一天就那么快进入了高潮,倒是有些没有预料到。但是没有人互相讨论,大家都在想着各自的事情。 幽寒很快就回到了他原来的房间,又坐回了躺椅上。 他突然感觉眼皮很沉。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被弹出了这个身体,离开了这个西洋馆,而是跨入了一个混沌的边界…… “Myeveryletterwillsendmysoul……”《RainandSound》的歌声开始清晰起来。混沌的意志开始逐渐远离那个恶魔栖息的地方,幽寒的双眼睁开了。他伏起身,这才回想起来,此刻的他正在公司。他把办公桌上的文件再次打开,取下了MP3的耳机,嘟囔着:“早知道就不在上班的时间听音乐了,结果居然睡着了……还好没被上司发现……不过,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个奇怪的梦了……现在越来越离谱了。” 下班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了。他看了看手表,便朝着安蓦然的家走去。 “与恶魔的赌博?”他自言自语着:“我看来真是得多做点正经事情了,怎么会做那么奇怪的梦呢?” 第二章 焚烧 唯生正在图书馆翻阅着几本小说。 安蓦然写的推理小说基本上这里都可以借得到,她基本上都已经看过了。 “真是无趣啊,”她把手中的一本书放回书架上,问她身后的一个年轻男子:“难道不那么觉得吗?蓦然?” “还好啦,”蓦然此刻正捧着一本《浮士德》,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唯生,你认为恶魔是什么?” “恶魔?应该是堕天使吧,路西法不就是吗?” 此刻的蓦然,回忆起了幽寒来访的那一天…… 林幽寒和安蓦然认识,是在两年以前,蓦然以国家侦探的身份调查他们家的一起看似不可能犯罪的密室杀人案,死者是幽寒的父亲。最后蓦然完美地破获此案,之后他和幽寒成为了好朋友。不过后来家族的衰败,幽寒必须要自己独立地谋生了。因为蓦然后来一直忙于查案,两人已经有接近一年半的时间没有怎么联系了。 幽寒到了蓦然所住公寓的十六楼,他就发现蓦然已经在楼梯口等着他了。蓦然看起来还是和两年前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丝毫不向任何人示弱的眼睛。 那一天,他居然突然联系自己,来到了他家。 二人一见面,蓦然发现他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似乎有些憔悴。而幽寒当时激动地抱住了他,说:“好久不见了!蓦然!” “我一直以为你后来和你母亲出了国,想不到一直留在国内……现在过得还可以吧?” “当然了……虽然现在已经是个普通上班族,不像以前是个少爷了。” “没想到你还会联系我。”蓦然带他进了自己家,他家的客厅很宽敞,幽寒左顾右盼地说:“这里不错啊,你搬家后一直都想看看你的新家。” “是啊,很久没见了,我们今天得好好叙叙旧呢。” “也好。” 这个时候,正在家中悠闲地看着推理小说的席唯生,接到了上层来的电话:“唯生吗?现在有指示给你,在蓝谷公园内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是被谋杀的吗?” “是!死者的具体情况,我们已经让情报员进行调查了,很快会给你们发来详细资料。你立即联系安蓦然。” 蓦然和幽寒此刻正在打扑克牌。 “我出老K!”幽寒刚拿出牌来,蓦然就奉上了一张鬼牌。 “没办法了,我不要了……”幽寒说着捏紧手中的牌,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说:“恩……看来你的牌打得还是一样的好啊,蓦然……” “哪里,你今天留下来吃晚饭吧?” “不用了,我回去自己准备吧,反正家里也有菜。”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蓦然放下手中的牌去接了电话。 在摩胜市的历史中,最为著名的恐怖案件,就这样降临在了蓦然身上。 “唯生?发生了谋杀案?我知道了。等会儿我会去找文兵。” 幽寒看他要出去了,连忙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先告辞了。” 蓝谷公园的现场已经被封锁,蓦然赶到的时候,唯生已经在现场附近等他很长时间了。 由于NDG的缘故,他们可以很轻松地进入案发现场进行勘察,反正警方上层事先都会给那些警察打好招呼。 尸体是在公园的灌木丛里发现的,警察正在附近勘察,采集指纹和物证,进行拍照。蓦然进入后,立刻看到了正在指挥行动的刑侦队长杜文兵。他们之前多次合作办案。 “你怎么来了?蓦然?”文兵显然很惊讶地问:“我没有给你打过电话啊。” 蓦然开门见山地问他:“能不能让我看看死者?” “其实……死者被焚烧得面目全非,似乎凶手在其身上倒了相当多的汽油再点火杀死了对方。我们目前还不清楚死者的身份,从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你……还决定看吗?” “这个……那还是算了吧。”蓦然虽然办理过不少案件,不过他对死状太过骇人的尸体始终有些恐惧。 “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物件吗?”蓦然将手插入口袋靠在身后一棵树上,皱着眉头看着文兵:“我想……既然这样的话,调查起来一定很困难啊。” “现在只有和失踪人口进行核对了……然后想办法叫家属来认尸……” “死者身上有特别的特征吗?性别有没有确定?” “特征的话,倒是没有。性别还要靠对骨骼进行鉴定才可以确定。发现尸体的是一位带着狗来公园散步的小姐,是她的狗发现了尸体的,我们已经带她回警局录口供。蓦然,这次连死者的身份也不清楚,财物也都不见了,可能是劫杀,这样的话,你这个侦探就不需要出马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在现场似乎也找不到有关的线索,无奈之下,蓦然和唯生二人只有先离开了。 蓦然开着车送唯生回家。路上,他问道:“上层有怎样的指示?” “似乎……是希望我们可以解决案件。” “这样子吗?那么……”蓦然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停下车,问唯生:“那么,你的想法是……” 她的脸上表现出一如既往的兴奋,说:“我很有兴趣啊,因为嗅到了恶意的气息。虽然不知道凶手是谁,不过,值得继续查下去。凶手既然将尸体焚毁,又拿走证明身份的东西,可见是为了不让人知道死者的身份,那应该不是劫杀那么简单。” “恩,我也感觉这是凶手为了隐藏自己身份而设置的圈套。也许凶手杀人的动机很明显也说不定……现在只有让情报部门帮我们查查失踪人口的记录了。” 这天夜里,幽寒再度进入了梦乡。 再一次穿越了混沌的边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主人……主人……” 幽寒睁开眼睛后,看见了安臣,他还是躺在那个房间里面。 “安臣,我……” “又做了奇怪的梦吗?” “是……啊,梦见我在一家公司里当普通的职员。好奇怪的梦啊。” “主人,”安臣虔诚地走上前说:“您明天也想在这里用早餐吗?” “是啊……我不想离开这里,安臣,关于接下来的故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明天晚上你是第一个说的。” 安臣无意识地转动着桌子上的地球仪,说:“这是恶魔的问题,还是魔法师的问题呢?” “怎么,你对我的身份……” “不要误会,主人……”他开始把转动的速度加快,语调也开始变得激烈起来:“根据契约,恶魔如果给予了魔法师不死的灵魂,那么恶魔就是把自己的力量交给了人类,作为其存在的根本,平衡就会逐渐崩溃……契约对双方来说,都是以自己的一切作为赌注啊!” “是吗?那么,以中立的立场的话,你会希望谁获得胜利?” 安臣停止了转动:“如果,我不回答,是不是你就会怀疑我呢?为恶魔服务的行尸走肉,应该也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吧,也不晓得自己的真正主人是哪一个,而且,虽然被恶魔操纵,可是也并不是真心为恶魔服务的。又或者,无论我怎么回答,你也都可以怀疑我呢?主人?” 幽寒站起身来,打开书架,拿出几本沾满灰尘的书,说:“你没有回答我的义务啊。毕竟,我并不是你真正的主人……你先下去吧。” 安臣却突然说道:“我希望恶魔可以获胜。因为我喜欢那黑暗。” “是吗?”幽寒翻开了其中一本书。 夜深了。他来到了自己和逸儿的卧室内。刚一进门,逸儿便抱住他,说:“你看起来很困惑的样子啊。是吧?” “啊,没错。可是,每个人都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啊。”他吻住了逸儿的唇,把她按倒在床上,拨开她额头上的头发。 “你……今天说的故事真是可爱……”幽寒稍稍抬起头说了一句话,又重新吻住她的唇。他慢慢解开逸儿身上的纽扣,说:“你猜,我现在的行为,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扮演好角色,而是作为恶魔的仆人受到操纵呢?你认为我是恶魔,还是魔法师?又或者……” “根据契约的内容,如果是人偶的话,就会受到操纵,真的作为自己的角色而行动。如果被人看出破绽的话……你到底,是谁呢?” 逸儿那富有妩媚的声音更刺激了幽寒的欲望,他开始真正地作为主人而行动起来。 忘却一切,只是释放自己…… 谁是主人,谁又是奴隶呢? 当激情过后,幽寒依然恋恋不舍地抚摸着逸儿的身体,低声说着:“如果你是魔法师,而我是恶魔,那我会不要你的灵魂……” “那可不行啊,违背契约的话……后果很严重的……” 第二天清晨。 幽寒醒了过来,他发现梦的情景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这梦……好清晰,我究竟……是……” 他仔细考虑了一下,决定去看看心理医生,了解这个梦的原因。但是,不知道哪个医生会好一点,明天是星期天,就明天去看医生吧。 出门坐上公共汽车后,汽车上的移动电视播出了一条新闻:“昨天在本市蓝谷公园发现一具焦尸,死者身上没有证明身份的物件,警方通过鉴定确定死者是一位年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性。由于死者身上财物被夺,所以警方初步怀疑是劫杀案,并开始对失踪人口展开调查。如果广大市民有线索,可以向警察报告……” 幽寒旁边的几个乘客都开始议论纷纷:“怎么又死人了呀?现在是什么世道啊?” “唉,所以说钱财是身外之物,重要的是生命啊。” 幽寒叹了口去气,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却一直回想着梦中的情景。 第三章 组织 当天下午,蓦然也正式开始调查起那具焦尸。目前没有任何的线索可以查,那么只有对失踪人口和前科犯进行逐一地筛选。从情报部那里得到的失踪人口档案,三十岁左右的男性大约也有五十多名,当然,这还只是登记在户籍内的本市人口和外地户口。虽然表面上有劫杀的可能性存在,但焚烧尸体,似乎有些没有必要。这样做,不是和死者有深仇大恨,就是不希望警察通过死者身份查出自己。换句话说,凶手杀人的动机应该是非常明显的。 但是由于无法判断死亡时间,因此也不存在不在场证明的问题,筛选前科犯的工作就很困难了,而死因目前也无法调查出来。尽管有唯生帮忙,可整理资料还是花了很长时间。 书房内堆满了纸张,两人看了大约两三个小时,到了大约下午五点,还是没有丝毫头绪。 “唯生,”蓦然一边翻看着资料一边问道:“因为无法查出死者身份,调查完全陷入了僵局。组织似乎很重视这个案子呢。” 唯生突然把资料放下,说:“真的是没有办法做任何努力啊,因为丝毫没有线索。不过……反过来说的话,我们倒可以进行各种推测。凶手焚尸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有无数种可能性。不过,从拿走身份证一点来看,很明显地表现出自己希望掩盖死者身份的意图,不是吗?” “会不会是拿走钱包的同时一并取走了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焚毁尸体就说不通了。而且焚烧得如此彻底,可见其要把死者身份完全地掩盖住……掩盖身份如果是真正目的的话,又有许多可能性。但关键在于,即使真的掩盖死者身份,当死者失踪超过一定的时间,警察也必然介入调查,也可能作出其可能死亡的推断,到时候凶手一样可能被怀疑,如果凶手是属于根本不可能被人怀疑的人,那么他也不需要焚尸。也就是说……” “不是因为自己的嫌疑问题吗?” “是啊。掩盖死者身份,恐怕另有深意,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想到……” “有没有可能……死者即使失踪,也不会被记录下来呢?比如说偷渡来的犯人之类的,那样一来的话只要掩盖身份的话……” “的确有这个可能性,不过如果是这样就很麻烦了……” 下班后,疲惫不堪的幽寒回到家,立刻洗了个澡,走出浴室后不久便在床上睡下了。 他感觉眼皮很沉,心里开始担心再度陷入那个奇怪的梦,可没想多久,便睡着了。 似乎再度跨入了一个空间的隧道,灵魂完全无法自主,不知道经过多久,他再度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是逸儿那妩媚的声音,与那可人的面容。 “再过三小时,便要吃晚餐了呢。怎么了?” “梦……逸儿,那梦……” “你还是时常做那个奇怪的梦?” “是的……不过算了,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幽寒摇了摇头,想尽可能忘记这件事情。他捧住逸儿的脸,抚摸着她垂下的秀发,柔声说着:“你……一直在等我醒过来?” “是,我一直等待着。”她把脸贴在幽寒的胸口,说“你入睡的姿态非常安详呢。” “是吗?逸儿……最近,我想我的确爱上了你……你能相信吗?” “你真的那么相信?无论我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你都爱着我吗?” 是的。幽寒并不怀疑自己的内心。 “我确信。” “你……好多的汗水……” “那个梦,让我很困扰……” “能把梦中见过的人的样子画下来吗?” “也许可以……我试试看吧……” 逸儿便走出门,正好看见女佣在外面擦花瓶,说:“立刻去准备画框、颜料和和笔。” “是主人……要用吗?” “没错,快去吧。” “是,夫人。” 不久后,女佣便把一切准备好送了进来,然后问道:“主人,请问您还满意吗?” “是,很满意。” “好的,主人,那我下去了。” 握着手中的画笔,幽寒努力回想着混沌的另一边,他扮演的另外一个角色。 此刻,蓦然和唯生,正在她家的地下密室内,正听候着情报员的汇报:“席小姐,目前有了很大进展,我们已经查出魔术师组织的一名乐师的身份。” “我知道了。”唯生看着汇报而来的资料说:“你们做得非常好。” “好的,不过席小姐,如果查到后,您打算如何行动呢?”一旁的楚白插问道:“既然不打算撕破脸,那么您……” “我必须要了解敌人的真正实力。” 魔术师组织,那是一个NDG追查了很多年的犯罪组织。这个组织以策动完美犯罪为目标,收取报酬,派遣各种各样的杀手进行杀戮,每一次都可以实现无法查出证据的不可能犯罪。两年来唯生和蓦然追查这个组织已经很久了。而乐师是魔术师组织的一个特别部门,专门负责为组织进行善后事宜。 第四章 乐师 这天晚上,月色非常明亮。 一个男人的尸体正在火焰中一点一点被蚕食着。 幽寒也正在那个梦境中徘徊,依旧要在那个似是而非的世界里存在着。 “故事,由我先说吧。”安臣继续着那个恐怖故事:“秋心只有逃避下去,没有其他选择。她恐惧被寻找到。父母和婶婶也许都遭遇到了不测,这都是她之前进入那屋子造成的,那照片上消失的人影,恐怕就是她现在的敌人。” 安臣的话语,并没有太大地延续之前的恐怖气氛,反而令人安心不少。他叙述了秋心在大街上彷徨地徘徊,最后感到困乏无力,她因为年纪太小还不能住在旅馆内,因此也只好考虑回到原来的城市,她估计那个东西应该不会猜到她敢回去,而且这样一来的话,也可以知道父母的境况。 讲到这里的时候差不多过去了五分钟,于是自动轮到了接下来的园丁江黑秦。 无论恶魔也好,魔法师也好,目的都是为了察觉出对方是不是契约的另一方,本质是相同的,而且两者的赌注也是一样,赌博的动机也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因此,只要可以找到另一方,可以使用任何的方法。而自己呢,也会竭尽全力隐藏,要同时做到这两点是非常困难的。不过,因为猜测的机会只有一次,所以双方也都不会随意地使用。 幽寒不喜欢猜谜。他对恐怖的故事,也一向不感兴趣,他认为单靠故事是不可能察觉出什么的。猜测的机会只有一次,简直就是豪赌。如果要让对方露出马脚,试探就是必须的。而故事如果作为试探的一部分,就必须要尝试一个要让接下来说故事的人,非要表现出来的抉择。仔细想想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令对方慌张,恐惧延续下来的故事会让自己的身份暴露。 “秋心在火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思索着……”园丁一边说着,幽寒也迅速地思考着:创造出一个必须要让故事尽快终结,否则契约另一方就会暴露的状况,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以虚张声势地说故事即将揭露出另一方的身份……但是心虚的人不会自己结束故事,而是创造出令故事走向终结的趋势。 还有一种方法,故事的情节重于塑造恐怖气氛的同时,也可以很大程度上成为掩盖契约双方不安情绪的写照。因为情节比较恐怖的话,那么契约双方表露出来的恐惧心情,也可以被解释为故事情节造成。这是非常高明的手段,但也是致命的缺陷之一。如果刻意地降低故事本身的恐怖性,那么依然表现出恐怖情绪的人就有可能是契约另一方。 虽然如此,这也只是一种表面现象。猜测只有一次机会,因此要令猜中的概率增加的话,就必须要令对方暴露更多。那么,方法就是以自己为诱饵。逐步地显现出自己是契约另一方身份,令对方开始怀疑,那么其表情和语气都会有所改变,甚至会有试探自己的表现,那么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来揭穿对方。但是以自己为诱饵其实并不是最高明的手法。 幽寒其实很倾向于以别人为诱饵的这个打算。 “到了这个城市后下了车,她终于松了口气,我说完了。”园丁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然后拿起叉夹了块面包。 幽寒心中冷笑了一番,只是忠实延续之前的人说的故事,丝毫不加以改变,要么就是有自信不会落入圈套,要么就是故意这样做表现自己其实是中立的立场,因为恶魔的仆人并不会帮助恶魔。这场比赛,只有恶魔和魔法师明确具有着想要揭露对方的意图。对于其他五人,只能利用,绝对无法期待他们会帮助自己。否则,根据契约,那一方就属于失败方。 厨师许骤尘开始继续故事:“她很快就回到自己家,没想到父母都没事……” 幽寒略微皱了皱眉头:父母还活着?根据之前婶婶死去的情节,这时候父母还活着是有些反常的,当然如果这是幽灵假扮的另当别论。但是…… 想不到接下来他还继续说:“而她惊讶地得知,婶婶根本就还活着,因为父母让她听了婶婶的电话……那么那天新闻上播出的又是什么?” 这很恐怖吗?幽寒不那么认为。婶婶并非秋心害死的,而且之前一直处在受害方,她死而复生应该不算恐怖。但是,却被掩盖在一种虚假的恐怖气氛中的话,就可以通过观察别人表情来判断了。 但是大多数人都没有表情,只是凝视着厨师,一句话也不说。他们甚至连惊讶的表情也没有,难怪,鬼故事里这样的套路早用烂了。可是,这样一来他又打算如何解释呢?如果无法解释的话…… “父母担心她功课跟不上,而为她请来一位家庭教师,周末帮她补习功课,就这样她的生活暂时恢复了正常……” 家庭教师?这又是…… 幽寒感觉思绪越来越混乱了。他有怎样的意图呢? 之后,是男仆冯翰。他很快从家庭教师开始谈起,将他形容为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然后秋心对他暗生情愫之类的老套情节,他这样一说,接下来的情节就很混乱了。 莫非……幽寒突然想到,也许这是以别人为诱饵的打算。故意让情节复杂化,那么之后的人为了简化情节,也许就会对情节进行过多修饰,那么,就会有可能别另外一方认为是陷阱,而怀疑之后说故事的人。最理想的状况,就是他判断错误,猜测之前必须要表明身份,那么,反过来就可以成为百分之百锁定目标的方法。在这个豪赌的游戏中,这是最保险的方法,但是也相当冒险。 很快轮到了女佣蓝秋颜,她开始重新提及之前的影子问题:“这天,秋心又发现她的影子出现了问题,变得似乎越来越不像自己,甚至开始扭曲。而秋心也感觉自己似乎越来越像那个影子了。” 这是利用诡异的情节来考验对方的情节驾驭能力吗?不过,如果冯翰是契约中另一方,女佣的说法明显就变成了回避家庭教师的问题。这样,是为了令对方为诱饵,还是根本会怀疑这个人呢? 女佣不断地叙述影子和身体之间的问题,她似乎不希望谈别的问题,故事的条理开始趋向于混乱。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自己了,幽寒考虑了一下,如果“影子”是一个陷阱的话,那自己该不该继续说影子的问题呢? 仔细想想,如果对这个问题得出结论的话,势必要说出一个趋向于结局的情节,那样故事就可能会结束了。他之后的逸儿如果是恶魔的仆人,那很可能草草了解故事。但是回避的话,又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于是他决定这样说:“影子的变化令秋颜痛苦,她开始更依恋于高嵩(家庭教师的名字),也很少吃东西了,她考虑过去医院检查,可是也没有效果。她深切地懊悔自己进入了鬼屋,同时她也怀疑自己身边的一切,她只信任高嵩,所以告诉了他鬼屋的一切,希望他帮助自己。高嵩自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存在鬼魂,但是对于影子的奇特变化,他也不能只单纯归结于秋心的心理作用。” 幽寒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但也没有对这个问题进行解答,而是以高嵩作为一个探寻谜题的人,毕竟高嵩是男仆设计的人物,应该不在女佣的陷阱中,假如女佣的确设计了一个陷阱的话。 接下来,逸儿说道:“高嵩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于是带着秋心去见了他大学的同学吴毅,他是一个灵异现象的研究者,高嵩与他有不少交情。这天刚来到学校,他就看见了他们班级的导师刘雨,刘老师是位非常年轻的小姐,才二十出头,高嵩一见到她便询问了吴毅的所在地。刘老师当时看到他身边的秋心,笑着问他是不是交了女朋友……” 幽寒感觉这个故事越来越像那类悬念小说了,和之前的黑暗压迫风格形成了鲜明对比。看来一个人把故事一改变,居然影响到了整个故事的情节走向。这个世界,也许应该有一门“接龙故事学”,可以成为逻辑学的一个分支。 就这样,今天的故事暂时结束了,情节终止在了刘老师带着高嵩他们去寻找着吴毅的时候,被秋心发现刘老师的影子的异常之时。 幽寒醒过来的时候,终于下定了决心。 今天一定要去看心理医生。 蓦然在睡梦中被手机的铃声吵醒的时候,他也没想到事态会如此严峻。 “蓦然,快点出来,在康帝海岸又发现一具焦尸!” 幽寒打电话给裴小姐的时候,还以为预约会很困难,没想到她非常爽快地说:“好吧,今天你在下午六点来找我吧,林先生。” “真,真的吗?太好了,裴小姐。其实我很担心……” “做梦是很正常的现象,你不要太操心了。” 著名的心理学专家裴芷凝,幽寒曾经见过她一次,那时候她给过他一张名片,幽寒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派上用场。 蓦然掀开裹尸布的那一刻,几乎已经控制不住呕吐的冲动。虽然和唯生办案也有很多年了,但是他并非前线人员,大多数情况下不需要亲身接触尸体,现在…… “还是和上次一样,蓦然。”这时候,他听到了身后杜警官的声音:“死者身上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尸体也被烧得非常彻底,皮肤完全被烧毁,要采集指纹也不可能了。这和上次的犯案手法非常相似,所以我正在考虑是否要将两起案件合并调查。你怎么认为?” “文兵,还是先考虑查找目击者再做出判断吧,如果这和上次的案件是同一人所为的话,那也许……是无差别的杀人行为,谁也不能排除还会发生第三起案件的可能……当然,也可能是某人模仿前一案件以嫁祸的可能。在确定以前不要向媒体公布结论,以免造成社会恐慌。” 唯生走过来问道:“请问,杜警官,发现尸体的人是谁?” “是一名在海岸附近散步的年轻人,我们已经找他问过话了,并且留了联络方式。他说当时看过手表,是在今天上午六点半的时候……法医实在无法推断确切的死亡时间,所以他的供词很重要。” “这样啊……”蓦然蹲下身,抓起一把沙子,说:“虽然靠近海岸,不过这里距离大海还是有点距离的,所以沙子还是很干燥,估计尸体是在这里焚烧的吧……这一带人迹罕至,恐怕也很难找出目击者。由此可见,凶手应该是计划杀人的。文兵,没有找到鞋印吗?” “没有啊,看来凶手在离开的时候把脚印消除掉,之后再走上附近的公路逃离的吧。” 蓦然点了点头,对唯生说:“我们走吧,唯生。对了,那个已经查出来的乐师,你打算怎么处理?” 根据资料显示,那名乐师,名叫裴芷凝,她的身份是康帝医院的心理学权威。 这天下午,幽寒完成手上的工作后,到达了康帝医院。 裴芷凝过去和他们家族有过一些来往,她父亲裴文康曾经与幽寒父亲有点交情。 现在,她正在她的接待室内,查看着一些病人的资料。突然,她的手机响了,可是,却无法显示来电。 裴芷凝紧张起来,立即开启了手机的录音功能,接通了电话。而对面传来的是一个明显变过声的声音:”你好,裴芷凝小姐……不,该称呼你为乐师吧?” 裴芷凝立即大惊失色,忙问:“你……你是谁?” “我已经充分掌握你的犯罪证据,等会你打开电脑就会看到一封邮件,里面详尽记录了你参与了多项魔术师的犯罪策划。你现在,毫无选择。不过我可以和你进行司法交易,如果你愿意与我合作,到时候你就能免罪。如何?不错的交易吧?” 裴芷凝顿时脸色变得惨白。 ”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我还会再致电来的。我现在是在给你机会,如果你不听,把事情报告给你上面的人,那我们只有采取强制措施了……” 接着,电话就挂了。 裴芷凝顿时陷入了极大恐慌,而这时候她就听到了敲门声。 “裴小姐,我是和你预约好的林幽寒,我可以进来吗?” “请……请进吧。” 幽寒推门进来,裴芷凝堆起笑脸说道:“很久不见了,林先生。请坐吧。关于你说的一直困扰着你的梦境,不妨和我谈一谈吧。” 第五章 轮回 第二人的死,让蓦然开始意识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晚上八点左右,蓦然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打开门的时候,蓦然看着脸色忧郁的幽寒,有些不安地问:“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相信我吗?蓦然,我一直在做一个连续的梦境……梦境的内容非常难以想象……” 在客厅中,他把梦境详细地描绘给了蓦然,希望听取他的意见。 “的确很奇怪啊……”蓦然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离奇的现象,他仔细地观察着幽寒的神情,问道:“你确定你没有经历过梦境中的一切?” “啊,是的,这简直像是……我前世的经历一般,虽然我一贯不相信前世今生之说,恶魔之类的,更加是荒谬的无稽之谈。但是我又很担心,对那梦境……” 那黑暗的馆内,随时会把人吞噬掉的恶魔。 蓦然开始观察出幽寒内心的焦虑和彷徨。虽然这几年都没有怎么联系,但是他知道幽寒的性格,他是个对任何神秘事物都充满着好奇心的人,他连续地做着一个那样的梦,也一直被恐怖所压迫着,才不得不向他求助。 “你……先听我说,幽寒。”蓦然决定先抚慰他,梦境的事情以后再讨论:“这个梦让你很困扰吗?” “有,有一些吧,毕竟……我很担心……” 那梦,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蓦然仔细地思索了他的梦境后,这样说道:“你认为这世界上的确存在所谓恶魔吗?即使存在,那也是只作为人类纯粹的‘恶’的表征。你认为你在梦里担任着怎样的角色?恶魔,或者魔法师呢?” “我……感觉我似乎都有可能是。” “你……每次睡着后都会做那个梦吗?” “也不是任何的时候,但是……” “不如你现在去睡一下试试看,会不会梦见什么?” “那,好吧,我试一下看看。” 幽寒现在已经开始恐惧睡着,他为了缓解气氛,躺在床上后,拿出MP3听点英文歌曲,以缓解紧张的气氛。 渐渐地,一切又再度回到那个世界了。 “主人……又做了那个梦吗?” “啊,是……在那里,似乎我把这里当成做梦一般……好奇怪的感觉。安臣,你可以理解吗?那样惴惴不安的心情……。” 安臣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一如既往地站在安乐椅前看着浑身大汗淋漓的幽寒。 “主人啊……你难道不认为……这是灵魂被夺走的报应吗?” 安臣轻轻地把右手的手掌心贴到幽寒的脸颊上,柔声地说道:“这是……我们要付出的代价啊……主人,我们都只是自己的奴隶而已。” 幽寒并没有嗔怒,连他自己也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安臣的眼睛贴近了幽寒,双方的瞳孔都可以映照出对方的脸庞。 “告诉我,你是怎么被恶魔选中,并夺走了灵魂的?如果不告诉我的话,那就说明你是恶魔或者魔法师啊。” 幽寒一开始并没有开口,不过,他似乎觉得,说一说或许也可以为这个无聊的游戏增加一点乐趣。 “反正,我即使撒谎,你也证明不了吧?那,说与不说,有没有区别呢?”幽寒反问道。 “无所谓……反正这个世界本身就是被谎言充斥着的。即使是谎言,往往反过来就是真实。即便你的确撒谎,也没有关系啊,主人。” 幽寒冷笑了几声,回答道:“你果然有胆色……难怪恶魔会选择你成为管家。我的过去,也不是很特别的,只是非常常见的故事而已。517Ζ我过去的家庭,一直致力于研究学问,但是……并不是为了实用,只是出于维护家族的利益而已。在那个年代,研究魔法也是非常时兴的学科。作为家中的老么,我有时候也只能沾兄弟们的光而已,自己并没有真才实学。那个时候,我开始希望可以有一些实际的作为,于是开始对黑魔法这个领域进行研究。” 安臣渐渐安静下来倾听着,看来他似乎已经入迷了。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吧……那个时候太年轻了,才十八岁左右,不仅好奇而且还无所畏惧。现在想想,对于鬼神,总该有点敬畏才是,可我打破了这个禁忌。那个时候……倒也没有很特别的愿望。比起死人复活,征服世界之类的,我更加感兴趣的,是可以成为玩弄灵魂一般的存在,就如同恶魔一样,可以轻易地满足人类的欲望,却又会取走他们的灵魂。那个时候,我就决定了,我要把我的灵魂交给恶魔,我所要求的只有一个,让我变成恶魔的仆人……即使只是协助他也无妨,我并不喜欢无聊的人生。” “换句话说你是自愿地将灵魂给予了恶魔的?主人?” “啊,不过……我不认为那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仰慕恶魔的伟大,更渴望成为超越恶魔的存在。成为被人类视之为绝对恶的存在,永远扎根于人类的恐惧之中,便是我渴望的。为了这个,不成为人类,也无所谓。” 突然安臣回过身说:“很有意思的想法。比起我来,你更加有野心些。我奉献自己的灵魂,则是为了可以……让我妻子过上好的生活。我和我妻子都生活在非常平凡的家庭,决定结婚的时候,也只想过平淡的一生,连所谓的爱情也没有考虑,就仓促地组建了一个家。不过,缺乏经济来源,造成生活的窘迫和困苦。妻子她一直都过不上舒适的生活,操劳家事令她的身体变得非常差。女人总是有着虚荣心的,她们都希望丈夫可以给予她们最浪漫和甜美的一生,但我却给不了她任何东西。当我与恶魔邂逅的时候……我决定把自己的灵魂奉上,换取妻子衣食无忧的生活。” 为了保护这样的东西而放弃灵魂,是撒谎还是真相? 幽寒拿起旁边书桌上的地球仪,冷冷地转动着:“你也只不过是为了这样的理由,而做出这个选择啊……妻子……我在十五岁那年,父母也帮我安排了一门婚事,可我却一直没有见过未婚妻的样子。很荒唐是不是?连容貌也不知道,只是为了将家族优秀的血统继承下去而已。” “那么……你终究没有见过你未婚妻的样子吗?” “那,也不是……我见过她一次。” 幽寒的手指略微有些颤抖。 “想去庭院看看。黑秦在那里吧?” “啊,是……他应该在那里种含羞草吧。主人,你好象很疲惫啊,不如晚点再去吧。” “不需要啊,安臣。我已经没有灵魂了。” 幽寒在这一刹那醒了过来。 “安臣……那个男人到底是……” 蓦然一直守侯在他身边,见他醒了过来,便将他扶了起来,问道:“怎么了?你刚才又梦见了吗?” “是……是啊。还是那个管家,他叫安臣,齐安臣。” “你确定过去肯定没见过他?” “没有,虽然过去家族的交际很广泛,但是见过面的人我应该不会忘记才对。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个人,他应该是不存在的……难道,是因为灵魂被夺走的关系吗?” “灵魂?”蓦然想起幽寒之前说的关于出卖灵魂的事情,追问道:“你是想说被恶魔夺走了灵魂吗?” “他……为了让自己的妻子过上富庶的生活,而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生命受到限制,连自由也得不到。而我……我是单纯因为崇拜恶魔,而出卖了自己的灵魂的。梦中的我,简直是另外一个我……” 蓦然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疑虑。 “也许现在的你……就是梦中的你所失去的灵魂。” 第六章 狩猎 幽寒始终摆脱不了那个梦的纠缠。 他还是在梦中继续着这个与恶魔的赌博。 这天下午,七个人相约出去打猎。 这附近的山林中有不少鹿和野猪,是狩猎的好地方。并且,幽寒也决定今天晚上的故事,在野外说。在月色下,燃起一堆篝火,讲着恐怖的故事,倒也很有气氛。 约定出行,是在下午两点半。幽寒吩咐大家收拾好帐篷、猎枪、食物和水,分配了背行囊的人,然后就出发了。 附近的几座山,都是人际罕至。为了防止无法分辨方向,他们都带上了指南针和地图。男仆和女佣自然是负责背行李,而每个人的猎枪也都备有多个弹夹。 这一带的树木分布得很密集,地上铺满了落叶。山路异常地陡峭,七人都走得很辛苦。大家虽然是去打猎,但是都没有郊游的兴致。因为魔法师和恶魔都时刻在试探对方,你是不是契约的另一方? 幽寒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展开地图看了一段时间,猎物密集的区域还在距离这里大概十二公里左右的地方,要享受狩猎的趣味还得等一段时间了。 “主人,您决定猎什么呢?”负责背着烧烤用具的厨师许骤尘突然绕到他身后,这样问他。 “啊,我想,我最想猎杀的……是人类吧。” “您……”厨师显然很意外,幽寒立刻又说道:“开玩笑而已,你紧张什么啊,骤尘。” 走在最后面的女佣,非常不满地看着身旁气喘吁吁的仆人:“你至于累成这样吗?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不,不好意思,秋颜,居然比不上你一个女孩子啊……不过,你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那么快就对人生绝望,把灵魂出卖给恶魔了?” 女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关你什么事,是否出卖自己的灵魂,是我的自由!” “哈哈,那么说,你是魔法师吗?” “魔法师?别开玩笑了。永远不死的生命,只有最愚蠢的人类才渴望获得,啊,比如像你这样的人。”女佣毫不示弱地给予反击,然后加快步速走到前面的队伍中去了。 “你呀,去惹她干什么呢,冯翰?”一旁的园丁江黑秦数落着他:“如果她是恶魔的话,你今后可能就会被毁灭了呀。” “无所谓了,如果魔法师可以获得胜利,恶魔今后也没有力量可以制裁我了。不是吗?” 这时候,他脚下突然绊到一块石头,差点摔倒在地上,好在园丁把他扶起来。 “走路小心点啊,你!” “没,没关系,谢谢你,黑秦。说起来,你一直都很沉默的,而且似乎很精通园艺的样子,你过去是个园艺师吗?” “你,已经是第二个这样问我的人了……基于大家都是共同出卖了灵魂的人,还是不要多谈论过去的事情比较好,不是吗?” 一只老鹰呼啸着飞过他们的头顶,眼疾手快的园丁操起猎枪对准了天空,只听一声枪响,那鹰已经坠落下来。 “这就当做是正式狩猎以前的消遣好了,主人,希望带给您愉快。”园丁收起枪,一本正经地看着一边目瞪口呆的幽寒。 “不错啊,黑秦。看不出来你的枪法一点也不比你种花的水平差。”逸儿却在一旁开始鼓掌称赞起来:“我欣赏你这样有气魄的人,期待你今晚的故事啊。” 幽寒却略微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怎么的,黑秦那份纵然射中猎物也丝毫没有感情变化的态度,让他有一丝不安。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说:“黑秦,这只老鹰,就作为你的奖赏吧。我希望你的枪法能帮助到我们啊。” “那就谢谢主人您了。”黑秦对幽寒鞠了一躬。 树林越来越幽静了,一行七人似乎只能听见他们的脚踩踏这树枝发出的声音。渐渐感觉到了疲惫的逸儿拉住了幽寒,问道:“怎么样?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不用,我担心休息的话,还会继续做那个梦……” “别太担心了……上次你画的那几幅画,我也仔细看过了。你真不愧是被恶魔选中的人啊,居然可以通过回忆就把人物画得如此栩栩如生。” “别多说了,逸儿。” 这个时候,幽寒感觉耳际传来了那奇妙的声音,那是…… 又要梦见另一个世界了吗? 闹钟吵醒了沉睡的幽寒,他关掉闹钟,回忆着刚才梦境中的一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发现第三具尸体,对蓦然和唯生来说,都是件很不安的事情。凶手也许是一个毫无人性的变态连环杀手。目前核对过失踪档案,没有失踪者互相之间有联系,也就是说,这三起案子很可能是无差别杀戮,而现在摩胜市也陷入了极大的恐慌,各种谣言四起,网上现在已经开始流传起杀人焚尸魔的新闻报道。 蓦然决心尽可能地找出凶手,不能再出现第四个受害者了。这次的死者和前两个人一样,都是尸体被焚烧得相当严重,无法找到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上一次在康帝海岸发现的焦尸已经确定也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性。这次又是个怎样的人呢? 而他又想起幽寒告诉了他的那个梦境,一个为了索取人类灵魂的恶魔和一个魔法师之间的契约。这个连神话也算不上的荒诞故事,真的只是一个梦吗?可是幽寒却对梦境记忆得如此清晰,而梦境中的人,他都是没有见过的,根本就不存在的人物。不谈这个,这个世界也根本不可能有恶魔存在,现在是二十一世纪,而不是中世纪。 那么,恶魔又是指代着一个怎样的存在呢? 幽寒此刻再度进入那梦境的混沌之中。 “主人,你还好吧?” 幽寒又回到了那个山林之中,问他的是安臣。 “好象中暑了……头还有点昏昏沉沉的。”幽寒靠在一棵树旁休息,看着围着他的人们,莞尔一笑:“好了,大家继续赶路吧。” 大家都点了点头,准备好行装继续上路了。 七人中最有干劲,一直在说笑的,便是安臣了。他似乎有着使不完的干劲,为了给大家解闷,他说:“大家也都知道吧?恶魔存在的根源是些什么。人类的恶的纯粹,构成了恶魔的存在基础。每个人的灵魂,都是被恶魔所定价的。欲望,正是恶魔为了引诱人类灵魂而创造出来的诱饵而已。这位魔法师所拥有的欲望便是永生,而永生就意味着生命与时间割裂,最终……也就没有解脱的可能。最无限的欲望,也就是最庞大的灵魂。恶魔对这个灵魂感兴趣,敢于赌上一切,也就不是不能理解的了。” “安臣……你说得太多了些……”幽寒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说道:“我们都只是契约中的第三方,你这样说,也许会影响魔法师的心情也说不定,我想,这能否看成变相地介入自己的立场?” “主人,抱歉,我太得意忘形了……”安臣立刻惶恐地住了口,惴惴不安地看着幽寒那冰冷的神态。 “算了,下不为例。不过,恶魔也好,魔法师也好。不过也只是欲望的衍生品而已,与其说是恶魔在引诱人类,倒不如说,人类也是恶魔的宿主之一……这个契约便是表现出这点,我们,只需要看着结局就可以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幽寒内心始终有着份困惑。 恶魔和人类,到底是以什么作为区分的标准的呢? 他自己就是人类,却渴望成为超越恶魔的存在。 “主人,”厨师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差不多……也到了猎物聚集的地点了吧。您可以部署我们的行动了。” 幽寒这才回过神来,对身后的人进行分配:“那么,黑秦和骤尘,先去附近搜索一下,如果发现了猎物聚集的地点就鸣枪告诉我们。那个,冯翰和秋颜,你们去选择扎帐篷的地方。安臣,你负责后援,如果有大批猎物,你就负责进行掩护,设计好陷阱。我和逸儿,则根据情势的变化进一步做出指示。我声明一件事情,大家想如何试探对方是恶魔还是魔法师是你们的自由,但是不要做太过危险的事情……契约大家都看过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相信你们都很清楚,我不想过多地重申。好,现在解散,分头行动!” 大家都各伺其职后,幽寒和逸儿留在了原地。 “你……刚才是不是对安臣太严厉了点?你的样子……”逸儿沉默了几个小时,终于开口了:“简直就像是真正的恶魔一般啊。” “别再说了,逸儿。你如果没有证据,就不要随便乱说,假如你是魔法师,猜错可是要把灵魂给赔掉的。” “灵魂啊……我早就把那个奉献给恶魔了……我丝毫也不后悔,丝毫也不怀疑……” “是吗?我也是呢。” 幽寒这样回答道。 第七章 暗示 “主人……”逸儿依偎在幽寒的肩膀上,问道:“其实我也一直爱着你啊……出卖灵魂,宁可活在恶魔的操纵之下,都是因为爱着你……你可以明白吗?” 幽寒紧紧拥抱着逸儿,深情地吻住了她。 “你真的好美!” “是啊,主人。” 一声枪响打破了这唯美的氛围。 “有猎物出现了!走吧,逸儿!” 开枪的人是黑秦,当幽寒赶到他所在地的时候,那猎物是一只梅花鹿。黑秦刚才那枪打中了鹿的右前腿。 “黑秦,做得好!”幽寒拿起背在身上的枪,对鹿的头部又补上了一弹。 这一瞬间,幽寒醒了过来。 他努力甩了甩头,他仔细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刚才着的拿着猎枪一样。 “我开始想知道,恶魔的身份是谁了。” 那个梦似乎开始影响到他的现实,他怀疑自己刚才真的开过枪,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手似乎的确有火药味。可那又是不可能的。 蓦然终于决定将幽寒的怪梦告诉唯生,然后,他似乎试图将这个连续怪梦和三起焦尸案联系起来。 他选择在图书馆,唯生常去的那家和她进行讨论。 “唯生,你认为恶魔是什么?” 在把幽寒的梦告诉了唯生以后,她却显得更加兴奋起来:“有趣……真的太有趣了!看来这个案子相当简单啊……” “唯生,”蓦然翻着手中那本关于梦的各种诠释的书,说:“其实我最近开始考虑一个可能……首先我绝对不相信存在着真正的恶魔,科学地考虑这件事情是最重要的。” 唯生看着蓦然翻到的那页的开头:“所谓梦实质是睡眠中的不安稳状态,根据弗洛伊德的观点,认为梦是人的欲望的满足,而不是偶然所形成的联想。” “这样说,难道幽寒的潜意识中希望自己可以成为超越恶魔的存在?又或者说这是一种恶魔崇拜?” “没有那么简单,他连续反复地做着这个梦,还对梦境的内容记忆得如此清晰。我想,恐怕这是受到了‘暗示’的作用。” “你说暗示?是说心理暗示吗?” “我还要查一些书籍,才能证明我的推断……不过,暗示对一个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精神催化剂。” 暗示,到底对一个人类的内心有多大的作用呢?蓦然在心理学的书架上反复搜索着。 这时候,唯生的手机发来了一条短消息,内容是:凝已经答应准时赴宴。 太好了。她心里这样想到。如果成功策反裴芷凝,那么就能够知晓魔术师组织的秘辛了。 警察局的殓房内。 查看着那具已经不成人形的焦尸,蓦然忍着不呕吐,对同样不忍心看着的文兵说:“还是没有一个人来认领尸体吗?” “由于还是无法破案,上头的人也不断给我们施加压力。我已经在考虑向上头申请提高提供线索者的奖金,也不知道是否有用。对了,席小姐没和你一起来?” “是啊,她有些事情。”蓦然知道,他不可以把NDG的存在告诉文兵。 林幽寒的梦,和焦尸案究竟有没有关系呢? 当唯生再度打电话给裴芷凝的时候,她明显已经屈服:“我答应你的条件,但你们必须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那是一定的。你就放心吧,裴小姐。那么,今天晚上,在翠凰酒店见面。” 裴芷凝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另外……说是免罪,是指可以完全无罪释放吗?真的完全不追究我的罪责?” “那要看你提供的情报有多大价值了。” 接着裴芷凝说出了一句很惊人的话:”你是NDG的人吧?在你们的成员中,有一个人是我们的人,而我知道那个人的身份。这个情报,即使在组织里也只有高层干部和我这样的乐师才知道。驻守在这个医院里的组织成员,也都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什么!”这让唯生极为愕然,继而问:“那个人是谁?是NDG的国家侦探,还是情报员?” “我现在只能告诉你,那个人在组织的代号是X。详细情况,就等我们见面再说吧。” “好……今晚七点,见面地点在翠凰酒店……” 离开医院后,居然就立即下起雨来,裴芷凝拿皮包顶着头来避雨,跑到停车场寻找自己的车子。突然一辆面包车开了过来,里面走出了一群戴着墨镜、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把她抓入车内,然后迅速关上了门。 “你……你们是谁?为什么……”裴芷凝顿时极其恐惧,她看着阵势,难不成是组织的人?果然,她看见一个男人拿出一把手枪,抵住她的胸口说:“这是装了消音器的枪……如果想活命,就把嘴闭得紧些……” “你,你们是谁?” “我们只是受命于上层而已,现在由这位大人和你说话。他是你的上司。” 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正坐在最后一个位子,他眯着双眼,用非常轻松的语调说:“裴小姐啊……你太小看上层的情报搜集能力了吧。你对组织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我们也不想太为难你……但是无论如何,你也不可以背叛啊……啊,忘记自我介绍了……”接着男人做了个鬼脸,十分嬉皮地说:“我是首领的辅佐官,白映书。你的直属上司因为看管不力,已经被我们解任了……” “白……白先生?”裴芷凝听说过这个人,他是首领的心腹,专门负责处理上层的各类事项,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 “本来,背叛是绝对的死罪。不过,考虑到你乐师的特殊职位,所以也不能杀你,不过我们必须将你监禁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你放心,我们不会虐待你,你的衣食起居我们都会帮你安排好的……” 车子碾着地面,激起一滩水花。天空中密布的阴云,似乎也预兆着更可怕的事态来临。 第八章 偿还 “糟糕,差一点就睡着了!” 把MP3的音量调到最高,才敢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幽寒,刚才听着歌差点入睡。 他看了看播放目录,后面几首都是非常激昂的歌曲,应该不会听着听着睡着。 但是,二十分钟后,他还是进入了梦乡。 “我打中了那只鹿了,今天大家晚上可以吃烤鹿肉了!”幽寒如同一个孩子般兴奋地尖叫着。 听到枪声赶来的安臣,立刻啧啧称赞道:“主人好枪法!” 黑秦连忙跟了一句:“是我先打伤了那只鹿的!齐管家!”可是安臣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丝毫没有反应。 这时候,树丛中又跳出一只鹿来,舔着那只已经死去的鹿的伤口,不知道它们是夫妻还是兄弟姐妹。 “主人……”安臣似乎回想起了他妻子的事情,说道:“这只鹿……我们就放走吧。” 幽寒点了点头,刚放下枪,只听“砰”的一声,从黑秦的枪中射出的子弹射中了另外一只鹿的头部。这次,他心满意足地说:“齐管家,我的枪法不错吧?” “你……”安臣反感地看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幽寒心中也有些不忍,上前抚摸着死鹿的尸体。当接触到那冰冷的血的时候,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响起,他立刻醒了过来。 “我,我……” 幽寒发现自己依然坐在沙发上听着音乐,这时候在放着的是信乐团的《死了都要爱》,这首歌的高潮非常有气势,他这才醒了过来。 他俯下头,摊开双手,那血的冰冷温度似乎还残留着。 “怎么会……到底,我是怎么了?” 此刻的他,感到非常迷惘,于是决定出去走走。 吹着夜色下的凉风,他穿过小区的绿化带,走入了一条羊肠小巷。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树边闪过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脸的大胡子,左手拿着一只手电筒,而右手上则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恶狠狠地说:“把你身上的戒指,耳环,还有手机交给我!否则,我手上这把刀是白的进,红的出! 幽寒顿时惊惶失措,正在逐渐后退,那男人已经冲上来拿刀抵住了幽寒的胸口,骂道:“快点给我!” “你想要些什么呢?” 还没等幽寒反应过来,伴随着那个声音落下,那男人顿时尖叫一声被击昏在地。 原来是蓦然。 “当了那么多年侦探,总要学上一招半式,这样的小混混根本不足位惧。”他似乎是从后面打昏了这个男人,然后冷静地对已经呆若木鸡的幽寒说:“快打电话报警吧。” 到了警察局,蓦然和幽寒刚一踏进口供房,便看见了文兵。 “文兵?一个案子而已,不需要劳烦你吧?”蓦然非常意外地看到文兵的出现。 “小案子?谁也不能保证这个男人会不会就是焦尸案的凶手,目前的案子,死者都被取走财物,所以我们正沿着劫杀的方向进行调查着。那男人持刀行凶,我们当然要进行一下调查。” 蓦然点了点头,文兵的态度还是很负责的。 “蓦然,你先出去吧,由我来单独和林先生谈谈。” 蓦然走出去后,幽寒摊开了关于焦尸案的资料,问道:“林先生,我们先问一下,你认识这个男人吗?” “不,我不认识。我可以肯定。” “那么……你有没有从那男人身上或者周围闻到汽油的味道呢?” “这个……没有。” “好,你先说一下事情详细的经过。” 说完之后,文兵刚要问他还有没有需要继续补充的,幽寒突然问道:“请问,那几件案子……有没有新的进展呢?” “暂时……还没有。我们警方会尽力破案,让市民放心。那么,林先生……” 某座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内。 X拿着钥匙向自己坐着的车走去。 突然,X感觉到似乎有种奇特的感觉。 “不……不会吧?”X的手心开始沁出了汗珠。但是很快,X便调整了心态。 不会的……即便我和恶魔签订了契约…… X注意到了附近有摄像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即使如此,也应该不会在这里动手的。 拿出钥匙打开车门后,X坐上了自己的劳斯莱斯车,发动了引擎。 “林先生,请你放心吧,以后开庭的时候,可能还需要你出庭作证。麻烦你在这里签个名。” 文兵让幽寒在口供上签字的时候,幽寒感觉到一阵寒意。 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X开着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时候,才开始放下心来。突然,天上开始下起雨来。X皱了皱眉头,打开了雨刷。 “今天的心情,怎么会这么烦躁呢?” 这种毫无来由的不安,令X握着方向盘的手始终不停地颤抖着。 翠凰酒店内,唯生等候了很长时间,却也不见裴芷凝前来,而打电话给她,也是关机。她立即意识到……她可能被抓捕了。不过她既然是乐师,魔术师应该不会轻易杀她,毕竟,培养一个乐师是极为困难的,而乐师又是个很重要的职位。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轻易处死乐师。 NDG里有内鬼……唯生发誓,一定要找出那个内鬼来! 白映书安排好一切后,吩咐身边的手下:“你们给我看紧一点,若她跑了的话……知道后果吧?” 手下们点头如同捣蒜一般,哪里敢说个不字:“白先生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安排人手,时刻监视其他的乐师,以防有变。席唯生这只狡猾的狐狸可不能小看,之前组织多次派人暗杀她,居然都失败了。” 白映书想,不如先和X说说?于是便拿出手机拨下了号码。 X这时候已经到了家里,一看是白先生的号码,连忙接听:“白先生,你好……” “黑色魔女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现在已经拘禁了一名叛变投靠她的乐师。她看起来似乎打算揭开你X的秘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许你要出马了。” “我知道了……” “首领的宏伟蓝图很快也就会完成了……像你这样的人才,对我们来说是迫切需要的。同时,也有一些必须斩除的人物……” 是的,必须斩除的人物…… X关掉手机后,便想去洗个澡,于是先脱下了身上的湿衣服。 但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刚一进入浴室,居然看到墙上有一行血字:恶魔已经苏醒,现在就来索取你的灵魂! “不可能的……这里的保全非常完善的……怎么会被侵入……恶魔,真的是恶魔吗?”X顿时面如土色,开始意识到自己太小看对手了。 离开这里!既然对方随时自由进出,那么取自己的性命,当然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X立刻穿上衣服,拿上车钥匙离开家中,钻上汽车立刻飞驰到街上。 X在市郊林区还有一栋秘密购置的房产,所以在那里应该可以万无一失。 等车开到那里,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X总算是松了口气,走下车来。 可是X很快就明白到自己似乎大错特错了。 凶手似乎一直刻意地不想让警察知道死者的身份,如果死在自己家里,即使焚烧尸体,警察恐怕也会推定死者的身份。 就在这个时候,X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 那是脚步声吗? 已经无法反抗了。 因为,X看到了……恶魔的面容。 怎么会……X无法相信,对方居然知道自己秘密购置的房产?又不是NDG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情报网?难不成,对方是真正的恶魔吗? X死前思考的最后一件事情是,自己的尸体被发现,会是在什么时候呢? 第九章 现形 幽寒还是继续着那个无法结束的梦。 夜终于来临了。围着烤得香气四溢的鹿前,大家都有些紧张。 今天晚上,也许恶魔的真面目会揭晓。 凝视了篝火很久,安臣开始了他的故事。 “刘雨的影子似乎也很奇怪,”承接着之前逸儿提起的故事最后提到,刘雨老师的影子有异常,他开始了自己的创意:“秋心发现自己的影子开始变成了一个圆圈,裹住了另外一个影子,如同是食虫草将幼虫吃掉一般……刘老师的影子开始……” 幽寒有些意外,本以为安臣会从刘老师的影子上来考虑,没想到他居然纯粹表现为了秋心影子的异变,完全摆脱了前一个人的情节设定,而且,接下来,他也吧恐怖气氛塑造得很好。 “光天化日之下,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随着影子一点一点地消失,刘雨的身体也逐渐消失,身旁的高嵩看得目瞪口呆,根本没有注意影子。很快,地上就只留下了衣裤。一个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秋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对高嵩喊道:‘快点离开我身边,否则你也会被吃掉的!’” 幽寒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想象这种恐怖的画面了。 “但是秋心的影子,完全疯狂到饥不择食,它开始扩大,不断吞食着学生们的影子。这个大学校园成为它最佳的掠食场所。不到半个小时,学校各处都是学生和老师的衣服了。高嵩,自然也是被吃掉了。秋心的内心彻底地被恐惧笼罩住了……” 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被自己的影子吃掉,这也可以说是非常不幸的了。那么接下来的人会怎样接续她的命运呢? 第二人的园丁,似乎没有多犹豫,就继续说道:“秋心的影子开始膨胀变大起来,似乎天空也完全被覆盖住了。那影子开始变成一个个人头的集合,他们全部是被吞食的人们……”他没说多长时间就停住了,然后是厨师许骤尘继续。 真是的,越说越不靠谱了……幽寒已经不像继续想象这景象了,这个赌约,怎么似乎变成了培养出编织变态的故事情节的能力了? 在轮到自己的时候,该怎么做呢?这个故事最后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在这一刻,她已经无路可逃了……被逼入绝境的秋心决定用最后的手段……我说完了。” 最后的手段?是试探下一个人如何编织出来吗?以此来考量对方的智慧啊。若是对方刻意地敷衍,反而会变得更加可疑。如果是这样,那厨师不是恶魔就是魔法师,当然也可能是作为人偶特意那么说来扰乱契约双方视线的。 仆人冯翰这次似乎很果断地接过了话茬,不过他的说法的确意外:“她开始尝试着朝着阴暗的地方跑去,一个影子无法进入的地方。” 这个人……似乎一直在伪装着,难道他实际上很聪明?是契约的某一方吗?不过,接下来他相当啰嗦地说着她如何躲避的经过。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传来了电话铃声。 梦境中的幽寒醒了过来。 现在是几点了?打来电话? 他看了看墙上的钟,现在是凌晨一点多了。他虽然抱怨,可还是接起了床头的电话。 “喂,是谁啊?” “幽寒吗?是我啊,蓦然。我知道现在这样吵醒你,也许……不是很好,不过……你又做了那个梦?” “是的,现在这个梦里面……” “你恐怕也非常苦恼吧?” “是……是啊,我也那么认为。梦境造成了我现在……” “实际上我了解你的感受。我想要问你,你还把你做的梦告诉过什么人?” “这个……我去见过一位心理医生,名叫裴芷凝……我和她谈了谈关于我的梦……” 裴芷凝!蓦然极度愕然,怎么会那么巧? “我知道了……裴芷凝……我听说过,是个非常有名的心理医生。你和她都提过梦的具体内容吗?” “是的,和告诉你的几乎一样详细。” “听我说……幽寒。到此为止,不要再告诉任何人关于你的梦,你从今以后,就和平时一样上班生活,这个梦,你就当作普通的梦一样……记住我说的话,好吗?” “好,我明白了……”幽寒非常信任蓦然,既然他这样说,于是也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后,他开始回忆起来,很快又入睡了。 这时候,已经轮到了女佣讲故事。 “可不可以稍微停一下?”幽寒突然说道:“刚才,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啊,的确……” 风中传来了如同野兽一般的吼声。七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先暂停一下吧,可能有野兽群聚集在附近,”幽寒托起猎枪,说:“这样,大家分头拿着猎枪到附近去看看如何?” 大家都点了点头。 凛冽的寒风吹来,伴随神秘的叫声,倒是增添了许多恐怖的气氛。沿着密林向前走着的同时,幽寒的身上似乎也有不少地方被树枝划伤了。 终于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他却无法继续前进了。 因为,他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画面。 一个身影被笼罩在了火焰中,而在那已经被火舌席卷的人的面前,站着一个…… 不是人类的存在。 那东西赤裸着身体,背对着幽寒,那家伙的身体画满了奇怪的花纹,一双显眼的黑色羽翼,正在其背脊上张开。 恶魔。 此刻的幽寒,只能这样形容着眼前的怪物。他忘记了逃走,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感觉到任何反抗都徒劳无力。虽然无法看到他的脸,但是……幽寒却可以想象得出来。 幽寒随时都可以用手上的猎枪瞄准眼前的怪物,可他做不到。他完全被固定在那里,连一动也动不了。 那在火焰中死去的人又是谁呢?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穿的汗衫,几乎全被汗浸湿了。 现在,连环杀人焚尸案已经在摩胜市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大街小巷的人们都在议论,街上的人几乎都是成群结队地行走,不敢单独行动。 幽寒已经开始恐惧睡眠了。他担心再一次做梦的话,会再次见到那恶魔啊。其实客观地说,恶魔目前履行着契约,是不能伤害其他六人的。但是幽寒的恐惧早就无法用理智来控制了。他担心自己下次再做梦,也许醒过来就是一具焦尸了。虽然这很荒唐,但是他认为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太诡异了些,已经无法用常理来解释了。 也许,只有找出恶魔的身份,才可以结束这个游戏。 坐上公共汽车后,他找了个靠窗的座位,一边看着外面的风景一边思考:既然自己看见了恶魔……那至少自己在梦中不是恶魔吧。那么,在其他人中,谁是恶魔? 是一直服侍在自己身边的安臣吗?是那大智若愚的冯翰?还是沉默的厨师或者是那个园丁?不管是谁,都是非常可疑的。 或许,蓦然可以找到答案。 此刻,白映书那边是方寸大乱。 与X的联络失去,还在其家中发现了那行血字,他的遇害,似乎已经成为定局了。白映书勃然大怒,这么重要的一个打入NDG内部的人才居然就这样死了! “请不要动怒,白先生……”白映书的秘书文寒则在一旁替他们开脱起来:“大人,这里的保全如此完备,尚且被入侵,所以我认为……敌人也许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不管怎样,之前我们对局势都太乐观了点……” 白映书咽下一口口水,说:“这件事情,还是呈报首领吧……我们的敌人,似乎不简单啊。” 蓦然和唯生依然是在图书馆里逛着。 蓦然虽然从多个角度分析了幽寒的梦,可是都还没有得出什么很具体的结论。中午很快到了,他放下手上那本厚得可以当枕头用的书,把脸伏在上面,问着坐在他旁边的唯生:“你还真是有干劲啊……不去吃饭吗?” “你先去吃吧,我想把这本书看完。这是历史上许多有关解梦事件的详细分析。” 蓦然的眼光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你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唯生疑惑地问。 蓦然笑着说:“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思考的时候,是你最美丽的时刻。” 唯生一愣,脸居然微微有些绯红,说:”你,你胡说什么呀……没有的事。” 第十章 存在 恶魔逼近了幽寒。 幽寒知道自己无法逃走。 “我不杀你……” 恶魔的手托起了他的下巴,那双血红的瞳孔,闪烁着飘移不定的黑暗。 “回去吧,继续契约的内容,为了让我可以得到那个灵魂……” 眨眼间,眼前的恶魔消失了,他的身体一点点地化为黑色的烟雾,仿佛根本不曾存在过。 “这里……”幽寒这才回过神来。他明白,他要回去继续故事的接龙。他拼命地往回跑,突然眼前撞到了一个人。他一看,那个人是安臣。 “主人……” 这个平时亲切服侍自己的人,现在在幽寒看来,似乎就是刚才那个恶魔。 “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这一带似乎没有野兽了。” 啊,是的。他知道,他要回去了。 走回他们的营地,他老远见到爬到树上眺望的黑秦。 “主人,你回来了?” “嗯。”幽寒点了点头。 大家总算到齐了。 “刚才是秋颜,她说到了哪里?” “啊,我刚才说到了……”女佣正要说话,突然幽寒听到了一个声音:“起来,小林,你怎么了?” 意识很快复苏了。幽寒睁开眼睛一看,他是在公司楼下的餐厅,他刚才和两个同事出来吃午饭。 “小林啊,”一个胖胖的同事说:“刚才看你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还以为你只是闭目养神,没想到一下就睡着了,这家店上菜的速度是挺慢的……不过你不至于睡着吧?” “昨晚几点睡的?”另一个同事提醒他说:“你呀,可别在工作的时候再睡着了,老总要是发起火来,你也知道后果啊。” “哪里,我是睡得太多了,所以才……” “怎么说啊?” 幽寒摇了摇头,清醒了一下头脑,接着拿起桌上的筷子,开始吃饭,也不理会两个同事诧异的目光。 又开始故事接龙了…… 自己会讲个怎样的故事呢? 到底,那个恶魔是谁?恶魔又究竟要做些什么? “现在播报一则临时新闻。”餐厅内的电视机正在播出新闻。 “刚才收到最新消息……在本市西南郊区的337公路附近,又发现了新的焦尸。虽然还不肯定,不过应该也是焚尸魔的杰作吧。” 焚尸魔?媒体还真会炒作啊。幽寒也没有多想,继续往嘴里送着米饭。 旁边的同事都皱起眉头来,议论道:“这个城市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到底还要死多少人才是个头啊?” 已经死了四个人了。 下一个是谁呢? 梦境中,那恶魔正站在焚烧着的尸体前面,这骇人的场面,幽寒始终挥之不去。 白映书此刻也在看着电视,文寒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劝道:“算了,也不一定是X……” “可恶……首领居然还不让我们行动!事态已经非常严重了!这个人肯定是X,不会错的!再这样下去的话,还会有人死的!” 白映书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开始有了他自己的打算。 而蓦然和唯生这时候正在图书馆查阅资料,不过在这里看书的人并不多,偌大的阅览室只有两三个大学生在这里看书,旁边还放着笔记本电脑,可能是要写毕业论文吧。 而他们两个,也很快从手机上浏览到这一新闻。 “这个混蛋……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杀死那么多人……”蓦然紧捏着手机,恨恨地说道:“之前我还希望可以在出现第四名牺牲者之前查出来……但是线索是在太有限了。” 蓦然的额头沁出了汗珠,他第一次被这种无力感征服了。 他仿佛看见那个凶手隐藏在黑暗中,嘲讽着自己:“有本事就来抓我啊!” 还会死第五个,第六个……对方的身份,动机,完全都没有线索,现在连一名嫌疑犯都找不出来。 他合上了手机盖,对唯生说道:“我记得康帝医院……距离第二具焦尸发现的地点康帝海岸很近……就像我刚才和你说的,我昨天问了幽寒,他说他曾经将他的梦告诉过一名心理医生,而那个人就是裴芷凝!我怀疑这之间说不定有着什么关联也说不定。” 唯生点点头,说:“确实很可疑。裴芷凝现在,已经被魔术师的人抓走了。我打去医院问了值班护士,护士说,院长告诉她,裴医生药暂时休假一段日子,具体情况她也不清楚。蓦然……我想问你一下……” “什么?” “你似乎很在意幽寒把梦告诉过谁?” “嗯。幽寒如果没有对我撒谎,那么,现实也只是他在做一个内容连续的梦。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梦和现实之间唯一的连接点,便是做梦的人……我曾经考虑过,他的梦会不会是因为他有着梦游的症状造成的……不过他的梦和目前的焚尸案,还看不出有什么联系。我不能排除他的梦会不会有某种现实意义……所以我想先问他,他是否告诉过起其他人关于这个梦。” “你的意思是……” “也许他的梦,触发到其他人的某个想法……例如,暗示之类的。唯生之前不就是这样吗?一旦接受到了她对姐姐的憎恨的暗示,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格……假如这个梦,在和其他人说的同时,如同一句咒语一般,直接导致了某个人的人格变化……不,或者是说,打开了人内心的潘多拉魔盒……” “潘多拉魔盒?” “恶魔和宗教密切的关系,如果一个思想上具有恶魔崇拜的人……这个梦直接导致着其内心的某种想法的失控,也不是没有可能。历史上因为宗教而产生的战争,可以说数不胜数。因为对恶魔的崇拜而去杀人,以此作为对恶魔的祭品……” “确实啊……宗教总是很敏感的问题,而恶魔也是宗教的一部分……虽然我对基督教没有太大研究,不过信奉恶魔应该属于是……异教徒吧?” “正如相信神的人会努力去证明神的存在一般,相信恶魔的人也会努力证明恶魔的存在。我们假设一下,一个对恶魔有着非常深厚的崇拜的人,当听幽寒提到了他的梦,他会怎么想呢?他会这样想:这不是恶魔存在的明证吗?原来我所信仰的是真实存在的,现在他给了我昭示……于是,为了回应恶魔,而无差别地选择他人加以杀害然后焚烧……如果他再偏激一些,也许他杀死的人都是基督徒也有可能,不过目前失踪人口中并没有找到信仰基督教的人。” 唯生听完这段分析,说:“你的推理还真是疯狂。” “凶手根本不会觉得自己疯狂……他会感觉自己是完成了伟大的使命,信仰不同,价值观也就不一样,对生死的看待就会不同于正常人。” “那你……认为裴芷凝是凶手吗?” “这只是猜测而已,还无法确定,如果裴芷凝被唯生囚禁,那么她也许就有了不在场证明也说不定。” “不过,我不那么认为,”唯生却说:“我认为,犯下罪案的,是一个完全理智的人。如果是宗教狂徒,有必要把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拿走再焚烧尸体吗?那些东西可不是被烧掉的,而是被拿走了。” 蓦然点点头,唯生的观点确实也有道理。总之……这个世界不可能真的存在恶魔,蓦然对这一点丝毫没有怀疑。 不过,如果这个推理是正确的,那凶手会杀的人会不断增加,而且是无差别地杀人…… 到底该怎么做呢? 另外,即使真的如此,还是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幽寒会连续地做一个这样的奇怪的梦呢?他当然不可能会是一个被恶魔夺走了灵魂的人,更不会是什么魔法师和恶魔。那不过是小说电影之中虚构出来的形象。 第十一章 谈判 这个时候,唯生突然对蓦然说道:“现在,唯有和那个医院的高层谈判了。这家医院绝对是在魔术师组织的控制之下。好在目前NDG已经派驻了大量警力,严密监控医院管理层的所有人了。” 蓦然点点头,说:“嗯,那个当值护士说,裴芷凝请假的事情是院长亲自通知她的,她虽然是个有名的医师,当需要一个院长亲自向她说明情况吗?简直……就像是预料到会有人来询问她的情况。” “是呢……这样,就不难找到突破口了。医院里魔术师的人应该会立即撤出这家医院。不过医院现在被我们的人密切监视着,而现在我们NDG就可以和他们谈条件,可以放他们安全撤离,但条件是要将裴芷凝交给我们。” 康帝医院的院长,海博农的电话通了。可是,来电的号码却无法显示,唯生使用的是NDG特制的反追踪手机。 “喂,是哪位?” “海院长吗?贵院6号楼305室的病人,我与他很熟悉啊……听着,不要让你身边的人看出破绽,从容地应付我的话,明白没有?” “啊,好……好的。”海博农哪里敢说个不字,他很快就明白对方的用意了。 “向你们组织的上层传达我的意思。如果再不让裴芷凝医生恢复自由,那么我们会派武警攻入医院将医院的高层全数逮捕。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否则的话……” “你……你究竟是谁,喂,喂!”电话那头已经挂了。 海博农虽然不了解对方的来头,可现在没有时间仔细考虑了,必须立刻联系白先生才行! 接着他立刻给白映书打了电话,调集了所有组织方面的医生到了会议室。 众人坐齐后,大家先听了海博农那通电话的录音。 “这个声音……似乎明显是故意让音调变得沙哑,让人听不出来啊……绝对是NDG的人!” “是黑色魔女。”海博农不假思索地说:“黑色魔女为了可以达到她的目的而这样做的。可恶……居然用这一招……如果大批武警赶来的话,我们必定措手不及。” 海博农恨恨地一拳砸在桌上:“没办法,只有请首领来做一个定夺了!” “不需要……”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了。进门的是一个长发飘逸的年轻女郎,她轻蔑地看着在场的人,大声地怒斥道:“首领信任你们,才将裴芷凝交给你们负责,居然一个个都愁云惨雾地发呆!” “子烟……你来做什么?我们在开会,你是前线的武装人员,哪里有资格来这里说话?”海博农不满地看着这个目中无人的女人。 萧子烟,在魔术师中是枪法数一数二的狙击手,多次参与对NDG的围捕行动,屡立奇功。 “黑色魔女的意图是颠覆组织,哪里可以和她妥协?” “立刻出去!子烟,你别给我胡来!”海博农正想赶她出去,子烟却目中无人地走进会议室,说:“只要不让警察抓到他不就可以了吗?由我来负责牵制警察,掩护你们撤离医院!” 海博农刚要发怒,一旁的一名组织成员:“海先生,你先不要生气……子烟,你这此太过分了,逞匹夫之勇是不可以的,你以为警察那么容易就会被你击垮吗?快给我下来!” 子烟这才勉强离开,但她临走前还是说了一句:“总之我不主张妥协,你们几个慢慢商量吧。” 她走后,在场的医生都窃窃私语起来。海博农对这个热血白痴女是在是很头痛,不管怎样,他不可以做主放了裴芷凝,那样后果多严重,他非常清楚。虽然X已经死了,但是让一个乐师到NDG中去,对组织绝对是一个毁灭性打击!尚且还不清楚对方的人数,以及潜伏的具体位置,以子烟的个性,一旦在医院里爆发枪战,组织的存在很可能公诸于众。 一名医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萧小姐刚才虽然蛮横了点,可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啊。白先生,首领现在也很烦恼,我看不如由我们来解决吧。” 会议室一下变得相当嘈杂。 “这样好了,我们投票表决吧……”海博农无奈之下提出了这个建议:“否则根本就没有办法得出结果来。赞成妥协的人举手……” 在场一共十五人,海博农第一个举手。接下来又陆续有三四个人举手。 “赞成立即撤离,与警察周旋的人举手……” 举手的也只有五人而已。没举手的人似乎不想发表意见。票数相同。 萧子烟在医院外徘徊着,她心里是在很窝火,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是组织的三大杀手之一,现在看上层的人优柔寡断,自己可能没有用武之地,更是非常郁闷。 她决定在医院附近看看,于是走到医院对面的天桥的台阶上,却看到了曾楚白!白映书曾给她看过这个人的照片,这个男人被查出是刚加入NDG的二级国家侦探。 好机会!她迅速朝天桥上跑去,枪放在她的口袋里面,装置了消音器。 楚白曾经尝试在医院的会议室装设窃听器,但是医院那边在这方面的防范措施也很严格,所以很难下手。现在,只能等对方的回应。他使用的手机经过NDG特别改装,对方是查不出来的。 “他们到底在磨蹭些什么呢?难道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医院的每个出入口和住院楼那里都有我们的人把守。他们耍不了任何诡计的啊……” “不要动。” 当子烟站到他身边的时候,楚白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了。 “我的枪口正对着你呢……你是曾楚白吧?”子烟将身体靠拢楚白,防止他脱逃。这附近人流量很大,他钻入人群就麻烦了。 “小姐认错人了吧?”楚白懊悔自己思考得太入神而被人乘虚而入了。现在,只有伺机脱身。这里毕竟是大街上,只要拉开距离,不难摆脱这个女人。 “少给我装傻!立刻打电话给你的同伴,让他们撤离医院,放弃你们愚蠢的计划吧!” 楚白在心中思索:这个女人敢开枪吗?她在这里开枪杀人,就算可以逃脱,也会被警察通缉啊。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枪,也许附近有远距离狙击的狙击手正对准我的额头? “我奉劝你别耍花样了……我是魔术师的武装人员,为了首领,我即使牺牲自己,在这里被抓住送到警察局也无所谓……” 现在似乎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只要自己有丝毫奇怪动作,这个女人就会开枪。 这时候,蓦然和唯生在天桥附近看到台阶上的楚白和子烟。 “那个女人是谁?”蓦然疑惑地看着,唯生则是镇定地说:“那女人是魔术师武装人员萧子烟,人称‘火爆魔女’,是魔术师三大杀手中唯一被NDG取得了情报的人……她和楚白怎么会在一起的?” 蓦然看着他们的神情,立刻明白到了一切,说:“现在那女人恐怕正劫持着楚白……刚才那个电话,恐怕也和楚白有关系……” “还不快打电话!”子烟将枪接触到楚白的腰,让他感觉到硬梆梆的枪口,知道自己不是在威言耸听。 楚白只得把手伸进了口袋中。 “这位小姐,请问去鹿寿路要坐什么车?” 蓦然戴上了一副墨镜和一顶帽子,略微乔装了一下,毕竟对方可能看过他的照片。然后,他站到了子烟的身后问她。 “去你的,别烦我……”子烟真的以为他是在问路,也没有在意。 “你看啊,这张地图……”蓦然拿出了那张中午在书报亭买的市区地图,将地图移到子烟的视线前,正好挡住了楚白的脸,佯装问她:“是不是从这个路口……” 这一瞬间,楚白立刻利用了这个机会向天桥上跑去。 “站住!你……”子烟正要追,依旧被蓦然拦住,继续追问:“小姐,你不要走啊,你……” 在天桥的台阶上,移动的空间有限,加上旁边有着上下的人流,蓦然很轻易地挡住了子烟。楚白总算逃过了一劫。 他和唯生跑到了天桥下的地铁站内,才松了口气。 “唯生……代我,代我向蓦然说声谢谢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和唯生说了这句话,便继续朝地铁下走,看来他打算从其他出口出去。 “小心点,楚白。”唯生嘱咐道:”敌人,可是远远超越我们想象的残忍。” 第十二章 奇谋 海博农终于做出了决定。 立即撤离,和警方周旋。 医院周围应该都被NDG的人监视着,他对此深信不疑。受伤的男人行动不便,要转移他也很困难。现在敌暗我明,他们这方的处境相当被动。如果不能及时做出反击的话,便会全盘皆输。NDG不可能不顾虑医院里的病人,而海博农可以将所有待命中的武装人员集中起来,由子烟带领,负责牵制对方的行动。他们为阻止他们撤退,可能会诉诸武力,那时候难免医院会沦为战场。一小时的时限只剩下二十分钟,可以说到了分秒必争的时刻。 海博农将医院的平面图铺在桌上,和大家讲解目前的作战方案。 “虽然在监视之下,不过对方不知道哪些医生才是组织人员。我检查过了,这个会议室没有窃听器和摄像头。龙,你和伦他们先一步陪离开医院。如果还是被发现,子烟和其他人会帮你们断后。医院每个出口都有人负责掩护你们离开,一旦我们有行动,警方会立刻赶到……时间很紧迫,一旦警察介入的话,我们的行动会大大受限。 大家也都点了点头,然后立刻展开了行动。 几分钟后,6号楼门口走出了三名医生,他们谈笑风生,看起来非常自然。 但是,监视的人还是很快认出了左边那个正是目标。 他立刻接通了手机通知楚白:“曾先生,他们行动了,我们该怎么做呢?” “好,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启动第二作战方略。首先,你要先拖住他们,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明白,曾先生!” 监视的人放下了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背对着其他人在手腕上狠狠地割了一刀,然后立刻喊叫起来:“啊,我削苹果割伤手腕了……去叫医生来啊!” 这样的情况下,正好在他面前有三名外科医生,即使他不去,其他人也会上前请医生救治。监视者立刻上前抓住了一名医生,说:“医生,我好难受……快帮我进行急救吧……” 一旁的代号为龙的组织成员立刻说道:“好的,我来帮忙,有没有毛巾?先按住伤口止血吧!” 监视者手腕上的血已经沾在了目标的白色医生袍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目标慌张地要逃走,却被监视者抓住:“医生,快帮我治疗啊,我好痛……血,血在流啊……” “我……我还有事情……”龙慌张地说着,可监视者却随机应变道:“医生,那里不是医院的出口吗?难道你们不救我吗?” 他的喊声早就吸引了许多围观者,场面一度混乱,附近的子烟也被人墙挡住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那目标想要挣扎,可无奈监视者死死地抓住他,另外两个医生拼命要拉开他,说道:“先,先生啊,你这样血是止不住的呀……快用毛巾捂住伤口,我们带你去进行包扎!” 过了好一会儿,三人在人墙中好不容易挤出来,上了停在医院外的车子,立即绝尘而去。 刚才监视者拉着他假装询问的时候,在他的皮带上装上了小型发信器。这样,他逃离这里后,抓住他只是时间问题。车上的三人即使都是武装人员,只有多派遣几个人的话,不难抓住他们。 车子行驶了三个多小时候后,到了一个僻静的郊区公路上。突然前后左右来了三四辆车子,一群警察纷纷下车,个个手上拿着枪包围了他们三个。 而楚白就在这些人中。 “你们被捕了。”楚白冷冷地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该知道吧?我们可以和你们中任何人进行司法交易,告诉我裴芷凝在哪里的人,就能够免罪。” 这时候,三分中比较胆小的伦,已经承受不住了,他跪倒在地上求饶道:“我……我说!她就在考月街四十六号的别墅内!我,我已经说了,放我走吧!” 楚白松了口气,目的总算达到了……可是,终究牺牲了一条人命…… 一想到这里,心情就非常沉重。 龙恨恨地吼道:“你这个叛徒!大姐平时怎么对你的,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楚白对那个伦说:“听好了,接下来立即联系医院那边的人,告诉他们你们已经安全撤离。” 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些人已经被捕,否则很可能会杀了裴芷凝。 接着,NDG立即调集了大量武警,前往裴芷凝被囚禁的别墅所在地,地处一个被湖水环绕的地带,附近就是一个公园,到了晚上基本就没什么人在附近了。 侦查员发现对方看守的人员数量似乎有所增加。 这一次,NDG通过对警界高层下达指示,调集了大批武装警察,决意一定要夺回裴芷凝。 别墅附近,一群黑衣人牵着狼狗到处巡逻着。 埋伏在附近的人密切注意着动静,随时做好准备。双方的枪都加装了消音器,以免惊动警方。争夺裴芷凝的战斗很快就要展开了。 唯生以相当满意的神情欣赏着月色。 “叫你来这里,不是让你赏月的。大小姐……”蓦然无奈地提醒着她:“别再看窗户外的月亮了……今天发现了第四具尸体,你也知道了吧?” “当然了,目前也让警方采取行动了,希望可以夺回裴芷凝吧。” 第十三章 完结 “原来如此啊,蓦然,你和我的想法很一致。你认为凶手可能是那个人?” “啊,虽然还不确定……不过那个人至少……” “另外,谁是恶魔,你推理出来了吗?” “可惜幽寒说得还比较含糊,不过如果他记得没错,我已经把可能是恶魔的人缩小为二人了……” 考月街,一场争夺战正式打响了。 警察这一方,是由文兵领导着的。他接到的指示是,查明这里是一个犯罪团伙绑架了著名心理医师裴芷凝,他们的任务是将其救出。 别墅附近的花丛很多,适合打伏击战。到了预定作战时间,一名警察看准时机,一个箭步跃出来,对准两个牵着狗的黑衣人就是两枪。随着这个暗号,所有埋伏中的人全冲了出来。 现在必须分秒必争。大家的枪法都非常准,可以说是弹无虚发,但是警察这一方很快也有三人牺牲。 “到此为止了……你这个条子!”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萧子烟! 拿着枪的子烟,恶狠狠地盯着文兵,已经准备扣动扳机。文兵知道,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他被对方用枪指着,子烟和他之间有三米以上的距离。他只要稍微动一动,她就会扣动扳机。比起之前更加棘手啊。而且她瞄准的是额头,先前准备好的防弹衣也发挥不了作用了。 可是,她始终太小看文兵了。能成为刑侦队长,当然也是凭着真本事的。 他在一瞬间跳了起来。 子烟当然立刻扣动了扳机,但是这一枪却打在了防弹衣上。文兵充分计算了跳起来之后,原本额头的位置是变成了胸膛的位置,当然有点冒险,可是他对自己的计算有充分得到自信。子烟一直瞄准着他,做好对方一动就扣动扳机的心理准备,因此他跳动的同时,她的反射神经就会立刻驱使她开枪,来不及反应将枪口挪到上面。而且这一跳,正好抓住了旁边一棵树的树枝,他随即跳到子烟面前,一脚踢翻了她,枪自然也甩到了一边。 她认为打中对方身体后,文兵自然会倒下,可是他却反而向自己冲过来,惊愕的同时来不及调整动作进行反应。文兵捡起枪来对准她说:“别以为光靠蛮力就可以了,有时候也要动动脑子啊。” 于是,他们势如破竹地冲入别墅,寻找裴芷凝所在的房间。很快,文兵在三楼楼梯口右边第三个房间内见到了她。 冲出别墅后,文兵拉着裴芷凝一路冲锋陷阵,终于冲出重围。 接着,文兵接到指令,救出裴芷凝后,根据NDG的指示,在讲她身上装置的发信器都找出来后,将其交给了NDG。 唯生接到了楚白他们救出了裴芷凝的消息后,非常喜悦地对蓦然说:“太好了……你要不要一起来呢?也许有重大的突破呢。” “去,去哪里?” “我的秘密住所。” 唯生的秘密住所还真够秘密的。 是在市郊阿岚山与北阳湖交界的一个林区内,而那房子也确实够大的,不过见惯了豪宅的蓦然,已经不感觉很意外了。 “那么,车就停在这里了。” 接下来,谜团就要揭晓了? 裴芷凝会给这扑朔迷离的一切带来一个怎样的答案呢? 她此刻拿着一把枪对准了文兵。 幽寒看着皎洁的月色,希望这一晚都可以宁静地过去。但是这很明显是不可能的。到了深夜,他还是敌不过困意的来袭。 在梦境深处,他依然要继续那个游戏。 入睡后,灵魂再度回到了幽寒的身上。 “主人……你刚才就心不在焉的,到底是怎么了?”安臣递了杯水给他,说:“感觉他们都说得太无聊了吗?” “啊,不是的。我……” 我到底是谁呢? “秋心决定回那个地方去一次。” 这是女佣蓝秋颜的故事的最后一句话。 “主人,轮到你了……” “啊,也好。” 就由我终结这个故事吧。那个时候,也许恶魔是谁就可以知道了。 “秋心她……再次跨入了,那个恶灵之屋的门槛……” 他决心终结这个故事,于是把故事引入了收尾阶段:“再度回到了恶灵之屋的秋心,非常恐惧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只因为这个地方,她的一切都改变了。真的要上去吗?她看着楼梯望而怯步了……” 幽寒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还犹豫什么呀?五分钟很快就会过去的……必须结束这个故事……该让主角死亡吧……不,那样鬼就要出来,只要鬼还存在,接下去的故事就会继续啊……要彻底地结束故事吧,让主人公和鬼同归于尽吗?还是…… 他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终于来到了二楼,而她因此看见了所有的真相。她看见了躺在二楼走廊上的,自己的尸体……原来,她早在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已经死了……” 虽然是鬼故事常用的套路,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实际上,她根本就不是秋心。早在那一天,那照片中封印的恶灵就吃掉了秋心,然后,作为她而离开。秋心她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这个自觉啊。” “在她终于意识到那一瞬间,她才恢复了恶魔的原来面目。她是一切的主宰,这个恶灵宅邸的王……从此她继续盘踞在这个地方,等候着接下来的访客来临……” 幽寒吐出一口长气,终于结束了……那么,恶魔是谁也可以知晓了吧? “主人……你……完结了这个故事?”安臣有些惊恐地问道。 “啊,不错的结局吧?” “啊,是,不错……不过根据规则,这下子……大家恐怕就要进行最后一个阶段了……魔法师和恶魔都各自看出对方身份了吗?” 第十四章 真容 “你辛苦了呢,裴医生。”唯生见到了裴芷凝后,非常高兴地说:“让你受苦了。” 现在,她急于要得知,那个内鬼的真实身份。 “那个内鬼是谁?他叫什么名字?”唯生急切地询问眼前的裴芷凝,不惜一切夺回她,就是要知道这件事情! “那个人不是国家侦探。”裴芷凝缓缓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后,蓦然和唯生都极其愕然,不过,这个名字他们并不是在NDG知道的,那个人是一名情报员,毕竟不可能每个情报员的名字他们都知道。 随即唯生调查了那名情报员,而得到的消息是……他失踪了。 第二天早上出门上班的幽寒,在公共汽车的移动电视上看到了一条消息:“各位,现在为你们插播一则新闻……” “关于焚尸案的最新报道……今天一名钓鱼爱好者在北阳湖的湖畔又发现了一具焦尸,现在受害者已经多达五人,希望市民们尽快提供关于在逃的席唯生的线索……” 又死了一个人吗? 裴芷凝说出了和X有关的一切事情,而通过和蓦然、唯生二人的推理,和他们猜测的一样…… 不会错的了,焚尸魔就是那个人! 那个真正的恶魔…… 打定主意,蓦然和唯生就一起出门,开车前往一个地方—— 幽寒的家。 他一边开车一边思考,幽寒今天是上班还是休息呢? 而幽寒在公共汽车上进入了最后的睡眠。 “我想,也差不多可以说出来了。我将会指证恶魔的真面目。我是魔法师。” 众人的眼光都移向了那个人。 厨师许骤尘,他便是魔法师。 安臣立刻问道:“原来……骤尘你就是魔法师啊?那么,说出你认为恶魔是谁吧?不过,只可以说一次,一旦说错,便没有修改过来的可能和机会了。而且那也意味着你的灵魂将奉献给恶魔。” 其他六个人都紧张地看着许骤尘。 “不要那么心急地看着我……我先说一下我判断恶魔的理由吧……正如各位所知道的那样,我是通过这个故事接龙知道恶魔的身份的……本来我已经打算说出来,但毕竟只能猜一次,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我现在非说不可了,因为故事结束了。” 幽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就要说出恶魔是谁了! “我认为……作为试探对方而想出用故事接龙来识别的话,关键在于故事的持续吧……故事一旦终结,便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了……因此,刻意地在自己的故事中设计陷阱,以保证故事的进行的人……就是恶魔了……啊,还有一个便是我。” 蓦然的车到了幽寒所住大楼的楼下。 他清楚记得幽寒和他说过的,他的房间的楼层。 他这时候,也回想着关于那梦。恶魔是刻意要将故事拖长,以防止终结的人。而那个人,便是恶魔。符合这条件之一的人,就是许骤尘。 但是还有一个比他更适合这个条件,更接近恶魔的人。 他进入了电梯,按下楼层。 要让故事一时结束不了,有很多的方法,不过故事接龙的话,有时间限制,所以要用的方法也受到了限制。 从这个角度去考虑的话…… 电梯门开了。 梦境中,骤尘继续着他的推断:“接龙故事有着时间限制五分钟,方法自然也就受到了很大的限制。第一个晚上,恶魔可能考虑到故事还没那么快会结束,因此没有使用这个策略……” 蓦然一步步走向幽寒的家门口,站定后,深呼吸了一番,按下了门铃开关。 是的,那方法就是……大量增加新的角色,而且对剧情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许骤尘也那么做过。而那个人在第二天晚上,就在自己故事里增加了两个新角色,而且没怎么详细地谈过他们。 梦中的骤尘,把手指指向了其他六人里的其中一个。 幽寒家的门开了。 “恶魔就是……” 打开的房门里,走出了一个人。 蓦然微笑着对那个人说:“你好啊……” 接着,骤尘和蓦然说出了同一个名字。 “韩逸儿!” 第十五章 恶魔 “那天你说,高嵩在大学里有个名叫吴毅的同学,可是没怎么提到他吧?接着还出现了一位刘雨老师吧?太太……韩逸儿,你就是恶魔!”骤尘说出了他的判断。 “你好……我名叫安蓦然,是您丈夫……林幽寒的朋友,这位小姐也是我的朋友,”蓦然对眼前为他开门的那位女性说道:“您是韩逸儿小姐吗?” 那位女性腼腆地笑了笑,说道:“安蓦然?我听幽寒说起过,来……请进吧。” 蓦然点了点头,和唯生走进去后,唯生将门随手关上。 “韩小姐……幽寒不在吗?” “啊……他啊,去公司上班了……多谢你来看他。阿菊,去帮客人泡茶!”一个很胖的女人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来,说道:“明白了,太太……” “啊,韩小姐……你们家有没有咖啡?” “咖啡……我先生不是很爱喝咖啡的……” “啊,那麻烦这位佣人帮我去附近的超市买点速溶咖啡怎么样?” 虽然很失礼,但是不可以让这个女佣遭受到危险之中。 “好吧,阿菊,你去吧……给你钱……” 支开女佣后,蓦然放心了。 “你要在这里等他回来吗?安先生?”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嗯?” “突然有人帮你背了黑锅,承担了焚尸魔的罪名……” 韩逸儿的脸色顿时变了。 “别想骗我了……韩小姐……你就是焚尸魔吧!同时,也是魔术师的乐师之一!” 现在只有想办法套她的话,然后思忖对策了。 她是幽寒的妻子…… 之前,蓦然听说过林家为幽寒决定了未婚妻的事情。一直尊奉家族传统的幽寒,没有反对的意见。当时与林家交好的,确实有姓韩人家。大概不想自己家笑话他现在还奉父母之命成婚,所以在与自己久别重逢后,没有戴上结婚戒指。 蓦然记得,他第一天来自己家,明明没什么急事,却在玩牌的时候经常看着钟,好像很担心回家晚了,如果他家里没有任何人的话,大可不需要担心吧?那时候还不算很晚,应该不会影响第二天的上班。幽寒那天遭遇强盗的时候,那强盗打着手电筒说,要他交出戒指。蓦然当时注意到,幽寒戴着戒指,而且……是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 他结了婚。那天玩牌,恐怕是对妻子谎称说加班,所以不能太晚回去吧。 幽寒醒了过来。 他突然之间豁然开朗了,顿时他明白了所有的一切。这个时候,公共汽车到站了,他立刻跳了下去,拦下了一部出租车。 他还记得,那天回到家后,稍微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看到逸儿在身边。 她那时候温柔的话语,并没有引起他的怀疑。 “能把梦中见过的人的样子画下来吗?” 她当时那样提议道。 幽寒这才明白,他被逸儿利用了。一直以来,他都感觉奇怪,为何会梦见自己与妻子生活在那个奇怪的恶魔之馆,现在,一切的真相终于明朗了(关于逸儿要幽寒画下梦中的人的那个部分,实际上并非幽寒的梦,而是现实)。 “你知道乐师吗?”蓦然直截了当地问道。 韩逸儿愤怒到咆哮道:“你怎么可以污蔑我?给我滚出去!” “所谓‘乐师’,就是在魔术师组织中,用来代替‘催眠师’的一句隐语。魔术师在全国范围内大量地寻找有着高超催眠能力的人,将他们作为突发事件的善后人员。他们可以通过心理暗示,消除掉人们的记忆,甚至加以改造记忆,也可以唤醒人们的记忆。心理暗示,实在是非常可怕的一种精神支配呢……” “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一年前,魔术师为了和NDG抗衡,决定大量寻找精英人才,选出一个在智谋和洞察力上能够胜过黑色魔女的人,担任组织的高级干部,将其培养成一名优秀间谍,然后打入NDG内部。那时候,通过层层的选拔,最后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是个名叫许骤尘的男人,而当时你们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其实整个选拔过程都是非常神秘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对手的身份。最后……魔术师组织决定将五个已经被淘汰的人,和你们两个候选人都集中到一个风格古怪的西洋馆内,举行最终决赛,决定你和许骤尘谁是最后取代黑色魔女的人选。而竞争方法就是,从另外六人中判断出谁是那个自己的竞争对手。为了考验你们的心理素质和演技,要你们扮演恶魔和魔法师的角色,然后在生活中要时刻把自己真正当成是恶魔和魔法师,然后各自扮演自己的角色……最后,结果是许骤尘看出了你作为恶魔的身份。事后,魔术师为了不让自己的存在外泄,将许骤尘以外的人的记忆全部消除了。不过你有些例外,魔术师看中你的才华,所以保留了你一部分的记忆,将你培养为一名乐师。我没有说错吧?” “你……你胡说些什么?” 这些事情,都是裴芷凝说出来的。而打入NDG的X,是一个名叫许骤尘的情报员。而他现在失踪了,估计……也是那些被焚烧的尸体之一吧。 “那些焦尸,都是那次参加竞赛,除你以外的其他人吧?已经死了五个人了,除了幽寒应该都被你杀掉了……你杀人的动机,是因为自己输给了‘魔法师’,而失去了能够获得地位的机会,含恨在心,决定杀死‘魔法师’,对吧?可是……你被消除掉了记忆,所以你想不起来是‘魔法师’是谁。大概你入侵了魔术师组织的电脑系统查看过,但是只查楚当年所有的参与竞争取代黑色魔女的人的名单,却无法再继续深入调查。于是,你决定缩小有可能是‘魔法师’的人的范围。” “我想,你被保留的记忆中包括‘和丈夫一起参加过恶魔之馆的最终竞赛’。于是,你决定利用他。幽寒的梦……是你对他进行了深度催眠造成的结果吧?你之前应该对他进行了充分的心理暗示……对了,比如那首幽寒很爱听的《RainandSound》,他临睡前经常会听这首歌的……一旦他听了那首歌,就会进入深度催眠的状态,估计那首歌的歌词有触发他回忆的关键字之类的。而幽寒和我提过,在梦中,他真的和你产生过性关系。不管怎样,没有必要安排两个不认识的人演戏演到这个地步吧?大家都知道这夫妻关系是假的,男女之间的房事更不可能有人过问……那么,如果你们之前就是夫妻,不是比较容易解释吗?NDG考虑到你们是夫妻的特殊情况,安排你们分别扮演主人和太太的角色,这样一想就合情合理了……” “胡说八道!”这时候韩逸儿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她还在做垂死挣扎。 “虽然他的家族没落了,可是为了查探‘魔法师’的身份,你还是选择继续和他生活吧?接下来,他从梦中,一一回忆起了那些与他一起参加过比赛的人,然后告诉你……本来,你可以等到他回忆起‘魔法师’的身份的……可是你似乎已经急不可耐了,干脆他告诉你一个人的名字和长相,你就核对电脑上的资料,通过上面记载的住址,找到对方,观察其生活规律,再将他们一一杀害,你既然有催眠的能力,即使是一名女性,要将他们杀死也不困难。焚烧尸体是必要的,如果幽寒发现每当他告诉你一个梦中见到的人,随即这个人便在现实中死去的话……他也许会怀疑你,甚至不告诉你恶魔之馆中的人的名字。” “那么,为什么我会真的梦见恶魔呢?” 蓦然一惊,立刻回过头一看,居然是幽寒开门走了进来。 “我刚才……都听到了……”他跑过来追问蓦然:“我已经回忆起来了所有一切!可是,为什么我曾经真的在梦中见到恶魔呢?” “你……你在做梦前,有听那首《RainandSound》吗?” “没,没有,那次是晚上被你的电话吵醒后做的梦……第二天在餐厅做的恶魔出现的梦,睡着前也没听过那首歌。” “那么,那应该只是你因为一直心中想着恶魔的事情,而做了一个真正的梦,所以那梦中的一切并非你的回忆。” “原来……如此,逸儿,你真的一直在利用我吗?所以,那天让我帮你画出在梦中见过的人的肖像画,好让你进一步确认其身份,是这样吗?” 韩逸儿立刻辨白道:“没那回事的,他根本是在胡说!幽寒,你千万不要听信他的谎言,你想想,我怎么会这么对你呢?他根本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我是焚尸魔!” “你别再狡辩了!”蓦然看着她那惺惺作态的样子,恨得咬牙切齿:“其实你本来要杀的人,只有X而已!也就是许骤尘,X的意思便是‘许’的拼音首字母,用来做他的代号。可是,你居然等不及幽寒回忆起来,就连其他无关的人也不惜杀害!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幽寒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他居然一直是妻子用来杀人的道具而已!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扇了她一耳光,怒火烧到了顶点:“你简直是心如蛇蝎!只为了那种理由,居然杀死那么多的人!” “你……你们都在胡说八道!”韩逸儿歇斯底里地大喊:”你们有证据说我杀了那些人吗?” 这时候唯生说话了:“的确呢,韩小姐,包括今天在北阳湖下游发现的焦尸,我们的确是无法证明与你有关啊。” “是北阳湖上游啦,你记错了。” “嗯……你怎么知道……是北阳湖的上游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到目前为止的所有报道,都说是在北阳湖湖畔发现……从来没有提到过是在上游还是下游……你是怎么会知道的?” “你……你怎么会?”蓦然顿时也很惊讶。 “不要小看我们NDG啊。只要跟媒体打个招呼,叫他们不要告诉媒体尸体是在上游发现还是在下游发现,只要说是在湖畔发现就可以了……现在效果出来了。就算她再谨慎,应该也不至于查看了所有报道,当我说出下游的时候,她自然理所当然地认为尸体发现在上游的事情也被报道了出来。所以,她说出了现阶段,应该只有凶手才会知道的事情……” 接着,她如同嘲讽一般地反问逸儿:“请问……韩小姐,你是怎么知道尸体是在上游被发现的?请你解释一下!” 韩逸儿垂下了头。 “你果然是个危险角色啊……难怪组织想方设法地要提防你……”她突然抓起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瞬间跳到幽寒身边,拿刀抵住他的喉咙。 “谁敢再过来,我就立刻杀死他!” “这么说,你是认罪了?”唯生似乎丝毫不为所动地反问。 “不错!你们的推理的确是无懈可击啊!我一心想得到的,是崇高的地位,为了实现这个愿望,我不惜一切代价!当初嫁给这个男人也是为了这个……参加竞赛的时候,我知道,一旦我可以获得胜利,就可以得到极其之高的荣耀,可是没想到……我居然被打败了!自尊心受到极大的冲击,我那时候有多不甘心!于是我就想到,既然如此,如果杀死他,那我就可以重新为上层的人重用了!可是,组织行事非常神秘,我更是没有办法见得到他……不过,好在我有很强的黑客技术,所以查出了当年的参赛名单……” “不要过来,别逼我……” 情绪非常激动的逸儿准备要挟持着幽寒离开,蓦然和唯生都只好为她让路。到了门口,那个胖胖的女佣正好走进来,说:“太太,咖啡帮你买好了……” 幽寒趁她这一分神,死死抓住逸儿的手,挣脱了她,然后拉着女佣退到一边,逸儿立刻夺路而逃。可她刚跑出门外,唯生便追出去抓住她,一把按在外面走廊的墙壁上,说道:”想走?你做梦吧!” 蓦然总算松了口气,对一旁的幽寒说:“幽寒,去报警吧,我来看着她……” 就这样,震惊摩胜市的焚尸魔终于被逮捕。 魔术师组织的秘密总部。 十多名组织高层干部汇聚一堂,看着坐在最前面的首领。 魔术师的首领,只有极少数高层干部才知道其真实身份。中下层的成员,仅仅只知道,首领的代号,叫做“画家”。 “韩逸儿那个蠢女人……还好她对组织的事情知道得也不多,”高高在上的首领“画家”恶狠狠地说:“还是无法杀死安蓦然和席唯生那两个一级国家侦探吗?” “实在抱歉,”白映书惶恐地说:“首领,NDG相当重视这两个人,安蓦然所住的小区,派驻了超过一百多名政府特工,昼夜保护他的安全,小区里的每个保安都是绝对的高手。每个进出小区的人,都要用红外线探测仪暗中查探是否携带武器。席唯生则是狡兔三窟,行踪不定。二人出行,身边都有无数人保护,甚至用餐都经过精心的检查。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了……但是,实在是没办法杀掉他们啊!” 首领画家勃然大怒,说:“好!既然如此,我只有亲自出马了!” 第一章 少女 夏天很快就到了。 安蓦然对于夏天这个季节,感情一直都很复杂。几乎每一年的夏天,他都要经历一些事情。 不过,两年前那个夏天所发生的事情,是令他终生难忘的。 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个案子,他就不会和唯生相遇。 雾逐渐变浓了。 道路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似乎周围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这里是在城市郊外的山区,人迹罕至,犹如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隧道一般。 真是一个讨厌的季节。他这样想着,把车停了下来。 和唯生又来到这里,又勾起了那段昔日的回忆。是宿命的安排吗?如今居然又有机会到那里去,蓦然不禁感叹起来。 从下午一点出发,现在已经到了三点,可是他还是没有到达那里。 幽藤山庄。 “还真是怀念啊……”唯生说:“那个和你最初相遇的地方。” 自从那山庄的主人柯东湖被杀害后,那个山庄里居住的人也相继离开,现在那里已经换了主人,这次,是山庄的新主人邀请他去的。 “是啊……”蓦然也是无比感慨地说:”真的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够再到那去。” 看着满脸汗水的蓦然,唯生顿时回想起了几天前,接到了幽藤山庄现任主人的邀请。她是安蓦然的书迷,听说当初蓦然解决了那起案件后,致电蓦然,希望他来访幽藤山庄。 “有关那位柯东湖先生……”那位现任主人在电话里疑惑地问着蓦然:“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呢?当年那件案子因为涉及到这个非常敏感的人物,媒体上的报道很低调,所以目前都查找不到什么资料。” 摩胜市最初开发阶段,建筑业是非常发达的,这个城市的历史很短,但是发展得却相当迅速。柯东湖最初就是从建筑业开始起家的,因此而暴富,后来因为他的才能和前位的经营理念,开始涉足许多不同产业,比如食品制造、家具业、软件开发以及出版业等。对于工业逐步兴起而城市化的摩胜,这些产业的竞争力是很强的,很快他就拥有了非常雄厚的资产……但是有关他的负面传闻也是很多的……两年以前,那个时候也是这个季节,蓦然和念禾都接到了他的邀请前往……念禾好像在生意上与他名下的产业有些往来,因此也答应了,蓦然当时也应约前往……可是当时是在没想到会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 蓦然说话时略带着苦笑:“不过,当年那起案子,其实应该算是你破的才对。” 此时的蓦然回忆起了当年所发生的一切。 那是在2008年的6月下旬。 蓦然醒过来的时候,刚好是在正午。 穿戴整齐后,他便匆匆出门,念禾让他早一步过去,可是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游念禾是他妻子的表兄,现在是一个餐饮企业的董事长,在社会上也小有名气。有许多社会名流都通过念禾希望让蓦然替他们解决案件。 蓦然估计这次又是有了什么问题了。莫非和潘晓纤那时候一样,这次又是怎样的奇特案件的委托吗? 但是他猜错了。进入念禾那富丽堂皇的家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气氛并非是那种来自黑暗的气息的迎接,相反,而是一种神秘。 念禾将蓦然带入客厅的时候,蓦然就看见了那位少女。 她看起来大概十六七岁吧,留着一头黑色的披肩长发,与身上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她的眼神不能算是忧郁,但是却充满迷惘,读不出任何感情来,那双眸子,似乎是水晶体被一层厚厚的灰尘盖住了一般。她凝视着蓦然,浅浅一笑,问道:“是安蓦然先生吧?久仰大名了。” “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蓦然……这位是柯雨歌小姐,她是我和你提过的柯东湖先生的女儿。她代表她父亲,希望在八月邀请我们去她父亲的幽藤山庄造访。” 她是…… 蓦然感觉到她似乎是个非常奇特的人。 “你好,我是安蓦然……”他出于礼貌,与这位少女握了握手。 这时候,他注意到她身旁还坐着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小姐,梳着两个小辫子,神情紧张地看着少女,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位是……”蓦然记得念禾家没有这个佣人,那么莫非是这位少女的同伴吗? “她是随身服侍我的女佣阿九……我父亲派给我的,但是我认为没有那个必要……不过母亲认为我身边应该有个人照顾身体……” 阿九开始把头埋得很低,她似乎很担心别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家父对安先生的过去深感兴趣……”她从身后拿出一封请柬,递给蓦然:“安先生,这是父亲给我的请柬,他说你应该会感到高兴的……有幸造访幽藤山庄的人并不是很多,如果你愿意,可以带家属一同前往,家父不会介意的。” 少女有着良好的修养和家教,的确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孩子。 蓦然接过请柬,点了点头,说:“不过……我与柯先生素未谋面,他怎么突然邀请我前往呢?是否有什么事情……” “家父的意思我也不清楚,但他希望你能够尽可能前往……” 少女瞳孔中的迷雾似乎加深了。 “那么……我要走了,目前我在摩胜市的高中就读,放暑假后我也会回幽藤山庄,迎接您的到来。” “啊……那么,我一定前往。” 蓦然对少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似乎感觉到少女身上潜藏了些什么。 这时候,雾渐渐散开了。 “继续前进吧,余下的故事,等到了那里再说好了。” 蓦然那自信满满的神情,开始令唯生不安起来。她不知道怎么,不想正面看着蓦然,而是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他这时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今天是公元2010年7月12日下午3:13分。 而在2008年的8月7日,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候,蓦然开车带着念禾夫妇,前往着那个神秘的山庄。 第二章 神兽 2008年8月7日,下午3:15分。 “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蓦然非常兴奋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在这座与文明都市完全隔绝的山上,他似乎感到很兴奋。然而汀兰却显得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汀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念禾回过头来问道:“你是不是晕车啊?” “不……没有。那个柯东湖,我听过一些关于他的很奇怪的传闻,总感觉不是很舒服……” “也没什么……等一下我们下山,会进入一个小镇。那里会有人开着车接我们前去,看来招待得还算周到啊……汀兰,你别太担心了……” 蓦然却不像念禾那么乐观,回顾自己往往被死神眷顾的历史,总感觉有些不安。 柯东湖,拥有那么大的财产,却将自己的家建立在了那么偏远的地方,这对他管理生意实在有诸多不便。不过他似乎有意那么做,与其说是喜欢大自然,倒不如说…… 他更喜欢这个城市过去的样子。随着逐步工业化的进程,不断发展的摩胜市,和柯东湖年轻的时候的记忆,已经相差很远了吧……虽然这只是单纯的猜测。 上次那位少女,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吧?据说他本人在这方面有问题,因此与妻子结婚多年都没有孩子,以前他曾经有过一名养子,但是后来也去世了,后来那位少女,应该是之后收养的吧? “那孩子……看起来似乎是自小就接受了非常好的教养呢……”蓦然突然这样对念禾说道:“但是她并非从小就在柯家长大吧?” “嗯,应该是吧……大概她原本也出生在一个很注重家教的家庭吧?”念禾几乎不假思索地这样说道。 “她上次不是说,她母亲担心她的身体,所以希望她身边有人照顾吗?” “嗯……那又怎么了呢?” “我想……她恐怕身体欠佳吧,她身边那位小姐一直都很紧张地看着她,似乎是担心她随时有意外一般……也许是随时都会发病的柔弱身体吧。” 念禾听到这里,叹了口气,说道:“这样的话……的确可惜啊。她现在应该是柯家财产的唯一继承人吧?柯东湖似乎没有其他亲人。” 蓦然尽可能地抛除杂念,专心地开着车。不管怎样,先去了那里再说吧。 车不久逐渐到达了山下的小镇,那是个非常古朴的地方,房屋的建筑都维持着清末民初的风格,是一些古色古香的宅院和街道,进入这里后,蓦然感觉到这辆现代化的汽车和这里太格格不入了。他记得,请柬上写着,这个名叫真之萃的镇有一个很大的湖,湖边的一家酒楼那里,就有着柯东湖派来接他们的人。 “这里真热闹啊……”念禾感觉到如同逛庙会一般,街道上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许多小贩都在叫卖着一些手工艺品,看上去都很精巧,其中也不乏一些具有民族特色的陶瓷、泥人等等。 “看起来都很不错啊……”蓦然渐渐放慢车速,因为街道很宽阔,所以车子并没有给交通带来太大问题。但他们发现周围的行人看着他们的眼神都似乎很冷漠,甚至充满敌意。蓦然对此也非常困惑。 “你看……蓦然,前面有停车场……”念禾眼尖,一下就看到了街道前的一块空地,停放着好几辆车子。 “嗯……是啊。这里看起来很热闹呢,现在也是旅游旺季,不过……我记得好像在旅行社没有找到过这条旅游路线啊。”蓦然有些疑惑地询问念禾。 “这个镇虽然不错,但是在旅游业上没有进行很大的宣传,这里的人也大多是本镇人,而非旅客。你看,他们的穿着就知道了,都是已经非常少见的衣服款式了,与如今的流行服饰完全不同。这好像是因为这个镇子受到了地方宗教的影响吧……” “宗教?” “嗯,是啊,可能是密教之类的……不过也有很完善的信仰体系以及传说,这个镇大多数的人都信仰这个地方宗教。所以,不太希望外来人进入……好像是因为信仰古老宗教,所以对现代文明有些排斥吧。” “你知道得很清楚啊,念禾!”汀兰的兴致更高涨了。 “哪里,我偶尔也会看一些很杂的书籍……好像柯东湖本人也信仰着这个宗教吧……不过,与其说是宗教,这已经渐渐变成了一种风俗。” 到了那家酒店,他们刚一下车,就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年轻人走了过来。 “各位就是安蓦然先生和游念禾先生一行人吧?” “啊,是的。”蓦然点了点头,与那男子握了握手,问:“您是柯先生派来的吧?” “嗯,我是幽藤山庄的管家,在下名叫季寒舟,主人要我妥善地将几位送到幽藤山庄去。那么,各位,请和我上车吧。” 这个年轻的男人,看起来斯文有礼,头发修建得整整齐齐,额头很宽,脸型比较圆,大约二十多岁。 “季先生,有劳你了。” “无妨,那你们随我上车吧。” 蓦然点了点头,大家一起和季寒舟走到酒楼旁的湖畔,哪里停着一辆保时捷,看起来是年代久远的古董车。蓦然慨叹着:这些有钱人,真是看不懂…… 上车后,蓦然看了看一旁的汀兰,她那不安的情绪丝毫没有安定,眼神也很迷离。 “汀兰,你没事吧?” “我……”她是个很难将自己内心的感受隐藏起来的人,偶尔还会很神经质,蓦然很了解她的性格,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8月7日,下午4:00。 保时捷到达了远离镇子的,被群山和湖水包围着的幽藤山庄。 那个山庄充满了神秘感。远看上去,是一排排伫立着的,仿佛西方的古堡一般的房屋。外墙漆成红色,所以也格外显眼。房子之间都隔着一个很大的庭院,种植着一些枫树。外墙很高,而那些房屋顶上都有着一些奇特的雕刻,有的是古代人的形象,有的是奇兽的形象。 “那些雕刻是……”蓦然好奇地问季寒舟。 “老爷对于这一带的神兽传说,非常根深蒂固地信仰着,建造这房子的时候,就要求建筑这雕刻了。” “神兽传说?” “嗯,对刚才那个镇子的人来说,也是非常著名的,也算地方风俗吧!这片大地,一直被认为是被神所派遣的两只神兽所统御的,也就是水神兽和火神兽。” “神兽啊?就和麒麟、龙龟一样的吗?” 蓦然看着那形态奇特的雕刻,好奇地问道。 “差不多吧……我对传说也不是特别清楚。主人他似乎是想要得到是神兽的庇佑,而在这里建造了这个山庄的。我现在领各位去和主人见面吧。” 蓦然凝视着那些雕刻,他对于各种传说都很有兴趣,水神兽与火神兽吗?属性完全不同的两只神兽共同守卫着的大地啊…… “但是,主人似乎感觉自己遭受了背叛……所以,他封闭了山庄内的第三间别馆……” 蓦然突然听到季寒舟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刚才说了些什么?季管家?” “不,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对了,安先生……”他一边打开车门,一边问道:“也许有些抱歉,不过……如果你们在……” “寒舟,你把安先生和游先生带来了?” 一个清脆的女性声音传来。从山庄的入口处走来一位短头发的小姐,她快步走了过来,说道:“那就立刻带他们进来吧!对了,郑医生已经来了……” 季寒舟闻言顿时大惊失色,问道:“难道小姐又发病了吗?” “不,只是定期的会诊……啊,这位就是安蓦然先生吗?你好,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名叫谷萌晨,是这个山庄负责管理花园的园艺师。” 接着,汀兰和念禾他们也都下了车,进入了这个山庄。进入了第一座别馆后,要先进入一个很宽阔的院子。突然,蓦然注意到在一棵枣树下,盘坐着一位老人,Qī.shū.ωǎng.老人满脸皱纹,大约七十多岁,他的眼神非常呆滞,正在叠着一张折纸,他似乎支支吾吾地在说些什么,但声音太轻,根本听不清楚。 “爸爸!”季寒舟立刻走了上去,拉起了那位老人,说道:“快点回屋子里去吧!” “我……我要继续折啊,我……”老人口齿不清地说着话,颤巍巍的双手揉着折纸。 “萌晨,你扶我爸爸回到他的房里去吧。”季寒舟把老人交给了谷萌晨后,一脸抱歉地对蓦然说:“刚才是我父亲,其实在外面我就想提醒你们了……主人同意我让父亲住在山庄里,不过他现在精神上有些问题,是从两年以前开始的,最近视力也逐渐开始退化,似乎是白内障的缘故……” “需要动手术吗?”蓦然关切地询问。 “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生活根本无法自理,能不能看得清楚,其实也没有太大区别了……好在主人没有嫌弃他,啊,我们先进去吧。” 进入大厅后,就看见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是涂着奇怪花纹的墙壁。 “这边请……”寒舟正要把他们引往主人所住的房间,突然看见背着一个背着医药箱的中年男人从走廊另一头走了过来。 “郑医生?”寒舟立刻上前拉住他问道:“小姐的病情如何?”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她还是老样子,似乎已经对治疗非常悲观,怎么也不愿意继续接收身体检查了……现在也不能勉强她,只能等她冷静下来。” “小姐她……实在是……啊,这几位都是从市区来的,这位安蓦然先生你应该听说过吧?” “哦……就是那位解决了许多案件的推理小说家吗?我略有耳闻,想不到今天可以有幸一见!” “安先生,这位是替小姐治疗的郑肃海医生,他的家就住在刚才那个镇子里。主人经常请他来家里定期为小姐进行身体检查。” 突然,蓦然发现走廊拐角处,刚才那位老人正在偷看这里的情形。他似乎发现了蓦然的眼神,又离开了。 蓦然当时就逐渐意识到,这里也许不会太过平静。 穿过了两条长廊,终于到达了柯东湖所在的房间。那个房间的摆设非常古典,墙上张贴着几张字画,桌子上摆放着许多瓷器和陶器。柯东湖正在欣赏着这些艺术品,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进入。 “老爷……安先生来了。” 柯东湖慢慢转过身,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寒舟。” “是,我知道了。” 柯东湖在寒舟离开后,立刻堆起笑脸对蓦然说:“你好,安先生……我在报纸上看过你的照片,真人看起来果然更英气啊。” “柯先生过奖了,这位是内人,这几天恐怕要打扰您了……” “哪里,反正再过几天就是神兽的祭祀了……人多点比较热闹。游先生,你身后这位是你太太吗?” “啊,是的,多谢柯先生邀请我们来幽藤山庄啊……” “哪里。你们感觉这里怎么样呢?” “嗯,充满着古典色彩吧,”蓦然看着那些字画,脱口而出。 “是啊。我也那么想。安先生,冒昧邀请你前来,或许是太唐突了。其实我……最近一直有些不安啊。” “不安?” 蓦然追问道:“您指的是……” 柯东湖走到门前,把门轻轻关上,然后小声地回答:“我怀疑这个家的某人想要夺取我的性命……” 此言一出,蓦然和念禾都大感意外。 “我不认为这是我神经过敏……一个星期前,我在这附近的山上跑步的时候,突然有一块大石头从天上坠落,差一点就砸中了我。我当时抬起头一看,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个人影。我跑步的路线,只有这个家的人知道,如果是有心想杀害我的话,那么应该只有……” “所以,你因为担心那个未知的凶手再度动手,所以请我前来吗?” 蓦然说出了他的用意。 “的确如此。我向住在摩胜市的女儿打了电话,并寄去请柬,让她转交给你们,以显示我的诚意。” “您没有报警吗?” “一方面我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那次是意外还是谋杀,二来我不希望惊动这个家的人。所以,希望你们几位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 蓦然心领神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委托他调查的人,过去出现过很多。 “您心里有没有怀疑的人?比如杀人的动机之类的……” “从感情上说,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是凶手,希望这只是我精神过敏……但是,有很多事情都非常难说啊。毕竟这关系到我的生命啊。这个家的人,我目前还想不出有谁可能会想要杀害我。这件事情发生后,每一天我都过得提心吊胆,不服用安眠药根本无法入睡。” 蓦然从他有些犹豫的眼神中,看出他说的不是实话,过去也有过类似的例子,委托人因为不希望家丑外扬,而隐瞒了某些事实,结果被真的杀害身亡。 “如果真的认为危险,我认为报警比较妥当。”蓦然建议道。 “就算报警,也没有证据。而且比起警察,我更加信赖你啊,安先生。” 蓦然再一次感到肩上扛着重大的责任。 这次,死神会再次降临他的身边吗? 第三章 错乱 这时候,蓦然由回忆回到了现实中。车子已经开到了那个小镇上。 “想不想买些有价值得到纪念品回去呢?” 正如蓦然说的那样,是个非常有复古特色的小镇。 “不用了……我对复古的东西不感兴趣……” 听唯生那么说,蓦然不禁想到:复古啊,当初那个幽藤山庄也是极为复古啊…… 2008年8月7日,下午5:00。 “游先生的房间在这个馆的二楼东侧,安先生在二楼的西侧。如果你们有任何需求的话,”带着蓦然他们前去靠着花园隔着的另一座房子的寒舟,这样告诉他们:“就告诉在这里负责侍候你们的阿忠吧。对了,我还是要劝你们一句,无论如何也不要到最后连着的那个馆中去,最好是连靠近也不要。” 说话间,他的神色和语气都很局促不安。 蓦然倒没有在意被封闭的那个别馆,欣赏着四周,说道:“季管家,这里的风格相当仿古啊……” “柯先生讨厌一切现代设备,小姐房间里的DVD机也是因为学习的需要,他才勉强答应买的,如果小姐买回来什么数码产品之类的,主人会当场摔坏,认为这是对神兽的不敬。” “真不容易啊,那有没有电话呢?” “电话属于近代产品,所以还是有的。” 蓦然随着他进入所住的馆内后,寒舟便离开了。汀兰环顾着这个馆空旷的室内,喃喃道:“柯先生担心有人要杀死他,希望不是真的就好啊……” “但愿如此吧。” 蓦然开始预感到了什么,这个地方明显光线不足,窗户设计得很高,而且故意安置在西侧,似乎是住在这里的人讨厌阳光一般。 “真令人感觉不安。”他对念禾说:“念禾,去我们的房间看看吧。” 念禾连忙问道:“蓦然,不在一楼看一看吗?” “不需要了吧……你和汀兰随便看看就可以了。” 来到房间后,走入房门,要下三级台阶,房间内摆放着许多古董,中间是一张看起来有些年岁的红木桌子,上面放置着文房四宝。 “不错的房间内。”汀兰赞叹道。 “刚才柯先生说,有人可能会取他的性命,所以找我来调查。真是令人头痛的问题,不知道是来源于谁的……” “你在说些什么呀?你对自己太没自信了!”念禾摇了摇头,说:“你一定可以阻止谋杀这样可怕的事情发生的,不是吗?” “是啊……但愿如此吧。希望一切可以顺利。” 这天晚上,他准时到了前馆用餐。柯东湖和他夫人都已经等候在了那里。 用餐的地方是在靠近院子的一个小厅内,刚一走进那个房间,便看见了两个摆放在窗户旁的屏风,画着非常有古典特色的水墨画。桌上摆放的筷子都是竹子做的,碗似乎也都是陶器。聚集在大厅内的人员,蓦然都已经见过了。 柯东湖身旁坐着的夫人看起来年纪比他小上一些,她如同一个人偶般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睛微闭,只有她微微翕动着嘴唇的时候,才让人确定她是个活人。而柯雨歌坐在她母亲旁边,肤色一如那天见到她时一般白皙,她似乎有些腼腆地挨着母亲,那披肩的长发垂在母亲的腰际。而季寒舟站在屏风前面,双手握在一起,眼睛直视着蓦然,热情地招呼着:“安先生,你好,游先生和游太太怎么还没有来?” “念禾现在在陪汀兰观赏花园,就快回来了。季先生,您父亲不和你们一起吃饭吗?” “啊……家父他精神状况欠佳,所以……我们都是把饭菜端入他房间的。你们坐在这里吧。” 谁要杀死柯东湖呢?谁恨他恨到想要杀害他呢? 蓦然绝对不允许谋杀案在他眼前发生。 这些饭菜中,有可能会被那个凶手事先放了毒吗?蓦然扫视了一下桌面,已经摆放在桌上的菜有:炒冬瓜、芦笋、冷豆腐、牛肉片、燕窝汤、沙拉、还有…… “快坐吧,安先生,菜基本上都准备好了。“柯东湖热情地招呼着他。 蓦然坐下后,念禾与汀兰也进来了,开饭后,他一边用餐一边思索着。 是为了钱吗?是为了钱而杀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嫌疑最大的人自然是他的养女柯小姐和太太,但是,她们都是女人,能推动得了石头吗? 柯东湖确实很有钱,他在摩胜市还有多项房产和企业,只是他本人并不出面管理而已。 “安先生!”柯东湖又叫了一声。 “啊!”蓦然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回答道:“是!柯先生……” “菜不对你胃口吗?” “没有,柯先生,这些菜都很不错。”蓦然一旦被谜团所困惑,吃任何东西都感觉不出味道来。 他观察着柯先生一家人。 柯东湖似乎没有什么心事,只是单纯地吃着东西,柯太太则只是喝着汤,眼睛始终不离开汤碗。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而柯雨歌只是面无表情地咀嚼着肉片,仿佛根本感觉不出味道来。 奇怪的一家人,用餐时间应当是一家共叙天伦的时刻,但是他们却似乎是根本就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即使雨歌是养女,也并不该是…… 用餐结束后不久,蓦然便去洗了个淋浴。装设在房间内的洗澡间设备很不错,倒是与前馆的复古风格不太一样。两米多宽的浴缸内,放着各种洗发精和沐浴乳,都是非常名贵的品牌。拧开红色的热水开关,蓦然便站着享受着惬意的淋浴。 洗澡的过程中,他的头脑也越变越清醒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蓄意要杀害柯先生,进行调查是必须的,因为没有实际地发生杀人事件,因此必须从杀人动机的角度着手。接下来和季先生谈一谈,这个家总共有哪些人,知道柯先生的跑步路线的人又有哪些,再对可疑的人进行观察。 洗完澡走出门,蓦然一边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说道:“在炎热的夏天洗一个澡真是一大享受啊,”接着,他穿戴整齐后,准备去找季寒舟,突然感觉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是什么呢?来这里之后,好像有一个地方让人感觉很不和谐…… 穿过院子的时候,蓦然突然又看见了寒舟的父亲,他痴痴呆呆地站在一个花坛面前,傻傻地笑着。 “季先生,您……”蓦然好心想上前送他回房间去,没想到他却突然转过身一把拉住蓦然,说道:“闻,闻山少爷……你来了吗?你,你在那水里面冻得很冷吧?我去拿衣服给你,你,你等在这里啊……” 闻山少爷?那是谁呢?看来老伯已经把他错认为其他人了。 “不,不对,你应该先从水里出来,少爷,少爷……”老先生完全陷入了幻想之中,他紧拉着蓦然不肯放手,尽管蓦然和他解释他认错了人,却完全无济于事。 “爸!”寒舟突然走到了院子里来,立刻上前拉住父亲,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爸,快和我回去吧!” “水!好多的水啊……闻山少爷沉到水里去了!”可怜的老人手舞足蹈地说着胡话,寒舟只能够抚慰他:“没事的,爸……和我回去吧,回去了,就没有事情了……安先生,不好意思,我爸他……是因为当初的一个意外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请你别见怪……” 蓦然呆呆地看着逐渐离去的父子俩,开始感受到,这个家庭或许隐藏了什么外人不为所知的黑幕。 “不该是这样的……” 蓦然突然听到了一个非常哀怨的声音,立刻回头一看,居然是柯太太。 “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个意外的话……” 她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了起来,随即离开了。 意外?闻山少爷?这难道和有人想要杀害柯先生有关系吗? 蓦然疑惑不已,决定去找柯先生问个清楚。来到前馆他的房间前,刚要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人的说话声。 “贵公司的方案,我很满意……席小姐请放心吧,那些人我会亲自出面说服的。” “那就好了,有柯先生保证,那些顽固不化的人想必也无话可说,我也能和上司交差了。” 柯东湖似乎是在和一名年轻女性交谈,二人的语速都很快,不过蓦然还是大致上听明白了他们的谈话。既然有客人,那他也不便进去了,刚想要离开,门突然打开了。那位女访客走了出来。 出来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女青年,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盘着头发,头昂得很高,她虽然没有说话,但蓦然已经看出她是那类非常能干的女性。 “安先生啊,”随同她一起走出来的柯东湖见到蓦然,疑惑得问:“您有事情吗?” “啊,我……” “啊,这位小姐是与我合作的一个企业派来的代表,我们刚才正在谈一个合同,这几天她会住在这里。” “你好,我是南安建筑开发公司的业务员,我叫席唯生。你就是安蓦然先生吧?刚才听柯先生说了。” “你好,席小姐……” 到此为止,即将发生在这个幽藤山庄的谋杀案的一切相关人物,已经全部到齐了。 第四章 丑闻 “闻山?那应该是柯先生前一个养子的名字。”念禾仔细思考了一下,这样回答了前来找他的蓦然。 “据说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年轻人,可惜英年早逝了。柯先生似乎是在孤儿院里收养了这个孩子,给予了他相当好的教育和栽培,一心想让他继承自己的事业。” “他是怎么死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柯先生很少在我面前提起他的。根据季先生所说,大概是在水里淹死的?他应该是受到了刺激变成那样的吧。在那以后柯先生就收养了雨歌小姐,对她似乎也是非常重视呢。” “雨歌小姐似乎身体不太好的样子啊……季先生和郑医生都那么说,她是有了什么病呢?”蓦然大有追根问底之势。 念禾又仔细思索了一番,说:“柯先生也没有和我提过,不知道是什么病。蓦然,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呢?还在考虑柯先生说的话吗?我想他是考虑太多了,应该不会是有人想要杀死他吧?”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蓦然衷心地希望如此。 “对了,刚才好像又住进一位小姐,是南安公司的一名业务员。” “是吗?看来传闻是真的,我之前就听说柯先生要和南安公司合作对那个镇进行几个项目的开发,似乎是要改建为娱乐城呢。目前还在和当地的居民谈判,不过市政府已经批准了这个项目,土地商似乎也同意这个开发计划,但是那些居民大多都很反对,他们都坚持相信这个镇子受到神明眷顾,不可以被外来力量改变,因此非常反对啊。” “原来如此啊,”蓦然回想起之前居民对他们那充满敌意的眼神,也不难理解了。 “这此,也许是要和南安公司签订合同了吧,不知道这样下去会怎么样呢?”念禾这时开始打起了哈欠,说道:“我想睡觉了,蓦然,有话明天再说吧。” “好吧,晚安。” 离开念禾的房间后,蓦然依然无法摆脱内心的不安。他此刻只能够祈祷一切平安了。 这一晚很平安地过去了。第二天,蓦然早早地起了床,来到院子中,似乎希望可以再看到季老伯。但是他却没有出现。 “这些花种得还不错吧?”蓦然注意到在一旁替花圃浇水的谷萌晨,她似乎起得更早,愉快地和蓦然打着招呼:“这里的空气和土壤都不错,因此可以种出相当不错的花来。安先生,你对园艺有没有兴趣?” “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是个园艺师,不过我本人对园艺是一窍不通的……” “是吗?那个人有到这里来吗?” “不,没有。你可能听说过她,她叫曾依香,她的园艺作品曾经得过市里的奖项。” 谷萌晨显然非常意外,问道:“你认识曾小姐?我就是因为崇拜她才学习园艺的,想不到安先生你认识她呀!” “啊,她是我一位朋友的妹妹,是个非常热爱花草的人。” “这么巧啊!要能见她一面就好了呢……”萌晨放下手中的水筒,看着那些鲜艳欲滴的花朵,蹲下身子看着它们,说:“主人他不应该答应那个开发项目啊。那些人根本就不在意自然,只是一心地考虑着赚钱而已。我很讨厌那个叫席唯生的女人,是她说服主人与她们公司合作的,如果开发项目成功的话,那么,后果是不堪设想的,这一带的绿色恐怕都会被他们给……” 蓦然很理解她的心情,于是开解着她:“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往往如此,不过,只要我们能够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对了,安先生,今天的神兽祭祀,你也会去吧?” “祭祀?”蓦然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庙会的情景。 “啊,是的,小镇里一年一度的祭祀,已经是传统的习俗了。你如果有兴趣参加的话,那么也不错呢……主人似乎并不想参加,他对这类事情总是缺乏兴趣。” “你认为……”蓦然此刻对什么祭祀根本没有兴趣,只想问问她一些关于这个家庭的情况:“你知道柯闻山吗?柯先生前一位已经去世的养子?”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是在一年前才来这里工作的,那时候柯先生聘请我来这里照看他的山庄的花园,我也比较喜欢这里的乡间风景,虽然听寒舟提到过一点……你去问寒舟吧,他在这里工作了不少时间了,应该知道的。” “那么,”蓦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这个家有人怨恨柯先生呢?” “怨恨的话,应该是夫人和雨歌小姐吧。”出乎蓦然的意料,萌晨居然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他:“柯先生他……你可别告诉任何人啊,我也是听寒舟说的。柯先生似乎一直都妄图轻薄雨歌小姐,夫人也知道这件事情……” “什么!”蓦然立刻震惊住了,这是真的吗? “寒舟说,柯先生似乎经常对雨歌小姐进行性骚扰,而且不止一次了。雨歌小姐现在是处在青春期的少女,而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柯先生,似乎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想要……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感觉很恶心,没想到看起来很正经的柯先生居然会……但是,雨歌小姐却从来也不说什么,所以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虽然我认为寒舟不会说谎。”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就是条重要线索,身为养父的柯东湖,妄图轻薄自己未成年的养女,而他妻子也知晓这件事情,那这二人都有很充分的动机将他杀害。而且这种事情是丑闻,他自然也不会告诉自己。说起来,柯小姐还是个病人呢,这样未免太无耻了吧? 不过,这件事情还未经证实,不能偏听偏信。但这样的事情四处打听也不太合适,而夫人和柯小姐就更不能直接去问了。 用早餐的时候,还是昨天的那个房间,而蓦然观察到那一家三口依旧是和昨天一样,各自为政,互相根本就不进行任何交流和沟通。如果萌晨所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倒是可以解释了。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在席间问关于柯闻山的事情,柯东湖发话了:“安先生,今晚的神兽祭祀,你有没有兴趣?如果有,可以由内人带你去镇上观赏祭祀。” 席间的席唯生捂着嘴笑了笑,附和道:“是啊,而且正好我要借着这个机会和那些顽固反对开发娱乐城计划的人进行谈判呢……安先生,不如你也来吧?” 或许是一个好机会呢,可以知道一切情况的机会。于是,他点了点头。 “那么,就这样吧,具体的下午再策划好了。” 蓦然看不出他看着养女的眼神有什么怪异,究竟萌晨说的是否是实情呢? “雨歌,和我一起到你房间去一下。” 柯东湖说出了这句话的同时,蓦然的内心也顿时一惊。柯雨歌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好的,我就来,父亲。” 她的举止很温文尔雅,表情看起来也非常淡漠。蓦然感觉自己看不透这个女孩。她和柯东湖离席后,蓦然也借口离开,悄悄跟着二人,他们上了二楼的一个房间。蓦然知道这样有些不好,但是为了调查,只得隔着门缝悄悄地偷看里面的情形。 “坐下。”柯东湖命令她坐在一个梳妆台前,雨歌顺从地照做了。接着,柯东湖拿起了一把梳子开始给她梳起头来,雨歌的头发的确很长,或许扎一根马尾辫会更好些。蓦然觉得没必要再看下去了,于是慢慢走开了。而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和席唯生擦肩而过。 她要去和柯东湖谈开发案的事情?蓦然也没多想,就走了下去。 过了大约半小时,阿九找到了蓦然,问他:“你知道小姐在哪里吗?她现在得要吃药了。” “啊,她现在在柯先生的房间内。”蓦然回答道,接着与阿九一起去了柯东湖的房间,他想顺便问柯先生一些事情。 可是,走到房间内,刚打开门,居然看到雨歌的嘴被一张胶带封住,她的手脚都被结实地捆上,柯东湖将她按倒到了床上,正在舔着她的脸颊。 蓦然立刻怒喝道:“柯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不再是他人的隐私问题了! “安,安先生……”柯东湖看起来非常地惶恐不安,他连忙放开雨歌,说道:“我……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安先生,我只是在……” “啊,小姐……”阿九立刻跑过来揭开雨歌嘴上的胶布,说道:“你没事吧?小姐,主人刚才要对你做什么?” 雨歌一言不发,神情非常呆滞。 “小姐,你说话啊!你有没有被怎么样?” “柯先生,”蓦然愤怒地斥责着他:“虽然我管不了你们的家务事,但是她是你女儿!这是犯法的行为!” 柯东湖的脸顿时扭曲起来,他的真面目被揭穿后,居然开始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安先生,你管太多了吧?犯法?我又没有强奸她,只是想要玩弄着她的身体而已。” 的确,毕竟这里来了那么多访客,强奸她的话,等于是要将自己的丑闻公诸于众。恐怕他只是在对雨歌进行性骚扰而已。蓦然被这个无耻的男人彻底激怒了!突然,柯夫人走入了房内,她立刻把门关上,一个箭步走上来,猛地扇了他一个耳光,接着怒吼道:“你这个没有人性的衣冠禽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丑事吗?” “你……你居然打我……”柯东湖颤抖着伸出左手,猛推了柯夫人一下,接着连连喘了几口气,抚摸着被她打伤的脸颊。 “你打我?”柯东湖似乎完全被触怒了,他一边用右手捂着心脏,一边咆哮着:“你这个疯女人,我不会放过你!”没想到的是,柯夫人居然又扑过来和柯东湖厮打,一直纠缠到阳台,柯夫人似乎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恨不得将柯东湖杀死一般。蓦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虽然想要劝架,但是又该怎么劝呢?这时候,阿九开始解开雨歌身上的绳子,那绳子绑得很紧,好不容易才得以解开。 柯夫人失去了理智,她拿起一个花盆就要向柯东湖砸去,他连忙避开,蓦然知道再不阻止,也许会出人命,而就在这一刹那,柯夫人居然把柯东湖给推落阳台,他眼看着就要坠落下去的刹那,突然雨歌抓住了他的手,喊道:“不想死的话就抓紧!” 蓦然想要去帮忙,却被柯夫人拦住:“让这个畜生被摔死吧!我不要再看见他!” “夫人,你冷静点,这样真的会出人命的!”蓦然好不容易摆脱了她的阻拦,还好雨歌紧紧抓着柯东湖,没有让他掉下去,蓦然帮她一起把柯东湖拉了上来。 蓦然虽然痛恨柯东湖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但是这样一来有人杀害他的可能就增加了,刚才柯夫人的确是想要杀死他,换句话说,夫人的杀人动机完全成立了,但是雨歌应该不会是要杀他的人,否则没有道理去救他……他不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念禾他们,否则恐怕他们都没有兴致再待在这里。 总之,无论如何,不能让那个潜伏在暗处的人杀害柯东湖,那种人渣,应当让他活着接受惩罚。 柯东湖被救上来后,居然没有怎么动怒,看着救自己上来的雨歌,瞪大了眼睛,摇了摇头,走了出去,柯夫人之后也没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这又是一个古怪的家庭,在摩胜市,只要是有钱人的家庭,总是充满着无法令常人理解的一面。 第五章 祭祀 “柯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柯雨歌救了柯东湖后,瘫坐在地上,看起来眼神还是非常迷离,蓦然非常担心她现在的情况。 “主人简直是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那么做呢?”阿九渐渐开始抽泣。雨歌一直默不作声。蓦然关切地询问道:“他这样做有多少次了?” “我……”她欲言又止,蓦然感觉到这样似乎有些揭人疮疤,于是又说道:“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蓦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于是想岔开话题,看了看旁边的架子上,放着一排制作得非常精致的雕刻,他看到一个由木头制成的雕刻,是一只张开双翼的怪兽,头比较像龙,而四肢却类似于鸟。这很像是他之前看到的屋顶上的兽的雕刻。 于是,他借这个雕刻转移了话题:“这是……” 雨歌抬起头看了看蓦然正指着的那个雕刻,便说道:“啊,我被收养搬来后,房间里就放着这个雕刻了,爸爸他不允许我动所有这个山庄里的字画和雕刻,所以我也一直把它放在距离门口的地板上。这个雕刻叫做水神兽,是这附近传说中,掌管水的力量的神兽。” 蓦然想起之前寒舟说过的话,点了点头。 (奇)“关于父亲……我并不在意,反正他也不会真的对我做什么……”雨歌的声音不知不觉地低了很多:“他往往之后也就会很后悔地向我道歉……安先生,请不要责备父亲,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坏人。” (书)这是在替柯东湖开脱,还是为自己掩饰呢?蓦然不知道该如何看待她现在的话。不过,既然她本人都不在意,那么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毕竟这是家庭内部的丑闻,他们都不希望令外人知道吧…… 今天晚上的祭祀,要不要去呢?柯先生似乎不会前去,那么要不要留下来看着他,以防有人要对他下手呢?不过,如果大家都离开的时候杀人,那么可以怀疑的人就会减少,凶手应该不会做那么愚蠢的事情才对吧……再说,不去似乎也不礼貌啊,现在也找不出理由来反对。 再度来到庭院的时候,蓦然正好看到了寒舟,他立即向他询问起一些事情。 “闻山少爷?他实在是非常……唉,两年前的悲剧了,现在提起来,我都感觉到心痛啊。爸爸之所以会变得疯疯癫癫,也和那次事故有关系啊。” “事故?”蓦然立刻追问道:“两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呢?” “柯闻山少爷在六岁那年,被柯先生从孤儿院收养,他和先生,太太生活得一直非常融洽,如同是他们亲生儿子一般,柯先生本来希望他学习商务方面的知识,将来可以继承他的事业,不过闻山少爷却不愿意……他这个人非常固执,醉心于影视表演,在高中的时候就参加了电影社团,他在这方面似乎的确颇有天分,不仅是演技,在化妆、剧本、特效等方面的成绩都相当优秀,还拍摄过几部影片,被公认为难得一见的天才。他后来顺利地考取了影视学院,希望将来成为一名出色的演员。可是,偏偏天妒英才啊……两年以前,那时候闻山少爷20岁,他本来被认为是极有可能成为今后演艺界的最耀眼的明星,在前往香港参加一个话剧演出的船上,遭遇了沉船事故……你也应该听说过吧,安先生?” “嗯,原来是那件事故,真是不幸……” 2003年4月所发生的惨绝人寰的西英号轮船的沉船事故,伤亡者达到数百人,引起国内的高度关注,起因似乎是船务人员的玩忽职守造成的,事后的官司也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没想到这个家里有那件事故的遇难者。 “那次,先生和太太,我以及我父亲都坐那条船上,打算去香港为闻山少爷加油。那次事故真的非常可怕,突然涌入船舱内的海水,无数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和痛哭,在电影《泰坦尼克号》里才看得到的情节,成为现实而出现在我们眼前。话剧团的所有成员在那次事故中没有一人幸免,当然也包括闻山少爷。而他沉入水中,就发生在我父亲面前,他也险些遇难,所以精神上受到了太大刺激。最后只有我们几个才幸免于难,坐上救生船……” “是这样啊。”蓦然这才完全明白了季老先生昨天晚上的胡话。 “闻山少爷的死令先生和太太都很心痛,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在悲痛中沉浸了一段时间后,可能是为了平复内心的伤痛吧,于是老爷收养了在事故中失去双亲的雨歌小姐……” 蓦然可以想象那是多么惨烈和悲痛,那次事故当时被连续报道了很长时间,在社会上引起巨大反响,而相关责任的船员也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但这对于遇难者家属来说,又有什么用呢?他们失去了至亲至爱的人,这痛苦是任何人也无法弥补的。 这个时候,蓦然暂时结束了回忆。离开镇子后,走入一条乡间小道,附近是种着油菜花的农田和一排一排小房子,而穿过了一片花田后,逐渐看到了那个由几个别馆连在一起的山庄。蓦然也看到了每个馆上的雕刻,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啊。 “终于到了这里啊……那个谜一般的地方……当初住在这里的人,现在没一个在这山庄里了,山庄目前的所有者芮小姐,在几天前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也很惊讶呢……” 花田上无数蝴蝶飞舞着,那姹紫嫣红的景象令人心醉,与远方绿色的山坳形成了一处胜景。蓦然把车停在了山庄前,然后和唯生下了车,把门锁好了。 蓦然敲门没过多久,一个中年女性便开了门,她的名字是芮紫,是一名归国华侨,买下了这座山庄。同时,也是蓦然的一个书迷。她非常高兴地将蓦然迎进来,说:“啊,欢迎光临,安先生,这位小姐是您的女朋友?”蓦然一听,随即笑道:“很像吗?” “谁是你女朋友!”唯生的脸立即红了,说:“我和他一样,都是一个侦探。” 走入这山庄的刹那,回忆之轮又开始向两年前转去。 2008年8月8日,晚上7:00。 蓦然和念禾、汀兰来到了小镇上,那里现在正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寒舟、雨歌和柯夫人随同他们一起来到了这里,大家都拥到了小镇中心的一个广场上,广场上有着两只神兽在一起的雕刻。大家都跪在神兽雕刻前,向其祈祷平安。 “作为一种风俗,神兽已经成为这个镇子繁荣和安定的象征,”柯夫人向蓦然解释道:“传说中神兽能控制着自然的平衡,令所有元素得以调和,而且还有着神兽的人形化身的传说,幽藤山庄房顶的人形雕刻就是传说中神兽的人形。” 汀兰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两只神兽,说:“它们看起来长得很像啊,我猜左边的那个是水神兽吧。” “啊,我想应该右边那个是水神兽,”蓦然这时候也暂时忘却了早上的不快和尴尬,柯夫人似乎也已经不把那件事情当一回事了。她捂着嘴笑了笑,回答道:“游太太猜得对,应该是左边那个。长得像也是自然的,传说神兽原本是一体,后来被邪魔分割成了两个神兽,邪魔后来被镇封了起来。” 是吗?很常见的传说呢,这里的人还真单纯,中国有那么多的外来宗教,居然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传说如此执着……说起来,柯先生似乎也是这样呢……蓦然这样想着,突然柯夫人说道:“等等,我忘记带照相机来了,那么棒的祭祀,怎么可以错过呢?我要回去拿一下!”柯夫人这样说着,立刻就离开了。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寒舟见柯夫人去的时间太长,因此也开始不放心起来,决定回去找她。这时候,祭祀开始达到了高潮,人群中有一个高个子男人站到雕刻前,半跪在地,开始念起一些根本听不明白的咒语什么的,天空开始出现绚烂的烟花。 “好漂亮啊……”汀兰看着天空中的烟花,说道:“希望神兽真的可以听到人们的庇佑……如果这里不被开发的话……” 神是不存在的。蓦然在心中想到,但是人类总要去相信着他们,反过来被自己幻想出来的神明给控制住了一切。 “我还是回去看看妈妈吧!“雨歌也有些耐不住了,她匆匆离开了。蓦然见他们一个个都走了,心中开始担心起来:不会出事吧? “这不是安先生吗?”蓦然这时候正好看见了郑肃海医生。 “你好啊,郑医生,你也是来观看祭祀的?” “嗯,是啊,怎么没看过柯先生和柯太太呢?” “柯先生似乎不打算来看今年的祭祀,而柯太太回去拿照相机了,不过现在也还没有回来。” “哈哈,想必是放在什么地方找不到了吧?柯太太这个人一向神经很大条的,呵呵……” 又过了五分钟左右,柯夫人带着照相机回来了。 “让你们等太久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相机啊……雨歌和寒舟呢?” “他们回去找你的,大概很快就会回来了。” 之又过去大约半个小时,他们两个也终于回来了。寒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真是的……到家后,到处也没有看到夫人您……之后想您可能先离开了,于是就走了,可是后来在路上遇到了雨歌小姐,于是让她回来找。回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人山人海,走路都非常困难,所以现在才到了这里啊……” 雨歌皱着眉头说:“妈妈,就因为你忘了带照相机,害得我们好找啊!” “说起来有点奇怪,”寒舟回忆道:“我回去的时候,想到先生的房间去看看,可是那里的门却锁上了,敲了敲门也没有人答应,看来先生是出来看祭祀了。不过先生为何要锁住门呢?” 什么?蓦然顿时浑身战栗,现在幽藤山庄一个人也没有吗?都去看祭祀了? “阿九也不在吗?她如果要出来看祭祀的话,一早就该跟着小姐出来啊!”蓦然突然想到阿九是贴身侍候雨歌的,于是立刻提出了这点。 “阿九她现在去了市区,早上出发的。她父亲几年前因为贪污公款而坐牢,现在还在服刑,阿九说父亲最近憔悴了很多,所以想去给他送饭,每天都准备好热气腾腾的饭菜放在保温锅里,乘车子去监狱,她实在很孝顺啊。因为回程的车到晚间才有,所以她现在还没有回来。” 蓦然心神不定,他决定回去看看,但愿不要出事了才好。他和念禾说了一声后赶回去,问雨歌要了钥匙,念禾也说要和他一起回去。路上被人群堵住,过了好久才回到山庄。 他打开门后,立刻进入别馆内,找到了柯先生的房间。门的确被锁着,蓦然敲了很长时间的门,都没人出来。他当机立断,和念禾一起,把门给撞开了。 刚撞开门的刹那,那浓烈的血腥就扑鼻而来。柯东湖倒在他所引以为傲的书画下面,心脏部位,已经完全被染红了。 就这样,幽藤山庄的谋杀案拉开了序幕。 第六章 封闭 “感觉……案情很复杂啊?”芮紫小姐把他们带进了当初柯东湖被杀害的那个房间,说:“不过,也因为这里发生过凶杀案,房价变得非常便宜,我才能够买下来……我在国外生活了很多年,回国后想在一个清静的地方购置房产。” “芮小姐你在国外也看到了蓦然的小说吗?”唯生随口问道。 “虽说是国外,但是也因此很想念祖国的文字,所以会去中文网页看一些小说之类的,后来就喜欢上了白秀清的推理系列……不过,上次的小说中看到应筱织(蓦然小说中的女主角)死去的结局,是在是心里不太舒服啊。” “读者也都是那么和我说的,”蓦然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是女二号曲羽霞的人气也很高,如果以后写新的案子,我想也许把她和白秀清写成一对。” 蓦然经常会和书迷谈论今后小说的剧情走向,他也早习惯了。 “那么,继续说下去吧,安先生,我还想继续听你如何破案的……”芮紫央求道。 “好的……”蓦然接着说了下去。 当天晚上9:00,整个幽藤山庄被警察围得水泄不通。 “死者柯东湖,54岁,幽藤山庄的主人,被人用利器刺伤心脏而死,死亡时间……”法医从血液的凝固状态判断:“大概是在晚上7:00-8:00这段时间。” “嗯,”警长林坤得出结论:“山庄的外部大门全都被锁得很好,没有被破坏的迹象,因此估计不是外人作案,而是内部持有钥匙的人杀害了他。这同时包括大门钥匙和这个房间的钥匙,季寒舟先生,这两把钥匙各有哪些人持有呢?” “大门钥匙的话,这个家里每个人身上都有,不过不包括作为客人的安先生他们。但是在楼下楼梯那里挂着各个房间的备用钥匙,所以……只要持有大门钥匙,谁都可以把这个房间的门锁住。”寒舟看起来拼命抑制着自己的悲伤和不安。 警员转头看着蓦然,立刻非常兴奋地说:“是安蓦然先生吧?您过去破案的记录,我们都有所耳闻,希望这次可以帮助我们啊……” 这样的地方出了那么严重的案件,这些警察恐怕也慌张了吧?蓦然思索了一番,回忆着之前寒舟说过的话,他离开祭祀会场的时间大概是在7:35分,回到山庄需要花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因为当时的人流令行走很困难,那么到家的时候应该已经超过8:00,他说那个时候门就已经被锁了起来,家里面没有人,如果他的话可信,那时候柯先生应该已经遇害,当然也可能依然还活着,而那时候柯夫人已经找到照相机在赶回小镇广场的路上。接着,柯雨歌小姐回来后,搜寻的情况和寒舟大体是一致的。不过,还无法确定寒舟回到家中的具体时间,他那时候也没有注意钟表,因此他到家,门被锁上的时候,柯先生是否的确被杀害了呢?或者,他那时候已经被杀害,而凶手就在房内。当然,这是以寒舟不是凶手为前提的。从时间上看,柯夫人、寒舟和雨歌三人都有作案的可能和机会。 接下来是询问山庄内其他人的不在场证明。 大家基本上现在都聚集到了前馆的大厅内,哪里没有沙发,只有木凳,因为凳子的数量有限,有些人只能站着。 “那么,我想先问你一下,谷萌晨小姐,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幽藤山庄的?” “大概在7:20分左右吧,”萌晨非常局促不安的回答着,她的手一直在双膝间拉扯着裤子,用非常惊恐的口气说:“我还去问了问先生……他是不是真的不去参加祭祀,他回答我不需要,就去了自己房间,然后我去院子里给花浇了会水就离开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那时候先生的气色还很不错,我以为不会有事情的,谁知道……” “你说那时候问柯先生要不要去参加祭祀?他怎么说的?” “他……他对我的询问有点不耐烦……而且,那时候刚吃过晚饭,我在饭厅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擦桌子,我对他说,这只需要让阿忠来做就可以了……但是他看到我,却突然暴躁地说这不关我的事,接着我问他是否想好不去参加祭祀……事实上我觉得很奇怪,每年的祭祀,先生都会前去的……虽然从两年前起有了些变化,可他不至于会不去参加祭祀的呀。我见先生如此坚持,也无话可说,我走的时候,阿忠也离开了,我锁好门就走了。” 阿忠是这里的仆人,是个浑身晒得很黑的年轻小伙子,被警察询问的时候,他看起来也很难过:“服侍先生也那么多年了,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死了……真是可惜啊。我是……大概7:00左右离开的吧,是在夫人他们离开以后,那时候是和游先生他们差不多同时走的,不过我们后来在人流中走散了。” 本来,还要再询问一下季阳(寒舟的父亲),但是因为他的神智不太正常,所以不是很清楚他案发的时候在做些什么,不过他现在的确回到了山庄内。 接着,是席唯生。她看起来一脸的不耐烦:“我怎么可能会杀人?我和柯先生要合作一笔大生意的,我杀死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席小姐,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我们只是例行询问,这样也好证明你的清白。” “我是在7:10分的时候离开的吧,那时候我到自己的房间里去过一次,看过钟,毕竟那也是这个小镇最后的祭祀了,我想不妨也去看看吧。柯先生说他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谈了,建议我去看祭祀吧。我倒是很意外,听这个山庄里的人说,他好像一直对神兽什么的也很有兴趣,只不过和那帮固执的家伙不同而已。反正我不是凶手!” “有人证明你在那时候离开了山庄吗?” “这个……那时候山庄的人已经走了一大半,我出门的时候也没有碰见任何人……不过我不是凶手啊……” 后来从念禾那里确认阿忠是与他们同时出门的,因此可以相信他的话,但后来在人流中走散,在广场也没有看到他,所以也不排除他后来回去杀人的可能。至于谷小姐,她也有作案的时间,她离开的时候,山庄内只有她和柯先生了。不过,她和阿忠都没有杀人的动机。 “事实上还有一个人可能需要调查……”席唯生在接受完调查后,突然对警察说:“听柯先生说了,因为雨歌小姐身体不太好,所以一直请郑肃海医生诊治,所以他也有山庄的钥匙。”蓦然对此非常意外,他记得那时候在广场也看见过郑医生。 接下来,柯夫人谭三月也接受了询问。她再次说明了当时的情况,她回到家的时候,大概是7:50分左右,顺利地找到了照相机后,就离开了山庄。从山庄到小镇有很多条岔路,所以没有和寒舟遇见也不奇怪。她也是说因为人流的缘故,花费了很长时间才赶到广场。接下来雨歌和寒舟也接收了询问。 整理了所有人的证词后,基本上都是一致的,没有明显的冲突,这个馆内的所有人,除了没有大门钥匙的蓦然他们以外,都无法完全排除嫌疑。凶器确定应该是在柯东湖房内放置的水果刀,上面沾有血迹,现在已经送去化验了。就凶器的问题还询问了阿忠:“你确定这把水果刀是柯先生房内用来削水果的吗?” “啊……柯先生喜欢收藏仿古的东西,所有这套刀具都很独特,其他房间也摆放有同一套一摸一样的刀具,所以应该的确是这个山庄里的东西。” 使用柯东湖房内的刀?感觉像是临时起意杀人的。因为如果当时柯东湖拿着刀在削水果,那不就用些麻烦了吗?从伤口来看,虽然出血量很大,但被刺中的时候血应该飞溅得不太厉害,所以凶手可能身上没有沾上血。那些挂在墙上的字画和尸体距离那么近,也都完全没有沾上血。 蓦然还发现有些奇怪的地方,在房间内,从书桌到墙边,有一段拖动血迹的痕迹,但法医鉴定尸体是当场死亡,因此只能是凶手将死者拖到墙边,为什么要那么做呢?尸体倒在墙边和倒在书桌边,有什么区别吗?墙是比较接近门的地方,这样一来血腥味可能比较容易被门外的人闻到,那就可能会比较早地被人发现。 那么,为什么呢?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阿九回到家的时候,也是震惊得几乎晕倒。 “不……不会吧?先生怎么会被杀害的?是谁做的呀?”她一边哭喊着,一边问着警察们:“这到底是……” 虽然阿九一整天都在市区,但是警察认为有必要再出于谨慎问她一下,毕竟她也有大门的钥匙,不能排除她提前回来。 “晚上7:00-8:00?那段时间我应该正坐在公共汽车上,售票员可能还记得我,你们不如打电话去巴士公司问问看。” 阿九看起来似乎是无辜的,但是她应该有杀人动机,早上的情况,蓦然考虑了一番,还是告诉了警察们。如果她和雨歌的感情很好,那她应该有动机,另外柯东湖所说的以前有人想杀害他一事也告诉了警察。 “你和雨歌小姐感情怎么样啊?”警察这样询问着她。 “啊,我在十六岁那年辍学后,就去城市打工,后来在保姆介绍所见到柯先生,那时候他是让我照顾闻山少爷……” “闻山少爷?” “是啊,闻山少爷对我很关心,那时候我负责他的衣食起居,少爷在沉船事故中去世后,我也难过了好一阵子,后来先生让我负责照料他新收养的雨歌小姐……小姐的身体不太好,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病症,郑医生时常来帮她诊治。小姐人还是很不错的,但是太过沉默寡言……因为体质不太好,小姐在散步、洗澡的时候我都要在旁边看着……其实她也不是不能做这些事情,主要是先生担心发生意外,所以要我特别关照她……今年夏天小姐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她也开始经常到户外去晒晒太阳了……” “据我们所知,似乎柯先生曾经……对柯小姐有过猥亵行为……” “安先生告诉你们的?先生确实做得很过分,如果今天我没有看见,我还真不知道呢!没有想到先生居然做这样的事情……” “很抱歉,冒昧地问一句,”警员终于切入了正题:“你和小姐的感情应该还不错,那么你是否因此而憎恨柯先生呢?” 阿九的反应倒并不是很大,她似乎是因为有不在场证明所以胸有成竹:“的确……觉得先生做得非常过分……但我不至于会为此而杀害他的吧?雨歌小姐想必也不会,今天她还救了先生一命呢,在他差点坠楼的时候……” “嗯,我们听说了……而且你的不在场证明如果成立,那么你应该就没有任何嫌疑了。你知道郑肃海医生家的地址吗?” “郑医生?你们怀疑他是凶手吗?” “一切持有大门钥匙的人,都具有杀人嫌疑,我们必须进行调查才行。” “医生大概现在在诊所吧……不过他只是帮小姐治疗,我不认为他是凶手啊……” 尽管如此,警察还是去了郑肃海的诊所。他的诊所看起来很简陋,因为小镇的仿古风格,走进诊所,倒感觉像是个药房……走到二楼他的诊疗室内,他正在帮一名中年妇女把脉。蓦然有些意外,想不到他是个中医。 病人走后,他听说了柯东湖的死,也是相当讶异:“不会吧?柯先生死了?唉,若是让镇民们知道了,恐怕会很高兴吧……” “这话怎么说?”警长问道:“他们都和柯先生有仇吗?” “这个……是关于娱乐城开发项目,柯先生所拥有的企业想……”他解释完后,警长点了点头,这也可能作为杀人动机而进行考虑。 另外,柯夫人目击过早上那丑陋的一幕,所以她也可能会因此憎恨柯东湖,而雨歌小姐的动机自然也不用说了,也许她后来回去的时候,临时萌发了杀意……不行,这样考虑的话,嫌疑人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郑医生,很抱歉,但是必须要问你一下,你……在今天晚上7:00-8:00这段时间,在哪里呢?” “啊?你们,不会怀疑我吧?”他看起来是个老实人,对于警察的怀疑非常惊恐不安。 “抱歉,我们这是在进行调查,嫌疑人范围缩小的话,也有助于侦破此案。” “那……好吧。”他无意识地转动着桌上的钢笔,在病历上胡乱涂画着,回忆起了那时候的情形:“那时候是祭祀,我也去了广场,不过那时候还看了一个病人……” “病人?” “啊,是的。那时候一位林先生因为腹泻来找我看病,我给他开了点药再去看祭祀,那时候大概是……7:20了吧?后来我还遇见过安先生,安先生,你还记得吧?” “嗯,记得。那时候应该已经超过8:00了吧?” 如果他那时候离开诊所去杀人,再赶回会场,时间上也是来得及的,问题是很容易和后来依次赶回来的柯夫人、寒舟和雨歌相遇。而且……他是否知道楼梯那边有着房门的备用钥匙呢?于是他问了一下:“郑医生,你知道柯先生所在的前馆的大门钥匙挂在楼梯附近吗?” “前馆啊?知道啊。说到这里的话,幽藤山庄由笔直的四个别馆连接在一起,柯先生找我来给小姐治疗的时候,就封闭了第三个别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要去第四个馆,本来必须经过第三个馆,而现在他必须要人从后门绕进去才可以。” 封闭第三个馆?蓦然记得是这样没错。他突然想起那个时候,寒舟说起的一句奇怪的话。 “主人似乎感觉到自己遭到了背叛……” 这是怎么回事呢? 为什么要封闭呢?那里隐藏了什么?蓦然开始注意到自己记忆中一个不和谐的地方。 第七章 歌声 “芮小姐你知道《RainAndSound》这首歌吗?”安蓦然刚说出这句话,一旁的芮紫立刻接口道:“我知道!2002年的时候,英国歌手雷多里克出道的歌曲!我家里还有那首歌的CD呢!” “是呢。”唯生回忆起两个月前的焚尸魔事件,那起案子那么巧又是和那首歌有关。 “那首歌,后来也困扰了我一段时间。”蓦然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了下去。 那是在那天晚上12:00左右,尸体已经被警察运走,接下来柯家开始操办丧事,因为柯东湖没有什么亲人,因此也没有通知谁。 柯夫人看起来也很伤心,虽然她今天曾真的差点杀死自己的丈夫。这天晚上午夜时分,她和雨歌一起去了席唯生的房间,想讨论一下今后的情况,她知道席小姐一般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就寝。蓦然也跟去了,他感觉到也许会有线索。 席唯生的房间也是同样的仿古风格,摆放了许多瓷器和字画。 “席小姐,我先生已经去世,所以……恐怕今后与你们的合作也会产生许多问题,我已经打电话给市区的公司经理了,听起来这似乎是你和我先生私自决定的,还没有通知过公司的人。” “的确……现在的企业家都缺乏远见,他们未必认为这里会有开发价值吧……”席唯生看起来也非常苦恼:“柯先生这一死,我也很难和我的上司交差啊……今后可能会有更多麻烦的问题存在。” “那么,你们还没有正式签订合同吗?” “嗯,是的,柯夫人。他现在已经死了,只怕合作计划会彻底泡汤了。” 她那副烦恼的神情,倒是让人有些同情。 雨歌这个时候正站在一个仿古书桌的旁边,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在挂着毛笔的架子旁,放着一只手机。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这个房间非常宽敞,书桌和席唯生这时候坐着的地方距离有十米以上,不过她还是听到了手机铃声。柯夫人连忙对雨歌说:“雨歌,把席小姐的手机帮她拿过来。” 蓦然听出了手机铃声是《RainAndSound》的原版歌曲。 可是,雨歌的表情却发生了变化,她仔细看着那手机,听着那音乐,突然露出非常奇怪的神态,她似乎……沉浸在了某种臆想中。 “算了,我自己去接听吧。”席唯生快步走到书桌前接起电话:“部长吗?是,我知道……嗯,我明天会回来。好的,我知道……部长,这也是没办法的,我怎么知道柯先生会在这种时候去世呢?我……部长,请听我说,我们还可以找其他公司合作啊,不是吗?部长!”她放下电话,狠狠地说:“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呀?” 蓦然感觉到雨歌的神情很不对。她用充满迷惑的口吻对蓦然说:“这首歌……我好像感觉到……” “感觉到什么?”蓦然感觉到有些奇怪。 “这歌的歌词,似乎让我想到了什么和案子有关的事情……”雨歌捂着头说。 这首歌的前奏是:“Myeveryletterwillsendmysoul(我的每封信将寄去我的灵魂),yourfutueristheotherfaceoftheearth(你的未来在地球的另一面),Iwalkonthestreetwhenitisrain(我走在下雨的街道上),yoursoundliketheglassbrokenonpiece(你的声音如同玻璃的碎裂)……” 那天晚上,在蓦然再三追问下,柯夫人告诉了我关于闻山的事情。 那天夜里,柯夫人和蓦然来到花园中,和他具体谈了闻山。 “说他是天才,应该也不为过吧。他在表演每一个角色的时候,都会全身心地投入,令人不得不佩服。但是,我先生一直都很反对,他认为他应该是接掌他的事业……他一直以来都那么想着。我倒是无所谓,对我来说,闻山就像我的亲生儿子一般,他能够有这样的发展,我也很高兴。可是他却偏偏坐上了西英号……我记得那天,船舱触礁进水的时候,我还在睡梦之中,醒来的时候,就立刻去找闻山。找到他后,就准备上救生船。可是,当时我和东湖坐上去后,船已经超载。本来我想下去,让闻山上来的,因为他身材矮小,所以只要我下去的话,船应该就不会超载吧……可是,根据遭遇海难时的规定,女性是优先获救的,所以船员们都不允许我们互换,而当时东湖也在救生船上,我曾经劝他和闻山交换,可是船员也说年轻人不可以和年长者交换。后来,他也上了救生船,可是他所在的救生船被海浪打翻,虽然他会游泳,可是当时海浪实在太大,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浪卷走了……” “那么……如果有人因为柯闻山的死,迁怒于柯先生,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蓦然突然说出了这句话来。 “不,绝对没有那回事情。东湖的死和闻山一点关系也没有!”柯夫人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蓦然感觉到黑暗中似乎隐藏了一根线,而那正是通向真相的道路。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封闭第三别馆的理由?” 柯夫人愣了一下。 “季管家和我提过,似乎柯先生感受到遭受了什么背叛……” “啊……是的。那是在闻山死后……” “是吗?” “不过,具体的原因,我不是很清楚,他当时决定那么这做的时候,我也很困惑。” 说到这里的时候,蓦然暂时停了下来。 “芮小姐,这个花园没什么变化啊……” 他们现在正站在连接第二馆和第三馆的花园内。 “那个封闭的馆,我后来就打开了。”芮紫看着那个当初被封闭了两年之久的馆,说道:“到底为什么封闭起来呢?” “这个,以后再说吧,芮小姐。现在也不急。” 第三馆的一楼非常宽敞,仿古风格自然也是一样。一排排的屏风放在走廊两侧,而走廊则延伸到一条分岔路。 “这个馆,究竟有什么秘密?” 芮紫现在迫切地希望知道谜底。 蓦然的回忆再度展开了。2008年8月9日的上午9:00,醒来的时候,感觉头还昏昏沉沉的。 柯东湖死了,他们原本应当告辞,让其家人办理后事,但是蓦然执意要留下来调查案件。他之前就知道有人预谋要杀害柯东湖,现在却未能阻止凶手犯案,为了承担这个责任,他决心要找出凶手,解决这个案件。 进入幽藤山庄以来,他一直感觉到有许多令他觉得不协调的地方,而那应该就是解决一切的钥匙了吧。首先,他想再去问问雨歌,她到底从那首歌里面听出了什么来。 来到前馆的一楼,发现又聚集了一群警察,而他们正在详细地询问着席唯生。 蓦然快步走了过去,询问警长:“林警长,到底是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们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个地方有关系……不过,还是要调查一下的。” “什么意思?” “这位席小姐,在这附近散步的时候,又发现了一具尸体,而且……那具尸体的头部,被割去了……” 居然又发现了一具尸体,蓦然感觉到事态的严峻。 被砍去了头的尸体?到底是……和这个案子有没有关系呢?在这样一个地方,居然一连发生两起恶性杀人事件…… “能不能带我去看尸体?”蓦然提出了请求。 尸体是在距离幽藤山庄后的一个树林内发现,经过法医判断死亡时间和昨天柯先生被杀,几乎处于同一时段。所以,自然而然地,凶手被认为和杀害柯东湖的是同一个人。 “凶手实在是相当残忍……”在赶往现场途中,林警长和蓦然说道:“不单是头被砍去,死者身上有大约二十多处刀伤,集中在上身、腹部和下肢等地。凶手丢弃在附近的血衣已经找到,是一件雨衣,已经送去化验,不过估计不会有什么结果。” “死者的身份无法确定吗?” “死者是男性,年龄上……似乎是在四十到五十岁左右吧,身上没有证明身份的物件。因为考虑到你可能要看尸体,所以还没送回局里化验……现在事情闹大了,就连市里面也来了警察……” “是吗?”蓦然走入树林深处,看见了一群警察正围在盖着白布的尸体周围,一个戴眼镜,穿着警服的年轻男子正掀开白布查看。 “安先生,这位是市区里刑警队的杜文兵警官,市里派他来调查案件。” “嗯……你好,杜警官,”蓦然和他打了个招呼,他站起身,抬了抬眼镜,说:“你就是安蓦然先生?太好了,如果有你帮忙的话……” 那也是蓦然初次认识文兵。 小镇警察局内的口供房。文兵特别允许蓦然旁听席唯生的供词。 “你是说,你在今天早上8:00走出幽藤山庄,在四处散步?”文兵沉稳地问道。 “没错,我在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后,发现了那树林里的尸体……” 这个时候,门突然开了,一个警员走进来,附在文兵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真的吗?” “嗯,的确如此。” 蓦然连忙问道:“怎么了?” 文兵叹了口气,说:“席小姐,你可以离开了。有事情我们会再联络你的。” 席唯生这才松了口气,离开了口供房。 文兵站了起来,无助地看着安蓦然:“尸检结果,实在很是意外……” “怎么了?” “那个男人,他的身体和常人不一样,他体内所有的内脏器官,和正常人相比,全部都是左右颠倒的。” 第八章 逆位 “这是很罕见的一种生理结构,”蓦然看着听得目瞪口呆的芮紫,说:“医学上称为全内脏逆位症。很难想象是不是?” “所有的……内脏吗?”芮紫实在难以相信如此荒诞无稽的事情,又问了一遍。 “嗯,没错。当时我也完全不敢相信。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简直就像是恶魔的恶作剧一般……” “恶作剧?” “那个,以后再和你说。接下来,自然就是对尸体进行调查了。坦白说,我认为凶手的做法很奇怪,为什么在其身上刺那么多刀,再砍去头颅呢?是因为憎恨死者吗?” “致命伤,查出来了吗?” “是身上的刀伤,一共有二十三处伤口,可以肯定在刺完以前死者已经断气了,这些刀伤,似乎是因为泄愤而刺的,甚至还要砍去死者的头颅。” “头颅没找到吗?”唯生这时候发言了:“如果死者是那个山庄的人,应该没时间把头颅扔到很远的地方去吧?何况带着一个刚切下来的头颅,也很麻烦吧?” “刚开始没有找到头颅。我们在那附近也没有找到血迹,估计是把头颅放在了什么容器里带走,再丢弃到了什么地方去吧。如果说,凶手就是杀害柯东湖的人,那么,做完这一切很费时间,再快也要三十分钟左右吧。我们认为凶器应该不是柯东湖房间里的水果刀,那是不够用来切断一个人的头颅的。因此,我们认为凶器恐怕还在附近,但是没有能找到。在这个山庄里,也没有找到那样的凶器。当时,警察也进入过这里调查,由于搜查凶器的必要。” “搜查凶器?” “是啊。不过,最后是在第三馆和第四馆之间的院子里……” 接着,他回过头说:“要不要去看看?” 到了那里,他指着一个赤红色的,放在院子角落的焚烧炉,对他们说:“后来在这里面找到了头颅。当然,那时候已经是被烧得面目全非了。而柯东湖生前严格禁止他人进入第三馆,前门和后门都一直锁着,只有他本人才有钥匙,所以一般人没事也不会去第四馆,那么,隔了一座馆,烧焦的味道应该也不会被人那么快察觉到。切断头颅的凶器后来确定是放在第四馆地下室内的斧头。后来去验了指纹,这个家里大多数的人指纹都查到过。” 芮紫看着那个曾经焚烧过一个人的人头的焚烧炉,不禁恐惧起来,说:“下次一定要拆掉它!” 2008年8月0日上午11:00。 雨歌摇了摇头,依然是一副困惑的神情看着蓦然:“我实在想不起来了,关于那首歌……” “你说和谋杀案有关系,到底是……” “那时候我是怎么想的,已经想不起来了……”雨歌看起来很不安,她似乎有些自责自己没有能想起来。 “不要太紧张,柯小姐。你只要说出你自己的想法就可以了,不如,你再听一遍怎么样?” “我……那我再试试看吧……” 蓦然回忆起那首歌的创作背景,是当初雷多里克为了说服他的恋人重新回到他身边而做,虽然没有能成功说服恋人,但是歌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成功。 我的信将寄去我的灵魂,你的未来在地球的另一面,我走在下雨的街道上,你的声音如同碎裂的玻璃杯…… 他记得唱到这里的时候,席唯生就已经接起了电话。那么,如果那四句歌词隐藏了什么东西,触动了雨歌内心中关于案件的回忆的话…… “柯小姐,你还记得歌词吗?” “不……不太清楚了。”雨歌非常苦恼得看着蓦然。 蓦然带着雨歌到第二馆找到了汀兰,问道:“汀兰,我记得你有《RainAndSound》的CD,是吧?” “啊,是的,没错。” “柯小姐,我记得你房间有DVD机的……” “啊,是的。” 汀兰进入里间拿CD的时候,蓦然也跟着进去了。汀兰便不失时机地问道:“蓦然,你有考虑出凶手的身份吗?” “我……现在还很不好说啊。” “已经有两个人死了,想想都感觉可怕……念禾他现在去陪柯夫人准备后事,毕竟他和柯先生生前有些交情。我也很难过啊……”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子了。” 这种习惯,会不会悲哀了点? 过去和现在,蓦然都考虑着这个问题。 “那么,听下来后感觉怎么样呢?”芮紫急切地询问着蓦然,他现在也在脑海中思索着那四句歌词的涵义。 “雨歌小姐第二次听的时候,便感觉不出什么了。” “不会吧?难道和手机有什么关系吗?” “我倒是对那具无名男尸很在意啊……”芮紫看着那焚烧炉,心有余悸地说着:“那究竟是谁呢?” “警察当时也采集了指纹进行比对……” “指纹?”芮紫吃惊地说:“居然还留下了指纹?” “嗯,是啊。根据指纹的比对,加上这一特殊生理结构的记录,查出那具尸体的真面目,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我刚才一直认为切掉头颅是为了隐藏身份……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芮紫不得不重新整理思路,盯着那焚烧炉看:“凶手莫非是想让人注意焚烧炉吗?” 蓦然摇了摇头。 这时候,唯生说话了:“不是的。凶手不是为了那种理由,砍去头颅,只是因为有这个必要。” “有,有必要?” “凶手的目的,并非我们所想的那样。”蓦然这样回答了芮紫的疑问。 “那天晚上,幽藤山庄又死了一个人……” 那天晚上,8月9日6:00。 “妈她睡了吗?阿九?” 阿九今天提前回来了,似乎是因为很担心夫人的状况。她帮柯夫人送去了菊花茶后,走出来说:“夫人已经睡下了,她说自己胃口不太好,不想吃东西……” “那怎么可以呢?”雨歌看起来非常焦急,于是便对跟在她旁边的蓦然说:“安先生,看来,妈妈她对爸爸的死,还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昨天,想必是她情绪过于冲动,才会把爸爸他……” “你不恨你父亲吗?真的不恨吗?” “对我来说,这个疾病造成的折磨已经非常痛苦了,我不想再奢求什么了。” 疾病吗?这孩子到底得了什么病呢? “那为什么不让郑医生好好地帮你诊治一番呢?” “我的身体,我很清楚……我……” “小姐……”寒舟突然从走廊一边折过来,说道:“你是不是对夫人太好了点?” “什么意思啊?季管家?” “夫人她是怎么对你的,我还不清楚吗?她并不比主人好到哪里去!”寒舟非常激动地说:“她偏爱去世的闻山少爷,所以一直都不喜欢你,我很清楚!而且因为主人一直骚扰你,夫人甚至怀疑是不是你在引诱主人,她虽然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对你很喜欢的样子,其实心里面还是把你当做眼中钉,肉中刺的!比如说吧,这次关于开发娱乐城的事情,她就很是不满,甚至认为是你说服主人参与开发计划的,还打过你一次,不是吗?” “夫人是反对开发的吗?”蓦然感觉到这是一个线索,连忙问道:“是这样子吗?” “嗯,夫人是本镇人,她一直都不希望这里被开发,永远保持着这种仿古的风格。” 这样吗?如果是的话,那也是很合适的杀人动机……那把斧头虽然重了点,可是如果借助重力作用的话,即使是女人,也可以砍下一个人的头颅吧…… “季管家,别再说这些了,爸爸刚死,妈妈的心情想必很差……毕竟是他们收养了我。” 雨歌和阿九离开后,蓦然又询问了一下寒舟:“季管家,可不可以详细地和我谈谈?” “安先生……你想说什么?” “柯夫人真的有虐待柯小姐吗?” “嗯,”他点了点头,说:“我曾经亲眼看到过几次。夫人自从闻山少爷死后,就一直沉浸于悲伤中,她完全是把少爷看成是亲生的儿子,所以无法接收雨歌小姐进入这个家庭。” “另外,柯先生现在死了,那遗产的问题……” “嗯,关于遗产嘛,律师会进行处理,柯先生还没有立过遗嘱,所以他的财产应该是归夫人和雨歌小姐所有吧。怎么?难道你认为遗产是杀人动机吗?” “不是……柯先生一直都没有其他的亲人,所以我想问一下……” “安先生,动机有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小姐和阿九的关系又如何呢?” “嗯,怎么说呢?阿九也和夫人一样,很怀念闻山少爷,闻山少爷死后,她便辞职离开了这里……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父亲犯事的关系,后来过了大约半年,她父亲的判决下达以后,柯先生请她再来这里帮佣,照顾雨歌小姐。她并不像夫人那样反感小姐,和她相处得很不错啊。小姐在市区读书时所住的公寓,就是阿九在国外的叔父所住的,她们两个一直住在一起,所以应该就像是姐妹一般吧……” “那么……你记不记得,在你们认识的人中,有没有一个身体是全内脏逆位症的人呢?” “那个,警察也问过我。没有啊,不过,可能就算有,一般人也不会把那么奇怪的生理特征告诉其他人吧?” “是啊,我也是那么想的。” 究竟,凶手是为了什么,把头颅切掉呢? 第九章 袭来 那具无头尸体的身份,现在是一个相当大的谜,虽然已经和市内的资料展开排查,但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 吃过饭后,在大约7:00的时候,蓦然决定再去和萌晨谈谈。 她从昨天开始也就一直情绪低落,现在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里休息。 “谷小姐……”他走到萌晨的房间前,先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回音:“是安先生吗?” “啊,没错。是我。” 萌晨打开门,她的脸色看起来很差,眼角下的黑眼圈说明她昨晚睡得很不好。 “在这里工作也有一年了,没想到主人会就这样被杀害了……”她把蓦然迎进了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位于第一馆的一楼,距离庭院很近。房间的摆设也和其他的房间差不多,只是在本来应当放着各种瓷器的架子上摆放着许多盆栽。 “安先生,你现在有没有怀疑的对象呢?” 她一边请他坐下,又不时地看着窗外的花园,这样问着蓦然。 “事实上,现在的疑点很多,但是很难把它们统合在一起,包括那具无头男尸,也是令我非常困惑的问题。” “听说了,好像是席小姐发现的?” “嗯,是啊。谷小姐,我想请你谈谈……季管家和我提过,似乎柯夫人对雨歌小姐,并不是非常地疼爱……” “啊,那也不奇怪,夫人一直都很缅怀闻山少爷啊,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是也听夫人说了一些有关他的事情……夫人是真心把他作为亲生儿子看待啊……” “冒昧地再问一个问题……既然他们夫妇收养孩子,难道说……” “嗯,好像是主人方面的问题吧……所以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大概这也是造成主人他对待小姐的……怎么说呢?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吧。” 看起来,可能的杀人动机是很多的。该从哪一条线索开始调查呢?另外,那具无头尸体究竟和这个山庄有什么关系呢? 离开谷小姐的房间后,蓦然突然发现在走廊拐角蜷缩着的季伯父,他还是一如既往,疯疯癫癫的样子。 “目前,唯一无法掌握案发时动向的人,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老人注意到蓦然看着他,眼神又开始迷离起来。蓦然决定带着他回房间里去,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说道:“那时候……夫人出来,我跟着她……” “夫人?”蓦然疑惑地问:“你说柯夫人吗?是说什么时候?” “夫人不理会我……就和闻山少爷死的时候一样……夫人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要去救闻山少爷吗?是啊,海水漫进来了……啊,海水……”老人似乎依旧沉浸在当初海难带来的恐怖回忆中而无法自拔,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这些话语,令人不禁感到心酸。 夫人不理会我……这句话是指什么意思呢?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季先生,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啊……时候?啊,那时候是……啊,去香港的那时候……” “不,不是……是你刚才说,夫人出来,是在什么时候?” “夫人?啊,对,夫人从主人的房里出来,然后把门锁上了,夫人看到我,她很吃惊,然后……她好像很怕我一般,什么话也不说就走了……” 夫人……难道? “是不是在昨天晚上?” “啊,是,就是昨天,夫人到底为什么怕我呢?她到底……” 是夫人把门锁上了?这么说来的话…… 夫人就是凶手吗? 不,虽然如此,那房间也并不算是密室,因为还有钥匙在其他人身上,但是夫人如果是去主人房间里找照相机,为何出来要锁门?而且,为何不在口供中说出来呢? “对了,照相机,她当时有没有拿着照相机?” “照相机……闻山少爷很喜欢照相,夫人也很喜欢……” “不是……”蓦然尽可能让自己耐心地询问:“你看到夫人的时候,她手上有没有拿着照相机呢?” “照相机……照相机……”老人似乎精神又开始错乱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说了。 总之,去问问夫人吧,那件事情,无论如何也很在意啊。 杀人事件发生后,夫人暂时搬到雨歌的房间去住了。蓦然走到二楼,想起那天那个房间里所发生的事情,不禁感叹世事难料。 来到门前,刚想要敲门,突然阿九从楼梯口走上来,说:“啊,是安先生啊,你要找雨歌小姐吗?她不在房间,不过夫人应该在。” “我是来找夫人的,有话想问问她。” 毕竟季先生的精神有问题,恐怕他的证词是无法说明什么的,如果柯夫人是凶手,只要推说他在胡言乱语,那蓦然也没有办法。不过,总要试试看,若夫人不是凶手,也许可能会说真话。 蓦然敲了敲门,可是没有任何反应。 “夫人看来还睡着。”阿九深深叹了口气:“她今天也实在累坏了。” “不过……我要找夫人谈的事情非常重要,就算夫人已经就寝,我还是要问问她……”蓦然下定了决心,拧了拧门把手,门没有锁。 推开门,只见夫人脸朝下倒在地上,头部渗出的血迹正不断地滴在地板上。 “不,不是……”阿九顿时捂住嘴,惊恐地看着这恐怖的一幕。 蓦然立刻把夫人的身体翻过来,听了听心跳。 “不行了,她已经……”蓦然回过头说:“快去报警,阿九!我来负责看着现场!” “好……好的,”她刚一离开,蓦然便开始观察现场。凶器应该是倒在尸体附近的一个瓷器花瓶,也是放置在这个房间内的古董。夫人的体温还没有下降,血液也没有凝固,可见被杀害的时间还不算长。 这时候,蓦然注意到,夫人的右手伸向前方,似乎指着什么,蓦然朝那里一看,是放置在电视机下的DVD机。来这个房间,听那张CD的时候,夫人也在房里。她似乎是机器盲,根本连DVD机也不会使用,当时还说:“怎么这碟片放进去不出图像,只有声音呢?”既然如此,这个DVD机对她而言的意义……莫非就是在暗示那张CD所播放的歌,也就是雨歌所说的那首《RainAndSound》吗? 从柯先生被杀的事件到现在……充满着无数疑点,究竟其共通点在于…… 杜警官和林警长赶到后,再度展开调查。这次,连念禾他们也一并询问了。因为案发的房间并没有上锁,所以念禾他们也有作案的时间。不过从第一起案件来考虑,文兵认为他们应该不会是凶手,何况也实在没有动机可言。 而意外的是,夫人被杀的那段时间,郑肃海医生恰好来到了这里。他似乎是想就柯先生被杀事件,来找夫人谈点事情的。 “死者谭三月,48岁,死因是被钝器敲打后脑致死,死亡时间应该是在7:00-7:20的这段时间内……凶器应该就是尸体附近的瓷器花瓶,上面沾有血迹,已经送去化验。”法医汇报了结果。 “接下来我会派驻警员在这里保护柯家的家人……”林警长看起来非常苦恼,这样的大案子恐怕是他上任来第一次接手吧。 “安先生,你有什么看法吗?”文兵直截了当地向蓦然征询意见。 “嗯……”蓦然说出了关于DVD机的事情。 “那么说来的话……雨歌小姐和柯夫人都是将这首歌视为与案件相关的线索吗?” “可惜的是,雨歌小姐她已经想不起来关于那首歌的具体情况了呀。真是非常棘手啊。” 那首歌……究竟是隐藏了什么呢? 究竟,是不是隐藏在歌词中的问题呢?是旋律吗?还是…… 总之,必须要调查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于是,再度开始询问每一个在这家里的人。 来到楼下的厅内,雨歌独自地坐着抽泣,阿九则在一旁安慰着她。寒舟、阿忠、萌晨还有郑医生也都在。 “各位,”文兵试图要将现场的气氛缓和下来:“我知道各位现在都沉浸在悲痛之中,但是为了解决这个案件,大家应当配合我们警方进行调查,才可以将真凶查出来。那么,安先生,请你选择询问的人吧。” “啊……”蓦然扫视着大厅内的人们,对寒舟说:“季管家,那么,请你配合我吧。” “知道了,”他缓慢地站起身来,随着蓦然回到他的房间内。 “季先生,不好意思,警方希望由我来进行询问……” “没关系,安先生的推理能力之强,是众所皆知的,你尽管问吧,杀害了主人和夫人的凶手……我也希望可以尽快将他抓住!” “季管家,案发时的7:00-7:20之间,你在做什么呢?” “那个时候……我想想看,因为主人死了的关系,一时感到无所适从,吃完饭后,我就回房间睡了,那时候已经是7:00了,一直到你和阿九发现尸体为止,我都一直睡着。” “没有人可以证明吗?” “没有,当时我关上了门,倒头就睡了,因为今天一天实在很累,帮夫人联系殡仪馆的人,以及主人在市内的企业经理,还去了警察局谈何时可以把主人的尸体交给我们。配合警察搜查,还从焚烧炉里找出了……昨天晚上到今天,我感觉过了整整一年一般……” “季先生,那么……你入睡后,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我睡得很沉,睡之前和阿忠交代了一下,如果安先生你们有什么需求的话,就尽可能妥善地处理。” 第二个就是阿忠。 “嗯,是的,季管家是那么和我说的,我看他也实在很累,今天一天实在难为他了。其实我也是心里面很担心啊……案发的时候,我就在第二馆自己的房间里,也没有出去过,一直在里面待着。” “期间,念禾他们有去找过你吗?或者这个家里其他什么人?” “没有,主人死后,我心里也很难过啊,就想独自待在房间里。也没做什么,就是稍微打扫了一下房间而已……” 接下来是萌晨。 “啊,7:00的时候,我一直在自己房里。到了大概7:10分的时候,安先生你就来找我,问一些关于案子的事情,当时我们大概谈到7:30的时候。” “嗯,我记得,的确是大约到了7:30。”蓦然接着问道:“之前你都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去吗?” “我吃完晚饭就回房间了,今天一天那么累,实在很想早些休息。回房大概是在6:45分的时候,之后的时间内都在房间里面看书……” 萌晨的不在场证明并不完整,她的房间在前馆的一楼,如果她在7:00前往二楼杀死了柯夫人,再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时间上也来得及。 然后,就是郑医生。他是下午6:50分左右前来的,似乎是想就柯先生的事情再来问一问。 “嗯,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想是谁杀害了柯先生……于是我就到想来幽藤山庄,问问情况。给我开门的人是阿九,那时候大家都吃过了饭,应该快要7:00了。我和阿九谈了谈,她对我说夫人的情况现在很不好,我问她,要不要我帮她看看,阿九说不用了,夫人现在需要安静地修养才是。” “然后呢?” “我就和阿九谈了谈,谈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她说想要去看看夫人的状况,就上楼去了。不久,我就看到她面色苍白地跑下楼来,说是夫人死了……” 嗯,这样一来郑医生就有不在场证明了,他在案发时一直和阿九在一起,没有机会去杀人。 接下来,就是雨歌了。 和她谈是在前馆和第二馆的庭院中,她看起来非常难过,悲伤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柯小姐……” “啊,安先生……你如果有话就问吧。” “案发是在7:00-7:20分的时候,那段时间,你在哪里呢?” “我……” “柯夫人被害现场是你的房间,而阿九当时明确对我说你不在里面,也就是说你在这之前就离开了房间。” “吃完饭后,因为妈妈睡着了的缘故,所以我没有回房间,而是到了阿九的房间里去,不过当时阿九不在房间里,似乎是在和郑医生谈话。一直到你和阿九发现尸体,我都一直待在阿九的房间里。” 雨歌也没有不在场证明。 除了医生,大家都很可疑。 讲到这里的时候,似乎因为说的话太多了,蓦然捧起了芮紫帮他们重新泡的咖啡喝了起来,现在他们在第二馆,当初蓦然住着的房间里。 “想不到连柯夫人也死了……除了郑医生外,都可能是凶手啊……” “如果阿九不是共犯的话。”蓦然补了一句。 唯生从刚才开始就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一直默默地站在窗前,芮紫好奇地问:“席小姐,怎么了?” 我在看那个雕像……”她指着从这个房间所可以看到的,第三馆屋顶上的雕像:“那为人所敬仰的神兽,却始终阻止不了这个家的灾难啊……” 芮紫似懂非懂地眨着眼睛,看着唯生那深邃而神秘的表情。 第十章 黑色 2008年8月9日,晚上11:00。 在念禾的房间内,蓦然苦苦思索着每一个人说过的话,并和念禾加以探讨。 “你认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念禾?我完全无法进一步深入啊。那首歌似乎是关键,可是我却始终没有办法了解。” 汀兰看他们两个愁眉苦脸的样子,泡来了两杯咖啡放在桌子上,坐下来说:“先喝点咖啡吧,估计你们两个今晚也不打算睡了。” “多谢你了,汀兰……”蓦然接过杯子,看着咖啡映照出来的自己的脸,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 “难道说……”蓦然看着咖啡杯,手开始颤抖起来。 “不喝吗?蓦然,这可不是速溶咖啡,”汀兰开始介绍起咖啡来:“这些咖啡豆都是上个星期才上市的……” “念禾!我有一个大胆的设想!”蓦然放下杯子,开始说起了他的推理。 过了十分钟,念禾与汀兰都愣在了原地,仿佛被石化了一般。 “你的意思是说……不,太荒谬了,你的说法根本就……” “还记得谷小姐那时候的证词吗?” “啊,你是说哪一方面的?” 蓦然于是又解释了一下,念禾依然是摇头:“不,不会吧?这样子做……凶手的目的何在呢?” “恐怕和娱乐城开发计划有关系。” “你不会是想说……” “别想太多,不过只要查出尸体的身份,我的假设就可以得到验证了。如果是真的,那简直就是恶魔的恶作剧一般,无法想象。” “我认为你是想得太多了,这是不可能的。”念禾完全不能接受蓦然的想法。 “第三馆被封闭是巧合还是预谋我不知道,但确实是利用了这点,这个山庄隐藏着这样的真相。” “那么,那首歌的涵义又是什么呢?你如何解释?” 是啊,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 等等……莫非…… 蓦然一拍大腿,顿时站起身来,说道:“原来是这个样子!那是直接暗示了凶手身份的巨大线索啊!”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想……恐怕杀死柯先生,并不是蓄谋,而是因为不得不选择那个时机下手。而且这样一来,也就非杀死柯夫人不可了。念禾,去叫所有人集中在第一馆的饭厅内,然后打电话给杜警官!” 念禾惊讶地问:“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汀兰立刻急切地问道:“是谁?到底是哪一个人?” “算了,我自己去通知吧……”蓦然迫不及待地跑下楼去,差点和正要上楼来的阿忠撞个正着。 不可以再让他继续杀人了!柯先生的死是我的错,我有责任将那个凶手绳之以法! 然后,蓦然给杜文兵打了电话,让他去调查一件事情。 第二日早上,几乎一宿没有合眼的安蓦然得到了文兵的回复,调查结果果然如他所料!蓦然此刻已经能够断定,凶手就是那个人! 7:30的时候,接着,在蓦然的召集下,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 前馆大厅内聚集了所有相关人物和许多警察,都紧张地看着蓦然。 “那么,”蓦然便对在场的人说道:“经过杜警官的允许,在警察正式抓捕犯人以前,我在此向各位揭开一切的真相。首先,我就案件的情况和大家说明凶手的做法。首先,是关于柯先生被杀一案以及那具无头尸体。无头尸体的身份,现在已经查明了,他名叫刘世昌,籍贯是长春市,男性,现年53岁,未婚,而他的照片,我想给大家看一看,因为他的头被人砍去,所以大家之前都不知道他的尊容如何呢。” 接着,蓦然接过一个警员递来的一张照片。 “这个人,就是刘世昌。” 大家都愣住了。 “安,安先生……”寒舟第一个发话了:“你是不是拿错了?” “没有啊,很奇怪是不是?” “这,这个人……不是柯先生吗?” 刘世昌的照片,明明白白地是柯东湖的脸。 “所谓无巧不成书啊……这个人与柯先生的外貌,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这个人,一直在冒充柯先生,大家却浑然不知!” 简直是恶魔的恶作剧啊,一个与自己容貌酷似的人,体内却是全内脏逆位症的结构,简直像是从镜子里走出来的柯先生一般。 “可是,为什么呢?”寒舟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冒充柯先生?莫非是因为贪图钱财?” “不,对这个家丝毫不熟悉的话,冒充也会露出破绽的。他自然是有人暗中襄助,才得以顺利地骗过你们所有人。而那个人,正是此次案件的真凶!” “安先生……你是不是之前就注意到了?否则不会特意到长春那边去调查吧?”这时候寒舟又问了一句。 “是的。”蓦然说出了他判断的依据,这些话他昨天和念禾就说过了:“首先是……那天柯先生在柯小姐的房间内,因为他对柯小姐做出的肮脏行为,而受到柯夫人的责难时,并非左撇子的他却把手伸到半空推了夫人一下,再用右手捂住了心脏。我后来想到,也许他是想要用左手捂住心脏,因为全内脏逆位症的人,心脏生在右边,所以一般是用左手捂住,大家可以试试看。结果,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伪装为柯东湖,用右手捂心脏,立刻纠正过来,但已经伸出去的左手又缩回来很不自然,于是就推了夫人一下,再换右手假装捂住左边。” “这……是不是有一点牵强?”寒舟不是很赞同,又问:“还有别的线索吗?” 蓦然将视线转向谷萌晨,说:“谷小姐,我记得你那天的供词是说,你本来想去问柯先生,要不要去参加祭祀,而他当时在擦桌子,看到你非常恼怒,对吧?” “是,是啊。现在想想,他既然不是主人,就可以解释他不想去祭祀的理由了。” 蓦然于是继续娓娓道来:“他当时并非恼怒,而是惶恐。人在做坏事的时候总会心虚,我想,他那时候是在擦去他留在饭桌上的指纹。在这个家里面,他不可以留下指纹,必须要将它们全部擦去才可以。” “不过,这么说来,被杀害的就是真的主人啊……”萌晨提出了这极为重要的关键:“那么,为什么是真的主人死在房间里面呢?而冒牌货在这里的时候,他又在哪里?还有,究竟凶手为何要安排冒牌货在这个家里面,又为何要杀他?” “别那么心急啊,小姐……”席唯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萌晨身后,说:“养花种草的人,不是应该多点耐心吗?” 蓦然接着说了下去:“针对谷小姐提出的疑问,我现在开始说明第一宗杀人案。也就是,真正的柯东湖先生被杀害在房间内。首先,这对凶手来说也是一个意外。” 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也算是那个冒牌货倒霉吧。那天,为了寻找照片机而回到家里来的柯夫人,估计是就开发娱乐城一事,或者是雨歌的问题产生了口角,失去了理智的柯夫人,拿刀刺入冒牌货的心脏,然后惊恐地跑出去锁上房门,没想到恰好被季管家的父亲看见了,然后尾随她跑了出去……季管家,这是你父亲后来和我说的。” 寒舟看了看坐在他旁边折纸的父亲,叹了口气,说:“难怪那天他不在家里。” “我看过现场,死者并非是立刻死亡,而是拖动了一段路靠在墙上,那里距离门比较近,可见是想要逃出去。换句话说,他并没有当场死亡。不过,这也不奇怪,因为他的心脏并不长在正常人所在的那个地方,换句话说,柯夫人当时并没有刺中他的心脏。寒舟到家里的时候,估计他是晕过去了,所以不知道寒舟曾到过房门口,否则一定会呼救。接着……” 蓦然把眼光转向了某个人。 “你回到了家里,到了柯东湖所在的房间,发现门锁着,敲门也没人……估计是从门缝里看到了地上所流的血吧,于是拿钥匙开了门,结果发现冒牌货倒在血泊之中。当然,你不会送他去医院,否则他是冒牌货的事情,以及你安排他冒充柯先生的事情,自然会穿帮,所以就干脆给他个了断,拿起凶器将他刺死了吧?都是这个家里的人,就算留下指纹也无所谓。我没说错吧?柯雨歌小姐?”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雨歌身上,她立刻站起身来,恼怒地说:“安先生,你……你这是胡说!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情……” “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接着,你把他的尸体拖到林子里,穿上一件事先准备好的雨衣,再另外拿一件衣服,大概也是你事先为防万一准备好的,在衣服左边人的心脏部位和右边都再各自刺上一刀,再给尸体换上这件衣服。他要是穿和柯东湖一样的衣服一定会引人生疑。因为你早就有杀人的打算吧?你事先就决定要杀死真的柯东湖。你之所以要在尸体身上刺那么多刀,是为了不让别人注意到原先柯夫人刺的那一刀,因为如果警察注意到这点,就会感觉奇怪,因为既然致命的伤口是在右边心脏,那为何之前要刺左边原本是常人的心脏之处呢?难免会怀疑凶手实际上有两个,何况有我在这里,你就更要小心了。切掉头颅,当然是因为不能让看到他那张与柯先生如此酷似的脸,再把它放入了第三馆与第四馆连接的庭院内的焚烧炉中。而最后,你就杀死了真的柯先生,再给他穿上了冒牌货被害时的衣服。你刺冒牌货的真正心脏所在处可能是撩开衣服再刺的。现在是盛夏,柯先生身上的衣裤都很少,换起来也不会花很长时间。” “说到这里,就要提一下真的柯先生被监禁的地方。我想,是在封闭的第三馆内吧?没有人会进去里面,前后门都被锁住了,而钥匙只有柯先生有,你找来那个冒牌货冒充的时候,自然也拿走了钥匙。然后,你进入第三馆内,估计当时柯先生是吃了安眠药处于昏睡状态,那个冒牌货对我说过,发生了那件所谓的巨石坠落事件后,他不服用安眠药就睡不着觉,是你要他那么做的吧?你早就打算把他也一起杀掉,骗他说吃安眠药,显得逼真一点,这样一来尸体解剖出安眠药的话,也可以以此而混淆,事实上林警长后来的确发现尸体生前服用过强效安眠药而询问过我。” “你把他拖到前馆的凶杀案发生的房间,将他杀死,当然用的不是杀死冒牌货的刀子,因为不可以被化验出冒牌货的血迹。这个家里的刀具都是成套的,样子都差不多,刀的伤口也不会差别很大,将其遗留在现场,也不会被真凶发现有异常。换句话说,只怕柯夫人到死都以为,她丈夫真的是被她杀死的呢。” “一派胡言!”雨歌竭力否认蓦然的话:“我找一个冒牌货来顶替爸爸?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而且你别忘记,他之前还对我……” “那是演戏吧?所以你后来还要把他救上来。演戏是为了让冒牌货显得更像本尊,本来就一直对你进行性骚扰的柯先生,如果突然规矩起来,也难保我不会怀疑,估计你大概听到我和萌晨的对话,临时安排了这场戏吧?就算当时我不和阿九一起上来,你也会弄得满世界都知道吧?” “可、可是……”雨歌慌张地辩解道:“你的说法根本就不符合逻辑!我为什么要找来一个冒牌货呢?” “为了开发娱乐城计划顺利进行吧,”蓦然走近了一步说道:“柯小姐未来就是柯先生名下所有产业的继承人,这个计划将直接为柯先生的企业带来相当丰厚的经济利益,这些所得,自然都将是柯小姐所有,不是吗?后来偶然地发现了这个男人和父亲长得一样,应该是在城里读书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吧?刘世昌曾经在三个月前到过摩胜市来为自己所属的工厂谈一笔生意,可是一个半月前突然辞职了。他也没有任何家人与朋友,失踪了也没人报警。总之,你承诺事成之后给他一笔钱,让他冒充柯东湖先生。请我们来,编造一个有人要杀他的故事,也是为了将来你杀害真的柯先生的时候,转移警察的调查视线,因为你这样一个身体有疾病的未成年少女,是很难推动一块巨石的。” 雨歌看起来非常紧张,但还是决定给以回击:“你……你有证据吗?若是没有证据,那你刚才说的一切,就全部是推测!” “证据,当然有了。也怪你自作聪明,为了转移我的调查视线,硬是将案件和一首无关的歌联系在一起,结果这反而造就了你的坟墓啊,柯小姐……” “什么?”雨歌一脸的茫然,问道:“你说我自掘坟墓?” “柯夫人在临死以前,指出了你就是凶手!”蓦然终于扔出了最后的王牌。 “她当时,用手指着DVD机,暗示着那首歌,《RainAndSound》就是指证凶手的关键!” “你,你不要胡说……那首歌怎么会……” “《RainAndSound》,暗示着就是主题为‘雨’的歌,换句话说……暗示着你的名字‘雨歌’!” 她这时候,脸色完全变得惨白,靠在墙上,长叹了一声,说:“没错!是我!那个迂腐的老头子,根本就不知道开发计划有多大意义!生活在现代都市的我,却要始终生活在这个充斥着古董的地方!那个老头子坚信着那个无聊的神话,说是那样做会触怒神兽,哼,我看他的脑子早就生了蜘蛛网!还有那个女人也是,一直都说,开发计划绝对不可以实施……她杀死冒牌货,就是为了这个!我的事情她才不会在意呢,过去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案发那天装出一副非常义愤填膺的样子,不过只是想以此为借口杀了柯东湖而已,恐怕那时候她是真的失去了理智!” “所以,就决定用你自己的做法来使开发计划实现?” “没错!可是那个女人却让我的计划付诸流水,我当然不能放过她了!不过现在看来,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请你来这里……” 第十一章 白色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柯雨歌一把冲上去抓住距离她最近的阿九,然后拿出一把水果刀,抵住阿九的脖子,喊道:“谁也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杀了她!” 她这下的行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杜文兵顿时大为紧张,连忙说:“住手!你逃不出去的!” 蓦然此时也很紧张,刚想说点什么,忽然席唯生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一步步迈向柯雨歌。 “你……你别过来否则我真的会杀了她的!”此刻柯雨歌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蓦然和她最初见面时那儒雅的气质,已经荡然无存。 “你杀啊。”席唯生却是一副冷漠的表情说:“尽管杀吧,没有人阻拦你。” “喂,席小姐你……”杜文兵急切地说:“你疯了吧你?” “怎么样?“席唯生看着柯雨歌,不断缩短她们之间的距离,说:”杀啊,怎么不杀了?“ “你……”柯雨歌还来不及说什么,忽然,她只看见眼前的席唯生右手猛地一挥,紧接着那把水果刀就到了她的手里! “你……”柯雨歌顿时愕然,可奇怪的是,阿九却并不逃离她的身边。 “你们两个也不用继续演戏了,”忽然席唯生一把按住眼前的柯雨歌,说:“各位……你们真的以为,柯雨歌就是杀人凶手?” 蓦然完全懵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当然是凶手……” “我对你真是失望啊,安蓦然。”席唯生冷静自若地说:“被真凶骗得团团转,居然还毫无发觉?一直以来,幕后的真凶都在把一切嫁祸给柯雨歌小姐。” “那……是谁?”蓦然不服气地说:“谁是幕后真凶?杀人的动机又是什么?” 接着,席唯生就指着眼前的柯雨歌说:“当然就是这位啦。” 在座的人开始怀疑席唯生和他们使用的不是同一种语言了。 “那么,就让我来解释一下吧。”接着,席唯生也把右手放到了雨歌的脸颊上,然后,在那一刹那,她将手伸到雨歌的耳侧,紧接着…… 她居然把柯雨歌的整张面孔连带头发都撕了下来! “幕后黑手登场了……”席唯生调侃着,看着手上撕下的面孔,那是一张制作得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触感和颜色都极为接近真的皮肤,眼睛、嘴巴和鼻孔的地方开了洞,但是看起来,的确是柯雨歌的脸。 “这是类似肉色胶之类的东西吧……”席唯生触摸着那张人皮面具,看着被撕下脸的,幕后真凶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的面容,大概二十几岁。 “戴着这东西,很不舒服吧?”席唯生说出了他的名字:“柯闻山先生!这面具做得果然逼真啊,你的确是电影方面的天才啊,柯闻山先生,你在演技和化妆上的造诣,我也实在不能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寒舟凑近着仔细看着,说道:“果然,果然是闻山少爷……可是,他不是在两年前遭遇海难死了吗?” “他不是会游泳吗?大概是抓住了一块木板什么的,侥幸获救了吧。” 此刻的安蓦然,已经是瞠目结舌。 “柯夫人说你身材矮小,本来想和你交换,令你可以活下来的。你果然是很矮啊,居然可以成功扮演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这胸部想必也是什么填充物了?” 接着,看着他那白皙的双手,啧啧地说:“还真是用心啊,为了表现女性的肤质,一直注意进行化妆啊……不过,这个月已经时常出去晒太阳的雨歌,皮肤却丝毫没有晒黑,还真是有趣啊,你这化妆技术,已经是专业水平了。你之所以不让郑医生帮你检查身体,就是怕他发现你其实是男人吧?” “但是,”寒舟不解地问:“那么,刘世昌这个人……” “当然,的确有这个人。” “那么为什么要找来一个冒牌货呢?难道真是为了开发计划……” “也许有这方面的因素,不过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席唯生说出了她的推理:“最关键的原因是因为一直对雨歌进行性骚扰的柯东湖是个障碍,如果他对假扮为雨歌的闻山进行性骚扰,就很有可能会发现他的真实性别。但是太早杀死他的话,时机恐怕不成熟,因为那时候安先生还没来……” “安先生?” “他的目的是想让安先生揭发柯雨歌小姐,自己则假扮成她。越是厉害的侦探,怀疑雨歌的可能就越高。”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寒舟还是不理解:“那就打扮成雨歌直接杀死柯先生不就可以了吗?” 席唯生继续解释道:“首先,这样就代表着要在许多目击者面前杀人,降低了成功率不说,恐怕很容易被当场捉住,而且还要顺利地在那以后杀死雨歌灭口。虽然也可以通过拍摄录影带的方式让人看到雨歌杀了人,但问题在于这个地方是完全仿古的,根本不可能有那样的现代设备存在。季管家,不是你和我说的吗?柯先生本人也不允许带任何的现代产品进入,否则一律毁坏。” 寒舟想想也是,觉得自己的确想得太简单了。 这时候蓦然忽然想到,那天柯夫人把柯先生推下阳台,当时雨歌抓住柯东湖先生的手不让他摔下去,他被柯夫人拦住,所以雨歌支持了很长的时间,以一个体质虚弱的十五岁‘少女’而言,力气似乎太大了点。 “难道你看到了?”蓦然急忙问:“席小姐,你那天看到了柯东湖差点摔下阳台的那一幕?” “当然。不过,这还不是最关键的部分。” “最关键的?”柯闻山终于说话了。他终于不再模仿雨歌的声音,以男人的声音问出了这句话。 ”安蓦然,那天,我在柯雨歌小姐的房间里看见了一个神兽雕刻,柯闻山,你那时候说那是你来以前就放在了那里的水神兽雕刻吧?” 蓦然立即回忆起来,在柯雨歌房间里,“柯雨歌”也对他说过,放在房间里的那个神兽雕刻师水神兽雕刻。看来“柯雨歌”也对席唯生说过同样的话。 “那……那又怎么了?” “但事实上,那却是你最大的失误……柯东湖封闭第三馆的真正原因,正是因为这个啊!” 接着,席唯生对文兵说:“杜警官,你叫人去把那尊雕刻给捧了下来吧。” 文兵听她那么一说,连忙照办。 捧下来后,席唯生把它递给了寒舟,说:“季先生,每年祭祀你都去吧?” “啊,是的。” “那么,我想,你对神兽也很了解吧?你看这是一尊什么雕像?” 寒舟端着它仔细看了看,说道:“这是火神兽的雕刻。” “火,火神兽?”柯闻山惊讶地闭不上嘴:“那,那不应该是水神兽吗?” “你仔细看好,闻山少……不,柯闻山,”寒舟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指着雕像的眼睛,说:“水神兽和火神兽原本是同一神兽,他们的样子自然也是非常相似,但是眼睛却是显著的区别。水神兽雕刻成俯瞰着的眼睛,而火神兽则是仰视的眼睛!这是因为水是向下流动的,而火焰则是朝上高升的。” 是的,那就是第三馆屋顶上的神兽,俯瞰着的水神兽。 “没,没道理的……”柯闻山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说道:“这太荒谬了,雨歌的房间就是过去我的房间,那里明明放着的是水神兽的雕刻啊!” “没错,所以你先入为主,压根没有注意眼睛的问题,”席唯生看着那雕刻的眼睛,说:“头并没有太大区别,但是因为瞳孔一个是朝上,一个是朝下,就给了人俯瞰和仰视的不同感觉。” 汀兰这时候似乎明白了什么,对蓦然说:“我想起来了,蓦然!那天在祭祀广场上,我看到火神兽和水神兽的雕像的时候,你不是把火神兽看成水神兽吗?难道就是因为……” “没错,”席唯生点了点头,看着闻山说:“因为你说那只神兽是水神兽,所以我才会认错的,恐怕这也是我无意识之间犯的错误。现在想想,如果早点发现,就能够明白,你是因为这两年都不住这里,所以才没发现那个变化的。” 闻山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对着正战战兢兢地阿九咆哮道:“阿九!你居然没有告诉我那么重要的事情!” “她不知道也是自然的啊,”席唯生不屑地看着闻山,说:“她在你遭遇海难后,就离开了这里,后来在雨歌被收养后才回来帮佣的。而雕刻的替换,也就发生在这段时间。” “等一下,”寒舟看着阿九如同白纸一般的脸色,向席唯生问道:“阿九是帮凶?” “没错啊。因为雨歌的身体不好,所以阿九连洗澡都要帮着她,以免发生意外来不及救治。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闻山假扮的时间内,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其性别?而且她也没有说小姐拒绝她帮她洗澡。” 那个冒牌货也是同样的道理,那天我看见冒牌货帮雨歌梳头,但是那头发根本是假发,闻山怎么会就这样让他帮忙梳头而不做任何反抗呢?证明他们三个,完全是一伙人。” 这时候,蓦然回忆起当初他看到柯东湖帮柯雨歌梳头,在楼梯上和席唯生擦肩而过。 “可是,为什么呢?”汀兰又问道:“为什么要把雕刻换掉?” 席唯生回答道:“和封闭第三馆是同一个原因。因为柯东湖感觉自己遭受到了背叛。他一直相信着两大神兽会赐予福泽给他,让他不会遭遇到任何的灾难。可是,两年前的西英号沉船事故,让他险些死于水中,养子也因此一命呜呼,他内心固执地认为,是水神兽背叛了自己,所以也决定不再信仰水神兽,所以,封闭了代表着水神兽的第三馆。” “是啊,第三馆是为了水神兽而建造的,所以屋顶上有水神兽的雕像,”寒舟补充说明道:“顺带一提,第一馆是为了火神兽而建造,屋顶上是火神兽雕像,第二馆顶楼是火神兽的人类形象,第四馆则是水神兽的人类形象。” “为什么不把第四馆也封闭起来呢?”汀兰好奇地问。 “第四馆里有着柯家的祖祠,置放着先祖们的灵位,所以是不能封闭的。” 祖祠……蓦然心想,这个山庄还真是仿古到家了…… “所以,也把别的馆里的水神兽雕像全都换成了火神兽雕像?哈哈哈,”闻山狂笑起来:“想不到还是让那个老头子给摆了一道!” 蓦然怒视着柯闻山,吼道:“你给我住嘴!居然还不反省自己的罪行吗?” 看着所有人愤怒的视线,柯闻山这才收敛起了自己嚣张的气焰。 第十二章 新生 “那么,那首歌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和案子到底有什么关系?”寒舟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席唯生解答道:“和那首歌一点关系也没有。那天柯闻山和柯夫人一起来房间见我,而他恰好站在书桌旁,我的手机放在上面。而桌子距离我和柯夫人有大约十米,手机这时候响起来,本来雨歌应当把手机拿过来给我,以示待客之道。但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虽然柯闻山在这里居住过,就算留下指纹不擦也没事,这点和另一个冒牌货不一样。但是,在我的手机上,无论如何也不应该会出现柯闻山的指纹吧?万一将来警察怀疑是我杀人,在我的手机上要采集我的指纹的话……其实就算真的沾上他的指纹,也不太可能被揭穿,但是所谓做贼心虚嘛,何况那一刹那考虑的时间有限,所以他无法把手机拿来给我。当时安蓦然也在,他恐惧这个不自然的举动引起他的怀疑,于是又临时编造了一套谎话。” “接下来,让我猜测一下你的行动吧。你的动机应该是为了遗产吧?你首先和阿九商议好,订立了这个计划。阿九大概是喜欢你,还是什么原因,所以甘愿为你卖命。首先,在今年六月左右,你和刘世昌先是在柯东湖晨跑的路上,联合起来将他抓住并麻醉。然后,冒牌货再堂而皇之地回到幽藤山庄。再选择夜里,通过第四馆把他锁入第三馆,因为第三馆被封闭,自然一般也不会有人去第四馆。当然,柯东湖这时候要继续活着,否则将来验尸的时候就暴露了。送饭可以由第四馆进入第三馆去送,吃饭的时候只要拿把刀抵住他的喉咙,他就不敢喊叫了。如我之前所说,真的柯东湖吃的东西里,想必都放了强效的安眠药,这样在无法看守他的时间内,计算药效的时间,就可以防止他太早醒来。” “接下来,阿九在柯雨歌回到这里之前,也将她抓住,关在她叔父的房子里面……雨歌在摩胜市的时候,是住在阿九的叔父家中。她每天说是去监狱里给父亲送饭,其实真正目的是去为了给雨歌送饭吧?恰好父亲入狱,干脆就利用这个当借口,当然你应该真的去过监狱,只要多烧点饭就可以了。这和柯东湖是相同的原因,雨歌也必须活着。” 后来,根据席唯生的指示,警方在摩胜市雨歌所住的出租屋内,找到了被困的她。此刻她已经是面容非常憔悴了。 在医院内看到她的时候,蓦然这时候看出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仿佛是蒙着灰尘一般,却又透着清澈的瞳孔。 “柯小姐,你受惊了!”病床前的文兵说道:“现在,由你告诉我们真相吧!” “是的……就在学期结束的那天,我刚回到家,阿九就烧了一桌好菜,我吃完后感觉昏昏沉沉的……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得严严实实,嘴也被封了起来,阿九告诉我,这段日子我将被囚禁起来,但是她会每天来给我送饭的。我被关的那个房间,窗户是磨砂玻璃,外面被铁栅栏封死,我始终找不出脱身的方法来。这一个多月来……我每天都生活在地狱之中,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是怎样的命运……” 这时候文兵身边的唯生问她:“阿九她是不是给你拍过很多照片?柯小姐?” “是啊,都是用数码相机拍的,因为家里不让带回去任何的现代设备,所以一直放在我和阿九一起住着的房子里……从去年开始,她就给我拍了很多张照片……” 走出病房后,唯生对蓦然说:“恐怕是把照片交给柯闻山,让他在电脑上进行扫描分析,然后精心制作脸谱吧……接着,他冒充了柯雨歌,和阿九一起回到幽藤山庄。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我想,他一直等待着你指证雨歌就是凶手,如果你做不到,就让阿九指证出来,反正他一定会特意留一些雨歌的所有物在现场。这次,当知道了那首歌以后,干脆就在打死了柯夫人以后,拿她的手指着DVD机,以此来嫁祸给你。刚才,阿九就想起来,她是打算假装做人质,让闻山逃出去,然后逃到在市区的公寓里,杀死真的雨歌,伪装成她是自杀,然后再易容成另外一个人逃离吧?因为他觉得,警察不可能会事先去他市区的家那边埋伏,因为一个犯人不会逃到自己住的地方去。但是,就算成功地伪装成了自杀,还是存在着一些问题,那就是……手上绳子的痕迹和嘴上的胶带。如果被警察看到尸体上有这痕迹,一定会觉得奇怪。如果焚烧尸体的话,又担心处理不好烧到房子。肢解尸体,也不知道该扔到哪里去,那里可是高级公寓啊!于是,就决定和刘世昌吃安眠药一样,将这个问题解决。你明白了吧?这就是让冒牌货假装猥亵雨歌的真正原因!这样一来,闻山的手上,嘴上也就有了那些痕迹吧?只是猥亵而不是强暴,也是因为性别上的问题。所以,就算事后从自杀的尸体上发现这一痕迹,也不用担心了。不过没想到的是柯夫人居然会差点把柯东湖推下阳台,现在冒牌货若死了,那他不是柯东湖的事情立即就会穿帮,所以只好救他了。” “之所以只砍掉头颅,而不毁灭指纹,是因为事后可以把罪责一并推给雨歌,若是留这样一具无名尸体,反而无法将罪责推给雨歌。想得还真是周到啊。” 在警察局的口供房内,柯闻山说出了他的杀人动机:“两年前西英号事件后,我大难不死,抓住一块木板……就和安先生你说的一样,侥幸存活了下来。但是我在海上漂浮了大约一星期才到达岸边,因为严重脱水和缺氧,我昏迷了整整一个月,是香港一对喜欢钓鱼的夫妇救了我。我身上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都被冲走了,而我醒来后,也丧失了全部记忆。那对夫妇不订报纸,否则的话我早就知道自己是谁了。过了大约一年左右,我才恢复了记忆,回到大陆。但是,恢复记忆的事情,我没告诉任何人。那对夫妇以为我只是想起自己是大陆人,要回去而已。本来,我想立刻回到家里的,但是却预先在报纸上看到了报道柯东湖重新收养了一个女儿的事情,因为我是西英号事故的‘遇难者’,所以报纸关于我也有所提到。我知道,现在回去的话,将来,我就要和这个女儿分享柯东湖的遗产,我……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种事情!” “遗产?”文兵质问道:“我听说当初你父亲有给你机会接手他的企业,你为何不答应?” “当然是因为我钟爱的始终是演艺事业!但是我并不满足于当一名演员,我的计划是在未来可以自己做导演,投资拍摄一系列有独特风格的电影!这自然需要大量的资金,不是吗?我称雄电影业的梦想,居然被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孩分割,我绝对不能容忍!我想过杀死她,然后再回去,说自己恢复了记忆。可是,这样难保警察不会怀疑我,即使没有证据,我将来的梦想也会因此蒙上阴影!我希望自己编写剧本,由自己主演,以这个幽藤山庄为舞台!杀死柯东湖和谭三月,然后嫁祸给柯雨歌!我就能够得到全部财产了,连本来是谭三月的那份遗产我也可以拿到手了!哈哈哈哈哈!” 文兵强压住怒火,问道:“然后呢?” “结果,我先是找到了阿九,她过去就很喜欢我,听了我的计划后,也答应帮助我。我考虑了计划的各种问题,但是柯东湖始终是一个障碍……没想到老天有眼,让我遇到那个与柯东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刘世昌!我给他看曾经采访过柯东湖的新闻的录像,幸好雨歌有保存在她叔父家中,花了不少时间才让他最大限度地模仿柯东湖说话的声音……所以,计划就这样展开了……多么完美的计划啊,可是……居然被那个女人给看穿了!” 案件结束后,蓦然对唯生佩服得五体投地。和她相比,自己的这点推理能力根本不值一提。 走出警察局后,蓦然一脸赧然地看着唯生,说:“没想到真相居然会是这样的……你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差不多就是在那天进行推理秀前的一瞬间想起来的。那时候我还真以为你洞悉了一切呢,没想到完全掉入真凶的陷阱里。“ 蓦然仔细端详着她,问:”你……是谁?真的是个业务员?“ 席唯生这时候正视着安蓦然,说:“没错,业务员是假的身份,我是……一个国家侦探。柯东湖当时感觉可能有人要杀害他,所以联系了我,以前我也帮他处理过一起案件。然后,我就扮演成一个业务员,来到这里。那天来的电话不是什么部长打来的,而是我的上级询问情况,我和他的对话中有许多暗语。当然为了不让真凶看出破绽,我自然要演得像一点。” “国家侦探?那是……” “NDG(NationalDetectiveGroup,即国家侦探团),我隶属于这个组织,是为国家工作的职业侦探。安蓦然,有没有兴趣……成为NDG的一员?” 这就是蓦然,和唯生相识的全部经过。 下午,二人离开幽藤山庄的时候,芮紫说道:“你们一路顺风啊!安先生,下次有机会再来玩吧!” 蓦然上车后,唯生却还停留在车门前。 “怎么了?”蓦然问她。 唯生注意到远方有一个人影正在接近。她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小姐,她戴着一顶遮阳帽,但是没有戴墨镜,那眼睛透出了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柯……雨歌,小姐吗?” 唯生在她走近后,突然脱口而出。 “真的……是你?席小姐?”那小姐非常惊喜地握住唯生的手,说:“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你……” “你怎么会……”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想来这里看看……” 柯雨歌长大了许多,当年那个少女的一切,蓦然都还历历在目。 “安先生,你也来了?”她笑容可掬地说:“你们……都来了,实在太好了。” “你的病……已经好了?” “是的,现在的我已经很健康了……尽管两三年前一直在吃药,动手术……这是我先天的体质,病症也很复杂……” “不用了,你如果幸福,就好了。” “我现在是一家公司的形象设计师……”她兴奋地说:“我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你们给我的……” 唯生微笑着说:“能够再见一面真是太好了,那么……再见了。” 车子开动了。 蓦然看着倒后镜中,依依不舍地站在那里的她,心想:唯生,那是你所拯救的生命啊…… 车子飞驰在这山中的原野之上,逐渐在少女那无比清澈的瞳孔中隐没…… 第九卷(结局卷) 平等 序章 海浪拍打着岩礁。 天空中阴云密布,似乎随时都会降下大雨。 浑浊的海水不时席卷着岸边,那孤岛就这样伫立在这黑暗之中。伴随着雷电的鸣声,雨,终于呼之欲出。 那岛上的树木都被狂风刮倒,一排一排地倒下。雨水冲刷着泥泞的地面,而海水也因此而不断地高涨。 在那岛的一片平地之中,那充满黑暗的宅邸,赫然在目。 天空仿佛被雷电拉开一道口子,苍茫的阴云将月光一丝不漏地遮蔽起来。 魔王之馆。 第一章 战书 图书馆内。 唯生捧着那本画册已经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她的表情始终很复杂。 “去年就举办过雷西伦尔画作的展览,当时我就去看过,这幅画是他的名作魔性之黑翼系列,说起来……这个怪物,就是被称为黑色魔女吧?” 画的底色是深红,中央处的色调非常灰暗,而一只看不清面孔的怪物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刀,刀身上面是一只盘旋的雕龙,而死去的怪物的左手握着那把刀,似乎想把它拔出一般。 就在唯生欣赏着画的时候,蓦然则在家里,看着自己的电子邮箱中,接收到的一个视频。而发信地址,无法追踪。 那个视频一打开,一开始是一团黑暗,随后,一个披着一身黑袍,戴着一个古怪的白色面具的人,走到画面前,用明显用仪器变化过的声音说:“安蓦然先生,幸会。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就是你们NDG追查的魔术师组织的首领,我的名字……叫做画家。” 蓦然的心猛地一跳! “吃了一惊?也对,这确实是很让人惊愕。不过,你不用怀疑消息的真伪。可以让你的电脑查不出邮件地址,这点就足够说明我的身份了吧?实话说吧。目前,我们无法摧垮NDG,但NDG也奈何不了我们。不过,你们很想抓住我对吧?我就给你们一个绝对‘平等’的机会。11月14日下午3:30,请到西博市的A码头来,我会派船只去迎接阁下。请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游戏的规则,非常简单。我另外还邀请了许多其他人,你们将来到一座荒岛上的“魔王”之馆。在那里,我会派人迎接你们。不过你们不要想从我派遣的人找出组织的底细,因为那些人只是受雇于我,并不知道详情。而我,就会混在那些受邀前往的人里。在魔王之馆,待上一周的时间,如果你能够找出我来,那么……你就赢了。在此期间,你不可以将我的事情告诉其他受邀请者,否则我就会不顾一切大开杀戒!但是相对的……如果我在这段时间里,成功将你杀死,那么就是我赢。你放心好了,我也只会一个人来,绝对不会带着组织的任何一个人。毕竟,现在海上保安厅对枪械走私查得很严格,我没办法让大量的部下携带武器在海上前往那个荒岛,一旦被查出来的话只会累及组织。这样,你该放心了吧?我这个人言出必行,绝对不会食言。但是,如果你拒绝的话,你身边的人,我就会对他们一一下手!” 蓦然的心猛地一惊。对方居然用这一点威胁自己?当然,在NDG的保护下,挟持人质这一点对蓦然没有太大意义,即使他们叫NDG用蓦然换取人质,政府也不可能答应。毕竟在这个完美犯罪盛行的时代,为了降低犯罪率,蓦然这样的优秀国家侦探是金不换的人才,不会为了一两个一般市民放弃对他的保护。如果是家人也许会加强保护力度,但是只是朋友的话…… 当然画家也不会抓那些人当人质要挟NDG放弃对蓦然和唯生的保护,因为即使蓦然、唯生为人质着想主动要求去见画家,NDG也不可能完全不派人保护他们两个。不过,如果他们两人声称有私事要办理希望一周内暂时脱离保护,就另当别论了。NDG不会希望因为侵犯二人的隐私,而让这两个精英人才和NDG产生隔阂。 “不过……你记住,只有你自己能来。到时候你就和NDG的人说,有些私密的事情要去办,大约一周的时间,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今天我发视频给你的事情,记住,任何人!到时候你来,可以携带任何武器,以你们NDG的条件,你带来的武器想必也不俗吧?我们的人时刻会监视你的动向,只要让我发现你是被人保护而来,那我就绝对不会前来。你不要质疑我们组织的情报能力。” “我再重复一遍……你如果违背我以上任何一个条件,我就会对你身边的人下手!我说到做到!” 看完这段视频,蓦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首领居然如此疯狂? 而同一时间,唯生的电脑里,也收到了一个邮件,里面也是一个视频。 她打开视频后,出现的,也是那个披着黑袍戴着白色面具的人,对她说:“席唯生小姐,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视频的内容和发给蓦然的几乎完全一样,也是邀请她到一个荒岛上,前往“魔王之馆”。也同样威胁唯生如果她不来,就对她身边的亲朋好友下手! 同一时间,许多西洋画爱好者都收到了一封请柬。 请柬的内容是:XX先生(小姐),随信附上两千元作为交通费,我是一个西洋画收藏爱好者,现在身患绝症,时日无多。因为没有子嗣,所以我决定将我收藏的一幅雷西伦尔的真迹,赠送给一名真正懂得西洋画的人。那幅真迹,是我在欧洲无意中从一名西洋画收藏者手中,耗费巨资购下的。游戏内容很简单,您要在11月14日下午3:30,前来西博市的A码头,我会派船来迎接阁下,前往我的住所。另外还会有许多其他的西洋画爱好者前来,我家中摆放有无数雷西伦尔的画的仿作。而能够将那幅真迹找出来的人,就能够获得这幅真迹! 请柬的署名,是“鲍颜”。 雷西伦尔,可以说是上个世纪欧洲一名极为神秘的画家。二战期间,他的许多作品流失,残留至今的真迹极少极少,但是他的画作,却都能够与梵高、毕加索的作品相提并论。如今世人所看到的雷西伦尔的画作,基本上都是仿作。如果真有一幅雷西伦尔的真迹问世,那可绝对不仅仅只是钱的问题!甚至,得到该画的人,载入史册都有可能!对于任何一个西洋画爱好者来说,这样的作品都是足以令人疯狂的! 就算不能得到那幅真迹,仅仅只是可以一睹真容,也将不虚此行! 蓦然和唯生接到这份战书后,都反复权衡利弊。这确实是抓住画家的绝好机会,但一个不小心也许就会送掉性命。事实上,魔术师组织时刻都想取他们两个的性命,不断策动暗杀,谁也不能保证将来哪一天会被他们得手。虽然目前的保护非常完善,可是谁能保证百密一疏呢?而且,如果拒绝,魔术师组织必定会对他们身边的人下手! 不如主动出击,豪赌一把! 终于,11月14日来临了。 为了对付画家,蓦然和唯生二人都代了NDG配备给他们的热感应报警仪器,这个仪器一旦装置在睡觉的房间内,有人入侵就会报警,而且也都带上了枪,身为一级国家侦探,他们随时都可以携带枪支。 蓦然来到码头上的时候,是下午3:00。当蓦然看到聚集到这的西洋画爱好者们,向他们询问后才知道那封请柬的内容。 蓦然不得不感叹,画家还真会扯啊。雷西伦尔的真迹,那是那么容易搞到的吗? 3:20的时候,唯生也到达了码头。接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了,来的人大多都衣冠楚楚,仪表不凡,交谈间得知,他们全部都是西洋画爱好者。 3:30到了,果然,有船只来接他们,那是一艘很大的汽艇,座位有十多个,开汽艇的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他向蓦然他们招了招手。随即,大家都围拢过来,走到那中年男人面前,询问:“是鲍小姐请你来的吗?”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大家也都随即上了船。 总之,这次旅途展开了。 第二章 孤岛 汽艇飞速地开入了一片海域。 “我们……是去的荒岛,是在哪里啊?” 这已经是第三个人问这个问题了。蓦然仔细打量着汽艇上的人,他很清楚……画家,就在这些人之中。 第三个发问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女,她长得很是普通,但声音甚是甜美。可是那开船的男人,却丝毫没有反应。 蓦然决定先试探着问几个人。于是他就先问那个戴眼镜的女孩:“不好意思,请问……你是摩胜市人?” “嗯,”眼镜女孩的性格看起来很外向,立刻回答道:“我叫乔雪枫,去年也去看过中外联合举办的雷西伦尔画展。那时候就惊叹于他的那些作品,虽然有不少都是仿作,但我感觉那些作品,绝对不逊色于那些卢浮宫的画作啊!” 唯生感觉到,这些人都是极其酷爱西洋画,虽然都感觉请柬的主人性格古怪,但是如果错过这等绝好机会,只怕是要抱憾终生,所以才一一前来。 很快,汽艇开入了一个宽阔的海域内,不久,眼前出现了一个岛。 蓦然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和神态,其中有个穿灰色西服的男人正在抽烟,目光始终游离地注视着附近的海面,不时在皱着眉头。还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戴着一副墨镜和一个口罩,而且似乎刻意在躲避着别人,头一直埋得很低,也几乎没有说话。 而唯生比较注意的,是一个短头发的女人,那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眼光犀利有神,衣服都是名牌,可见不是成功人士就是富家千金。唯生之所以注意她,是因为这个女人两只眼睛的瞳孔颜色不同,其中一只是乌黑的,而另一只则是淡蓝色的。这奇特的特征,具有的人不会很多。 不久,蓦然和唯生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到了那座孤岛。伫立在迷雾之中,岛的面积看起来很大,远看山峦高耸,绿意盎然。 这一带的海域很难判断位置了,蓦然事先带的地图也无法派上用场,仿佛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一切都要听凭对方摆布啊。 孤岛的海岸到了,驾驶汽艇的男人把汽艇停靠在岸边,对身后的人说道:“各位,请随同我来。” 这附近许多树木都断裂着,远离海的地面也都十分泥泞。蓦然观察着四周,这一带的植物都大多是耐寒的寒带植物,空气的湿度很高,雾气相当重,但不影响能见度。在随同那男人前往魔王之馆的路途上,周围的人都好非常安静,虽然都在观察家对方和周围环境,但却没有明显表露,可见这边人大多都不是寻常的人。 植物很明显是配合这个岛屿的气候栽种的,可见这里住人已经很久了。但是一路上都只是树木和花草,可见很可能是个孤岛。那个鲍颜把他们叫来一个与外界无法联系的孤岛,许多人都感觉到不对劲起来。但是一想到雷西伦尔的真迹,也就不再去考虑这些。反正有那么多人呢,怕什么。 唯生也和蓦然一样观察着岛屿的环境。她发现指南针在这个岛屿根本无法使用,估计地底应该有大量磁脉矿石,或者这个岛屿的岩石本身就有磁力作用。从雾的浓度来看,空气应该相当潮湿。地面的泥泞和周围的树木大多都断裂,不难推断前几日这个岛屿遭遇到了巨大的暴风雨。 很快,他们看到了眼前的那座别墅。 别墅所在地是在山脚之下,是非常古典的西洋风格,被铁栅栏包围在中央,屋子的外部都漆为黑色,居然看不到一扇窗户。屋顶也好,院子也好,到处都是恶魔的雕像。雕像做得很是逼真,不近看根本分辨不了真假。 蓦然注视着那座奇怪的馆,开始预感到这里将会上演可怕的惨剧。 开汽艇的男人取出钥匙打开铁栅栏,说了一句简短的“请”,大家便有序地走入了。 唯生看到这馆的第一印象就是:果然和雷西伦尔的作品非常相配。 进入了魔王之馆。 映入眼帘的是完全由各种颜色混杂的墙壁,看来这房子的设计者不怎么懂得配色。一楼非常宽敞,要左顾右盼很久才能看完。 一楼中央是一个大的喷水池,池水中是一只美人鱼,她的动作是浸没于水中。喷水池的四周向中央喷水,水柱高达两米左右。 喷水池两旁是两排沙发,而天花板则是一幅巨大的壁画。 那是雷西伦尔的著名画作,雷神之矛。 画作的中心是一个女子,她手上死死抱住一袋金币(从敞开的袋口看出里面装满了金币),咽喉部分被一根长矛刺穿,身上的亚麻布衣服则是破烂不堪,到处都是血迹。她是站着还是倒下,由于背景是很抽象的黑色,因此无法判断。她身后是一个头部是牛的怪物,那长矛就是他所拿着的,牛头怪物的表情很暗,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身体则是银色的铠甲,脚的部分被女人的身体遮挡住,根本看不到了。 而蓦然看着这幅画作的时候,则是感觉到非常恶心,他平生厌恶死亡,尽管多年来看惯了谋杀现场,但对这种以表现惨烈的死亡为主题的画作,他还是很不舒服。 一旁的乔雪枫却对画作很欣赏,她问蓦然:“你感觉这个壁画怎样呢?不过这肯定不是真迹了。” “画画的人,可能内心很阴暗吧……若是宗教美术也可以理解,但很明显,这牛头怪物并不是任何宗教典籍中的人物,也不属于神话,没有一个雷神是这个样子的。作者很抽象地模糊了主题,让人产生多种遐想……画作可能有现实的意义吧……这幅画被制作成如此大的壁画,似乎这里的主人很喜欢这幅作品啊。” “正是如此。” 随着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一个女人从楼上走了下来。她看起来很年轻,不算是很美丽,身披一件灰色西服,里面则是一件灰色的低胸衬衣。胸前挂着一颗耀眼的水晶,灿烂夺目。女人的仪表不俗,掩盖了她平庸的面容,透出一份气质来。 “多谢各位拨冗前来寒舍,各位请随同我到二楼用晚餐。” 第三章 雷神 蓦然他们进入二楼的用餐室,菜肴着实是非常丰盛的,在餐桌旁,此刻已经有了几名客人,看来也是被邀请来的客人。在众人坐下的时候,突然听到楼下传来重重的关门,锁门的声音来。室内根本没有窗户,只有餐桌上的蜡烛映出些许光芒。大家连忙都把目光投向了鲍颜。 “不要紧张嘛……”鲍颜完全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道:“这只是为了不让你们在如此有趣的游戏过程中,离开本馆而已……那个开汽艇带你们来的男人锁好了这个馆唯一可以离开的门,是用特制的锁,他会开走船,一周后才会回这个岛屿来。对了,这座岛的地下有着极强的磁力,任何精密仪器都会失效。” 这话顿时让蓦然和唯生的心都猛地一颤! 中了画家的陷阱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携带的手机GPS定位系统,就会无效了! 最初收到那个视频的时候,蓦然有过一个假设。那就是……画家其实根本不会过来!想想吧,即使能够离开这个魔王之馆,但是在荒岛上,等食物和水吃完就只有等死了(奇*书*网.整*理*提*供)。而当时画家在视频内也说过根本无法和外界通信,也无法使用定位系统,所以根本无法求援。 如今……唯有祈祷画家真的遵守约定前来了。魔术师虽然是杀手组织,不过根据调查吗,他们对待委托人也算守信用,毕竟黑暗世界也有黑暗世界的规则。 众人此刻都死死盯着鲍颜,说:“你到底有何企图?居然监禁我们?” “没有……请别误会。毕竟这里就有着雷西伦尔的真迹,这点起码的防范措施还是要有的嘛。请各位放心,一周后,就会有人来岛上打开门,请大家放心。 那么,各位,请用餐。” 餐桌上有意大利面,蘑菇汤,烤鸡,中央放了几瓶名贵的洋酒。值得一提的是,所有的餐具都是银器,就连酒杯也是银制成的,似乎画家是特别提醒蓦然和唯生,放心,知道你们有检测毒物的设备,我就帮你们省事了。 大家互相看了看,也都只好就坐了。心想,若她胡搅蛮缠,大不了逼她拿出钥匙离开就是了。 于是,大家都坐下后,鲍颜开始说了起来。 蓦然将手伸进内袋,打开手机的录音键。 “我是在一年前买下这房子的。我也通过许多渠道想了解这房子以前的主人。经手这房子的中介商,一直都很神秘,似乎被什么人驱使一般。这房子的设计和建造的时间,他也没有告诉我。这房子哪里也没有窗户,又建造在这种孤岛,实在很是奇怪。我后来查到前任的房子主人后,发现她在两年前被人杀害了。” 听到这里,大家都感觉浑身一寒。 “我现在身患绝症,已经时日无多。所以,想将那幅真迹赠予真正懂西洋画的人。为方便大家寻找,我已经将所有雷西伦尔的作品专门都放置在一个房间内陈列。如请柬内所说,接下来一周,你们可以想办法找出那幅真迹,但为了防止你们采用排除法来猜出真迹,答案我只会在一周后最后那天中午十二点公布。凡是推测某幅画是真迹的人,你们每人写一张纸,注明日期和时间,再交给我。仅限猜一次,请各位慎重。而这是合同书,如果各位没有异议,就请签字。找出那幅真迹的人,就可以获得真迹。如果我撒谎,将赝品作为真迹赠送,你们鉴定后可以向我索赔一千万。如果有一人以上猜中真迹,则根据纸张上的时间记录,将真迹赠予先猜中者。” 说完,她从身上取出几份非常正规的合同,发给大家,说道:“各位,这下相信我的诚意了吧?” 大家看到合同上的条款后,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一一签上了字。每个人各持一份合同。 “那么请大家用餐吧,稍后会给各位一份房间的分配图,然后会将房门钥匙给各位。这个房子很大,你们应该会住得很舒服的。喜欢喝酒的人,可以去地下酒窖去取。” 而蓦然也签上了字,他知道……画家就潜藏在被邀请来的人中间。 此刻,画家注视着正把合同传给大家过目的鲍颜,心里不禁冷笑着:真是可笑啊……我是不会被人发现的……不过,得杀了这个女人,而且要尽快才是…… 接着,鲍颜就说道:“好了,大家都互相向对方报一下姓名吧。按照以我的左面开始,以座位的顺时针顺序来报自己的名字。” 蓦然是第一个报的:“安蓦然,推理小说家。” 蓦然身边的一个青年接着报道:“封昂,心苑餐饮集团董事长。” 接着是那个戴墨镜和口罩的女人:“辛茹,编程员。” 那个穿灰色西装,抽着烟的男人道:“龙似麒,游戏软件设计师。” 那个戴眼镜的女孩道:“乔雪枫,网络小说家。” 唯生对这个叫鲍颜的女人很是厌恶,她报的时候,只说了名字,就没有再说什么。 她旁边的人也不介意,继续报下去:“萧恨炎!环因公司总经理。” “丘澄镜,检察官助理。”说话的是那个两只眼睛瞳孔颜色不一样的女人。 “苏梨,报社记者。”苏梨看起来是个很瘦弱的女人。 介绍完毕。而画家,就潜藏在他们之中! 蓦然此刻却有他的打算。 用过晚餐,鲍颜给大家分配好了房间。 而这时候心急的封昂忙问:“鲍小姐,那我们现在可以去鉴赏画了吗?” 鲍颜笑着说:“现在还不行。你们先去休息,到时候我会来通知你们,带你们去那个房间,为求公平,那里现在上了锁,你们不能进去。八点后,在一楼大厅集中。” 接着大家先到各自的房间去放好行李,耐心等待到了鲍颜来通知,接着大家聚集到一楼大厅,鲍颜看全员到齐后,就带着所有人前往一楼的一个很大的房间内,门被打开后,只见那里面陈列了超过二十多幅画,全部都是雷西伦尔流失的画作! 过了没多久,这些人忽然发现了一幅重量级的画。 “啊,这是《恶魔皇后》啊!雷西伦尔的魔性之黑翼系列之一!”封昂激动地看着一楼的一幅画,激动万分地说:“当年曾经有一名世界级富翁悬赏八千万美金,以求得此画的真迹啊!” 八千万美金!什么概念啊!蓦然盯着那幅画看,如果这幅画是真迹的话,得到它的人一旦卖掉它,就算天天躺在床上不去工作,一辈子也都衣食无忧了。纵然是如今世界上最昂贵的画,毕加索的《拿烟斗的男孩》,也只是1亿416万美元罢了。 这幅画的的背景似乎是地狱,完全是深黑色,可以看见天空和地面上都有着无尽的骷髅。画的中央是一只巨大的卵,而这只卵已经破开了一部分,一个女人的头,恶魔身体的怪物正在从卵里要爬出来! 众人都是聚集在这幅画前议论纷纷,很多人都希望这幅画是真迹。这是雷西伦尔魔性之黑翼系列的三幅巨作,《魔王之死》,《恶魔皇后》,《黑色魔女》之一。《魔王之死》和《黑色魔女》的真迹都留存到了现今,唯有《恶魔皇后》不知所踪。一旦这幅画的真迹出现,绝对会轰动整个世界美术界。大家都是死死地盯着画,判断有没有可能是真迹,甚至那个看起来不合群的辛茹都摘下墨镜仔细凝视着那幅画,而蓦然意外发现她摘掉墨镜,眼睛看起来居然挺漂亮的。 蓦然对西洋画倒是很有研究,挂在墙上的这幅《恶魔皇后》,虽然那些西洋画爱好者都是看得全神贯注,但他却一眼看出这是仿作,虽然模仿得很高超,但是背景的上色有着很细微的差别,和照片上的真迹比照就可以看出来。 这些西洋画爱好者真是相当狂热,几乎通宵达旦地看着这些画作,没有一个人敢轻易去睡觉,就怕这期间有人找出了真迹先一步去找鲍颜。 虽然知道多数都是仿作,但很明显作者也都是很有功底的,模仿得惟妙惟肖。估计拿去卖,价格也不会低。不过她没有心思欣赏画,而是时刻注意着每一个西洋画爱好者。 终于,到了凌晨两点,才有第一个人打着呵欠出去睡觉,那个人是龙似麒。他这一走,其他人也都紧张起来,生怕他是去找鲍颜的,连忙追出去,直到确认他进了房间,才略微安心,可还是不敢大意。结果,一会跑去那看画,一会又跑来看龙似麒出去了没。 第二个熬不住的人是乔雪枫,这个时候已经快凌晨四点了。这个戴眼镜的女孩已经连打了十几个呵欠,眼皮都不断地在打架,可还是仔细凝视着每一幅画,最终,当头就快靠在墙壁上睡着的时候,才不得不回去睡觉。 到了六点的时候,唯生在画室内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想,究竟画家有什么打算?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踏入陷阱啊。但是,又实在不明白画家的意图所在。万一画家真的不来,是要利用这个荒岛来……唯生都不敢想下去了。 萧恨炎看起来相当精神,只见他拿着放大镜仔细地照着每一幅画,尤其是那幅《恶魔皇后》,他几乎恨不得整个人钻到画里去,唯生在一边看着,心想:至于吗?那根本就是仿作啊。 这时候苏梨抱着头说:“啊,我投降了,根本看不出哪一幅画是真迹啊!”而她的话令其他人都是脸上一喜。 而丘澄镜则看起来和辛茹的关系变得很好,二人正在共同鉴赏雷西伦尔的另外一部作品《海下的美人鱼》。唯生发现这两人的共通点就是眼睛都很漂亮,不过唯生更喜欢丘澄镜的双色瞳孔。 最后,到了下午两点多,每个人都顶着熊猫眼去吃一顿早中餐。 而醒来的人们纷纷来到用餐室,却看不到鲍颜。 蓦然和唯生都感觉到了不妙,接着立刻向她的房间奔去,房门没有上锁,打开门一看…… 鲍颜的身体躺在地板上,一根长矛刺穿了她的咽喉,血染红了整个地板。 唯生立即意识到,这是画家行动的开始! “没救了……”蓦然在摸了脉搏后,摇了摇头。 “雷神之矛……吗?” 蓦然和唯生异口同声地说道。 第四章 完美 摩胜市的一条高速公路上,魔术师组织的中层干部,白映夏正开车前往某处。而她根本没发现,身后有一辆黑色轿车紧紧尾随着。 “舜喜,联系落欢了吗?” 那辆黑色轿车上,一个看起来有点像外国人的男人,对着身后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说:“这两个人……都很麻烦,再深入下去会查到画家大人的事情……” “不用管他们吧?林,我认为他们根本无法知道事件核心啊……” 这二人分别名叫李舜喜和林·理查,都是魔术师组织的优秀杀手。 白映夏是首领辅佐官白映书的妹妹,而目前查出她已经被NDG的人策反,偷取了组织的资料,现在正要去和NDG的人会合。 蓦然和唯生向这些被邀请来的西洋画爱好者们亮出了他们两人国家侦探的身份,一下令这些人安心起来,然后他们两个就开始了验尸工作。 雷神之矛刺穿鲍颜的咽喉,明显是当场死亡的。凶器长矛是从哪里得来不得而知,而死者身上没有找出任何挣扎的痕迹,很可能事先服用了安眠药之类的,在睡梦中才被杀害的。不过详情要在解剖后才能够知道。她的房间应该就是第一案发地点,因为房间中到处是血迹,而房间外丝毫看不到血迹。 模仿雷西伦尔的画《雷神之矛》杀死这次聚会的发起者鲍颜,不禁令人心生疑惑。而她这一死,合同什么的就毫无意义了。 唯生注意到这矛和那把刀一样,在大小和造型上都和画作里的刀几乎完全一样。凶手若是受到邀请而来的人,是怎么把这样的东西带来的?这根本就不可思议!带着这样的东西而要不被任何人发觉,怎么想也是做不到的。 何况模仿画作杀人,等于是告诉其他人自己就是画家,那么画家的身份就会被限定在这个魔王之馆当中。唯生很清楚这一点。 接下来,是调查不在场证明。 然而,令蓦然和唯生感到浑身颤栗的是,死亡推定时间……竟然处于这些西洋画爱好者们聚集在那个房间鉴赏画的时间段! 他们对自己的法医学知识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在NDG接受过很完善的学习。而这段时间,那些西洋画爱好者们都是在那个房间鉴赏西洋画。每个人在鉴赏画的同时也担心有人看出某幅画是真迹而去告诉鲍颜,所以看画的同时也都会盯着其他人以及门口,所以如果有个人在途中离开而不被人发现那是不可能的,何况蓦然和唯生根本没看西洋画,而是注意着每一个人。这些人,都可以互相做不在场证明。调查下来……竟然发现,全员都具备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蓦然和唯生简直不敢相信!简直,像是被画家愚弄了一般!验尸是他们验的,死亡时间不会有错啊!而在推定死亡时间内,别馆内全员都有着无懈可击的完美不在场证明! 这怎么可能!那么凶手的身份是谁?被邀请来的人当中,果真有一个是画家吗? 这座岛上,根本没有信号可以传输,无论是手机还是笔记本电脑,都无法对外界取得联系。这一点,已经可以确定。 在蓦然和唯生的监督下,大家搜查鲍颜的尸体和她的房间,都没有找出大门钥匙。 大家都聚集起来,决定尝试能不能将门砸开出去。但是……房间是由坚固的混凝土钢筋构成,不管怎么做,都无法离开这里,而这个魔王之馆内,连一扇窗户也没有。 既然全员都有不在场证明,于是一个想法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会不会别馆内隐藏有其他人呢?于是大家纷纷组织起来,在别馆内四处搜寻。然而,纵然把别馆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出任何人的踪迹来,同样,也没有找出大门钥匙。 于是,乔雪枫提出了一个观点:“安先生,我认为,鲍小姐应该是自杀的。首先我们都有不在场证明,别馆对外封闭根本无法出入,又没有我们以外的人存在。那么,只可能是自杀了。” 这时候双色瞳孔的短发女孩丘澄镜也提出了相同观点:“鲍小姐肯定是自杀!她不是身患绝症吗?说不定昨晚想着想着,感觉想不开了,所以就自杀了也说不定呢。” 其他人也开始纷纷附和“自杀说”,毕竟这就意味着不存在杀人犯,大家都可以安心了。 蓦然丝毫不那么认为。既然出现了死者,那么基本可以断定,画家的确来了,而且在这些人中,这个鲍颜明显是他(她)安排的人,当然蓦然确定她绝对不是魔术师组织的人。昨天晚上,在众人去看画前,蓦然已经去试探着询问过她,而她应答得相当拙劣,明显就是在撒谎。魔术师组织不可能让这样的菜鸟执行那么重要的任务。更何况,这样蓦然就会特别警戒她,从她身上获取突破。所以蓦然认定她不会是魔术师组织的人。 主人死后,大家只好去厨房找食材,自己做饭吃了。结果,倒也做出了很丰盛的菜肴。 尽管午饭很丰盛,但蓦然还是有种味同嚼蜡的感觉,只是不断地思考谁可能是凶手。 而唯生倒和蓦然相反,她的胃口很好,午饭中不仅有牛排,还有玉米汤和水果沙拉,因此吃得津津有味。 咀嚼着口中的沙拉,观察着席间每一个嫌疑人的表情,她心中无奈地苦笑着。 这一次会不会太过有勇无谋了?接受这种建议…… 她很清楚,她死在这个地方的可能很高。画家肯定是在布局要杀害她。那么,她该怎么做呢? 她的脑海非常混乱。她能活下来的可能有多大呢?找出凶手的可能又有多大? 蓦然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主动提议道:“我绝对不认为这是自杀。大家听着……想必大家都知道,这个别馆是完全对外封锁的。凶手很可能在我们之中!既然如此,大家都应该详细说说你们是怎么喜欢上西洋画的,我会加以判断,尽快找出真凶!” 虽然大家都开始倾向于自杀论,但是安蓦然的国家侦探身份,自然让他们只有配合。毕竟一级国家侦探的权力相当大。目前新修订的刑法规定,如果一级国家侦探判断刑事案件发生,而公民不予以配合,视同妨碍司法罪。 唯生也说道:“总之,大家要好好配合,才能抓出真凶,现在,按照顺时针顺序,从左到右说你们是怎么喜欢上西洋画的吧。毕竟西洋画是你们唯一的共通点,也是唯一的线索。” 第一个说的,是龙似麒:“我父亲是西洋画收藏家,我从小受到影响,对西洋画非常感兴趣。” 乔雪枫:“因为我们都是网络小说家,因为一次取材上的需要,要了解西方的美术发展史,而接触到西洋画,就喜欢上了。” 封昂:“我是因为经常有出国的机会,所以接触西洋美术的机会很多。加上经济上也有余裕,业余时间就喜欢收藏西洋画。” 辛茹:“我本身就是美术学院毕业,学习绘画西洋画的。不过画得不好,只能作为业余爱好,也因此很喜欢西洋画。” 接着轮到了蓦然。蓦然本人其实对西洋画并没有什么特别感情,只是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接着是苏梨:“我是因为我丈夫喜欢,所以才接触到西洋画的。时间长了,也就非常喜欢收藏西洋画了。” 丘澄镜:“我是专门的西洋画收藏家,主要也是因为经济上的余裕,才能够收集。顺便一提,我最喜欢的西洋画是梵高的《向日葵》。” 沈涣:“我是一个国画画家,但对西洋画也很欣赏,认为两者各有所长。尤其喜欢雷西伦尔的画。” 苏梨:“我平时很喜欢收藏西洋画,不过经济上不是很宽裕的缘故,也只能收集些复制品而已。我最喜欢的是达芬奇的《蒙娜丽莎》。” 萧恨炎:“我是一个游戏软件设计师,我喜欢以西洋画风格来进行游戏设计,你们听说过《黑色龙兵》吗?那款游戏就是我设计的。” 资料基本全到手了。 蓦然和唯生都开始整合手上的资料了。 哪一个……是画家? 第五章 魔术 午饭结束后,各自都回房间休息了。 而唯生正端详着那幅巨大的壁画。 她总感觉这一切很诡异。 她此刻无论如何考虑,也无法解开这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目前在这种环境之下,根本无法搜索情报,只能综合已知情况来判断。而这些人里面,看起来最为可疑的人是那个辛茹,那副样子明显好像是在隐藏自己的长相。可是,画家既然主动提议对决,不可能会故意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显眼。 而后来问了她,她自己则是说:“这是我一直有过敏体质的缘故,眼睛和鼻子一进了粉尘就会流眼泪和鼻涕,所以才会这样……”这倒也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唯生就暂时相信她了。 首先,画家既然在视频里声明是“平等”对决,画家亲自动手的可能很大,这也算是把犯罪视为艺术的人的一种执念。 她苦笑着自言自语道:“看来一周后我能活着回到摩胜市的可能性,实在不高呢……若画家在那些人当中,绝不可能放弃这么一个杀我的绝好机会。” 画家此刻很得意。 想不到那么顺利啊…… 这应该是我这一生最为自豪的魔术了吧……总之,下一个要杀的人,也要尽快做好准备。 得要小心……再小心,不可以露出破绽来…… 安蓦然和席唯生,他们不会发现我就是画家的…… 到了最后,我一定要杀掉他们两个…… 此刻,魔王之馆的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有着各自的动作。 这个时候,封昂在房间内抽着烟,在没有窗户的房间内,通风当然很差,烟味不久就弥漫着整个房间。他正在看他相机里所储存着的,雷西伦尔举办画展时的画作。展示死亡的画作确实相当多,而许多死亡的面目都是极其可怕的。 他把相机关闭,长舒了一口气。 龙似麒正在他的房间内,和乔雪枫下象棋。 “乔小姐的棋艺还不错啊,我的炮和马都已经被你吃掉了……”龙似麒一边思索着棋路,一边称赞他的对手。这些年,他无论到哪里都会带着一副象棋,在下棋的时候,他才可以充分地冷静下来。 乔雪枫腼腆地笑了笑,说:“龙先生过奖了……其实我对象棋只是略通一二,对围棋兴趣更大一些。我曾经去考过院生,但是没有成功……最后成了网络小说家。” “乔小姐还懂围棋?” “是啊,啊,糟糕,下了一手坏棋啊……” 龙似麒顿时笑了起来,道:“落子无悔……我的将军就要把你吃掉了!” 辛茹则是在丘澄镜的房间里,和她一起打扑克牌。辛茹的牌技好得惊人,丘澄镜屡战屡败,最后一副牌连续拿到两张鬼牌,居然也是输得一败涂地。最后,只得甘拜下风。打完牌后,丘澄镜则看着自己带来的笔记本电脑中储存的小说。其中有一部分是安蓦然写的推理小说,这电子书做得很好,甚至配有已经去世的插图作家袁非声画的插图。 “这插图画得真是好,”辛茹也在一边看这,发出由衷的赞叹,因为小说看不到文字,插图可以很充分地表达出文字无法展示的魅力。袁非声的画功很扎实,背景处理得相当好,人物无论长相还是神态都配合得天衣无缝,实在是难得的天才。 丘澄镜说道:“可惜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自杀了……疯狂的艺术家还真是比比皆是……” 大概半个小时后,她看完了小说,关掉了电脑,揉了揉眼睛,想睡一会,辛茹则离开她的房间回去了。 而萧恨炎则是在房间里看一本最新的游戏杂志,里面刊登了许多著名游戏的攻略,以及介绍了一些即将上市的游戏。但是萧恨炎对那些所谓的攻略根本不屑一顾,编辑把自己的打游戏经验来对照其他人,还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一般。 萧恨炎小时候最喜欢的游戏是CAPCOM公司的《生化危机》,因为太过迷恋这个游戏,导致荒废学业,结果高考也没有考上好的大学。后来他受到父亲支持学习游戏设计,终有所成,他设计的第一款游戏是名为《黑色龙兵》的架空背景冒险游戏,是GBA机种的RPG游戏。他后来还多次亲自编写游戏攻略,《黑色龙兵》不到三年就成为中国最卖座的游戏之一。 他合上杂志,靠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而苏梨则躺在羊绒被上,一边嚼着饼干,一边还拿着一本书在看。没一会儿,床上就满是饼干屑。她看的这本书,是专门介绍西洋画的,其中有不少都是雷西伦尔的画作。尽管早就看过很多次,但她依旧看得极为忘我。不一会儿,一包饼干就吃完了,她立即又取出了一包新的饼干撕开,而且她吃的都是甜味的饼干,饼干屑中有大量的糖,这也导致她的床上开始蚂蚁成群。 第六章 交锋 这个时候,白映夏注意到,后面那辆车一直在跟踪着她。 她注意着车的倒后镜,心中猛地一突:组织的人……居然发现我的背叛了?不管怎样,但对方明显在挑衅我们……既然如此我也要应战啊。 她把手伸入内衣袋,握紧了手枪。 “我还带有几个备用弹夹,子弹足够了……”映夏打定主意后,开始提升车速。 “不管怎样,这次一定要脱离组织!我绝对不要再受制于哥哥了!完成司法交易后,我就可以得到保护。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接着,她系牢了安全带,并不断地踩下油门,任凭计速器上的指针不停移动向高速,她却只是牢牢抓紧方向盘。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略微一思索,就插好了耳机,套到了耳朵里。 “白映夏,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代表着什么?就算你哥是白先生,他也保不了你!” 耳机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来。 “你以为你能吓倒我吗?我和你们一样都是组织的优秀杀手,想杀我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不要多说了!组织若想要你的命,绝对是易如反掌的!但我们看在白先生的份上,所以才和你商量的……若你非要背叛不可,我们就会立刻送你去黄泉!我们说到做到!” 映夏根本不理会这威胁,而是回击以更强硬的态度:“那就试试看啊!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接着她立刻挂了电话。 在后面那辆车上,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落欢恨恨地将手机甩到地上,凶狠地吼道:“我非要杀死她不可!这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 正在开车的林望向他,告诫着:“别太冲动了……首领现在不在,我已经得到全权的委托指挥你们的行动!这个白映夏一定要杀!就令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接着,车子上的另外一名杀手鲁落欢,他点了点头,吹了一声口哨,他的衣袖里一下冒出十多只鸽子来,迅速飞出车子,然后一只只都飞到映夏的车窗前,完全将前面的路给挡住。 “这……这是什么?”她立时有些慌张,这条马路的车流量正处于高峰啊! 甚至有几只鸽子飞进车窗,狠命地啄着映夏握方向盘的手,在这样的情况下,车子很快撞上了前面一辆车子,接着后面的一辆车也撞到了车尾上。 映夏怒不可遏,他们还真下手了!她一脚踢开车门,迅速走下车,那辆车子在后面已经看不到了。 被撞的车辆的司机都走下车,拉住映夏,怒吼着理论,白映夏却不打算理会他,忽然她感觉到了什么,连忙拉住司机喊道:“趴下!”接着强行把拉住他的司机推倒在地,就在这时候,几发子弹已经射来,将他们身后的车窗玻璃彻底击碎了。 那个司机戴着眼镜,所以映夏才从他的眼镜里看到身后有人躲在暗处射击。好险!她的怒火更是进一步上升,他们竟然根本不计较是否会牵连普通人! 接着她索性决定主动出击,迅速朝着那人逃窜的方向追去。那人逃跑的速度很快,他还特意朝着人多的闹市跑,不断朝人群中挤,令映夏根本不敢轻易亮枪。 “可恶!” 映夏注视着四周,看有没有可能是同伙的人,以防止腹背受敌。 就在这时候,映夏撞上一个人,他还没反应过来,可那人却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一看,竟然是林!他往映夏的手里塞了一朵玫瑰,映夏立即作出反应,抓起玫瑰猛地扔向了天空。 刹那间,那玫瑰居然爆炸了!映夏扔到了大约五六米高的位置,可爆炸还是危急到许多路人,幸好她扑倒在了地上,只是受到擦伤。但周围许多不明就里的人,身上多处都被灼伤和烧伤了。 “混蛋!你们这群混蛋!” 还好炸弹的威力有限,但刚才若是稍微反应慢一点,她现在说不定就没命了。 她知道现在贸然追击危险很大,觉得还是先去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他们恐怕时刻派人或者鸽子监视着自己,所以一定会跟来! 她来到大街上,招了一辆出租车。她上了车后,抹了抹胳膊上的血迹,对司机说:“去白原河堤!” 那是和NDG的人会合的地方。 车子开动后,天空中,一直有只鸽子跟随着车子飞行。 而根据挂在鸽子脖子上的摄像机,三名杀手驱车追击着映夏。 那名少年杀手舜喜冷笑着说:“理查,就让我们来令她坠入地狱吧……这一切都是为了首领……” 那里是一条小河,河水在一座桥下,桥的附近都是田野和山丛,这里距离市郊很近,平时很少有人经过。 映夏将第三块石头投入水里,她突然听见了车子引擎的声音。 是谁先来了? 她先藏了起来,河滩附近的草丛很高,隐藏绝对不成问题。 车上下来了三个人,正是林、舜喜和鲁落欢。 “看来藏起来了啊……”三人走到了河滩附近,舜喜冷冷地环视着四周的草丛,道:“无妨,若不出来,在这里浇上汽油,再点火就可以了!” 对方有三人,映夏决定先打倒两人,于是迅速翻起身子,对着林和落欢各自开了两枪,却没想到二人居然在开枪前就已经预先躲开了。接着,落欢以接近猛兽的速度逼近映夏,一抬脚就踢掉了她手上的枪,接着对准她的腹部就是一拳,映夏立刻晕倒在地。 鲁落欢那狰狞的眼神令人生畏。 鲁落欢是魔术师最可怕的三大杀手之一,被称为“野兽”,他对待任何对手都丝毫不会留情,不杀死对方绝对不留情! 忽然,三枚烟幕弹滚落到了草地上,一时间四周烟雾弥漫,映夏迅速在草地间移动,朝河里滚去。不一会儿,那三人全部跳入水中。 进入水中映夏想到,帮她的肯定是NDG的人。她迅速游动着,水面不时传来枪声和咒骂声。 突然,舜喜开始逼近映夏。他的水性极好,游得相当快。对他来说,水里和陆地没有太大区别。 这个时候,一个男人忽然出现在水里,他一把抓住白映夏的手,拉着她迅速游去。过了一会儿,忽然映夏的右脚就被舜喜拉住了,接着舜喜就从身上取出枪来对准了那男人。 危急时刻,突然舜喜的额头上被爆出一个大洞来,血顿时染红了水面。是那个男人在背后开枪杀死了舜喜,毕竟是在水里,舜喜虽然感觉到,但移动还是稍微迟缓了些。 游了大约三四分钟,二人才浮出水面。这里已经是另外一条河滩了,而一辆车停在河滩上。上岸后,映夏仔细看向那男子,是个长相很俊秀的青年。 “你是……NDG的人吧?” “确切地说,是支援NDG的特别行动小组一组组长,我的名字叫吴善。白小姐,和我一起走,快上车!” 二人上车后,刚要离开,突然只听四声枪响,映书发现无法发动车子了……莫非那四声枪响是…… 他回过头,那两个人追了上来,林和落欢。 他们手上的枪,都冒着青烟。 “轮胎都被打爆了……你们还想去哪里?”落欢狞笑着说:“今日你们两个……都要死!” 第七章 布局 画家正拿着一本世界名家画作的画册看着雷西伦尔的画。 “真是有趣的画啊……虽然早决定按照这幅画来杀人……可是真要动手的时候,还是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表现不出这画的精髓的话,我可是无法原谅自己的啊……” 眼前的画,是紫红的背景,画面中央是一座高耸的塔,而塔顶端吊着一个人。那人的脸色铁青,双眼翻出下垂,面容尽是恐惧和痛苦…… 然后画家翻过五六页,又看着那幅著名的《魔王之死》,画中,一只兽头的怪物被无数岩石压在地狱深渊,而高空还有人不断在推着石头…… 蓦然和唯生忽然同时想到了一点。 之前的长矛,肯定是预先藏在了这个别馆内。不过,搜查了别馆的同时,蓦然和唯生也都注意到没有再出现和雷西伦尔表达死亡的画作中出现的杀人道具。 这个画家会不会再度模仿画的形象杀死他们?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搜查每个人的身体和随身物品!若携带有人物死亡的画作中的道具的,就是最大嫌疑人!” 新修订的刑法也赋予一级国家侦探这一权力,一旦判断刑事案件发生,就可以强制对公民进行搜身。公民如果拒绝,视同妨碍司法。没办法,只好男女分开互相搜身,但最终……也没有搜出任何这类道具来。 因为这个原因,蓦然和唯生还被这些人狠狠地抱怨一番。 龙似麒表现地最激烈:“国家侦探很了不起吗?就能随便搜身了?你等着,我回去后,肯定要找律师告你!” 萧恨炎也是怒不可遏:“都说了是自杀,还纠缠不清!什么国家侦探,明明是破案破多了,什么都看成了杀人案!” 如今,蓦然和唯生都感觉到,画家这个人物的可怕! 蓦然非常肯定,这些受邀请者里,肯定有一个人就是画家!那个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一定是使用了某种诡计得以实现的!但是蓦然反复思索,都认为,死亡事件的推定是不会有问题的,他虽然不是职业的法医,可是这两年对法医学知识学得也算很精通了,绝对不会产生误判。那么画家是使用了某种办法令自己的死亡时间推定出现了问题吗? 目前的问题是还缺乏证据和关键的线索啊。如果不在一周的时间内找出画家来的话,那么,势必陷入绝境!毕竟这个住所是画家的地方,那家伙想安排多少机关就可以安排多少机关! 唯生拿起一棵樱桃,然后将其捏碎,任凭汁水溢下。 不能死……不可以死…… 绝对不能输给画家! 吃完饭后,蓦然和唯生去了二楼楼梯拐角处的一个书房内,在那里一边翻书,一边考虑画家使用的手法。 从书架里拿出一本书,一边翻动一边飞速思考着。 他此刻拿着的书,是阿加莎克里斯蒂著名的推理小说《无人生还》,讲述的是一群人被邀请到一个岛上,凶手宣言要为制裁那些人而要杀死他们,在里面放置着和来访者数量相同的人偶,接着利用一段童谣为杀人的顺序,每死一个人,房子里就会减少一个人偶…… 如同书的题目一般,最后没有一个人生存下来。那么……画家是打算和这本书的凶手一样,将所有被邀请者全部都杀害吗?接下来,还可以制造一具没有头的尸体假装假装为自己,接着离开这个岛吗? 可是,若是要那么做的话,为什么要请来那么多人?为了增加嫌疑人?但这也意味着要杀的人会增加啊! 蓦然很清楚,这是一场赌上性命的对决。 画家绝对不会希望身份曝光,而这个人明显有着偏执的性格,按照画的内容杀人,是推理小说中常见的比拟杀人手法,例如《无人生还》中的童谣杀人也是比拟杀人的一种,而这样做究竟目的何在?推理小说中,比拟杀人多数都是为了掩盖某个目的,而不会显得不自然……第一个人是被矛刺穿喉咙,第二个人是被吊死。而使用的矛和绳子都是根据画特别制作的。很明显对方在模仿画作杀人这一点上非常执着,倒是很吻合画家之名。假设画家真的在这个问题上很偏执,无论再怎么厉害,他(她)既然要根据画作杀人,哪一幅画适合哪个人都要考虑。既然如此,这必定是深谋远虑的计划。相对的,细节也就会比较多,所以计划不可能没有漏洞。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动机。画家为什么要杀死鲍颜?这个人都是他(她)雇佣的,行动肯定很隐秘,想必她也不知道雇主的身份,杀死她其实是没必要的。那为什么那么做? 恐怕……就是为了通过这起案件,制造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而唯生首先取出之前拿到的魔王之馆的平面图,然后开始考虑,哪里是平常人们不太会去的……似乎只有那个地方了。 考虑好了以后,唯生也做好了决定。 第八章 击溃 此刻在摩胜市,林和落欢已经用枪对准了吴善和白映夏二人,他们不得不下车来。 林恨恨地说:“刚才看水面一片殷红,是你们杀了舜喜吧?NDG的人,今天我就先杀掉你!”说完就举起了手枪,对准了吴善的太阳穴。 而就在这时候,映夏突然将发夹放下,接着手猛一挥舞,林手上的枪在刹那间突然变成了一只兔子! “理查……别小看中层的人……我早在五岁的时候,就可以把这种魔术当过家家一样玩了……” 映夏的手里居然就拿着那把手枪! 林顿时面如土色,局势瞬间完全扭转了过来! 能够将一个人手上拿的东西突然换成另外一个,都不用盖一块布来遮掩魔术的动作……这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就连林和落欢也不得不承认映夏是个极其厉害的魔术师! 看到这群人,吴善不禁想起日本漫画《金田一少年事件簿》里的那个地狱的傀儡师来,那也是一个极其擅长魔术,策划完美犯罪的杀人凶手。 林恨恨地说:“你打算怎样?难道你真是铁了心要背叛组织?完全不考虑你哥哥了吗?” “别和我提我哥。”映夏回报他以更冷淡的语气:“我本来就没打算当杀手,是哥哥硬把我拖入组织中去的!实际上我每时每刻,都想着能够离开组织!” 这个时候,落欢忽然身形一动,冲上来就要夺枪,映夏当机立断扣动了扳机,二人连忙闪开,冲入了一旁的草丛。没一会儿,二人就没影了。 映夏松了口气。不过总是是和NDG的人会合了。接下来安全就有保障了。可是她疑惑地问吴善:“只有你一个人来吗?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在附近待命,我马上联络他们搜索那两个人。” 然而……当吴善联络对方的时候……居然无法联系上! 吴善怎么也没有想到,为了杀白映夏,魔术师组织纠集了大批武装人员,已经下定决心要扼杀他们!接下来,大批的武装人员开始从河堤的四面八方涌了出来,拼命追杀他们!吴善只好带着白映夏拼命逃跑,目前敌众我寡,对方几乎是倾巢而出! 最后,大批NDG的武装人员带着白映夏,冲入河堤旁的一座废弃的旅馆内,据守在里面,等待救援。虽然在人数上魔术师方面更多一点,但是NDG的武器更加精良。双方就此展开了激烈的对峙。 ”看来你身上的情报还真是有价值啊,那么多人都要杀你。“吴善摆弄着手上的枪,对白映夏说:“对方的人数太多了,强行突围势必造成很大的死伤,目前只有等待援救了。这里距离市区也不是很远,所以你也别太担心。” 可是白映夏一点都无法放心,说:“话不能那么说啊。他们担心救援来到,必定展开强攻。万一他们使用超强威力炸弹之类的武器……” “不会。”吴善摇摇头说:“你以为在中国那么容易就能搞到大威力的炸弹啊?政府对于武器的管制一向很严格,你们组织真有那个实力还至于害怕国家侦探吗?我看你们组织的人也是忽悠你,让你感觉组织的武装很强大吧?” 蓦然之所以敢赴画家的鸿门宴,也就是因为知道魔术师组织不可能掌握得了威力很大的炸弹。政府这几年一直在严打,对于枪械走私管制非常严格,威力很强的炸弹,绝对不可能落入魔术师组织之手。而蓦然自身携带的武器也是极其精良,画家想杀他绝对没那么容易。 接着,吴善从身上取出一把枪,突然对准窗外就射出了子弹!虽然是消音的手枪,可还是吓了映夏一跳! “距离这里五点钟方向有人正拿着狙击枪对准着这个房间,刚才我的手下通知我了。” 这时候映夏才注意到他一直戴着一副耳机。 “手下说了,那个狙击手已经从楼上坠了下来。不过如此啊!” “走了!”吴善取出一根烟叼上,然后迅速点上火,道:“我们也该迎战了!” 此刻,白映书正在市区某座大楼地下停车场内的一辆车上听取报告。 “什么?狙击手被杀害了?可恶……既然如此,就强行冲进酒店,若谁妨碍我们,一律杀死!记住,不用顾忌我,映夏虽然是我妹妹,但她背叛组织,自然该死!” 吴善带着四人从楼梯向下跑的时候,已经听到楼下传来了枪声。 “可恶!动作还真快!” 话没说完,楼梯口已经跑上来一个男人,他手里已经拿了一把枪对准五人。 吴善还没反应过来,映夏已经开枪,正中那人拿枪的手,接着继续向下跑。 “枪法不赖啊!” 到了一楼,已经是一片狼藉。柜台那里已经倒下三具尸体,冲进废弃旅馆的魔术师成员正在和NDG的人交火。 “可恶!”吴善估计再过不久援军就会到来,等到他们一到,就不用再害怕这些家伙了! 目前他带来的人死了两个,还有三个受了伤,其他人还在柜台那里顶着火力攻击妄图攻入酒店的人。吴善一个翻身到了柜台下,迅速站起身对准那些魔术师成员就是射了三枪,每一枪都成功射死一人。 “听着!”吴善弯下身子,对正坚守的人道:“有几个人进入了旅馆?” “组长……”一个大胡子道:“刚才我们虽然拼命守住大门,但一开始还是冲进三个人,我们的弟兄去追,好像也被杀了……” 另外两个冲进来的人,还埋伏在旅馆的某个地方吗? 很快,柜台这里守备的人已经死了好几个,对方不断地倾泻火力,墙壁上已经布满弹孔,吴善他们非常被动。 突然柜台旁闪进一个人来,是个瘦高个子,他拿了把枪就对准吴善,还没扣动扳机,映夏已经一枪对准他的后脑勺开枪了。 “好,好险……”吴善也是感觉到鬼门关转了一圈,立刻向映夏道谢。 映夏则拿出一个弹夹,继续装填子弹,接着她翻起身,又是几枪。 但是对方火力太猛烈,甚至吴善怀疑敌方派遣的武装人员数量远远超出自己的预计。情况显得很危急。 终于,这些匪徒突破了旅馆大门,冲了进来。而吴善的子弹也用光了,他们的人还活着的也不多了,而且他们的手臂上都受伤流血了,根本无法拿枪。 NDG一方的人翻了几个身躲到墙壁后面,不时向后扫射。虽然都打在墙壁和地板上,但是也多少阻挡了敌人的进攻。他们几个不得不从旅馆前台退守到楼上。 跑到二楼后,居然又有无数人冲上楼来,从走廊两侧进攻。对方数量太多,占据极大劣势。而为首的一个人就是鲁落欢。 “哈哈……”他依旧保持着那狞笑的表情,举起枪对准了他道:“你们现在被包围了,现在是插翅难飞啊!” 所有人都取出手枪,对准了吴善他们,可以说只要他们一有动作,身体必然就会被打成马蜂窝。落欢颇有小人得志的表情,不禁狂笑起来! 谁知道……随着一声巨响,落欢的头部爆出一片血红。外面援军终于来临了! 最后,魔术师的人被一网打尽,有了映夏的情报,击溃魔术师组织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第九章(大结局) 推理 孤岛之上,黑暗和绝境即将来临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蓦然的推理因为情报的缺少而陷入了窘境。 目前一切都令人着实迷惑不已啊。 对于那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蓦然百思不得其解。他根本找不出任何一个怀疑的对象。而唯一合理的解释,似乎就只有……魔王之馆存在着暗道这一可能了。但,真的只有那么简单吗? 等等……“暗道”? 封闭的馆……暗道……不在场证明……“平等”对决…… 蓦然猛地一个激灵,赫然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而唯生此刻也到了那个她认为不太可能会有人去的地方。 是这个魔王之馆的地下酒窖。 这个地方也没有上锁,进入之后,她仔细环顾着各个酒架上的酒瓶,这里的酒从中国酒到西洋酒一应俱全。鲍颜生前说过,若爱喝酒的人,可以去酒窖随时取用酒。但是这样一个阴暗的地方,不怕死的人才敢来这里呢。 酒都是装置在一个个柜子中,拉开玻璃门就可以取出了,这个酒窖温度很适宜保存这些酒。 唯生已经有了结论。 那么,接下来,就是验证了吗? 揭开画家的真面目的时刻,即将来临了!此刻,在魔王之馆的地下酒窖内,唯生正等待着画家的到来。 很快的,一个身影走了下来。 身影来到酒窖后,在一个正对着酒窖入口的柜子里,摸索着什么。 这个身影来到一个酒柜前,拿下了几瓶洋酒,然后敲打了两下,随即……整个酒柜翻了个身,而后面……居然露出了一条暗道来!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的游戏结束了。” 唯生站了出来,这个地下酒窖非常明亮,那人的脸,她看得很清楚。 “果然是你。”唯生得意地说:“你就是凶手!” “你,你在说些什么……席,席小姐,我只是偶然发现了这个暗道而已……” “没用的,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就是你杀害了鲍颜的!打开暗道,是为了去里面取可以杀我的武器吧,毕竟搜过你的身,你身上没有任何武器,这个魔王之馆也找不到其他可以敌得过枪的武器。” “别再胡说了!”那黑影愤怒地吼道:“什么画家,我根本听不明白!” “会让你明白的。” 说话间,唯生手一抖,一把手枪就亮了出来,对准了眼前的黑影。随后,她就说道:“那么,开始解开谜团吧!辛茹小姐!” 那黑影正是辛茹。 是的,一切的幕后黑手,画家,就是这个辛茹! 唯生丝毫不敢放松地拿枪指着她,说出了自己的推理:“虽然你戴着墨镜和口罩,甚至很少说话,而且由于口罩的缘故声音听起来都不是很清晰,显示得极其可疑,但是我觉得,画家没有理由要让自己显得那么可疑,所以反而第一排除了你。但我后来才发现我错得离谱。你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让我反而打消对你的怀疑。不过,你戴墨镜和口罩,并不是只是为了和我玩虚虚实实的心理游戏,而是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因素——那就是隐藏你的长相!” “为什么你要隐藏自己的长相呢?虽然我一直在追查魔术师组织,可对你的资料知之甚少,也不知道你的长相。但是,你却必须要那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布下一个惊天大局!” “你……你在胡说什么!你忘记我有不在场证明了吗?我根本不是凶手!你这样诬赖我,我可以告你的!” 唯生却不理会她,继续说道:“你要隐藏长相,是因为你必须那么做。因为这样一来,只要是一个和你身材、发型、年龄差不多的女性,就可以戴上墨镜和口罩变装成你的样子!” 辛茹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但随即她立即反驳道:”你胡说什么呀?你忘记了吗?我在鉴赏画的时候,不是有把墨镜摘下吗?后来搜身的时候我也有拿掉墨镜和口罩……难道我当中被调包过?你看!” 说着她摘下墨镜和口罩,说:“你看看……这样你还……” 唯生凝视着眼前的辛茹,进一步地说着她的推理:“你不用狡辩了,我已经都看穿了。你们的陷阱,就是从发视频给我开始的。” 当时,画家发给唯生的那段视频里,有一段内容,和发给蓦然的有很大不同:“11月14日下午3:30,请到龙瑞市的B码头来,我会派船只来接你。” 请读者注意之前画家发给蓦然的视频,就会发现,关于所要去的城市,蓦然和唯生到达的,根本是两个不同城市的码头! 而他们去的,虽然是同一个岛,但却是这个岛上位于中央的大山两边的,两座几乎完全一样的魔王之馆内! 被邀请去西博市码头的人分别是:安蓦然、封昂、龙似麒、乔雪枫。 被邀请去龙瑞市码头的人分别是:席唯生、萧恨炎、丘澄镜、苏梨。 注:因为辛茹的情况特殊,所以不列入名单内。 读者可以根据这份名单自行到前面的章节去对照,可以发现,不同名单上的人,绝对没有过见面和交谈的情况出现。当然,在描写上,经常同时写着蓦然和唯生的行动,但是那只是在同时叙述他们在两个完全相同的馆内分别的行动,并没有写他们见面和交谈。由于画家在视频内威胁二人,如果将此事告诉别人,不但不会前来还会对他们的朋友下手,所以都没有将此事告诉对方。然而,前面的章节里,两份名单上,蓦然和唯生却都有和辛茹见面和交谈。因为。在两个不同的魔王之馆,分别有两个“辛茹”存在! “这个岛上还有一座别馆,对吧?蓦然他,就在那里吧?”唯生完全洞悉了真相。 而辛茹如遭五雷轰顶,身体都差点倒了下来。 唯生继续说道:“你那时候是故意摘掉墨镜的。你,不是最初跟我们来的辛茹。” 与此同时,蓦然也同样暗中藏在地下酒窖里,而他……也看到了那个”辛茹“走入酒窖,然后来到一个酒柜前,取下几瓶洋酒,打开了暗道入口! “一切都结束了!”蓦然忽然站了出来,对那个“辛茹”说:“你的把戏结束了。你就是杀人真凶!” “辛茹”心一颤,连忙辩解道:“安,安先生?你别开玩笑了,我是凶手?你忘记了吗?鲍颜小姐死的时候,我可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不在场证明?”蓦然冷冷地说:“你的所谓不在场证明,不过是个笑话罢了。我已经看穿了呢,有两个馆并存于这个岛上对吧?因为这个馆被封闭这点,一直让我想不明白……既然没有船,就算不封闭,我们也可以出得去……那么,为什么要封闭呢?那就是因为这个岛上,有不可以让我们发现的东西……因为你提到的‘平等’这两个字。你很清楚,如果将我和唯生中某一人先杀死,NDG就会派遣更多人保护另外一人。你必须同时杀掉我们,可是,你却只邀请了我,没有邀请唯生,这令我一度很疑惑。不过现在却是明白了,你在视频里反复提及如果我将这件事情告知他人,就不会出现,主要是不希望我告诉唯生吧?而实际上你也给她发了一封几乎内容相同的视频,只是要她在另外一个地方,和你进行‘平等’对决。而加上我之前认为这个岛上,有着你不希望我发现的东西,就可以联想到,唯生可能待在这个岛上的另外一个馆,而在那个馆里也一样有一个‘鲍颜’杀害对吧?” “将我们分开的原因应该有两个。第一,我们两个一级国家侦探联合,可以说是最强的组合,你相当恐惧我们二人智慧的联合会令你无处遁形,所以下决心将我们两个分开。我估计,两座馆之间,有着一个可以相连的通道,对吧?那条暗道用来藏凶器也真的很合适啊……长矛是藏在暗道里的吧?而第二,则是为了制造出不在场证明。我想,魔术师的杀手担任了另外一个‘辛茹’的扮演任务。我当然不会相信画家说的绝对不会带组织的人来的鬼话。当其中一个别馆有人被杀的时候,你就可以靠着不在场证明得以逃脱怀疑。” “你的行动应该是这样的。在鲍小姐宣布等她通知去看画的那段时间里,你就从另外一个馆通过这条暗道,来到这个地下酒窖,然后原先跟着我来的那个辛茹就藏在地下酒窖,等到了晚上八点(读者注意这个八点),鲍颜根据你们雇佣她时候的指示,来通知的时候,你就跟着大家去看画。而这段时间里,你就可以具有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而原本跟着我来的那个辛茹,则利用这段时间,去鲍颜的房间里,用藏在这条暗道里的雷神之矛将她杀死。” 而同一时间,在另外一个魔王之馆,唯生说道:“我想,我和蓦然去看画室内的画,时间应该错开了一两个小时吧?鲍小姐是在次日早上六点(注意,是次日早上六点)的时候,来通知我们去看画的。而那个时候,你自然已经将蓦然所在馆的鲍颜杀死,并且用这条暗道来到了这里,顶替成为新的‘辛茹’。六点时,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去看画。而蓦然所在馆的‘辛茹’则通过暗道回到这里,将鲍颜杀死。” 事实上,蓦然推定鲍颜的死亡时间为前一天晚上的八点到九点间,而唯生推定的另外一个鲍颜的死亡时间为当日上午的六点到七点之间。 而对于二人来说,这个时间段,“辛茹”都待在那个房间内鉴赏画!两个“辛茹”都在鉴赏画的时候脱下墨镜,令人记住她们的眼睛,然后就代替原本的“辛茹”待在这个魔王之馆内。 蓦然继续说道:“这是你们对‘交换杀人’手法的逆向操作。通常,交换杀人手法,是A代替B去杀死B想杀的人,而B则去杀死A想杀的人,而互相具备了不在场证明,即使有动机也无法被查出。这两年来我和唯生破获的杀人案里,许多制作不在场证明诡计的,除了混淆死亡时间和死亡地点以外,用得最多的就是交换杀人手法。因此,你们认定,我们对‘交换杀人’手法形成了一个思维定势,所以反而进行了逆向操作。也就是说,A还是去杀死A要杀的人,而由B来为A做不在场证明;同样B杀人的时候,也由A来做不在场证明。不过很可惜……我们一级国家侦探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愚弄的!” 同一时间唯生说道:“接下来我开始说明你的计划。你费尽心思,利用这个荒岛的两个馆,你分别给我们和那些西洋画爱好者以一个名叫‘鲍颜’的虚构出来的人署名发出请柬,分别邀请两批人到两个不同城市的码头上去,然后把他们带到同一个岛上的两个不同的馆内,在几乎相同时间内杀死扮演相同角色的人,再由此制造出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验尸的人也是我,所以你确信,这样就可以充分打消我对你的警戒心。到最后,我必定会怀疑,画家其实躲藏在某个暗道内,你实际上是清白的。那么,我和唯生只会去考虑暗道在哪里,而你们就有了杀死我们的机会。毕竟我们身上肯定有武器,要杀我们肯定要利用我们戒心松懈的瞬间。” “等到杀了我们以后,一切就都终结了。这些被邀请来的人,你们自然也会一并全部杀死。这样,我们两个心腹大患,你们就成功地除去了。” 唯生继续靠近了她一步,说:“不过可惜,现在你功亏一篑了呢。一切都结束了。最后问一句……你是魔术师的杀手,还是首领画家呢?当然,如果你还打算继续装蒜的话,要不要我们一起沿着那条暗道,走到对面那个馆去,你们两个一起对质?” 辛茹的脸色变得阴冷起来,恶狠狠地说:“我,还是太小看你了啊,席唯生。那么……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魔术师的首脑,被称为‘画家’的辛茹!” 这起案件总算终结了。后来,一周过后船来了,当开船的人得知雇佣自己的竟然是一个大犯罪组织的头目,也是吓了一大跳。 另外一个辛茹名叫张敏,在魔术师组织里,被称为“噩梦使者”,是和“火爆魔女”萧子烟,“野兽”鲁落欢并列的三大杀手之一。 当蓦然和唯生再度相见的时候,二人都紧紧相拥住对方,仿佛已经分别了几十年一般! 几个月后,由于头目“画家”辛茹的落网,以及白映夏提供的组织成员名单,魔术师这个杀手组织得以彻底被清剿。 这一日,摩胜市西亭公园,一个人工湖上,飘着一条船。 蓦然和唯生正相对着,享受着NDG给予他们的长期休假。 “你真是厉害啊,唯生,”蓦然不得不赞叹她:“居然可以看出来还有另外一个馆,以及对‘交换杀人’的逆向操作。” “别那么说嘛,”唯生托住下巴,笑着说:“你也挺强的啊,和我都想到一块去了,到地下酒窖去埋伏。我们两个还真是心有灵犀啊。接下来的假期,打算去哪里?” 忽然,只见蓦然一脸郑重地取出了一个方块形的红色小盒子,将其缓缓打开。一枚夺目的钻戒,正躺在小红盒内。 “你……”唯生忽然屏住了呼吸。 蓦然凝视着唯生的双眼,说:“我爱你,唯生。现在,一切终于都结束了。我想亲手为你戴上这枚戒指,和你永远在一起。” “你……”唯生此刻已经是满脸通红,别过头去,说:“你……你这让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不过,她的内心是很甜蜜的。两年来,她日夜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你愿意吗?”蓦然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忽然,唯生的脸凑了过去,吻住了蓦然的双唇。 那一瞬间,蓦然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拿着戒指盒的手都险些松开。 良久,才唇分。 “蓦然……”唯生此时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说:“你可绝对不可以背叛我啊,否则我绝对能够推理出来的哦!” “傻瓜!就是天地颠倒过来也不会有那种事情!”蓦然一把抱住了唯生,再一次吻住了她。 此刻,两人感受着彼此身体的温度和炙热的心跳,仿佛此刻世间,只剩下了彼此一般……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